蒼老的少年 第十五部 第七章 意亂情迷之中的星狂
    皮爾瓦拉城。

    星狂帶領著「前進軍」打敗了雷克納之後,便駐守在這裡面。現在的皮爾瓦拉城,經過這幾天的整頓之後,雖然斷壁殘垣隨處可見,屍體的臭氣也還居留不散,但畢竟戰爭中遺留下來的屍體已被清掃乾淨,連血跡也被用石灰塗抹掉了,皮爾瓦拉城也總算是恢復了一點昔日的光彩。

    皮爾瓦拉城裡原來的居民跑的跑,剩下的都被星狂依照往常的習慣,殺戮一光。另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投降歸順的士兵,這些士兵有的來自埃南羅,還有的來自「永久中立之地」,另外,也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其他地方的:比如藍達雅、普蘭斯之類,總之,天下盜賊是一家,原雷克納的部下可說是一支雜牌軍,五湖四海,應有盡有。而為了預防這些士兵臨陣造反,糾集成群,對「前進軍」造成危害,星狂把這些士兵分散在各個兵營,進行編修。

    而在是否繼續向前挺進的問題上,維拉以為以星狂的性格一定會繼續進軍,因而拚命地建議進軍,預備投其所好,從而獲得讚賞。但是,事與願違,一向輕率冒進的星狂此次卻是十分謹小慎微。他指斥維拉「腦袋生在屁股上」,也不看看這裡是「埃南羅」,人家有「幾百萬軍隊在虎視眈眈」,輕進的話「死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況且「佛都和巴蒂可不是吃粥長大的」,他星狂再狂妄,也不會狂妄到「明知道要輸,還冒死前進的地步」,把維拉弄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一旁的菲雅克自然是幸災樂禍得不知所以。

    不過,星狂採取的是一種「外向縱深」的防禦系統,也就是並非把皮爾瓦拉當做是邊疆的前緣,準備在其後方作戰;而是把它當做底線,用他作為躍出的跳板。星狂並不準備固守防線,而是隨時都準備出擊。當他一發現有威脅可能出現時,就會立刻出城發動猛烈攻擊以毀滅敵軍的主力,而不讓他們有侵略的機會。

    正因為如此,星狂率領的「前進軍」在皮爾瓦拉獲得了一段相對來說比較充足的休整時間,士兵們高嚷著「終於可以休息了」「暫時不用打仗了」的口號四處亂躥,就像一群放假的小學生一樣。不過,很快,士兵們的喜悅就全被嚴酷的軍訓打碎了,他們紛紛抱怨,「這樣訓練還不如直接打仗,把人都累扁了。」而這個時候,星狂完全沒有以往戰勝後的洋洋得意,反而苦惱不已。

    「星狂團長,第一團士兵已操練完畢。」

    「星狂團長,第二團操練完畢。」

    「星狂團長,炊事團編排完畢。」

    ……

    一個個軍官模樣的人從星狂的大廳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報告著各自的職責,但星狂只是鬱鬱寡歡地點了點頭,便揮手讓報告的人下去,而不像以往一樣仔細盤問,務求不出一點紕漏。

    「星狂團長,你沒事吧?」維拉的傷勢到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用菲雅克私下裡說的話就是:「維拉的恢復速度比豬、狗還快,才這麼幾天,居然連一點疤痕都沒留下。」

    「你看過我有事嗎?」星狂看起來很不耐煩。

    「對,對,星狂團長又怎麼可能會有事呢?」菲雅克說道。

    星狂皺了皺眉頭,索性趴在桌子上,發起呆來,眼睛裡流露出憂鬱的光芒。

    「星狂團長,用不用找個軍醫?」維拉關切地問道。

    「找個屁。」星狂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大怒。

    菲雅克看到維拉「堅持不懈」地自找麻煩,幾乎笑歪了肚腸,表面上卻是一副若無其事、一本正經的樣子。

    維拉不則一聲,站在側旁。

    良久,大帳之內,一片悶然,好像是失去了新鮮的空氣和活力,星狂又變換了一下姿勢,腦袋傍向右手,左手在桌面上摩挲著,也不知道是在畫些什麼。

    「哎!」忽地,星狂重重歎了一口氣。

    維拉不明所以,再加上剛才吃了不少啞巴虧,現在也不敢發問。而菲雅克心中雖然非常清楚星狂發生了什麼事情,卻早已篤定了主意,只要星狂不首先發問,他便堅決不說。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度過,維拉和菲雅克都不禁呵欠連連,只有星狂臉色依舊,石像一般。

    「喂,菲雅克。」說出這幾個字,星狂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他第一次感覺到菲雅克這個名字竟然是這麼難以出口。

    菲雅克故意很正規地行了一個軍禮,「請星狂團長吩咐。」

    星狂張了張口,又合了下去,砸了砸舌頭,再度張了張口……如此幾個來回循環,把維拉和菲雅克都看得眼花繚亂,才終於臉色泛紅地問道:「菲雅克,我有一件個人私事想要問問你。」

    「星狂團長,有什麼命令儘管吩咐吧!」菲雅克故意把星狂的所謂個人私事理解成公事。

    「呃……是這樣的,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讓那個女子開口跟我說話,而不是對我不理不睬呢?」星狂顯得很尷尬。

    「這個我恐怕幫不了你啊!星狂團長。」菲雅克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平時你在女人面前不都是能說善道的嗎?」維拉一聽便來了精神,「怎麼現在又說不知道怎麼辦?分明是不給星狂團長面子。」

    「維拉,住口。」星狂馬上又轉向菲雅克,「你應該有辦法的啊!」

    「我實在無能為力。」菲雅克平靜地答道,心想:媽的,搶了我的女人,還要我幫你去追,想得倒美!

    「菲雅克,難得我這麼好聲好氣的,我勸你還是考慮好再回答吧!」星狂臉色頓變,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了。

    菲雅克挺了挺腰桿,「這種事情,我實在有心無力呢!」

    「好,有骨氣!拖下去,打三十大板。」星狂站起身,嚷道。

    「星狂團長,我想到辦法了。」菲雅克立刻面如土色,跪在地上。

    「那剛才怎麼說無能為力呢?」星狂表情森然。

    「剛……剛才還沒想到。」菲雅克顫聲答道。

    「那還不快點告訴我?」星狂說道,「哼!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啊!」

    「一共有兩個辦法。」菲雅克說道,「第一個是用誠意去感動她,這個要耗費比較多的時間,不過一旦感動了她,她便會對你死心塌地。」

    「死心塌地,不錯!要多久?」

    「少說也得一年兩年,鬧不好是一生一世。」菲雅克低聲說著,心想:以星狂這種資質,怕是一生一世也未必能搞掂那個女子。

    「這麼久?」星狂眉頭深鎖,「打一場仗,死了幾十萬個人,才那麼幾天,要讓一個小小的女子對本團長說話,卻居然要這麼久?」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你要征服的是她的心。」菲雅克說道,「打仗時我們只是殺人,拚命地殺人,而不是讓對方在心理上也認同我們。」

    狂若有所得地點了點頭,「這個辦法太他媽的漫長了,那第二個辦法呢?」

    「霸王硬上弓。」菲雅克咬牙切齒地說道,「星狂團長跑過去劈里啪啦地揍她一頓,打到她說話為止,很可能一下子她便屈服在星狂團長你的威武之下了。」

    「靠!你腦袋生蟲了?」星狂喊了一句,「這豈是大丈夫所為?」

    「非也,非也。」菲雅克搖頭晃腦,「實不相瞞,我就經常用這種方法,結果,那些女人一個個從此都離不開我了。因為,大部分女人都需要安全感,對於強硬的男人,她們雖然一時接受不了,難免哭哭啼啼的,但終究會臣服。而且,其實,大部分人都有點受虐的傾向,這樣做正好滿足他們一部分的本能。」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女人的?」星狂瞪大著眼睛,「媽的,你這個禽獸,什麼受虐傾向,等我把你拉下去打一頓,讓你去滿足你的受虐傾向,你幹不幹?」

    「不幹!不幹!」菲雅克拚命地搖頭。

    「那你又說什麼受虐傾向?還說得頭頭是道,當我是傻瓜啊?」星狂說道。

    「這種受虐傾向只有在男女之間才能實現。」菲雅克低聲說道。

    「既然如此,星狂團長,屬下建議叫一個女人拿皮鞭抽菲雅克。」維拉插嘴道。

    「適量的虐待才有樂趣,過了就不好了。」菲雅克急忙又補充道。

    「你他媽的盡出些餿主意,老子只是想跟她聊天而已,你想到哪裡去了?」星狂臉色漲紅。

    「星狂團長,莫非,你愛上那女子了?」維拉眨巴著眼睛,「可是,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愛你個頭。」星狂面紅耳赤,「老子只是想和她說說話,解解悶而已。」

    「就是因為不知道名字才需要更進一步互相理解,星狂團長,你說是不是?」菲雅克趁機說道。

    「對,對,就是這樣。」星狂說道,「你他媽的快給我想個好一點的法子。」

    「我就只有這麼一些辦法了。」菲雅克說道,「不過,我還能對星狂團長提一些建議。」

    「說,快說。」星狂一副猴急的樣子。

    「星狂團長如果去見那女子,首先是要注意儀容,要盡量打扮得光鮮亮澤一點。」

    「像你這個樣子?」星狂看著菲雅克。

    「當然不是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風格嘛!」菲雅克說道,「我是小白臉型的,星狂團長你是粗獷型的,自然要用別的配搭了。其實,就像你現在這樣一副打扮就可以了,但是要做一些修正,這個我完全可以為你效勞。」

    星狂不自覺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好,接下說。」

    「其次,星狂團長說話最好不要像現在這樣有『風格』。」菲雅克的建議沒完沒了的。

    「什麼風格?」星狂萬分詫異。

    「就是說,不要說什麼老子之類的話。」菲雅克說道,「女孩子都不喜歡粗話連篇的人。」

    「這個沒問題,老子一定可以戒掉,媽的!」

    「呃……另外還有注意一下舉止,不要像在軍帳裡這麼大大咧咧。」菲雅克邊說邊想:才剛說要戒掉,就已經出現了兩句粗口,哎!

    「行,行,沒問題。」星狂說著「騰」地一下跳過桌面,「現在去幫我打扮打扮,馬上去見那姑娘。」

    「打扮」這兩個字從星狂的嘴巴裡吐出來顯得是那麼的彆扭,簡直就像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穿上大家閨秀穿的花布衣服一樣。

    「好雅克說著便帶著星狂揚長而去,剩下維拉在原地發呆,也不知道該跟著去還是不跟著去。跟著去,怕星狂和那女子聊天不成,遷怒於自己;不跟著去,又怕給菲雅克佔盡先機,自己從此失寵。

    ※※※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星狂和菲雅克從另一個府邸——菲雅克的住處,走了出來。星狂的眉毛被菲雅克拔掉了不少,鬍鬚不再像以前一樣野草般亂蓬蓬,身上的盔甲也比以往閃亮了不少,甚至就連一向髒兮兮的鞋子也比過去油光亮滑了。

    對於這個嶄新的形象,星狂自己的評價是:媽的,我像個文弱書生。不過他咨詢了菲雅克,菲雅克的評語則是:星狂團長,現在你看起來風度翩翩,眉清目秀(雖然眉毛裡面隱約有血珠),真乃是一代儒將。

    因為菲雅克的那一句話,星狂信心大增,昂首挺胸,雄赳赳地踱著方步,向著他的目標開進。

    「星狂團長,現在你肯定可以旗開得勝,高奏凱歌,就好像在戰場上一樣。」

    「星狂團長,你這副模樣簡直可以迷死萬千少女,只要你高高地站在台上,說上一句大家好,再用你憂鬱的眼神望上一望,配上你唏噓的鬚根,一定馬上有無數人暈倒,需要人工呼吸。」——是美女的話,我可以效勞。」

    「星狂團長,等一下也許你什麼話都不用說,只是在門口站一站,那女人馬上就『嚶嚀』一聲,如同乳燕歸巢般投入你寬闊溫暖的懷抱。」

    「星狂團長,相信我,你一定行的!」

    ……

    每一次,星狂回過頭來看菲雅克,還沒來得及問上一句:我這樣子真的行嗎,菲雅克就馬上大唱頌歌。而雖然菲雅克心裡很不以為然,但星狂卻聽得很是受用。但其實,星狂和菲雅克走在一起,根本就如同一隻烏龜和白兔一樣對比鮮明,菲雅克的那些贊語用在自己的身上比用在星狂的身上要恰切得多。

    「星狂這個土鱉,明顯是自信心不足,這個樣子去找那女人恐怕是九死一生,我還是先找個機會避開再說,免得到時他一親芳澤不成,把怒氣都發向我。」菲雅克邊走邊思慮著。

    轉眼之間,已經來到那個女子居住地方的門口了,守衛把槍一端,肅然地向他們敬禮,然後放行。

    這個房子並不華麗堂皇,但在皮爾瓦拉城來說卻算是很幽靜的。自然,在把那女子送來這裡之前,星狂也徵詢過菲雅克的意見。菲雅克當時說:「這個地方幽深,女人都喜歡這種環境,而且,又不會過於引人注目,這樣就可以來來往往而不會招致流言飛語。」星狂一想覺得挺有道理,並且,在對付女人這一方面,星狂覺得菲雅克比自己要有經驗多了。無論是什麼事情,沒經驗的人聽有經驗的人的話,總是天經地義的吧!

    星狂和菲雅克走在一條長長的走廊上,鞋子踩在地板上,發出一陣陣「誇誇」聲。走廊的另一邊有一個小花園,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丁香、玫瑰、鬱金香、白色的牡丹等等,應有盡有。這些花有些是原來就有的,有些則是菲雅克派人四處搜集而來的。而本來,在這個季節,許多花都應該凋謝了才是,但是,菲雅克硬是從軍隊中買通了一個略曉魔法的士兵,施法使這些花朵嬌艷起來。

    自然而然,裡面也少不了游魚歷歷可數的小魚塘,怪石嶙峋的假山,看得出來,為了營造這個優美的環境,菲雅克的確是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在那呢!」菲雅克用手指指了指。

    著菲雅克指的方向,星狂瞥見了那女子,她正呆坐在一棵盤根錯節的老樹下的一塊大石頭上,用柔軟的雙手托著下巴,眼睛憂鬱地望著在池塘的水波上移動著的樹葉。剎那之間,星狂的豪氣壯志頓時煙消霧散,人就好像一個洩了氣的氣球一般委頓下來,臉孔泛起一陣陣緋紅,雙腿竟然有些顫抖,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

    「星狂團長,表現自己的機會來了!」菲雅克在星狂的耳朵旁邊悄聲說道。

    「菲雅克,不如你先幫我去探一探她的口風。」星狂張口結舌,「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要勇敢!」菲雅克說道,「你一定行的,我在精神上你!」

    「星狂團長,你想像她是一個敵人,正佔領著一座城堡,現在你要攻佔它!」菲雅克的想像力看來還不錯。

    星狂搖了搖頭,「有這麼漂亮迷人的城堡嗎?」要是讓「前進軍」的士兵看到星狂此刻這副模樣的話,怕非一個個目瞪口呆不可,他們英勇而驕傲的星狂團長在一個女子面前竟然是如此畏縮不前,躊躊躇躇。

    「她是你的俘虜!」菲雅克握著拳頭。

    「可她卻是那麼高不可攀。」星狂歎息,「實際上,我才是她的俘虜,哎!」

    「星狂團長,作為你忠誠的朋友,我必須告訴你,你這樣猶猶豫豫可不行,女孩子不會喜歡怯懦的男人。」菲雅克說道,「即使你一點信心也沒有,你也要表現出100%的信心!」

    正在這個時候,那女子一眼掃了過來,星狂嚇得馬上拉著菲雅克躲在花叢下,心跳比奔馳的駿馬還要快。

    「星狂團長,上!」菲雅克推了推星狂,「你忘記我們來的目的了嗎?」

    「我是來這裡視察的,順便走走而已。」星狂隨口胡謅。

    「那就好了,你就當是巡營路過這裡,以一種很隨便的態度去和她搭話。」菲雅克慫恿道,心裡卻想:哪有人視察到躲在花叢裡的?這副模樣跟偵察倒是挺相像的哦!

    「好!」星狂鼓起勇氣,「霍」地站了起來。

    「星狂團長!」菲雅克趁機高聲叫了一句,「我先回去了,維拉要等著我去打麻將呢!」

    「咳咳咳!」這樣一來,星狂再也避無可避了,只得假裝連聲咳嗽,把雙手交叉在身後,故作鎮定,徐徐地向著那女子走了過去。菲雅克則一溜煙跑了出去。

    星狂一步步地向著那女子走去,表面上非常平靜,心卻在怦怦亂跳個不停,即使是在他最害怕的人——魔武面前,他也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

    但那女子卻對他的到來完全採取一副拒絕的姿態,乾脆別過頭去,也不知道是在望著些什麼。

    「咳咳咳!」星狂咳嗽得更加大聲了,看那情形,大概就連喉嚨核也快給咳出來了。不過,那女子絲毫也不為所動,只是用手指在石頭上輕輕地劃著,也不知道在劃些什麼。一隻螞蟻爬過石頭,眼見就要被她的手指戳中,但是,她卻又轉了個彎,放過了那只螞蟻。接著,也許是觸景生情,覺得自己的生命也如同螞蟻般脆弱,掌握在別人的手中,眼淚竟然「啪嗒啪嗒」地掉下去。

    「喂,你怎麼了?」星狂既心疼又惶惑。

    那女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急忙掏出手帕,擦乾了臉上的淚痕,然後,狠狠地盯了星狂一眼,繼續低著頭,在石頭上亂劃著。

    「我叫星狂,是這裡的統帥。」星狂說道,「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

    那女子旁若無人地看了看不遠處,一隻蟬歇息在樹枝上,發出「知了知了」的噪響。星狂,這個忝列「前進軍」三大名將之一,麾下有將近百萬士兵的高級統帥,在這個時候彷彿還不如一隻蟬有吸引力。

    狂又咳嗽了一聲,面色通紅,「你是哪裡人啊?我本來是埃南羅人,聽說過嗎?」

    「哼!」那女子朝他打了一個響鼻,眼睛裡包含著無限的怨毒。

    「今天的天氣不錯哦,藍藍的天,不太強烈的陽光,還有風。」儘管那女子對他嗤之以鼻,但星狂自己卻覺得無論如何她總算是有了一點反應了,自己在這場「戰爭」中已經狠狠地向前走了一大步。

    那女子向星狂打了一呵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看來,星狂的話一點都提不起她的興趣。

    「你家裡都有些什麼人?父親?母親?弟弟?妹妹?哥哥?」星狂繼續問道。

    「都給你們殺死了!」說完之後,那女子緊緊地閉著嘴唇,好像是要將星狂生吞活剝下去。

    「哦!」星狂無言以對,生平第一次真正對在戰場上濫殺無辜感到徹底的後悔。

    「哼!沒話說了吧?」那女子說道。

    星狂壯了壯膽,挺直了腰桿,說道:「只要是戰爭,總會有人死,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

    「我們都是平民百姓!」那女子咬著嘴唇。

    「平民百姓裡面也可能有潛在的敵人。」星狂說道,「在戰爭中,我們只能是寧可殺死一千,不可放走一個。」

    「這麼說來,連三歲嬰兒也可能成為你們的敵人,拿起武器來殺你們了?」那女子反唇相譏。

    星狂不禁啞口無言,在戰爭之中,他的士兵確實是見一個殺一個,不論老幼婦孺。

    「總之,不管你怎樣對我,把我軟禁在這裡也行,監禁起來也行,只要我出得去,我是一定要回來報復的!」那女子臉上流露出堅決的神色。

    「無論我們今天幹了什麼,那都是為了解放埃南羅。」星狂突然想起了以前請學向他宣傳的那一套,「為了徹底的自由,犧牲個把人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們在犧牲別人的同時,自己也在作出犧牲,難道這還不夠偉大,還不值得歌頌嗎?」

    「呵呵,你們屠戮婦嬰的功績將永遠記載在人類歷史上呢!」那女子冷笑連連,「我真懷疑你們的良心是不是都給狗吃了,這樣強詞奪理的話也說得出口?」

    「像你這樣的小女孩又怎麼能懂得我們呢?」星狂也忍不住激動起來,他什麼都可以忍受,就是不允許人家懷疑他的初衷。

    「我什麼都不懂,假如自由要靠殺人來完成的話,這種自由要來何用,這種自由跟專制又有什麼區別?」那女子說道。

    星狂表情非常激動,但卻想不出什麼話來駁斥她。他一向沉迷於戰事,對於這些問題大多只是道聽途說,從來就沒有認真想過,聽那女子一說,自己也迷糊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

    「哼!埃南羅人害死了我們的總統領依維斯,血債血還,天經地義。」星狂楞了很久,才想出了一個理由。

    「你們的總統領也不是什麼好人,他率兵殺死了多少埃南羅人?」那女子詰問道。

    「那是因為埃南羅人進犯我們。」

    「假如你們不是雄心勃勃要稱霸天下,又有誰會去攻打你們?」

    「那不是稱霸天下,是解放!」星狂說道,這樣的對話對星狂來說實在是太難得了,說了這麼久居然還沒有一個髒字眼。

    「反正都是一樣。」那女子說道,「哪一個皇帝上台之前不是吹些好話的,上台之後跟其他皇帝還不是一模一樣!所謂的為了自由而戰,其實最終不過是培養出另一批寄生蟲,他們靠吸人民大眾的鮮血而活。這些人,我費麗采見多了。」

    星狂又無言以對,頓了好一會,才說:「我們總統領和你知道的那些人不同,至少他不熱愛名利。「「榆木腦袋。」那女子「呸」一口,扭過頭,再也不理會星狂。

    「嘿!原來你叫費麗采啊!」星狂這時才反應過來,欣喜地說道,無論如何,都算是知道了她的名字啊!

    那女子緊緊地閉著嘴巴,看樣子是不準備再說話了。

    「能和你說話,真是太開心了。」明明知道很可能是自討沒趣,星狂還是不依不饒,糾纏不休。

    那女子皺了皺眉,用手指在鼻子旁邊扇了扇,彷彿是在說星狂臭不可聞。

    「我身上有味道?」星狂忙不迭地把自己的衣袖放在鼻子旁邊,聞了起來,「沒有啊!」

    那女子索性閉上了眼睛,捂上了耳朵,如同老僧入定一樣。

    「對於你死去的親人,我致以隆重的歉意。」星狂用他獨有的「優雅」動作鞠了一躬。

    「你好好保重身體,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看看呢!」等了好一會,那女子都沒有答話的跡象,星狂只好訕訕地說了一句,然後走出門口。

    ※※※

    「星狂團長,怎樣啊?」星狂甫一踏進大帳,維拉便湊上來說道。

    「一般般啦!」星狂挺了挺胸,口裡這樣說,表情卻像一個打架得勝的小孩子一樣。

    「恭喜星狂團長。」維拉趕緊恭維一番。

    菲雅克不知道從那個地方鑽了進來,一副諂媚的樣子,「恭喜星狂團長,愛情和事業都蒸蒸日上,所向披靡。」

    「噢!」星狂摸了摸自己的鬍鬚,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星狂團長可否給我們講述一下你成功的經驗,讓我們也參考參考。」維拉馬上說道。

    「也沒什麼好說的。」星狂說道,「其實今天也就是問了她的名字罷了。」

    「星狂團長真是能幹!」菲雅克說道,「她叫什麼名字啊?」

    「費麗采!」星狂摸了摸耳朵。

    「哇塞!這個名字可真是好聽,好聽極了!」菲雅克表情十分誇張地說道,「費,舌頭向著牙齒輕輕一抵;麗,喉嚨裡一陣輕響,彷彿溢出香味;采,舌頭擦過牙齒;多好聽多有韻味的名字哦!單聽這個名字,就如同仙女一般。」

    「沒什麼了,沒什麼了。」星狂兩手在胸前擺了擺,雖然他聽不大懂菲雅克在說些什麼舌頭,牙齒的是什麼意思,但讚揚的意味他卻還是聽得出來的。

    「噢,好聽,好聽。」維拉跟星狂一樣也不知道菲雅克在說些什麼,只是連聲贊同道。

    「星狂團長,你還是給我們講述一下經歷吧!」頓了一頓,維拉接著說。

    「這些菲雅克都知道,讓他幫我說。」星狂興高采烈,「菲雅克,你說!」

    菲雅克於是開始敘述星狂的故事,大概是這樣講的:星狂團長和我去到那個地方,那女子一見到星狂團長勃發的英姿,軒昂的氣宇,便忍不住羞答答地跑出來迎接,星狂團長謙讓了一番,但終於盛情難卻,跟那個女子進了去,而我也就不自討沒趣,走了。因此,後來的事情我就都不知道了,還要星狂團長親自講才行。

    「差不多,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菲雅克的話顧全了星狂的面子,星狂不禁連連點了點頭,「雖然局部有點誇張,但跟事實還是相差不大的啊!」

    「星狂團長真是太厲害了!」維拉睜大著眼睛,萬分欽敬地望著星狂道,心裡卻是一萬個不相信:剛才出去的時候還扭扭捏捏,小姑娘似的,那副樣子也能使女孩子上鉤?別騙我啦,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星狂用力地拍了拍菲雅克的肩膀,「菲雅克,你講敘能力不錯,媽的,我一定要給你陞官!」

    「星狂團長,接下來的故事呢?我和維拉都在洗耳恭聽呢!」菲雅克受寵若驚。

    「接下來?也沒什麼啦,就是老子跟她說了一些行軍打仗之事,對她略微講述一下老子當年打過的勝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然後,我們便互相自我介紹。」星狂煞有介事地說道,「最後就回來啦。」

    「星狂團長真是太厲害了!」維拉一拍大腿,重複了剛才的那句話。

    「也不是什麼厲害不厲害的。」星狂說道,「老子率軍百萬尚且游刃自如,何況區區一個女子呢!」

    「那是,那是。」維拉心裡老大不相信,頭卻點得像小雞啄食一樣。

    「屬下叩見星狂團長!」正在星狂自我陶醉得無以復加的時候,一個偵察兵打扮的人走進來報告道,「傑倫團長,風楊團長大約都將在四天之後,也就是聖歷2109年9月14日到達這裡。」

    「好!」星狂一斂剛才那嬉皮笑臉的形象,斷然說道,「這一次,我們一定要讓埃南羅人全軍覆沒!」

    說這話的時候,星狂大概已經忘記了自己也是埃南羅人的一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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