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宋 第一卷 汴梁歌舞 第十章 驚聞宋江
    剛說到這裡,便看到李師師扶著侍婢青兒裊裊而來。她一頭秀高高綰在腦後,用兩枝玉釵固定著,鬢邊簪著一朵開的正艷的芙蓉,身穿海棠紅織金繡衣,外面罩著一件粉色芙蓉褙子,下面穿著一條蔥綠長裙,越將那玉容襯得神采飛揚,嬌柔嫵媚。

    看到李成投來驚訝而讚賞的目光,李師師只覺玉容微熱,忙含笑道:「奴家因同幾位公子談及胡曲,又聽周管家說你已經回來,所以希望壯士能再指點一二。」

    李成沒想到李師師態度如此謙遜,一時不好回絕,還是婉言道:「李成初回大宋自幼長在西域,言談粗俗,恐怕難登大雅之堂。」

    李師師秀眸含笑,輕輕搖頭道:「壯士的胡曲乃是中原難得一聞,希望壯士不要拒絕了師師這番求教之心。」

    美人婉轉的要求,更讓李成難以拒絕,只好苦笑道:「李成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姑娘見諒。」

    李師師微微一笑,點頭道:「請壯士隨師師上樓一敘。」說畢,扶著青兒,轉身上樓。

    李成只好跟在李師師身後,向繡樓上走去。

    登上繡樓,李成才覺,這裡並不是那天晚上所見到的地方,這是一個寬敞的大廳,足有二十平米。房間的西北角里放置著各種樂器,東邊五名樂工席地而坐,正在調試樂器。

    房間的南面擺著一張矮榻,兩名錦衣男子正坐在榻上,低聲談笑。房間的正中則鋪著厚厚的大紅線毯,顯然是用來舞蹈的了。

    看到李師師帶著李成進來,兩人都驚訝地舉目望來。看到李成那奇異的型時,兩人都同時露出一絲疑惑。

    李師師卻並不在意地來到兩人中身穿天青色錦袍的中年人面前,向李成笑道:「這位乃是當今才子蘆川居士,張仲宗。」

    李成雖然並不清楚這人的身份,卻還是客氣地躬身道:「李成見過張兄。」

    張仲宗含笑道:「今日聽師師試演新編的胡曲,的確令人耳目一新,原來竟是有高人指點。」

    李成忙搖頭笑道:「張兄過獎,不過是李成借了師師姑娘的光罷了。」

    李成這時倒是有心融入到這時代的士子圈子中去,一來是自己從小對宋代文化的嚮往。二來,在這種環境中,想要在官場中爭得一席之地,就必須想辦法同這些士子結交。可是在這些人面前,以古文的造詣相比,自己差不多算得上是文盲了。即便是這幾句文縐縐的對白,還是得感謝那些武俠小說。否則,這時恐怕連話都難說了。

    這時,李師師又指著中間那名臉色微黑,身材中等的體態微胖的三十歲上下的大漢笑道:「這位壯士乃是有名的義士姓宋名江,師師亦是慕名久矣。」

    宋江?!李成大吃一驚,想不到竟會在這裡見到後世小說中大大有名的《水滸》主角。難道當真和書中所寫的一樣,宋江來找李師師難道是為了投降?既然宋江出現了,那梁山好漢們會不會也到了汴梁?一百單八將如果都到齊了,可以把汴梁翻個底朝天了,足足氫彈的威力!

    看到李成臉色有異,宋江驚訝地笑道:「李兄難道認識宋某?」

    「啊,不!不!是李成忽然有些不舒服,所以失禮……」李成急忙掩飾自己的尷尬,並沒有留意宋江眼中流露出來的殺氣。

    旁邊的張仲宗這時向李成淡淡地笑道:「今日師師姑娘還要再向李兄請教胡曲,仲宗也想親耳聽聽胡曲的妙處,還望李兄不要誤會。」

    李師師這時也含笑道:「前日張公子答應奴家填制的新曲可曾填好?今日正好共賞。」

    張仲宗聞言得意地笑了笑,躬身在小几上揮筆直抒,片刻工夫便填成一曲,交給李師師,點頭道:「隨手而做,恐怕還是不及周相公。」

    李師師接過素箋,低聲吟道:「寒水依痕,春意漸回,沙際煙闊。溪梅晴照生香,冷蕊數枝爭。天涯舊恨,試看幾許消魂?長亭門外山重疊。不盡眼中青,是愁來時節……」

    雖然只是低吟,並沒有命樂工伴奏。李師師那動人的歌喉還是把這段新詞唱歌委婉淒美,聽得在場的三人同時一怔。

    李成忍不住點頭歎道:「師師姑娘的歌喉如此動聽,真是令人驚歎!」

    張仲宗聞言,插言道:「師師的小令唱功乃是汴梁一絕,世所罕見。」

    李師師秀眸微轉,嬌笑道:「張公子取笑奴家,不過是個虛名罷了。如何及得上張公子的才子之名?」

    李成忍不住搖頭道:「師師姑娘的才氣其實便是男子也沒有幾人能夠相比,我李成是自歎不如了!」

    李師師似乎早已習慣了眾人的讚美,這時只是含笑點頭道:「李官人,師師正想新制幾詞牌。能否再為奴家哼唱一兩西域的胡曲呢?」

    李成聞言,想起後世那新疆民歌「掀起你的蓋頭來」不覺小心地將曲調哼唱起來。歡快淳樸的曲調讓在場的幾人聽得同時一震。

    一曲唱畢,李師師忍不住幽幽歎道:「西域的胡曲果然大不同於中原,使人更覺新意。」

    張仲宗也點頭道:「難怪師師姑娘這樣看重李兄,胡曲之妙的確讓人眼前一亮。只是,胡曲雖杪,卻終究不及中原的歌舞雍容華貴。」

    說畢,舉目向李成望來。李成知道他是想在李師師面前顯露一番。由於有了趙構先前的那番提醒,便不願同李師師太接近,也就只做沒有看到。只是坐在小几前,舉杯獨飲。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宋江忽然搖頭道:「胡曲雖然不及中原雍容,卻更顯真誠,兩隻相比,其實不相上下!」

    李成對這宋江真是感到一種遇到巨星的感覺,早已有心接近,只是看他一直默不作聲,不好輕易搭訕。聽他忽然這樣說,心中暗自佩服。忍不住大有深意地點頭道:「宋兄說的,李成也大有同感。我自幼在西域長大,深知西域民族雖然所居環境極為險惡,卻因此而更加彪悍。而回到中原,雖然短短兩日卻大感汴梁中到處都是嬉戲遊樂之氣,令人感歎。」

    他雖然不是歷史學家,卻對宋朝文怡武嘻最終導致亡國的歷史教訓深感痛惜,一時有感而。卻忽然想起自己說得太多,恐怕不是什麼好事,這才猛地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才不至於露了馬腳,惹禍上身。

    張仲宗聞言,神色驚訝地望了一眼李成,點頭道:「想不到李兄竟有如此見識,競和在下恩師奉常大人所慮一般無二,李兄果然不凡啊。」

    李成不知道他的恩師是哪位,也不好隨意詢問,只好苦笑道:「不過是一時胡言亂語,張兄還是不要放在心上。在下初回大宋,很多人情世故並不瞭解,得罪之處,還望包涵。」

    李師師在旁邊低笑道:「張公子的恩師便是當今太常少卿,李綱,李伯紀。乃是有名的正臣,如今官聲正隆,汴梁民間讚譽極高。」

    李成對宋朝的這些官職真是一頭霧水,也不知道這李綱究竟是幾品,不好胡亂評價,只好搖頭道:「李成愚昧,對朝中的事情實在不大瞭解。」

    坐在一邊的宋江這時卻沉默無語,看起來心事沉重,看的李成暗自驚訝。不覺小心地試探道:「宋兄似乎心事沉重,若是有事不妨直言,在下一定竭力相助。」

    宋江看了一眼李成,冷冷地搖頭道:「宋某自家的事情,都是些瑣碎的小事,李兄不必客氣。」

    李成見狀,暗自不解,看這樣子,宋江似乎並不是來向朝廷投降的,不然應該不會這樣絕人於千里之外。要知道即便自己身份低微,但是當著大得宋徽宗寵愛的李師師,他若是真想接受招安,就不該是這種態度。難道真實的情況並不是小說裡描寫的那樣?那麼宋江來見李師師究竟是想幹什麼呢?劫色?不至於吧?哎!

    思忖之間,李成雖然有些奇怪,只是,自己剛剛來到這裡,很多事情還是靜觀其變最好。主意打定,不禁向李師師告辭道:「這段胡曲乃是西域突厥人所傳,李成只是偶然聽過幾次,讓姑娘見笑了。時間不早,李成還有其他事情,只能改天再來為師師姑娘提供素材了。」

    李師師聞言,微微笑道:「李公子才華出眾,將來必定乃是非凡之人,若是不嫌,還是請常來坐坐。」

    旁邊張仲宗也點頭道:「李老弟不知在哪裡下榻,若是看得起,干元家中倒還寬敞。」

    李成對這張仲宗大有好感,聞言不覺笑道:「李成暫時住在朋友那裡,難得張公子盛情,改日一定登門拜謁。」

    奉常:宋代對於『太常少卿』的別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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