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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算我一個!」八班戰士夏國強隨之高叫一聲,緊跟著老鄧就要爬出去!
「還有我,班長!」八班戰士何勇毅絲毫沒得落後的趕緊應了聲爬去,那迅速的動作彷彿是在趕集,而不是去赴死!
「排長,我也是帶卵的!」七班副呂賢良,沒得片刻的遲疑的起身要爬出戰壕。
隨著他這麼一帶,除了那最終方案的草擬者,該死的混蛋依然在敵人迫炮狂轟濫炸裡,依然蜷縮在塹壕角落裡假寐;一條塹壕裡,21個7、8班弟兄全都在悲慼中群情激奮,迅速隨著一邊衝我怒嚎的老鄧,飛快立起身在,就要爬出戰壕。
地面之上,敵人的迫炮雖然打得不准卻憑著絕對優勢的數量,煙幕掩蓋後對我毫無顧及的進行地毯式轟炸,除了被炸得面貌全非的工事、掩體,光禿禿的山頂和陡坡根本就沒有任何掩蔽。戰壕就好比是正噴發火焰的火山口裡的一條縫隙,岌岌可危的維繫著我們在怒海狂潮似的滾滾巖流,紛飛火雨裡可以渺小到忽略不記脆弱生命。
這樣的狂轟濫炸,這樣厚的火力密度,爬出去就是找死;衝下去就是萬劫不復!
但三排的兄弟們經老鄧一起都,就都這麼飛蛾撲火似的,蠻勇著近乎愚蠢的要爬上去,疲於應付老甘的我就這們只有眼睜睜看著三排的兄弟們爬了上去送死我卻根本沒法阻止。明明知道這麼辦是正確的我,卻控制甚至是壓制不了他們。
小黃,我對不起你啊……雖然救不了4、5連的兄弟們,但我還能救你!我真恨自己為啥還是個大頭兵,而不是我那手狠心黑,聲色俱厲的連長。只要我心再狠上一點,行動哪怕是再果決上那麼一點。我就能壓服得了三排,而不是要借用一發不期而至的炮彈和你的生命去壓制已經失去理智的戰友們!
「嗚……」一聲無不銳利的尖嘯聲,就這麼在戰友一起身的瞬間在萬聲銳利和隆隆聲中奔襲過來,憑著百戰熬煉出的生存本能,我一聞這聲,就立馬分辨出了這和其他盲射炮彈凌空劃破空氣聲的不同。情急之中,捨了同老甘糾纏的我,顧不得一切的飛快竄起,聲嘶力竭的炮聲轟隆裡,奮力哭嗥道:「臥倒!臥倒!」
第一聲,悲憤中群情激昂的三排戰友們毫無知覺;待得我叫第二聲,已經晚了!
應著那生刺耳的尖銳,一發迫炮彈眨眼間直若流星飛墜,在冰雹似密集的轟擊中,準確的擊中了2號哨位塹壕側我們厚實的小土包上,7班戰士黃緯的身後!
「轟!」紅光一閃,炮彈炸響;土石應聲激濺四射之時,一蓬溫熱的血與細細的肉末絲就這般裹著土塊沙石噴了我滿臉,被彈片砸稀爛的頭盔瞬間就被驟起的衝擊波掀得拋了出去,在空中劃出個大弧線,轱轆著順著陡坡滾落進滾滾毒霧,火光熊熊的濃煙裡。剛還起身爬在塹壕壁,一腳跨土壁凹,準備爬上去的小黃就這麼頓似失去了渾身力道,一聲不吭的頹然倒在了地上。
當然,就在小黃左右身側的老顧和小陳被衝擊波拋起拋滾落在地,滾燙的彈片深陷進了肩背部,血流不止的他們正在,立時,我的心都碎了!
「小黃!小黃……」我瞪大了眼睛,顧不得一切的撲騰了過去,一把拋開擋在我身前,震得先一把抱住了黃緯身子的夏國強,將小黃早被迫炮彈破片炸爛了後顱的身子。看著他兩眼瞪大,瞳孔早已放大,一臉的震驚與不甘,面頰兩行涓涓不止淚痕,頓成了兩條小河。
他才剛過18歲啊,縱然作為一名軍人仗打到這份兒上了,犧牲、死亡早已不可避免,但對於一名軍人這無謂的死亡與犧牲,是不會得到任何褒獎與肯定的!但這就是戰友!這就是同袍兄弟!
611打下來,咱們壯烈了那麼多烈士裡,人人授功嘉獎,可就只有他是我們幾經努力爭辯,才勉強追認上了個三等功人……
要知道,611不論壯烈或活下的每個都享有作一名軍人的至高榮譽:紅旗勳章!這是共和國的唯一,也是我們軍史中的唯一;但本應與我們共享榮譽的小黃卻因為這成了我們這支英雄集體裡唯一的例外!他死得真的不值得!
他也一樣勇敢,一樣堅強,一樣為了611付出了自己的一切。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就在小黃倒下的那一瞬,我才豁然明白了連長看向痛苦絕望的小李,眼神裡不含一絲感情的冷漠——『不拖累,不連累』!
無謂的犧牲是對於集體是可恥的,同樣對於個人也是可悲的。抱住小黃的那一刻我便再沒有了任何的遲滯與猶豫;痛歸痛,但當時我發誓絕不能再讓悲劇重演!
「拋卻你幼稚的義氣吧,廖佑銘!我不要無謂犧牲,我只要有價值的勝利!」望著懷裡早已沒了生機的小黃,適才連長冰冷得令人心顫的聲音如巨雷一般響徹腦際,在我心底裡深深烙上了,從此一生如影隨行。
我倆眼滾湧熱淚,噴湧著怒火,狠狠環視著被突如其來的打擊震驚了,尚未爬出戰壕去,呆呆看向我和我懷裡小黃的眾位戰友們,怒火中燒著哭嚎道:「你們高興!?你們滿意了!?衝啊……衝!不夠猛是不是!?要不要老子給你們吹號!?這是救戰友啊,死了多光榮!繼續啊……繼續!老子鼓勵你們上!就是三排拼光了,老子這三排長也能說敢拍著胸脯說,老子帶的兵,有能耐!有義氣!有種!去啊,快去!早去,老子好早點給你們收屍!」
老鄧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驚呆了,他懊喪著猛搖著頭悲愴哭嚎道:「小黃,對不起!對不起……大頭,我干你媽的!我不怕死,六連的也不怕!我們寧死也不作殘害自己戰友的屠夫!絕不!」
隨之依然冥頑不靈的高嚎著:「還有點良心的,跟我來!不怕死的跟我來!」
經他這麼一吼一帶頭,悲憤、震痛之中的戰友們痛哭之中依然是那樣的堅定、決絕,立馬轉身攀上塹壕土坎就想往上爬。那態度,彷彿真當自己是刑場之上,從容赴死的革命志士,似乎絲毫沒受得小黃猝然陣亡的影響。但小黃的死卻從根本上陣痛,堅定了我不近人情,執行最終炮擊預案的態度。我不會再猶豫不決,優柔寡斷,更不會因為敵人的無恥卑鄙,讓每個兄弟們的血白流!
我決不會允許任何人因為義氣導致無謂傷亡;甚或者容忍!因此當時我沒有分毫遲疑的一把抄起了沾染著小黃鮮血的56突步,把黑洞洞的槍口毫不猶豫對準了自己的兄弟,挑起這六連亂源的老鄧,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