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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烈的松毛嶺大戰結束了,但那好似僅僅像是拉開了反擊戰的序幕,更艱苦,更艱辛,更艱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每一個駐守在陣地上的士兵都好似在經歷歷著一場人間的煉獄。進攻與防守,突襲與反擊,偷襲與伏擊,無休無止;無盡無窮。戰士們近乎麻木地戰鬥著,寸土必爭,寸土必守,寸土必奪,能夠讓他們堅持下來的除了來自遠方親人的思念,就只有源自每一位戍邊將士心中的那份職責與信念。生死、悲歡、愛恨、情仇,一幕幕人間活劇的就這麼在這麼兩丈見方的小小貓耳洞內不斷上演著,每當太陽升起,望著那一縷溫暖的霞光,每一個戰士的心中都默默向遠方的親人禱念:我還活著;隨即又將咬牙迎來新的艱難痛苦一天。大家苦中作樂,毫無怨言,因為就像高連長說的一樣:男人活著,就該去戰鬥!經過血的洗禮,經過貓耳洞生活歷練我們都已經從青澀的青年轉變成了堅挺的男人。
人生,不要總以為都是雲淡風輕,有時盡也會苦似黃連,痛如錐心。被壓縮進貓耳洞的日子是慘烈的。也許外人的想像中貓耳洞是多麼的神秘與有趣,雨後積水的貓耳洞裡,蛤蟆鼓著腮幫子一片蛙唱蟬鳴;與老鼠為鄰,和毒蛇,蟒蛇爭地皮;有敵人打敵人,沒敵人打『飛機』。箇中滋味只有真正蹲過貓耳洞的人才知道什麼是度日如年。人生包容了酸甜苦辣諸多味道,唯有苦一項被列為貓耳洞的主課,苦這個詞從貓耳洞的生活形式及內容才有一個恰當的比喻,說它是人生的苦膽恐怕並不為過。
蹲過貓耳洞的兵們都說:洞中一年,把一輩子的苦都吃完了。
是的,死為痛苦之至。入洞伊始,便意味著每秒鐘都有可能在你的人生畫上句號。『死好受、苦難熬。』這句話也從法卡山、扣林山接力下來了。死去也許只是一時之痛苦,但是不怕死又不想死的人對死神卻要時時戒備,這才是苦中之苦。不出擊的日子,貓耳洞一族都想努力積聚生命中每一絲能量,放開了吃,敞開了睡,但這裡卻是不能。每個戰士改不了的就是習慣緊盯著洞口,連眨眼也要比平時緊湊一些;敵我雙方的洞口,最近的僅有30多米,一座小山百十個洞,簡直和混居在一個紅泥堆裡的兩群白蟻窩,不死不休,陰險的洞口就如同死神的大門。
貓耳洞的日子,不要說別的,單單就是那份兒提心吊膽也讓人受不了。尤其在夜晚更是如此,若是颳風下雨打雷天便是越南特工偷襲的最佳天氣,藉著閃電看見了我們的射擊孔,有時一個閃電來臨就是一梭子子彈打進來了,在洞裡的戰友往往就這樣犧牲了。還有的順著電話線摸到洞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遞進來一顆吃吃冒煙的手雷、一束手榴彈、一根爆破筒,因此貓耳洞成了迎接死神的洞口。當然,咱們也不是吃素的;著名的『南疆死神』陶自強在此時進入了狙殺殲敵數的成長高峰;而被喻為「爆破英雄」的徐淵偉也在這期間漸漸成長起來,最後成為了成奎安組建南京軍區直屬特戰部隊的得力臂膀。
除了敵人,還有來自自然界的威脅令人防不勝防。
一連二排五班的高正被金環蛇咬傷戶口,在衛生員老杜及洞內的戰友幫他切開傷口做引流手術,用江蘇南通季得勝蛇藥片及時保住了他的生命,高燒昏迷三天後的他再次從死神面前回到戰友身邊。
8月的一晚,電閃雷鳴,天下著南疆特有的滂沱大雨,山洪肆瘧著喧囂而下,洪水向地勢低窪的貓耳洞灌進去,在一連貓耳洞內的戰友全部浸泡在洪水裡面,小高被安排在洞口稍高的地方,又一個閃電襲來,小高發現洞外有人影一晃,緊接著一顆「哧哧」冒煙的蘇制手雷扔進洞內,他來不及叫戰友,就勢一倒用自己孱弱的身體壓在手雷上,一聲悶響,小高被爆炸的氣浪掀起沉重的落在貓耳洞內,犧牲在洪水氾濫的貓耳洞14號洞內,戰友旋風般的衝出貓耳洞展開搜索,擊斃來偷襲的越南特工4人,戰友們緊緊抱住高正死死不願鬆手,在為小高清洗遺體的時候發現,大量彈片從小高背部穿入,後背呈開放型傷口,血肉模糊。這是最典型的一個例子。
暴雨過後不管地勢高低,每個貓兒洞裡都淌著大小不一的水坑,水裡帶著泥,泥裡裹著水,這正是蚊蟲、螞蝗、寄生蟲們滋生的樂土。戰士們不僅要咬牙忍受在悶熱,潮濕,不透氣的惡劣環境堅持作戰;更要面對數之不盡,揮之不去的蚊蟲等『吸血鬼』們舔舐,叮咬;還要面對更可怕的皮膚病,痢疾,打擺子,登革熱,急性腦膜炎,血吸蟲病甚至是瘟疫的摧殘與考驗。縱然如此每一個在貓耳洞裡活過來的戰士們依然的驕傲地對後方的同齡人說——人,只有一次生命而我活過兩次!六連的兄弟們更每每在按捺不住痛苦之時,就用高連長留給我們的話不斷鼓舞著自己:男人活著,就該去戰鬥!這個世界是殘酷的,只有堅持才能活下去;只有拼才會有希望;男人只有去戰鬥,才能贏得理想,贏得價值,贏得尊嚴,贏得榮耀;才能真正贏得刻骨銘心的愛情與矢志不渝的忠貞。男人活著,就應該去戰鬥……
只有失去,才會知道什麼是珍愛;只有珍貴,才會知道什麼是珍惜。
當我們真正明白這條淺顯的道理,我們永遠失去了全團戰士視之為珍寶的周蝶;為的不過是那最平凡不過,唾手可得的東西——水!
她是我一生中經歷過的最美麗的女人,美麗、大方、熱情、開朗、勤勞、善良、溫柔、體貼……對於每一個經歷過貓耳洞煉獄生涯的紅1團戰士,把所有對女性的溢美之詞都堆砌在她的身上,一點也不為過。我愛她,但愛決不僅僅只局限在男女之情。因為六連的兵們也愛她;二營的兵們同樣愛她;所有紅1團的男人們都愛她……對於所有經歷那段艱難歲月裡的紅1團士兵們,她就是我們的陽光,我們的氧氣,我們所有的幸福、快樂與希望,所有的紅1團士兵值得用生命守護的勝利女神。每當有戰士病了,她都會冒著生命的危險在警衛員的陪護下,走出相對安全的團部,上到危機四伏的陣地的最前沿照料每一個戰士;每當有戰士傷了,她都會在做好護理的本職工作的同時,將傷員接應下來,毫不避諱主動為傷員們洗淨週身充滿了泥濘、骯髒與血腥的衣褲;每當傷病員們想家了,她都會用她那甜美的嗓音為傷病員們帶來遠方家人的叮嚀與思念;每當傷病員們煩躁了,她總會在無比繁重的工作之中,抽出時間來用動人的歌喉給傷病員們唱歌,帶著淡淡的淺笑陪他們下棋、打牌,嘮家常……她就是我們紅1團所有戰士的天使啊!所以戰士們,想病,卻又怕病;都想傷,卻又怕傷;因為傷病可以把我們帶到她的身邊,聽到她迷人的聲線,見到她動人的姣顏;但我們又害怕傷病,因為那只會帶給她更多的危險;我們害怕殘酷的戰爭讓我們永遠失去我們心中的天使!於是,戰鬥間隙能夠有機會下到團部,有個借口在戰地醫療隊巴望著一會兒,希望有機會看上她一眼動人的身姿成了每一個蹲在貓耳洞裡紅1團的兵最大的奢求!然而縱然我們小心的維護著她,但戰爭永遠冷酷的;我忘不了84年6月18日那個大雨初晴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