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鋒王座 正文 決死突擊
    就在我們偷偷排雷,向611高地外圍陣地摸去時,趙副連指率領的北翼敢死隊卻陷入了苦戰之中。

    他叫何安平,六連2班副班長,一個樸實、靦腆卻總在臉上帶著樂呵呵笑意的河南漢子;在北翼敢死隊隊員中擔任突擊手。黨齡2年。

    北翼敢死隊在山路旁黑暗的密林裡偷偷向611高地核心陣地摸去時,在隆隆炮聲中,突然,一聲清脆的槍響,走在最前面機警小心的尖兵何安平下意識向著聲源反方向一側頭,一顆子彈便瞬間從他頭盔帽沿邊竄了過去!『噗』的一聲把何安平身側的樹木打出了個深深的彈洞,木削飛濺出來。何安平心頭一驚,來不及大叫一聲:「臥倒!」,瓢潑似的彈雨便鋪天蓋地向著他們10個人撲了上來;經過血戰考驗的北翼敢死隊成員就在槍響的一瞬間,條件反射似的撲倒在了地面上,還沒等他們爬在地上一陣急促的機槍點射出的一串串曳光彈鏈便帶著刺耳的破空聲響從北翼敢死隊成員們的頭頂刮了過去!瞬間,射擊又停止了。

    敢死隊指揮趙智化迅速判斷出這是敵人部署在無名高地核心陣地前,裝備有夜視或紅外線熱成像儀的越軍最精銳特工,否則普通越軍是不可能在凝重霧色的黑夜裡向他們發起精確射擊的……

    趙智化爬著身子一抬頭,迅速發現隊伍最前列一個模糊的黑影蜷縮著斜倒在陡坡上,背靠在一顆大樹旁,頓然心頭一緊。

    「寶江……」趙智化低聲喚了喚身邊的老杜,黑暗中老杜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快速匍匐著向黑影摸去。

    就在老杜將要摸到黑影身旁時,「砰!」又一聲清脆槍響,打在了老杜的身側,子彈激起的泥土令老杜心寒;老杜一咬牙,迅速猛地一躍幾個飛爬到了戰友身旁,攬住戰友腰就向身後側滾;就在他撲出去的一瞬間,又是一聲脆響,隨即密集的機槍子彈向老杜撲了過來。老杜一發狠,顧不得石頭和荊棘忍著疼痛又是幾個側滾回到了陡坡下,狡猾的敵人為了不暴露自己,射擊又迅速停止了。黑夜裡充滿了陰森的殺機,如果不能發現隱藏的敵人,北翼敢死隊不僅完成不了任務,更會給自己,給六連,甚至是整個紅1團帶來慘重的傷亡,怎麼辦?

    抱著戰友的老杜就在敵人射擊剛一停的時候,迅速一抬頭,發現懷裡的是何安平。此時的何安平身中十餘彈,滿身儘是彈眼,血流不止,全身肌肉不由自主的劇烈痙攣著,戰友溫熱的血浸紅了老杜的衣衫,何安平此時已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安平!安平!」老杜流著淚低聲喚著何安平,使勁搖著他,身為衛生員的老杜知道如果何安平沒法從昏厥中清醒,他就將這樣永遠地沉睡下去。

    彷彿是聽到了老杜的呼喚,何安平艱難的呼了口氣,兩眼翻白,卻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如夢囈一般艱難道:「距離……120……2點……狙擊……1……1點……左……機……機即便再也沒了聲息。

    那時剩下的九名北翼敢死隊成員兩眼全掛著淚,直到自己生命的盡頭,最後時刻,意識模糊的何安平也沒有忘記任務,忘記戰友,忘記自己身為一名尖兵的職責。他在用自己的犧牲為戰友鋪就勝利的到路。大家咬著牙,發誓一定要勝利!一定要為何安平報仇!

    隨即,趙智化副連指呼叫的精確火力打擊瞬間即到。當通通的迫擊炮帶著炮彈尖銳的聲響劃破夜空,帶著北翼敢死隊員心中的愁恨在前方陡坡後的平緩處爆炸時,敵人的照明彈也升空了……

    霎那間,剩下的九名勇士互看了眼戰友,意識到敵人已經發現了他們。沒有滲透的必要了……他們9個人只有打出六連主力的氣勢才能達成預定戰略意圖,才能讓我們順利拿下611高地。同樣,這也將他們推到了最危險的境地,可以說當他們進了北翼敢死隊名單,就有了必死的覺悟……他們就是連長為了拿下611,預計要輸掉的籌碼!

    「強攻!」趙智化副連指對大家大叫一聲,同時也是對著步話機配屬炮兵大叫一聲。隨即立起來,躬著身子提槍向著無名高地,敵火力陣地撲去。

    「殺!」剩下的8個人也沒有分毫遲疑,齊吼一聲,提槍跟著趙智化就向敵人陣地衝去;符大紅和汪瑞良更是奮勇爭先,始終沖在敢死隊最前面。因為他們是工兵,雖然迅猛的衝鋒中不能用技術和工具為戰友們排出地雷的危險,但還有自己勇氣和自己的性命!

    就在北翼敢死隊發起決死突擊的時候,隱藏在樹林裡的敵人向他們逼了過來,子彈穿過樹林的嗖嗖聲;子彈打在樹幹上的噗噗聲;手雷扔過來的爆炸聲;橫飛的彈片打在樹木上的彭彭聲,在濃重的霧色與夜色中響作一團。突然,天地憑空好似打了一聲狂猛的炸雷,山嶽戰慄,大地顫抖;我配屬炮兵的第二次齊射,好似曳光火雨,像飛瀑一樣向611北翼的無名高地傾瀉著滔天戰意。一顆顆重磅炮彈便好像是一拳拳重擊,將611打得一陣陣顫抖。一顆顆輕型炮彈在9名冒死衝鋒的敢死隊員身邊不遠處爆炸,都考驗著敵我雙方士兵的勇氣與決心。

    沒有退,只有進!9名勇士在猛烈的炮火中,在密集的彈雨裡,連滾帶爬,連拉帶拽,向著敵人設在無名高地頂峰的火力陣地撲去。槍林彈雨中,趙智化一面迅猛衝鋒,大叫著用步話機通報配屬炮兵自己的位置,炮火延伸到哪裡,9名勇士緊跟著炮火,衝到哪裡。掩護他們的炮火同時還會在他們的兩側和後方的不遠處不停響起,從來沒有一支部隊敢在自己的沖天炮火裡向敵人發起攻擊,便是我們這支向來英勇頑強的部隊裡,也只有咱們紅1團6連這9名勇士幹過;這除了是對炮兵5團的信任,還有的就是心中的一腔熱血;他們不僅是在和敵人鬥勇,更是在和敵人搏命!

    儘管有著我配屬炮兵的火炮打擊,但頑強的敵人似乎也毫無畏懼,冒著沖天炮火向著北翼敢死隊剩下的9名戰友瘋狂射擊著。戰後經過清點,至少無名高地上有一百多敵人(PS:含配屬敵守備部隊的特工)是被炮火炸死或震死的。敵人的瘋狂與戰況的激烈可見一斑。幸虧我軍部署安排措施到位,同時有著越軍不可比擬的重火力優勢,並充分借助了有力時機、天氣進行戰鬥,不然戰況很難預料。雖然夜色裡,霧色中,槍彈、彈片橫飛,但由於敵人大多不具備精確射擊的條件,同時也感謝炮兵5團高超的軍事技術,剩下的北翼敢死隊9人才能在叢林裡順利突擊,但危險並不僅僅來自自己的炮兵或敵人,還有地雷和陷阱……

    他叫符大紅,紅1團六連1班長,一個心思細膩,少言寡語卻充滿了愛心的吳越男兒。在北翼敢死隊中擔任工兵,黨齡2年。

    就在北翼敢死隊員爬起身子衝出不到一百米;突然而至的爆炸聲在成散兵線沖在隊伍最前面的符大紅腳下爆炸了!

    「轟隆!」一聲破瓶聲響,符大紅頓然倒在了血泊中,一支小腿沒了,另一支推成了血淋淋的爛肉,更連著筋和血管,露著骨頭!

    「啊!我的腿!我的腿……」符大紅痛苦的嘶嚎著,在地上打著滾,但他沒有向回滾,接受後面老杜的救護;而是向前,向這斜坡下的山路滾去,那裡是雷區!符大紅沒了……

    廖佑銘哽咽了,抹了抹止不住的淚水,繼續道:

    要麼勇敢向前,面對雷區;要麼痛苦中留下,面對自己人的炮火或敵人的圍剿……他不能拖累戰友,更不能給光榮的六連丟臉;作為一名共和國軍人,作為一名具有光榮革命傳統的紅1團士兵,他作出了最明智也是最痛苦的抉擇;選擇壯烈,用自己的生命鋪就戰友通向勝利的道路!

    他叫汪瑞良,紅1團6連1班副班長,1排的開心果。一個樂觀、開朗,喝著黃河水長大的三秦男兒。在北翼敢死隊中擔任工兵,預備黨員。

    衝鋒中的8名北翼敢死隊兄弟來不及悲慼,沖在符大紅身後的汪瑞良一個前越,團起身子就向坡下的山路滾去,又是幾聲痛苦的叫的聲音!

    「大紅!瑞良!」落在後面的老杜此刻是最傷心的,作為衛生員的他卻眼睜睜見到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戰友一個個離他而去,自己卻什麼也幫不了。他同剩下的人瘋狂衝了上去,在坡下發現了符大紅殘缺的遺體,還有重傷中的汪瑞良執著地向著山路爬去,來不及為失去符大紅悲痛,迅速第一個跳下坡去。

    「小心。」趙智化和眾位戰友一聲驚呼,老杜迅速踏著戰友用生命開闢出的通路,冒著炮火和彈雨迅速奔到已經爬著不動的汪瑞良身旁,臥倒。

    「快走!」痛苦中,汪瑞良對老杜大吼著,一支手指了指身下;老杜頓然面若死灰……汪瑞良整個身子都被3寸長的鐵釘、竹籤刺穿了,鮮血涓涓的淌著!

    「我來救你!我要救你!」老杜兩眼滾著淚,瘋狂的用手扒拉著汪瑞良身下的泥土,卻被汪瑞良一開。

    「不!我能救你!」老杜不依不饒繼續堅持著要將汪瑞良身下一支支竹籤、鐵釘拔出來,不過數次老杜的手指便被泥土裡的釘子、石子劃破了手指,十根指頭頓然血淋淋的。

    緊跟的炮火就在北翼敢死隊員身後,汪瑞良猛又一次將老杜的開,兩眼流著淚,大聲道:「沒時間了!」

    「不!」老杜依然執著地挖著。正此時,其他戰友也跟了上來。

    汪瑞良看著趙智化和眾位戰友,淚如泉湧,哭喊道:「指導員,你們快走!」

    剩下的7名戰士全抹著淚,敵人的彈雨裡我軍炮火繼續在延伸,掩射在他們身後的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了,而在汪瑞良身前不到5米就是沒有鋪設地雷的山路!

    趙智化渾身抽泣著,悲慼道:「瑞良,留句話吧……」

    彷彿是一擊重錘砸在鮮血滿身的汪瑞良身上,他頓然顫聲用盡全身力氣衝著戰友大吼道:「申德慶,回鄉了莫忘代俺看看俺娘!」

    眾人已然淚水滂沱,申德慶神情無比堅定道:「一定!」

    汪瑞良欣慰的點點頭,就在這時他們身後的炮聲越來越響了!汪瑞良神色一暗,彷彿意識到了什麼,頓然一臉決然,奮出全身氣力高歌,摧金裂石般雄渾蒼涼的秦腔瞬間穿透了所有北路敢死隊員的靈魂:

    黃河呀那個唔嚕嚕你就是船頭上站一站,

    我說那幸喝喝喝不過男子漢,

    黃河呀那個唔嚕嚕你就是水呀麼水水蟲,

    我說這一回分手就這麼難。

    眾人頓時血氣上湧,這是親愛的戰友在向他們作最後的道別。「敬禮!」趙智化副指導員一聲令下,北路敢死隊剩下的7個人流著淚只有再深深凝望一眼戰友,再給戰友敬上最好一個鄭重的軍禮,便迅速向著山脊上的山路衝去,身後的炮火越來越近了……

    當落在最後面的申德慶灑著淚從汪瑞良身上躍了過去時,汪瑞良猛地深呼了口氣,在炮火的轟鳴聲中;在槍彈的呼嘯聲中用近乎壓倒了北路敢死隊員心中所有的音響,泣不成聲,越唱越急,近乎拚命的吼著:

    羊(啦)肚子手巾(呦)三道道藍,

    (咱們)見(啦)面(那)容易(哎呀)拉話話難。

    一個在那山上(呦)一個在(呀)溝,

    (咱們)拉不上(那)話兒(哎呀)招一招(呦)手。

    瞭(啦)見那村村(呦)瞭不見(呀)人,

    (我)淚(格)蛋蛋拋在(哎呀)沙蒿蒿林。

    早已熱淚盈眶的眾人淚便再也止不住了;晶瑩的淚珠掛在了他們堅毅無比的面頰上傾訴著他們心中的無比感動還有坦蕩與自豪;大炮在凶凶叫囂,機槍在瘋狂嘶吼,全力向前衝刺的他們卻只聽身後同為秦川男兒的申德慶在用已然不成調的鄉音在拚命對吼著:

    塬高八丈好風光,哥哥我站在塬上合歌唱。

    塬前埋著個秦始皇,塬後葬了個狄武襄。

    塬左飄著支蘇武節,塬右插著桿岳王槍。

    舉頭三尺神靈在,回頭祖宗英名揚。

    人活一世留風骨,但得一死又何妨。

    雄渾蒼涼的秦腔伴著槍炮轟鳴聲,越來越輕,越來越亮,彷彿的飄上了高高的天空,漸漸明朗,卻越發虛無縹緲起來;終於痛苦無奈的消逝,永久貯存在每一個戰士心中……汪瑞良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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