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坑道爭奪戰的慘烈是現在的軍人難以想像的。這裡就讓大家先複習預熱、預熱。寫這兩節我哭了,因為兩位原形英雄都是我伯父們的戰友。雖然不是一個團的,但這樣的壯烈,又有幾人知?因為邦交,參與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老兵注定是不會得到先烈們一樣的待遇的。我只想說:『英雄』是他們的專用名詞。他們沒有超能力,更沒有穿越和深厚的背景。但正因為他們的普通平凡才真正配得起『彪悍』二字,配得起『英雄』這個名詞。人生在世,草木一秋。現在的人又有多少能這樣的覺悟呢?我也許沒有如我筆下英雄們的原型一樣勇敢,但理智卻告訴我這會是一個普通人最好的歸宿。現在希望大家記住那些注定會被歷史埋沒的老兵與英雄們。因為他們大多數活著的都是我們這些80後的父輩們。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自己,更何況是我們80後的父母?他們也曾年輕,就如同我們這80後現在這般年齡。當我問及父輩像我這般大時,他們在幹嘛?父輩們總可以驕傲的對我說『小子,記著:那時老子上過山,下過鄉;插過隊;扛槍打過越南鬼子!』。如果當我們也如他們這般年紀我們的孩子問道這個問題時我們會怎樣回答?我會無言……非常沉痛,作為80後我們沒有對後輩能沒夠留下一些精神上值得炫耀的東西。相反還會留下些悔恨和不恥……這是我們的有幸,卻又是時代與中國的不幸。儘管如此,我仍不想被後輩稱為『垮掉的一代人』,我的兒孫們提到我們時雖然不能以我們為榮但不會因為我們而感到羞恥。希望每一位80後也是。廢話多了……請記住那些老兵,那些英雄,因為他們就是我們80後可以引以為榮的父輩!謝謝!)
戰鬥終於要打響了,炮群按照下達的基數彈藥準備到位;炮瞄指揮員再次修正了彈著密位;高射機槍及重機槍各自按照預訂目標準備就位。與此同時,配屬作戰的友鄰部隊開始從南溫河、猛峒向老山機動,27號白天就地隱蔽休息,夜間繼續前進。打頭陣的五連為了避開地雷封閉的威脅,他們每人負重30多公斤,用鐮刀、鐵鍬開路往山溝裡面鑽,硬是按時到達指定區域潛伏下來。
凌晨1點,五連老曹帶領的二排摸到593高地前沿展開,開始秘密排雷。在目標陣地前方,越軍為了阻止我軍進攻,在其陣地前沿埋設了寬正面、大縱深的防步兵雷場。雷場內,主要有兩種類型的雷,一種是壓發雷,只要受到一定壓力,它就爆炸,另一種是絆發雷,就是用頭髮絲粗細的銅。鐵絲將地雷單個或串聯起來掛在樹枝上、草叢裡或人行小道兩側,只要有人絆住鐵絲,馬上就會引起連鎖爆炸。這兩種地雷一般體積不大,最大的像饅頭,一般都像核桃、李子,顏色為草綠,佈雷時間一長,和山裡的野果子一模一樣,極難辨認。當時霧大天黑,伸手不見五指,再加上排雷不能出現任何聲響,以免暴露企圖,所以,排雷效率相當低,一小時只能前進20米。
28日拂曉時分,沉寂已久的大地發出劇烈的顫抖,隱蔽駐紮在猛峒、交趾、磨刀石、三轉彎、芭蕉坪的加農炮、榴彈炮、火箭炮、迫擊炮的炮彈與高射機槍發射的曳光彈交叉著各種弧度及線條都向著老山方向爭相覆蓋過來,吞沒了老山地區全部的越軍陣地,頓時爆炸的火光印紅了半個天空。
炮火覆蓋了整個老山,沒見過如此場面的新兵們有得卻在戰壕裡直哆嗦,虧得戰前動員做到位,老兵見了踢上兩腳,丑罵著幾個沒卵子的,也就不顫了。看著那壯麗的夜景及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大家明白馬上就要進攻了,藉著爆炸的閃亮,兵們一遍又一遍的相互凝望著。大家默默的在心裡努力記住一個一個的戰壕裡戰友的模樣,大家清楚的意識到這次也許是真正的最後一次凝望戰友了。誰也無法意料滿山的地雷,紛紛飛的槍彈,橫飛的彈片會把誰先光榮的送去見毛主席;大家在心理默默的祈禱蒼天保佑我們的平安。我們六連要攻佔的是老山越南盤踞的593高地。
趁此機會,五連二排冒著沖天的炮火,採用導爆索開闢通路,但由於草深林密,30米長的導爆索無法伸展開,連續三次發射都不成功。
這時候,第二次炮擊開始了,這次是收縮性炮擊,目的是為了摧毀越軍精心設置的雷區、火力點及其苦心經營的工事。我軍的炮火已經開始延伸射擊,按戰前部署,這預示著離發起攻擊的時間僅剩25分鐘。軍令如山,如果在最後時刻仍不能按時開通道路,將會大大增加即將發起衝鋒的連隊戰友的傷亡。團指在急切地詢問五連的位置,營指在不斷催促五連採取措施加快進度,副營長和五連長在焦急地等待著二排成功破障的消息;全團的戰友都在為二排捏著一把汗。
就在此時的老曹擰緊了眉頭,心中非常清楚殆誤戰機將會產生的嚴重後果,更清楚在這種地形上破障開路的難度。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著,死神正一步一步地向全團參戰連隊逼近。老曹下定決心將二排突擊組5、6班班長召集在一起,堅毅果斷地說:「時間不多了,為了戰鬥的勝利,為了親愛的祖國與戰友,我命令:突擊組成8路小組,間距15米,踏雷前進!」
話音一落,他就帶著第一組的另外兩名戰士衝向了雷區。他扔掉了竹竿、砍刀、用血肉之軀忍著荊棘刺痛側身咬牙向前飛速翻滾著,始終沖在全排最前面。踏雷、跳雷、絆發雷,聲聲巨響印著沖天的炮聲響徹天際;熊熊的烈焰照亮了整個大地,就他們在雷區前進了約7米時,一聲巨響,他的左腳掛響了一顆地雷,致左小腿被炸斷,左手肘更被生生削了出去,頭部被彈片擊傷,胸部也受了不小的傷;頓然成了個血人。戰友們用了三個止血帶才給他包紮好,他急切地對2班副說:「走!別管我!一秒鐘也不能耽誤!」本組戰士小孟要把他背下火線,他執拗的強忍著傷痛說:「我要看著兄弟們衝上陣地!」
小孟無奈背著他走了不到5米,第二組的三個戰士就被爆炸的連環絆發雷擊中,全員陣亡、重傷。背他的小孟更被一顆前方爆炸的炮彈彈片擊中前胸,當時就見到了毛主席。老曹被衝擊波摔到5米開外的草叢裡,傷上加傷,痛得昏厥了過去。重傷的二組戰士小宋掙扎著前進,拖著被炸斷的雙腿,胳膊的支撐著,向前爬、往前滾……不到四米,又一顆地雷引爆了;他的右手臂飛了出去,頭部和胸部再次負傷。小宋再也爬不動了,過多的流血和劇烈的疼痛使他昏迷了過去……就這樣,二排突擊組的戰士們炸倒一個,再上一個,炸倒一個,再上一個,硬是在總攻發起之前,生生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在雷區滾出了一條寬三米、長72米的通路!當最後一名滿身血跡全身而退的戰士,再次在草叢中找到老曹時,他兩眼含著淚,嗚咽著一手死死拖著小宋,而此時的小宋卻已經流盡最後一滴血;同樣重傷的老曹卻什麼也幫不上,就這麼一手拖著小宋衣領,匍匐著一步一步向前挪,焦黑、枯黃的草地上劃出了一道血紅的印記。
冒著我軍激烈的炮火,越軍的火力報復性攔阻射擊開始了;雨點般子彈同冰雹般的迫擊炮彈瓢潑似的砸向了陣地前沿;二排突擊組倖存的戰士被敵人的輕、重火力壓制在一片開闊地帶,他們大多重傷流血,時刻冒著越軍狙擊手的精確射殺危險,在槍林彈雨的雷區中呻吟著,滾動著,有的重傷員,就是在這時候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形勢萬分危急,二排突擊組的勇士們正被搾乾身體裡最後一滴血!
關鍵時刻,擔負掩護突擊組撤退的二排四班長史萬寶大喊一聲道:「全排火力一齊開火,共產黨員跟我來!」(PS:由於突擊組進行排雷任務,二排輕、重火力都部署給了四班。)
猛然,四班的六挺機槍冒著敵人瘋狂的彈雨同時響了起來,四班馬副班長用861步話機向連長請求的炮火支援,炮彈同時在越軍陣地前沿炸響,將越軍陣地囂張氣焰壓了下去。就此時,班長史萬寶領著四班4名共產黨員提著槍躍出了戰壕;但就在一瞬間,一發高射炮彈便從四班共產黨員,老兵陳子良的身子裡穿了過去……陳子良被炮彈削掉了半個身子,血肉爆射似的飛濺在四班陣地上,半個身子直挺挺倒回進戰壕裡,一聲沒吭就去了。史萬寶兩眼血紅,流著淚,回頭看了眼,咬牙道:「衝!」
史萬寶冒著鋪天蓋地的子彈帶著剩下的3名戰友匍匐著向突擊組的兄弟們奮力爬去;在這時候,史萬寶見到自己朝夕相對的兩名戰友在不到自己30米處在燃燒的灌木旁被機槍點射;戰友本已鮮血淋漓的孱弱身體,殘破的軍衣上又激射出數個淒麗的血花,沒有呻吟、哀號,就這麼滿身劇烈抽搐著幾秒,走完了最後一程,史萬寶的心被徹底撕裂了。他爬了起來,試圖蜷著身子一路小跑,將突擊組的兄弟們拉幾個回來,沒幾步,他踩響了一顆沒引爆的地雷。
一聲巨響,他只覺得兩眼一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史萬寶用手拍拍腦袋,神經正常;用手一擦臉上的泥土,摸到了一團血糊糊的肉,原來是他的左眼球被彈片削出了眼眶,只剩一些肉絲粘連著,掛在臉上。史萬寶又揉揉右眼,右眼球也被彈片帶動的熱力嚴重灼傷。一旁的戰友要給他包紮一下,他一咬牙,將掉出眼眶的眼球扯掉,大喝道:「別管我!呼叫連長支援。只有拿下陣地,戰友才能活!」說完,劇烈的疼痛使他昏迷了過去。
在馬班副草草幫史萬寶包紮止血,通過步話機請求連長支援後;高聲對一同前出試圖救回戰友的張懷忠和成奎安,喊了聲:「為了戰友,拿下陣地!」隨即冒著彈雨,踏著二排突擊組勇士們用鮮血鋪平的道路,率先向著593高地,發起了衝擊。
這是一次決死的突擊;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三名二排四班的戰士為了突擊組剩下弟兄的生命,向敵人陣地最前沿駐守的一個排發起了亡命突擊;而為了那些就在生死線徘徊的兄弟們,他們不得不勝!幸運的是他們不僅是共產黨員,而且都是軍事技術過硬的老兵。馬占彪馬班副是軍齡5年尖刀連的優秀老兵;張懷忠與成奎安都有三年以上軍齡;一個是軍事比武單兵技術的前三名,另一個是全團有名的打架王,這也是他們最終能創造奇跡的基礎。
馬占彪機敏的發現了越軍前沿陣地火力射擊的一處死角,那是斜坡側一段近乎90度高約百米的絕壁,在天尚未放亮的時候,是奇兵突襲的絕佳路徑。但同樣是由於黑暗,在黑夜裡攀爬更是危險重重,近乎不可能;更何況他們沒有攀爬工具,更沒有經受過攀爬訓練的,他們只有通過徒手攀爬。但自古以弱擊強若不能出奇制勝,光靠死打硬拚,一股血性最終還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不光救不了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戰友,更會無謂地將自己的生命搭了上去,對此馬占彪深信不疑。怎麼辦?馬占彪遲疑著。
「我去!」見到馬副班長的遲疑,三人中體力最好,身手最敏捷的成奎安主動請纓,隨即不等馬副班長命令幾個側滾消失灌木叢中。雖然成奎安沒有經受過正規的攀爬訓練,雖然艱險重重,但為了戰友,他義無反顧,更何況相比其他人他從小長在大山裡自然比二人多一份自信。
面對黎明前漆黑的夜,攀爬絕壁是危險的;但面對著敵人陣地正面的槍林彈雨會是更加命懸一線;而馬占彪與張懷忠便擔負著吸引敵方火力,伺機正面突擊敵人陣地的艱巨使命。
藉著灌木與竹林燃起的熊熊火光,敵人在黑暗中發現了意圖衝擊其陣地的馬占彪、張懷忠,數支輕重機槍同衝鋒鎗一起激射著暴雨般的子彈向二人打來,呼嘯的迫擊炮彈和平射高射炮彈更有意識的向二人聚攏開來,瘋狂呼嘯的氣浪和『嗖嗖』的破空聲響彷彿是狂風巨浪無情擊打的二人生命的小船;二人在屍山血海裡風雨飄搖著,隨時都有傾覆泯滅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