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後,出租車開到一間破落的小教堂前面。這間教堂很明顯已經沒落了,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大門敞開,裡面黑黝黝的。
「記住,在這裡等我!如果你敢私自離開的話,我保證您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下車前,我目露寒光地瞪了出租車司機一眼,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連不迭地點頭表示知道。
走進教堂,殿堂裡面七零八落地擺放著幾條滿是灰塵的長椅,耶穌的巨大神像因為年久失修,脖子以上部位全部掉在了地上,而作為教會像征的十字架在這裡根本找不到,估計是被小偷撬去當廢品賣了。
沒有心情查看周圍的情況,我迅速地在裡面找了起來。終於,在耶穌像後面,一個年齡很小的乞丐,渾身顫抖地坐在那兒。
似乎是聽見有人到來,她站了起來,先是用驚喜的眼神望向我,隨後眼神迅速轉變成恐懼。
「請問您是艾琳麼?」
我慢慢向她走去,她的身體驚恐地向後挪動,眼睛卻始終看著我手裡那片帶血的火腿。
見她不理我,我加快腳步走了過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請問……」
我話還沒說完,她掙脫了一下沒有成功,隨後一口咬在了我手上。
劇烈的疼痛差點讓我忍不住慘叫起來,但是我忍住了,右手任由她咬著,左手緊緊地抱住了她,然後輕輕地道,「不怕,不怕,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你看,他叫來給你帶來了火腿,你餓麼?乖,吃吧。」
似乎我的話起了作用,又似乎艾琳見我沒有欺負她,她終於怯生生地張開了嘴,放過了我的手。好乖乖,上面一排整齊的牙印,小傢伙還真捨得咬呀。
小丫頭昂起了臉,直到此時,我才看清楚她的容貌。她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很瘦,很瘦,非常瘦,臉上皮包裹著骨頭,不見一點點肉,眼睛深陷,頭髮枯黃,身上穿著一身又破又舊又髒的大衣,左手和胸口傳過來的感覺是咯手。
我心中不由更加悲苦,真沒想到在英國繁華的表面背後,居然也會有這樣窮困的人。我以前一直以為,只有在非洲和我國貧苦的地方,才能見到這一幕。
「請問你是安達找來的麼?安達呢?他怎麼沒回來?」艾琳弱弱的聲音,把我從沉思中驚醒。
我低頭一看,這是怎麼樣的一雙眼睛啊。如海水般碧藍的眼眸非常漂亮,裡面充滿了純潔,不見一點雜質,聲音如珠落玉盆,清脆而又動人。
「安達去了很遠的地方,可能永遠也不會回來了。我是他的朋友,他請我以後代替他照顧你。好麼?」
說到這裡,我眼中的淚水在湧動,聲音也有得澀澀的。這兩個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居然能夠餓成這樣。兄長卻為了妹妹能夠吃點東西,被惡犬活生生地咬死,這個世道實在是太殘忍了。
「安達去天堂了麼?他說天堂很美,很幸福,那裡沒有飢餓,有好多好多食物,還有爸爸,還有媽媽,還有好多好多小動物……」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低頭一看,艾琳的眼睛正在緩緩閉上,嘴角露出笑容,似乎看見了想像中的天堂。
「艾琳,醒醒,你不能睡覺,快醒醒!」我摸了摸小丫頭的鼻息,非常非常的微弱,頓時心裡大急。我清楚地知道,小丫頭一但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我不由一把抱起了她,快步向外跑去,一路上還不停地大聲地叫著她的名字。
「艾琳好累啊……大哥哥,讓艾琳睡一會好麼?就一會兒……艾琳好想好像睡覺……大哥哥,你看,安達在叫我呢……我要陪他去了……」
艾琳被我叫的提起了一點精神,可不一會,又閉上了眼睛,而且更讓人著急的,是她還出現了幻覺。
「艾琳乖,現在不能睡,千萬不能睡。跟大哥哥說話,好麼?大哥哥不想你睡覺,大哥哥喜歡艾琳,要講故事給艾琳聽,快醒醒……」
到教堂外面後,我發現那位出租車司機還在,顯得有些神經質地站在那裡,臉上充滿了憂慮,估計是對我先前的威脅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
「快點,去醫院,最近的醫院。用最快的速度!」
我一把打開了轎車車門,抱著艾琳衝了進去。剛坐好,車子就衝了出去,速度很快,看來司機也發現情況的緊急。
「艾琳,醒醒……快點啊,快醒過來,一會就到醫院了,以後艾琳再也不會挨餓了,大哥哥會保護艾琳,不會讓別人欺負艾琳的。」
「真的麼?可是安達在叫艾琳,而且艾琳好累哦,好想睡覺。」
「真的,真的,大哥哥要保護艾琳一輩子,一輩子都不放開。安達已經把艾琳托付給大哥哥了,艾琳不能讓安達做一個不講信譽的人是不是?這樣的話,大哥哥會看不起安達的。」
「可是……可是大哥哥,艾琳現在感到好渴哦,而且我的肚子好餓。」
「渴?司機,你這裡有水沒有?快點回答!」我凶狠地對出租車司機吼道,嚇得司機手一滑,車子在公路上蛇行了一段。
「沒,沒有,剛才被我喝掉了。」司機嚇得不輕,車子的速度更快了。
「沒有水,沒有水,怎麼辦?」看著艾琳漸漸閉上的眼睛,我一閉眼一狠心,狠狠的咬破了自己手腕,鮮血「汩汩」地就流了出來。
「艾琳,水,別睡了,大哥哥這裡有水。」
忍著痛,我將傷口放在艾琳的嘴邊,看著血液一點點潤過艾琳那乾裂的嘴唇,和手腕上漸漸穿過來有力的允吸,心中終於稍稍的鬆了口氣。不過隨著血液的大量流失,我的大腦好像也漸漸地開始昏沉起來。
出租車的速度很快,十分鐘後,我們便趕到了距離那座衰敗的教堂最近的聖喬治醫院。
抱著艾琳下車,艾琳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可嘴巴還在自動允吸著血,讓我知道她暫時不會出什麼事了。
「司機先生,今天多謝您了。如果您相信我,請在這裡等我一會,今天的錢我一定會加倍給您的。」說完,不等出租車司機反應過來,就打開車門,抱著艾琳跑進了醫院。
「醫生,醫生!急診!快點,病人有生命危險!」
在大廳裡,我感覺到大腦一陣昏厥,眼前突然一片黑暗,隨後抱著艾琳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