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欲·逆天劫 上部 稱霸人間 第一章 妓院裡的小無賴(1)
    唐玄宗開元二十八年的合州城。

    妓院,北方為叫做窯子,南方人稱為煙花間,本是春秋之時的齊國大夫管仲設女閶七百人,向國中的貴族與商人收取合夜之資,以作為齊國稱霸的軍需所用,以後越傳越廣,此風大盛。

    而在合州城內共有三家妓院,都是十年以上的老字號,分別是「聚艷坊」、「群芳閣」及「春滿園」三家,各佔城中最繁華的東、南、西三方,其中以「聚艷坊」的規模最大,人數最多,妓女的姿色也最漂亮,收費當然也最為昂貴,而「春滿園」卻是最小,院中不過只有七八名妓女,而且多數芳華已過,年老色衰,縱有三四個年紀尚輕的小妓女,姿色也是平庸無奇,並無動人之處,只是「春滿園」的收費向來低廉合理,而合州城內多的是長年無婦的漁佬縴夫,小販走卒,沒有錢到「聚艷坊」與「群芳閣」這樣的地方去,實在到了寂寞無遣之時,便湊上一點兒銅錢到這「春滿園」來發洩一番,至於那「群芳閣」就在兩者之間。因此三家各做各的生意,一直以來倒是相安無事。

    然而就在去年,東邊「聚艷坊」的老闆娘馬花嬌將南邊的「群芳閣」收了過來,跟著又雄心勃勃的向西發展,就在「春滿園」的對面開了本城最大的一間妓院,並將妓女分作了三等,上等妓女修習琴棋書畫,歌曲舞蹈,中等妓女略通些文墨,可以與客人交流,而下等妓女則純粹供客人肉慾之歡,毫無情趣可言,不過姿色也還過得人的眼去,年紀全在二十歲左右,收費卻和「春滿園」的價格差不多,這樣一來,頓時搶了那「春滿園」的不少生意,惹得「春滿園」的老闆娘白芳芳三天兩頭就要站在自己的院門外對著「聚艷坊」的大門罵罵咧咧,以洩自己心中的鬱悶。

    這一天晚上,白芳芳見到「春滿園」裡又沒來幾個客人,心中大是不痛快,便走出了大院,朝著車水馬龍,客來客往的「聚艷坊」一陣「臭騷貨,爛婊子」的揚聲大罵,對門外面站著數名迎客的妓女與龜公,都知道這白芳芳是全城出了名難惹的潑辣貨,近年來也被罵慣了,習以為常,因此只向這邊多瞧了幾眼,也沒什麼反應,而白芳芳一個人罵得沒趣,就要回頭進屋。

    然而就在這時,「春滿園」的院門外忽然衝出了一個瘦小的人影,卻是個穿著陳舊的葛布短襟袍子,套著一件已磨破的邊的天青色褂子,腳上踏著一雙快露出眼兒的黑布鞋的少年,這少年長著一臉紅斑,除了一雙極為靈活清澄的大眼睛,五官已經全部讓那紅斑遮蓋起來,讓人一見之下便要生出厭惡之心。

    那少年衝了出來,見到白芳芳已經要罵完了,微微一清嗓門,便接著高聲罵了起來道:「媽拉個巴子,馬花嬌你這個千人跨,萬人騎,渾身都長滿了楊梅大瘡的爛貨,不知被那個下流的王八羔子胔昏了頭,跑到老子們這裡來搶生意,真是連屁眼兒都不要的賤人……」這少年雖然人小,但此時是竭盡全力的在高聲開罵,連脖子上的青筋也鼓了起來,聲音遠遠傳出,絕不在白芳芳的罵聲之下。而「聚艷坊」的大門外,剛才還並沒有什麼反應的幾個身材高大的龜公這時卻摩掌挽袖的對著那少年指指點點起來。

    那白芳芳聽到他這麼一罵,心頭也嚇了一跳,一下子摀住他的嘴,低聲罵道:「任天棄,你這個小王八蛋,這麼罵,不想要命啦。」

    那叫做任天棄的少年使勁掙脫了白芳芳的手道:「大娘,你和三娘不是經常在院子裡這麼罵嗎,有什麼了不起的,而且你在外面罵了這麼久都沒事,對面那些人準是怕了你。」

    白芳芳在任天棄的臉上狠狠擰了一把道:「小王八蛋,老娘平時是怎麼教你的,這做人是不能讓人欺負到頭上來,但也要多長個腦袋,聰明一點兒,懂得什麼是見風使舵,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在自己的地盤上罵人,又沒有指名道姓,『聚艷坊』的人自然管不著我,而你這麼大聲叫著馬花嬌那婊子的名字罵,外面如此多人,那些龜公怕讓馬花嬌知道了受到責罵,必定要來對付你,現在馬花嬌那婊子生意做得好,全城的達官貴人,富豪商賈都和她有交情,咱們是胳膊扭不過大腿,罵幾罵就算了,難道真還要和她對著幹,她不來對付你,只隨便找個借口通知官府,就可以讓你這個小王八蛋到衙門吃斑竹筍子炒座墩肉去(四川俗話:意思是吃板子)。老娘還要白花銀子來救你。」

    任天棄此時十三歲,在妓院這樣特殊的環境下長大,心智已經比普通的少年大了許多,聽了白芳芳的話,頓時便領悟了,吐了吐舌頭,心想:「斑竹筍子炒座墩肉的味道可不好吃,還好有大娘提醒。」但嘴巴卻不願服輸,說道:「好吧,就算馬花嬌那臭婊子祖上燒了高腳佛,老子就不罵她了,算她走了狗屎運。」

    白芳芳哼了哼,忽然想起一事,又在他左耳朵一擰道:「小王八蛋,剛才我不是要你把客人們晚上用過的碗筷都些乾淨嗎,怎麼這樣快就溜出來了,是不是想偷懶,告訴你,當年老娘一時好心才收養了你這個不知是誰生的狗崽子,醜八怪,可沒想過要讓你吃閒飯,要是不做事,就給老娘滾蛋。」

    任天棄被罵慣了,當下笑嘻嘻的道:「大娘,我可沒有偷懶,是我和老王猜骰子賭大小,結果老王輸了,便幫我洗碗,反正你說要把碗洗乾淨,可沒說非要我洗。」那老王卻是這「春滿園」裡兩年前才來的一名龜公,老實少語,嘴巴上雖然不怎麼會迎送客人,但力氣卻大,什麼髒活兒累活兒都肯做,又不計較工錢,讓白芳芳深感大佔便宜。

    白芳芳聽任天棄這話,「呸」的一聲,放開了他,又在他頭上重重一點道:「你騙得到老王那個老實頭,難道騙得到老娘,你那些鬼把戲誰不知道,準是又作弊了,是不是?」

    任天棄眨了眨眼道:「大娘,你可不要亂說,你哪只眼睛瞧到我作弊啦,小心我到縣衙裡擊鼓鳴冤去。」

    白芳芳深深歎了口氣道:「唉,也不知道是誰生了你這樣的一個奸滑無比的小鬼頭,不過想來一定不是什麼好人家,否則不會除了你胸口上那個紅色的『任』字,別的什麼金鎖金環之類的一樣值錢的東西都沒有,老娘這個虧實在吃得大了。」

    任天棄小時候每每見到小孩子依偎在父母懷裡要這要那,都會極為羨慕嫉妒,而長大一點兒,一想到這個問題腦袋就痛,現在聽到白芳芳又提及自己的身世,胸中又是一陣煩亂,連忙道:「大娘,剛才三娘叫我到她房裡去一趟,我現在去啦。」話音剛落,就一撥腿跑了。

    進了院中左首第一間屋,就是「春滿園」的妓女鄭寶兒的房間,這鄭寶兒雖然也已經是三十出頭,但還有六七分的姿色,一身肌膚比普通女子要嬌嫩白皙,特別的是,最懂得媚顏嬌態,迎來送往,騙得一些無知的客人神魂顛倒,以為她總是只喜歡自己一人,因此回頭來找她的人最多,算是「春滿園」裡最紅的頭牌妓女了,夜度之費也是最高。

    跨過門檻,轉過一個畫著鴛鴦戲水的屏風,就是一間大屋,屋裡中間安著擱放酒菜的桌凳,四周安著幾張紅漆光亮的大椅,另有一個鑲著銅鏡的梳妝台,最裡面則一張三面雕花,紅羅幔帳的大床,側首卻放著一個衣架,搭著手巾,下面放著一個銅製的洗臉盆。

    就在那大床之上,這時斜躺著一個瞧來二十七八的女人,雲鬢蓬鬆,柳眉杏眸,嘴唇微大,下側長著一顆淡淡的黑痔,赤著足,穿著一件綠色的薄紗春裳,裡面是一抹月白色繡著牡丹的肚兜,露出了潔白光滑的肌膚來,只是她實在不莊重得緊,那繫著肚兜的帶子已經鬆了一邊,露出了左胸一大段乳房,凹凸有致,其圓如球,又比身上其它地方的肌膚要白嫩幾分,真是好生誘人。這正是天棄的在「春滿園」裡的三娘鄭寶兒。

    那鄭寶兒見到任天棄走了進來,便坐直了身子,那肚兜便滑得更下來了,乳房間那兩枚葡萄差點兒就要脫帛而出,鄭寶兒也不去遮掩,指了指離自己最近的一張大椅道:「小王八蛋,現在才來,好好的坐在那裡,我有事給你交代,要是你好好的辦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任天棄一聽說有好處,連忙坐在了那大椅上道:「三娘,有什麼好事,我一定給你辦到穩穩當當,絕對錯不了。」

    鄭寶兒笑道:「你是個小機靈鬼兒,這事辦起來倒也不難,你聽好了,明天我有個過去的客人要來,他沒有見過你,我會告訴他你是我的兒子,得了重症,我需要一大筆錢給你治病,到時候你給我裝得可憐一點兒。」

    任天棄已經不是一次和鄭寶兒合起伙來騙客人的錢了,一聽這話,便知道該怎麼做,當下嘻皮笑臉的道:「三娘,你說給我什麼好處,可要說明白些兒,上次我幫你在劉皮匠那裡弄了七兩紋銀,你也說要給我好處,結果只給了我一根糖人兒,我這個虧可吃得大了,這次還是穩妥點兒好。」

    鄭寶兒聞言不由咬著牙罵道:「小王八蛋,倒學會討價還價了。」

    任天棄依然笑道:「這都是三娘你教我的,我要是還學不會,三娘說不定還要罵我啦。」

    鄭寶兒又低罵了他一聲,便道:「好好,事成後給你三十個銅板,你一個小孩子,這已經是很多錢,要買幾十根糖人兒了,總算夠了吧。」

    誰知任天棄還是搖頭,臉上故意很擔心的道:「三娘,萬一那個客人只多給了二十個銅板給你,你豈不是就虧了,我怎麼好意思,還是這樣罷,事成之後,你只少少的分那麼一成給我,我良心上也好過一些。」

    鄭寶兒一下子尖叫了起來道:「任天棄你這個小王八蛋,小雜種,胃口居然這麼大,要我一成的銀子,你要死了啊。」

    任天棄這時歎著氣站起身來道:「那還是算了,反正三娘有的是本事,不需要我也能哄得客人乖乖的拿出白花花的銀子給你,要是分一點兒給我,多划不來,算了,算了,我還是去睡覺,明天大娘給我安排的事可不少,做不完準被她罵。」

    鄭寶兒見到任天棄要走,心知這事缺了他還真不敢說十拿九穩,連忙又道:「好,好,小王八蛋,算你厲害,一成就一成,不過要是演砸了,讓老娘弄不到銀子,瞧我怎麼收拾你。」

    任天棄聽三娘答應,知道這銀子可不會少,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道:「砸不了,砸不了,今晚我就對著鏡子演練一千遍一萬遍,到時候把你那個客人一定感動得心腸想不軟都不成,三娘你就狠狠的詐他一筆。」

    鄭寶兒知道明天來的那個人算是近年來「春滿園」來的客人中最有錢的一位了,要是他真的上了當,銀子當然不會少,心中也高興起來,一揮手左手道:「快滾,快滾,小王八蛋,快對著鏡子演練去。」

    誰知她的肚兜的帶子本來就鬆了,這麼揮手帶動,立時盡數滑落,胸前的一隻雪白的左乳頓時全部暴露出來,粉皮似的顫顫巍巍的動著,尖頂之上的乳頭已有些紫黑。

    任天棄已有十三歲,正是青春萌動之時,一時之間見到這樣的妙景,真是頭暈目眩,嗓子突然乾渴得像要冒出煙來,一雙靈活的眼睛有如中了魔似的牢牢了沾在了鄭寶兒的這只左乳之上,下腹處燥熱無比。

    鄭寶兒做了十多年的妓女,身體被男子瞧了千次萬次,見到任天棄的這個樣子,不僅不感到有絲毫羞愧,反而咬著嘴唇吃吃的笑了起來道:「你這個小王八蛋,瞧來要長成小色鬼啦,只是可憐得緊,你臉上長那麼多的紅斑,讓女人一見就怕,沒有人願意會嫁給你,這輩子瞧來只有多掙些錢,實在忍不住了,就到妓院玩玩兒,反正你熟行熟路,不會當冤大頭,要是嫖咱們園子裡的姑娘,大娘說不定還開恩給你一個大折扣,嘻嘻。」

    任天棄被她取笑,頓時是滿臉通紅,所幸他臉上本就全是紅斑,當下還不致狼狽出醜,說了聲:「誰說沒人嫁我,等我長大了,一定娶天下最漂亮的女人回來給你們瞧瞧。」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匆匆向屋外走去,身後還猶自傳來鄭寶兒的笑聲道:「你這小王八蛋,總是愛吹牛皮,別說漂亮姑娘,要是有姑娘肯心甘情願的跟著你,三娘就一定花血本送你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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