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紀對於整個世界的影響是深遠的:工業革命的興起,銀行壟斷資本的壯大;飛速發展的生產力量導致社會財富不斷匯聚,貧富差距擴大;資本的洪流在不健全的金融與資本體系中宣洩奔騰,最終導致了兩次世界大戰與全球性的經濟危機。部分歷史學家認為是金錢拖垮了古羅馬帝國,雖然這樣的看法有些片面,不過即將到來的法國大革命也就是傳統封建農業經濟體制最終被萌芽中的資本家,金融投機家拖垮的一場戰爭。
法國大革命是歷史必然麼?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工業家、資本家、投機商人從農民、平民還有貴族老爺手中聚斂大量的金錢。當這些工業家繼續想方設法降低工人成本,挖空心思從那些只知道攀比,炫耀的貴族們手中聚斂財富的時候,他們卻忘了,卻忘了當世上的錢都被他們收到囊中的時候,那新的錢從哪裡來?
法國大革命就是財富過度集中,平民將自己無法生存的憤恨宣洩而出的革命,解決這樣的革命有辦法麼?
回顧我現在在法蘭西所做的一切:在法國開發新式武器,促進法蘭西商業貿易,雖然在一定程度上給部分法蘭西工匠有了穩定的收入,給路易十六的國庫裡增加了供給貴族們揮霍的金幣,當然也增加了救濟的資金,然而這一切能阻止法國大革命麼?
「楊,你應該知道你無法阻止法國大革命,對於利潤,金錢的追逐直到21世紀依然迷惑人的心,你無法讓那些把自己聚斂金錢當作理所當然的拜金者們放棄那個慾望……」
理查根顯得很激動,他滔滔不絕地講述著經濟學中貧富差距所帶來的弊端,他痛斥那些瘋狂斂財打破購買消費平衡的官員,企業家,銀行家。一個以學習經濟學的碩士穿越到18世紀居然變成憤青一般或多或少讓人感到有些意外,然而仔細想想,因為他現在處於18世紀的英格蘭,現今整個世界經濟,金融最發達的國家,當然也是經濟、金融問題最嚴重的國家,那麼他這種「咆哮」似乎也變得自然了。
「楊,你現在緩解了法蘭西的經濟矛盾,然而不能讓民眾有足夠的食物,保證穩定的食物,飲水供應,那麼——你是知道的1789年法蘭西將發生饑荒,當然其實這樣的饑荒一直沒有停止過,法蘭西,英國,整個歐洲都缺糧,然而缺糧的根本是什麼?是工廠主為了獲取廉價工人將大批農民趕出農田的結果,是那些資本家一邊想節流,一邊還想搾取那些依*農民收穫才有財富貴族們手中越來越少的貨幣,然而解決這一切有辦法麼?有!」
理查根所說的問題我不是不知道,只不過我從來沒有花太多心思去分析,的確這一切我都無法解決,法蘭西需要的改革並不是米拉波,杜爾哥所謂的促進農商,工業發展的那種簡單改革就能解決問題,關鍵在於建立一個更先進的社會分配體系,行政官員考核制度,金融,市場監察體系……
「我太激動了呀!」理查根終於感到疲憊了,她軟軟地坐了下來,用手指撥弄著自己的頭髮,用手指一卷卷攪動著自己的頭髮,「楊,我是不是讓人很討厭?」
「沒!沒有,你說的話無法讓這個時代的人理解,所以你苦惱吧?這很正常,我們和這個時代的人有了200多年的代溝,所以很正常。」
理查根身體很軟,似乎融化一般,只見他輕柔的身體*在雪鵝絨長椅中,整個身形與沒入西方群山中的紅霞融為一體——一片殘陽殷紅。
「我的話是太多了,很讓人討厭……」理查根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自己給自己低聲嘟囔著,「楊,你比我老練呀——」
真像一個任性的女孩,我斜*著白石柱子,品評著眼前這個英國大使,說起來他這種執著我曾經也有,不過社會的經歷讓人變得謹慎起來,圓滑世故起來:「沒有了,只不過經歷過,吃過虧,而且知道政治遊戲是最危險的人際交往,所以我的話相對少些——」
映著夕陽,理查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楊,你在21世紀一定很成功吧?」
「成功?」我啞然失笑,21世紀我算是成功的?「一個為買房子奔波勞碌的庸人,算什麼成功呀!」
「你們中國的房子也不便宜呀!」理查根伸了伸胳膊笑了起來,笑得很放鬆,「楊,你不覺得我們在這個時代活得更好麼?」
「活得更好?每個人標準不一樣吧——這不好說。」理查根所問的問題或許是每一個穿越人都會問的問題,穿越到過去真的很好麼?
「我們比這個時代的人見識更廣,我們有了200年人類文明智慧的積累,我們能獲得其他人的尊敬,我們有了在我們那個時代不能得到的榮譽與地位——楊,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很好麼?」
「我們為什麼獲得這些?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麼?理查根先生?」或許是因為遇上了同時代的人,亦或許理查德滔滔不絕的激情影響了我,我拿起了大統領為我準備的美酒,為眼前這可愛的英國外交官滿上一杯,也給自己添上一杯,「你口口聲聲叱責那些追逐金錢的拜金主義者,然而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否也和他們一樣為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執著?」
「不!不!不一樣的!」理查根忽然站了起來,手中緊緊握著那杯鮮紅的葡萄酒,情緒再次激動起伏,「我怎麼和那些無知的原始人一樣,我本來就不一樣,楊,你根本不理解一個僅*8英鎊過一星期是怎樣的生活,你肯定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日子,這是一種不平等,這不平等就起源於這個時代,我要改變他,我要改變這一切——我一定要!我一定要!」
理查根快速的踱起步來,越走越快,手指緊緊捏著那杯紅酒,起伏的紅液隨著夕陽的沉沒變得黯淡,不過他依然是紅色,鮮紅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