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卿……」
一年多沒見路易十六變了不少,當然似乎我們也不能用憔悴來形容這位國王,沐浴著窗外透進屋中的陽光,路易十六的表情可以說是一種安詳。
「陛下,受苦了。」
路易十六似乎有點走神,他抬手遮擋著照在臉陽光,眺望著窗外的景物在找尋什麼。
「卿幸苦了,朕只是感到很輕鬆,當然也有些無聊。」
「無聊?」我抬眼端詳著眼前這位國王,隨後再次仔細觀察屋中的擺設。
蒂伊爾裡宮顯然不像其他行宮,當然我們甚至可以說這裡只是一個適合軟禁國王的別墅。簡單的擺設似乎不是折磨這位國王的主要原因,路易十六隻是抱怨自己不能隨意外出,或者居然找不到一本可以看的,當然更不能奢求找到一些可以打時間的鎖具這些更加奢侈的東西。
「臣在韃靼得到一些有趣的鎖。」
「喔!是麼?很有趣……」路易十六瞧著我擺出了的東西沒有現出很大興趣,只是有點走神地給自己杯子注入清水。
路易十六並不是第一次給.自己倒水,當然即便在凡爾賽宮這位國王也有過沒人給他倒水的經歷,於是這位國王並沒有顯得生疏地給自己空杯裡注滿了清水。
「陛下要點咖啡?或者紅茶?」
瞧著我掏出兩盒美洲咖啡還有.紅茶,路易十六顯得很激動地點了點頭,瞧了瞧自己杯中注滿的白開水,很仔細地先將清水喝乾。
「陛下每天的飲水也有限制?」
「還行,主要是巴黎缺水……」
巴黎的確是缺水——自從羅亞爾.宮被迫關閉,巴黎的供水終於好了些許,但讓一位國王日常飲用水都不能滿足,我也只能暗暗地歎了一口氣。
「陛下要注意身體。」
「謝謝卿關心,其實也還好,儘管斯萬沒有跟來,身邊.也沒有隨從……」路易十六微笑著注視著自己杯子中注滿的咖啡,自己端起來愜意地喝了一口,「聽說巴郎登伯爵還有艾納伯爵都……」
「嗯……」我沒有親自去自由廣場,即便遠遠路過那裡我.都感到很噁心,「大約有2多人被送斷頭台了,兩位伯爵也在其中……」
「是這樣……」緊緊抱著茶杯的路易十六雙手似乎在.微微抖,那張本來臉色就白皙的面孔不能說憑添了些許蒼白,但這位國王沒有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
「利昂古爾公爵.昨晚也被軟禁了……」我其實不太願意將國王近臣最近不幸的遭遇告訴這位可憐國王,但想起艾琳達在紅楓別墅哭了一晚的情行,我就忍不住想歎一口氣。
「是麼……」
我和路易十六似乎都意識到意大利的捷報不能挽救路易王朝的命運,即便我和這位國王都沒有說破這一點。路易十六對於自己被軟禁在蒂伊爾裡宮沒有太多的抱怨倒在我意料之外。我再三告誡這位國王不要輕易打出逃的念頭,現在儘管有不少人都主張要審判法蘭西國王的罪行,但只要路易十六現在沒有出逃的舉動那還有機會扭轉。
路易十六應該聽進去我的這番建議,當然這位國王接下來很少說話。
「卿幸苦了……」路易十六反覆說著這句話結束了我和他直接的談話。
進六月巴黎本該有些燥熱,我走在蒂伊爾裡宮卻感到一陣陣透心的寒氣。
這或許是怨靈的鬼氣,我腦袋裡忽然湧起這個念頭自己感到更冷了,不自覺的走到被陽光照到的地方,暖了暖身體。
「臣下暫且沒有辦法讓陛下離開這裡。」
「這沒什麼,真得沒什麼,當朕聽說米拉波先生遇害之後朕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這位國王所說的最壞打算是什麼?我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因為我實在沒法想像這時候的路易十六就會有被送斷頭台的預感?當我瞧見沿著長廊走來的瑪麗皇后還有王子與公主的時候,我也不得不打斷繼續思考這個問題的思路。
路易十六臉儘是慈父般的微笑,或許搬到蒂伊爾裡宮最讓他欣慰的事情就是和自己的兒子能在一起。
長子路易.若瑟夫的去世給國王不小的打擊,小兒子路易-查理仰著他那秀氣的腦袋在父親的指示下給我這個教父行禮,只有三歲的孩子本該是最活潑調皮的年齡,然而這個清秀的孩子習慣性地站在自己姐姐身後小心的藏匿著自己的身體,直到父親一再的要求才敢鼓了鼓勇氣站到我的面前。
「我會照顧好殿下的。」我將路易查理摟到我的身邊,用手理著他金色的頭。
眼角擎著淚,瑪麗王后顯然已經知道我和路易十六的商議,對於王子未來的安全國王自己已經明顯意識到自己不能保證了,作為王子的教父的確該承擔起這個責任,哪怕會遇一些頭疼的事情。
「查理最近身體不好……」瑪麗王后嗚咽著這般說道。
「這裡比較寒冷的緣故……」我將王子小心的摟到身邊,將我身的大氅將他包住。
查理摟著身這件大氅抬頭向我看看,儘管我這位教父和他並不熟悉,但這個孩子顯然從自己父母的眼神還有我這個細微的動作中找到了安全感。
「卿,維也納方面有什麼新情況麼?」路易十六顯然是等在這時候才問這個問題。
「維也納被4萬普魯士人包圍了,英國已經在科隆集結了2萬人,領隊的是威靈頓將軍;另外俄波聯軍在薩克森與普薩聯軍對峙,雙方短期不會有大的衝突。現在普魯士並沒有對維亞納起總攻,也沒有完全斷了維也納的補給。戰局大概就這樣……」
「將軍您大概什麼時候能救援維也納?」瑪麗王后諾諾地問著。
「那也要把陛下和殿下送回凡爾賽之後……」
「卿幸苦了……」路易十六愛戀地撫摸著自己的孩子,他對於我這半安慰的話顯然不是很心。反卻瑪麗王后卻顯得很激動地握緊了拳頭,「將軍我們還能會凡爾賽宮麼?」
「或許……臣下還真不能保證什麼……」
路易十六摟緊緊握著王后的手,目送我和王子逐漸消失在長廊。
「就算他不再是國王,但他也是一個不壞的人。」我這般和衛隊長巴登坎校交代。
巴登坎沒有詢問我帶出來的孩子是否就是王子,也沒有反駁我的話,「將軍閣下,有不少人不喜歡裡面的國王。」
「諸位幸苦了,我每天安排一輛送補給的馬車來,你們照顧好自己還有裡面的人。」
「是將軍……」巴登坎抬手行了一個禮,「將軍……什麼時候能讓我們去前線?」
「這裡不也是一個前線麼?」我摟著王子把他藏到我的大氅裡,匆匆了馬車。
在蒂伊爾裡宮外依然聚著不少人,但這些聚在這裡的市民都在談論新併入法國的北意大利。
「讓那些意大利佬交重稅,那樣我們就不會那麼窮了。」
聽著這類似這些半開玩笑的笑罵聲,我只能握著身邊孩子冰涼的小手沉默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