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其中一個粗壯異常的三十餘歲大漢策馬前行幾步，洪聲問道：「地上的漢子，我是凡弛部的『查因察』，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可願答？」
抬手示意。
「你是何人？來自何處？可是受傷？可需幫助？」大漢查因察連出四問。
他最後一個問題，直接把我問得不好意思了。我站起身來，正色回道：「我叫君不滅，外號草原之鷹，與它一起的。」我指了指頭頂的妞妞，然後又繼續道：「我無任何傷勢，也不需要任何幫助。但是，我在此等候剛才傷它之人。一箭之傷，必須回報。」
大漢查因察聽完，點了點頭，轉馬回去和頭髮完整的女子說了起來。說什麼，我沒竊聽。我對那漢子印象不錯，即便對敵，亦須尊重。
那女子交代了幾句之後，查因察轉頭對我大聲道：「君朋友，剛才我們不知道那鷹有主，幸好它沒有什麼大礙。不過，草原射鷹是勇者的表現，也是馬賽前的傳統，我們不會道歉。你既然用弓，我們出一人與你對射，生死之後，仇消。怎樣？」
「成，開始吧。」我用腳尖挑起一箭持於手中。
大漢查因察對其中一個精壯男子點點頭，那男子立即策馬而出。
精壯男子在馬上先對我點頭示意，然後從容而道：「我是『查柯爾』，我部的強弓勇士，剛才傷你飛鷹的那箭就是我射的。它很棒，是唯一沒被我射落的草原戮鷹。你我，如何斗箭？」
我沉聲回道：「你先射我一箭，我若活著，再射你，可以任意躲閃，如何？」
「這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你堅持嗎？」查柯爾皺眉問來，見我認真點頭後，撫胸施禮策馬奔遠，口中大喝道：「一百步，我最擅長的距離，你小心了。」
他策馬奔至大約百步距離，也不勒馬，擰身就是一箭射來，箭出即至，好強的弓！不俗的玄勁輔助利箭快速旋轉著直奔我的持弓左臂。
再快的箭也不可能射中我，被我胳膊稍抬夾在了腋下。不是正對我的那些人，皆以為射中了。
我把右手裡自己的加長加粗利箭甩插入腳邊地上，自腋下抽出他射來的那支，上弦，就用他的箭回敬他吧。箭雖不夠長，可是，傷他並不需要九霄全開。
查柯爾當然知道自己的那一箭沒有傷我分毫，他連驚奇之色都未來得及展現，橫向策馬狂奔，同時緊盯著我的雙眼，打算進行提前量躲避。
九霄大弓半開即收，他的後背已是受傷。箭在空中的飛行過程，他們的肉眼是絕對察覺不到的。那只箭擦過他的後背又直線飛向草原遠方，立即不見，只有我能把這一切完全看清。
他們之中的好多人都以為我根本沒射出箭去，一個勁地眼光搜索我身上身下腳邊四周。箭呢？
這時，查柯爾的後背才開始大面積洇血。他仿若不覺，策馬而來，臉帶驚奇和喜色，嘴裡大喊著：「好弓，好強的弓！可不可以給我一看，即刻還你。」
等他來到身前，我把九霄拋了過去，並做好了接人或接弓的準備。對他來說，九霄太重了！
果然，他一把撈到九霄，然後身形一歪，直接落馬，被我雙手抓肩扶正。常人猛然間抓到超負荷的沉重之物，一般都是脫手。而他身為強弓勇士，絕對不會允許此事發生。既稱弓勇，即便死，也必須抓弓而亡。
查柯爾運足玄勁，雙手抬起九霄，哈哈大笑道：「果然，果然。沒有這個份量，怎麼可能如此之強！哈哈，再重，我也要拉你一拉。」笑罷，左腳一邁，形成大闊步姿勢，左手扶九霄直立地面，右手拉弦。
他單手是平舉不起九霄的，所以要撇大步降低身高，支弓在地，才能拉得。
他在玩命，玩命地拉，但九霄之弦紋絲不動，而他的後背鮮血狂飆，不管，猶在玩命扯弦。最後，身子一倒，躺於草地，口中歎道：「好落，昏迷過去。
他死不了，我已經用能量幫他止血了，靜養月餘就會再次生龍活虎。
查因察等人圍了過來，檢查了他的傷勢，都大為放心。
我用精神力招呼妞妞下來。
妞妞俯衝而下，翅膀一收，立於我伸出的小臂上，桀驁的鷹目狠盯著躺在地上的查柯爾。它認得他，記得他。
我的語言與精神力同時問道：「妞妞，他也受傷了，要好久才能起來走路。就這樣吧，怎麼樣？」
妞妞一聲高亮的鷹鳴，振翅而飛。它同意了，真給我面子，我很是高興。我喜歡這個孤傲的小女孩兒，一會兒就給它打針。
「君朋友，草原之鷹，好身手！查因察佩服你，邀請你和你的鷹去我部做客，你可願去？」大漢查因察伸出大手，洪聲問我。
「去。不過，要借我箭囊一個，馬一匹。」我說著，「啪」的一聲，與他擊掌而笑。
三十支箭不能當他們面收進手鐲，扔了更是浪費，所以要借箭囊。勤儉節約，中華兒女的優良傳統。
兩個酷發草原女子共騎一馬，騰出一馬由我騎著向他們的凡馳部落奔去。
妞妞時不時會飛下來在我的手臂上待一會兒，然後再飛藍天。它心中奇怪：你不是有翅膀嗎？為什麼要騎那四腿之物？
我對它解釋說：你屬於天空，而我既屬於天空，也屬於大地。
妞妞不明白，但已不再奇怪。
遇到不好解釋的情況，就整玄的把提問者徹底搞糊塗，提問者會認為解釋者很高深。自己不明白，沒關係，人家說的一定是對的。知道什麼是對的，就行了。這是地球上的一個老教授在喝酒時教我的，我還記得。
騎著這些所謂品種優良的烏龜馬，行了近一個小時才來到他們的家，凡馳部落。
查因察介紹道：凡馳部在草原上屬於大型部落，部族五萬多人。部落的祖址在草原的一個天然大湖「凡池」附近，傳說此池是天神在大湖裡洗澡，身上所落泥垢化做凡人，因而得名。後代因為遊牧而改名「凡馳」。
我看著眼前龐大的帳篷群，感覺到一種新奇的生活方式，決定在這裡玩上幾日。當然，夜裡還是要飛回家，或者去皇宮找如嫣。
況且，聽查因察說，後天，草原上每年一屆的「碧落風馳」馬賽就要開始了，為期十五天。每屆都是由固定的四個大型部落聯合舉辦，這四個部落分別是：碧衍、鬲落、風徹、凡馳。
至於那個頭髮完整的年輕女子，是他們部落的查霧寧祭祀，今年馬賽的賽前祭祀活動是由她主理。
射鷹是象徵性的步驟，但，射過就可，無所謂結果，只是傳統而已。因為戮鷹也著受草原人的尊重，代表了力量與地位，只有勇士在大型活動時才可以射之，並不是祭物。
這就好。若是非得去再射一隻鷹，我還真是不樂意看到，又不好阻止，只能不爽離去。
哲圻大陸四季如春，只有極北的高山上有雪，大型寒流幾十年才一遇。所以牧民們養馬賣遍大陸，日子都過得不錯，因此很少有掠奪農耕國家的現象。暴力爭鬥，一般都存在於部落之間的優勝劣汰中。
專業從事掠奪營生的，都是超大實力的草原馬賊。他們掠奪起來是不分對象的，也是草原牧民的敵人。
聽到這些，我對這些豪爽樸實的草原人有了更好的印象。不過，也不禁生出草原氣候太好，會不會出現食草類動物過盛，總有一天會超出大草原負荷的擔憂。
我問了查因察，他做出了解釋。草原上的肉食類生物品種也同樣繁多，猛禽類、大型獵獸起到了平衡作用，其中最具作用的就是草原狼類。而狼，又是人類必須盡力對付的敵人。
所以，人類、食草動物、肉食猛獸、幾十年一次的氣候大清洗，形成了一個完善的生物平衡鏈，共同繁衍生息在美麗的「碧接連天」大草原上。
同時，我也知道了，妞妞這種草原戮鷹是猛禽中的王者；而我脖子所掛狼牙項鏈的主人，藍青狼，則是狼中皇族。
摸著胸前狼牙，注視著空中展翅的妞妞，我不禁想起了地球上一位有名的草原歌者，騰老兄所唱的經典之作——天堂。
儘管我現在的能力已經超過了星球上的自然之力，但還是深深得被這種孕育萬物的母性慈懷所感動。她是偉大的，可敬的，亦是可親的。我的心，深深地向她，這裡的母親，致敬著。
和強壯且善良的查因察聊著，很快就到了午飯時刻，我被邀請到族長的大帳篷內酒宴伺候。因為咱現在，在凡馳爺們兒眼裡是草原之鷹，是一位受到巨大尊重的強強強弓勇士。
族長查查可巖，一個四十餘歲的爺們兒，身材魁梧，面容卻很和善，總是掛著友好笑容，對誰講話都如此。他原名查可巖，成為族長後，前面必須多加一個查字，這是傳統。「查」字在哲圻大陸只念(cha)。
查查可巖被選為族長僅僅七年，但他自二十歲起就對部族貢獻頗多頗大。而且，為人很是可親可敬，深受族民們愛戴。在草原上有著諸多美譽，還有不少光榮稱號。
我的來到，自然受到所有人的熱情歡迎和招待。我也大方地把九霄扔了出來，誰愛看誰看，能拉就拉。能拉動就奇了怪了，以他們這些雄壯體格，至少需要五十號爺們兒扯繩子生拉死拽，才可能讓九霄開弓。
讚歎聲中，我一杯接一杯地接受敬酒，來者不懼，反正喝再多也是喉嚨在享受，心核來接收。螞蚱腿也是肉，心核決不會嫌它少到若無。所以，除了弓和身手，咱的酒量也同樣倍受帳篷內眾爺們兒稱讚。
我依舊赤膊上陣，左手海碗灌酒，右手持一匕首大塊裂肉猛啃，如同原始某男，比凡馳部落眾男士還具有部落風格。
即稱草原之鷹，不生撕皮肉、噬喉飲血，就已經很人性化了。是吧？
席間，查查可巖和查因察都要送我好馬，我道謝婉拒。並告之，自己已有良馬，正縱其在草原上撒歡，而且距此不遠，它極具靈性，隨時都能找到我。查查、查二人，皆大歎稱奇。
酒肉過後，已經很是熟絡的凡馳爺們兒一致要求我展示最頂級的弓技。我趁著酒興，滿口答應。
射啥？不能是活物！濫殺生靈，咱不喜。看來，只能是石頭了。可大塊石頭是草原的稀罕物品，不好找啊！咋整？
有了，千步之外，透十車，碎某男頭頂之碗。誰敢去頂碗？我大聲喝問。
也不知道是人家不相信能有利箭在如此距離後，還可以再穿十輛大車；還是凡馳爺們兒皆亡命血性；還是人家對咱有巨大信心？報名竟然甚是踴躍。最後，昏迷中的查柯爾的親弟弟查柯岈，嚷著要為哥哥證明輸亦光榮。這個理由夠紮實！我大聲宣佈，名額歸他了。
很快，千步外，十輛大車被緊排豎立。我另加要求：在車和車之間，加掛一件防護皮甲。
查柯岈背靠最後一車，表情肅穆，頂碗直立。
「兄弟，你不怕嗎？」我問他。
查柯岈笑了，他穩聲道：「不怕！我哥哥是草原上最傑出的強弓勇士，你能那麼輕易地擊敗他，必定神射。我要證明，輸給你，哥哥是光榮的，他還是草原最棒的！」
我輕輕點頭，策馬而回。
到了眾人圍聚的千步之處，下馬，肅然持弓，念力遠遠凝視著孤身千步之外神色平靜的查柯岈。右手一伸，接過大漢查因察雙手遞來的九霄配箭，對他點頭道謝。抬臂，上箭，拉弦，松。
九霄之箭，去時無影無聲。良久之後，查柯岈滿頭瓷茬，揮箭奔馬而回，口中重複大喊著：「車穿，碗碎，箭再去千步入地近半……」
片刻之後，我被部落眾爺們兒高高拋起，一次再次，很多次。
「神弓勇士，鷹目神射，草原之鷹……」萬人齊聲狂喊，響徹草原。
妞妞反覆自高空俯衝而下，升高則鳴。
我在一升一降中，深情注視著連接藍天的碧綠大地。
碧接連天，天堂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