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自私,這一點我承認。我在把身體交給哈迪斯之前,發動了神罰的禁招裁決。因為我想給這些比我更加自私的人類懲罰,卻又怕一向以“公正”著稱的哈迪斯,不允許我使用這樣恐怖的招式,所以我搶在對身體失去控制之前,發動了裁決,希望一切已成事實後,哈迪斯能默許我對整個世界的報復。
即便裁決已經發動,我還是清楚地知道,只要哈迪斯想要,他隨時都可以中止還未成型的禁招。可是接管我身體的哈迪斯並沒有那麼做,他甚至接替了我未完成的工作,並把它完成得更好。
在其他人眼裡,在那兩個驚雷股的字脫口而出之後,我的身體便失去意識股軟倒,偏又在倒下的前一刻失去重力一股向上漂浮而起,同我一起漂起的還有原本靜靜“睡”在我懷裡的蘇妮。
當我們漂浮的身體觸及裂紋密布的天花板時,沒有碰撞,沒有碎裂,天花板無聲無息地融開了一個足夠我們通過的大洞,任我們繼續向空中漂去。
山姆望向身邊不遠處的風一,眼中寫滿不可置信的驚駭,這對實力強大的他來說也是少見的。猶豫了一下,他才開口,聲音中都帶有一絲無法抑制的顫抖:“不會……真的是……裁決吧!”
同樣滿臉驚駭之色的風一和糯糯,同時給了山姆肯定的答案,糯糯遲疑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我想我們還是決點離開這裡吧,否則……”她沒有說完的是,如果繼續停留在裁決的核心地帶,只怕連擁有絕對防御領域的她,也難逃被裁決的命運。
聽了糯糯的話,在場除了敵人外的所有人心中都猶豫起來,智慧女神的忠告想必不會錯,可是就這樣丟棄自己的朋友,是不是有點無情無義?
就在他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上浮的身體終於停在了空中。一股神秘的力量操縱著我的身體移動著,雙腿蜷在胸前,身體也逐漸團起,最後定格在一個類似胎兒在母體中的姿勢上;蘇妮的身體也在空中變成了這種姿勢,唯一不同的是,她面對的方向恰好與我相反。
空中的我們兩個,就保持著這樣怪異卻和諧的姿勢漸漸靠近,直到兩人之間再沒有任何距離才真正停了下來。此刻的我們,就像兩個熟睡中的嬰兒,我的臉就在蘇妮的臉旁邊,手臂像保護一股將她嬌小的身體攏在懷中,若是我們都在清醒的情況下,想必我又會愉襲她了吧,可惜現在……這一切只能在夢中尋找……
一切已經不在我的控制之下運行了,在身體軟倒的那一刻,我的意識便被壓制在內心世界的最底層,甚至就連這點可憐的意識也在不斷消散中。我並沒有感到意外,在使出裁決之前,我已經從哈迪斯交給我的記憶中知道,裁決是以使用者的生命來交換的神罰,難怪在那場毀滅了眾神的戰斗中,哈迪斯並沒有使用這一招……
我並不害怕失去我的生命,能夠懲罰這些無知的人類,又能讓我和蘇妮永遠相守在一起,這樣一舉兩得的好事我怎能放棄?我真正害泊的是,我死去之後會不會和蘇妮真的在一起?若是相隔萬裡,我又有沒有能力去尋找我的愛人?
事實證明,我雖然能使用裁決,但是對它的理解,肯定不像哈迪斯所知的那股透徹。裁決其實是一個活著的招式,它需要使用者的生命來為它鑄造一個心髒,使用裁決之人的**,將變成這個心髒最核心的部分,驅動著整個招式的完成。
按照正常發展,當心髒形成的那一刻,我將與世界上所有物體隔絕開來,其中當然包括蘇妮,這樣我與她永遠在一起的願望也就只能變成泡影,而在裁決的威力之下,沒有保護的蘇妮身體,將受到怎樣的破壞實在是個未知數……
幸好哈迪斯是站在堅定我的立場上的,雖然不知為什麼,可是他居然放棄了他堅持千萬年的公正,代替我將勢必會殃及無辜的裁決繼續下去,而且在制造心髒的時候做了點小小的改動,把我和蘇妮一起變成了心髒的核心。也許這樣做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但是在我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我心中充滿了對他的感激……
哈迪斯正在苦笑中,實際上,換誰在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工作,表情也不會愉悅到哪裡去。
雖然被陳立斌這個臭小子,用生命燃燒這種方式從沉睡中喚醒,但是哈迪斯離完全恢復後的狀態差得實在太遠,這就像一個睡眠嚴重不足的人被硬生生叫醒一樣,做什麼事都有氣無力,力不從心。偏偏那個臭小子還丟下裁決這樣巨大的爛攤子讓他收拾,當真把剛剛醒來的冥王大人氣了個半死。
不過,從陳立斌的記憶中讀取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哈迪斯卻沒有秉承他一貫的公正來終止裁決,反而幫助他把這一恐怖的神罰繼續下去。沒有什麼其他原因,只是因為他理解失去愛人的痛苦。
幾千年前那場戰爭啊,毀滅了亞特蘭蒂斯大陸的戰爭,令眾神**死去的戰爭,不就是因為宙斯想要奪走自己的貝瑟芬妮,才造成的嗎?雖然宙斯是自己的兄弟,是眾神之王,接近永迫的生命,又讓眾神對彼此的倫理關系嗤之以鼻,但是一切都可以被奪走,只有貝瑟芬妮不可以。
神殿連同那片輝煌的大陸從人類眼前消失,神的威嚴逐漸被人類忘記,但是哈迪斯從來沒有後悔過發動這場戰爭,唯一的遺憾就是,在戰爭的最後連愛人的生命也一起失去……
同樣對情感的執著,也許就是自己會選擇陳立斌的身體作為寄宿體的真正原因。
所以,此時此刻哈迪斯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陳立斌心中的無奈和後悔。這讓哈迪斯也同樣憤怒起來,幾千年前無法保護愛人的無力感,穿越了時間與眼前的情景融合在一起,使得冷靜著稱的冥王也無法繼續平靜。
人類!忘記了神之威嚴的愚蠢人類!殺死了宙斯還不夠,還想要把神的痕跡從世界上抹去!如果是面對面的挑戰,也許哈迪斯不會如此憤怒,可是使用這樣卑鄙的手段,造成這樣慘烈的結局,人類必須為他們的愚蠢付出代價!
在哈迪斯的操縱下,黑色的死亡能量從陳立斌體內源源不斷地溢出,像一條條春蠶吐出的細絲,把他和蘇妮裹在裡面,最終形成了一個蛹狀的巨大物體。
這個巨大的“蛹”從成型那一刻,就開始了如同心髒股的跳動,實際上它也確實是一顆心髒,裁決的心髒。隨著它有力的跳動,黑色以它為中心緩緩擴張開來,逐漸把它隱藏在一片無法透視的黑暗之中……
早在陳立斌和蘇妮向上浮起的時候,蘇娜和黛爾就想跟上去,可是她們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就被不知名的力量壓制得連手指都無法動彈。在努力掙扎卻無法掙脫之後,就連一向堅強的黛爾也已經淚流滿面,內心相對脆弱的蘇娜早已哭成一個淚人。
在她們心中都有著同樣的想法,自己被拋棄了,被拋棄在那個兩人的世界之外。
雖然知道陳立斌對蘇妮的愛遠比對她們的愛多,雖然知道陳立斌這麼做是不想她們為了他白白失去生命,可是“四個人水遠在一起”的誓言還在耳邊回蕩,這讓她們怎能不哭泣?
在黑暗籠罩她們之前,蘇娜和黛爾甚至沒有躲避的意思,如果黑暗帶來的是死亡的話,那就來吧,到了死後的世界,四個人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可是真的被黑暗吞沒之後,蘇娜和黛爾才知道剛才的猜測完全錯了。陳立斌沒有拋棄她們,從來就沒有。
熟悉的黑暗能量溫柔地環抱著她們,一點點腐蝕去她們身上的衣物,露出羊脂白玉股的晶瑩軀體,這些黑暗能量幻化成寬大的黑色長袍,仿佛第二層皮膚一樣緊貼在她們身上……
翅膀!黑色的翅膀不受控制地從兩人體內沖出,在似乎無限的黑暗空間中肆意伸展。蘇娜那邊倒沒有什麼,黛爾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屬於宙斯和波塞冬的能量被迅速從她體內,乃至整個黑暗空間中“趕”了出去,只剩下一對漆黑的羽翼在她身後盡情地舞動。
當黑暗空間中只剩下屬於死亡的能量,兩女身後的羽翼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樣揮動起來,帶動著她們向上升起,最後停留在那不斷跳動的心髒前方。
蘇娜和黛爾對望一眼,忽然明白了陳立斌的意思,讓她們守護這顆心髒,雖然無法相見,四個人也算是永遠在一起了,不是嗎?
淚水再次沿著兩女光滑的面頰流了下來,不過這次兩人臉上都露出了一個溫柔得讓人心碎的笑容,如果耳力夠好,還可以聽到蘇娜和黛爾的喃喃細語:“就算無法相見,我也會水遠陪在你身邊,永遠……永遠……”
雖然和陳立斌站在一個戰線之中,哈迪斯還是不得不罵上這個臭小子兩句才能消去胸中悶氣。
什麼叫做把身體主導權交給他?裁決可是需要使用這個招式之人的**作為心髒核心的,難道讓我們偉大的、睿智的哈迪斯大人保持著清醒的狀態被困在那個隔絕一切、連光線都沒有的黑暗世界中嗎?
更不用說被喚醒時,哈迪斯的能量根本就沒有恢復過來,還要充當苦力來把裁決完成,其中的辛酸血淚不再一一細說,只要知道他在休眠中好不容易積攢的那一點點可憐的能量,已經消耗得差不多就好了。
所以在完成了裁決之後,偉大的冥王大人決定罷工,呃,這麼說也不太正確,應該是撒手不管才對。反正裁決是具有生命的招式,完成之後就可以自動延續下去。
把本應自己承擔的“守護者”身分,極度不負責任地丟給蘇娜和黛爾,哈迪斯滿意地伸了個懶腰,准備補覺去也,這一次,誰也別想再把他吵醒。
在合上眼睛的那一刻,哈迪斯的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微不可聞的話語溢出,消失在這個虛無的世界之中:“人類,歡迎接受公正的‘裁決’……”
早在黑氣把那顆包裹著陳立斌和蘇妮的心髒吞沒的那一刻,糯糯就不顧形象地高聲命令在場所有人,當然這些人都是她認識的,對於敵人,我們的糯糯小姐可沒有那麼好心,立刻離開,而且是離這裡越遠越好。
風一雖然沒有糯糯那麼激動,不過他臉上難得見到的嚴肅表情,說服力顯然比糯糯要好得多,在幾位兵器領域全開的保護下,所有人向遙遠的未知方向全力逃逸。
那些數量龐大的敵人卻仍然靜靜停留在原地。不是他們沒有感覺到即將來臨的危險,也不是他們自認為能力足以應付即將發生的危機,而是他們已經被制造成只服從指揮者命令的戰斗機器,不巧的是,這次他們的指揮者自己也身陷危機之中,至少短時間內是無法顧及他們的生存問題。
施樂普剛剛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在見到陳立斌和蘇妮的身體被黑暗能量包圍,並且最終變成了一顆蛹狀物體的時候,這位中將很不爭氣地暈了過去。這也不能怪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實在是這種詭異的景象已經遠超一股人類的心理底線。
當施樂普醒來且發現自己並沒有死去的時候,他著實松了一口氣。再看看周圍,所有他的敵人都已經消失無蹤,只剩下手下的弒神者戰士靜靜站著,等待著他的下一個命令。
奇怪的是,雖然敵人已經離開,束縛著施樂普的無形力量卻沒有隨之消失,他仍然保持著奇怪的姿勢停留在空中,而且濕淥淥的褲檔毫無遮掩地暴露出來。
就算知道這些弒神者戰士不會嘲笑自己,在這麼多看起來像普通人的人型戰士面前,露出尿濕的褲子,施樂普還是有些惱羞成怒的感覺,更何況不遠處高樓上的攝影裝置,應該一絲不漏地把這些畫面透過衛星傳送回行動指揮中心,這就讓他益發惱怒起來。
施樂普剛想開口呵斥那些蠢到極點的戰士把自己救下來,可是眼前發生的事卻把他再次嚇傻,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股,他褲子濕淥淥的痕跡又擴大了許多。
原本只是淡淡縈繞在空中的黑暗,驟然以人類難以想像的速度四下擴散開來,超越光、吞噬光的速度使得黑暗邊緣位置的一切都變得扭曲起來。
這次施樂普連暈倒都來不及就被黑暗吞了進去,他只能本能地閉上眼睛,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未知的危險降臨……
可是等待了很久,什麼也不曾發生在施樂普身上,他壯著膽子把眼睛睜開一條細縫,看到的東西卻讓他震驚地瞪大眼。這是什麼?他現在在哪裡?地獄嗎?
就在他眼前不遠處,一棵棵粗大的籐類植物蜿蜒著向上延伸著,頂端已經連接在空中那個當初把施樂普嚇暈的蛹狀物體上,從跳動的蛹狀物體裡湧出的黑色液體流經這些植物,把整株植物染成了毫無瑕疵的黑色,而這些植物也隨著蛹狀物體的跳動頻率抖動著,看起來是那麼熟悉,就像是……就像是心髒和連接在它上面的血管。
突然出現在施樂普腦海中的想法,讓冷汗瞬間密布在他的額頭之上,他的目光四下掃視,卻發現所有黑暗籠罩范圍的死物,都仿佛具有了生命……
可惜施樂普沒有機會再仔細觀察這個黑暗的世界,在他面前的陰影裡緩緩升起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架在肩頭的死灰色鐮刀讓施樂普知道了他的身分:死神,收割生命的農夫。
也許有人會覺得黑暗中還有陰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原因很簡單,在這片連光都能吞噬的黑暗中心,有著一個源源不斷發散著血紅光芒的位置,那就是整個裁決的心髒。正是在它血紅光芒的照耀下,施樂普才能看清周圍的情況。
相信沒有一個正常人面對真正的死神時,還會笑得出來,施樂普雖然有些愚蠢,但是作為正常人這一事實是不容否定的,所以此刻他臉上恐懼與呆滯混雜,看上去竟有些滑稽。
死神緩緩抬起頭來,隱藏在斗篷裡的果然是一張屬於骷髏的慘白的臉。沒有握在鐮刀柄上的左手,從袍袖中伸出,白骨組成的手指,在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冊子上翻動了幾下,隨手一揮,動彈不能的施樂普立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硬生生改變了個姿勢,這次他四肢張開,成大字型被固定在堅硬的東西上,仍然無法動彈。
施樂普勉力轉動眼球向身俊望去,皇天不負苦心人,在脖子因為與固定它的力量抗衡而發出抗議的呻吟聲時,他終於看到了身後堅硬的東西是什麼。
這拚命得來的一眼,只嚇得本就被嚇破膽的施樂普先生魂飛魄散,因為他看到自己,被黑色未知材質的手銬腳鐐,緊緊固定在一塊不知染有多少鮮血的巨石上。
就算用腳指頭去想,他也能明白被綁在這樣一塊明顯是刑具的石頭上,是不會有什麼好事等著他。
死神卻一點也沒有被施樂普的恐懼影響,空洞且毫無感情的聲音,從那個應該是嘴的位置的黑洞中傳出,一句句震得施樂普連掙扎的勇氣都沒有了:“施樂普。
古德森,年齡三歲十一個月零七天時,毆打家中保母林捨小姐,年齡四歲七個月二十一天時……”
這是令施樂普難以忍受的時刻,不只是因為被固定在這塊可怕的巨石上,還因為他面對的死神,居然把他從小到大做過的錯事,都無遺漏地讀了出來。這其中有些事情,根本就是每個人都會犯的小錯,就連他這個當事人都無法記起,只有在死神讀出後才依稀有著“這件事好像確實發生過”的印象……
就算死神羅唆到了極點,施樂普也沒有膽子去打斷,更何況在他心中始終有不祥的預感,聽著死神以冰冷的語氣宣讀他的錯誤,他覺得就像是法官在宣讀犯人的罪行,那麼,當罪行宣讀完畢,是不是就到了宣判對他如何懲罰的時間?
死神所宣讀的事實離現在越來越近,施樂普已經能清楚地記得這些錯誤是怎樣發生,和小時候的無心之失不同,越到後來,這些死神口中的罪狀,都是他自己明知是錯誤還去努力完成的。
不幸被他猜中,當死神嘴中吐出“藐視眾神、意圖反叛、殺戮無辜、不知悔改”
幾句話之後,他肩上的鐮刀終於動了起來。
這一嚇非同小可,施樂普連忙掙扎著吼道:“冤枉啊!我不是有意的……”
死神空洞的眼眶望向施樂普,撲面而來的森冷之氣讓施樂普還未喊完的話,硬生生噎在嗓子裡,只能聽著死神用毫無感情的聲音繼續宣布:“執行最高刑罰:死亡之羽!”
這句話剛一出口,死灰色的鐮刀隨即用力劈下,施樂普知道反抗也沒有用,只好閉目待死。所以施樂普沒有看到鐮刀寬大的刀刃,在他面前忽然化為一道細小的灰色羽毛,隨著他的呼吸進入了他的鼻腔之中。
鼻中吸入異物的感覺讓施樂普猛地瞪大眼睛,眼前卻不見了那個可怕的死神,不過他現在卻無暇關心死神先生的去向,因為他剛剛覺得吸入鼻中的異物,像直接化為氣體一股湧入他肺中……
如果施樂普知道死亡之羽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刑罰,只怕他寧可自殺死去也不會等待著刑罰開始。當然,這個前提是他還有能力自殺。
死亡之羽雖然開始時看起來並沒有其他刑罰那麼血腥恐怖,但是請注意,這只是在開始的時候,事實上,死亡之羽應該是裁決裡所有刑罰中最血腥的一個。
死亡之羽化成的煙塵將會被吸收進受刑者體內,分散到每一個細胞中去。微小到無法看見的鐮刀,肆意分割著這些無力反抗的細胞,把受刑者從最微小的組織開始徹底破壞。最殘酷的是,這一過程始終回避著受刑者的神經系統,甚至還透過微妙的改動,強化受刑者對痛楚的感知。
從全身上下每一處,不停歇地傳來利刃割裂股的疼痛,這些疼痛還經過刻意放大,這本就是無法忍受的痛苦,偏偏受刑者在全身細胞都被分解完之前連昏厥的權利都沒有,只能無比清醒地面對慢慢毀滅的結局。若不是施樂普是一切慘劇的始作俑者,這種高級別的刑罰他還真享受不到呢。
殺豬股的慘叫聲從施樂普口中喊出,全身劇烈地抽搐扭動起來,可惜活動范圍被手腳上的桎梏緊緊約束起來,讓他的痛苦更加無法發洩出來。
如果這時的施樂普還有心情四下打量的話,一定會發現他手下的那些戰士已經都被黑暗籠罩了進來。和他一樣,這些戰士也接受了裁決。
不過和施樂普不同的是,他們可享受不到死神親自出面的待遇,那是裁決中用來款待罪大惡極者的。
他們犯下的罪行,化為一個個黑色的光球,落在他們各自面前的巨大天平一端秤盤上,另一端秤盤上則放了片死灰色的羽毛,當罪行那一端的秤盤落下,接受裁決的戰士就會被突然出現的各種刑罰殺死。有綁在刑柱上被砍去頭顱的、有被空中墜下的巨大斧子欄腰斬斷的……他們的死相雖然各不相同,可是看上去都無比血腥殘酷,頓時黑暗之中變得比剛才更像恐怖的地獄……
在裁決中幸存的唯一方法當然就是罪行的重量輕於那一根羽毛,可惜知道歸知道,想要做到這一點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至少,目前接受裁決的人中沒有一個能夠逃脫。
雖然眾人在兵器們的保護和幫助下,逃跑的速度並不算慢,不過和已經超越了光速的黑暗擴張速度比起來,還是差得太遠,還未逃出C市范圍就已經被追上。面對奔湧而來、威勢驚人的黑暗狂潮,即使是兵器也不由得心生怯意,甚至來不及思考,兵器們只是憑著本能反應,把自己領域張開至最大,就已經被黑暗吞沒。
真正進入裁決帶來的黑暗之中,眾人才發現情況並不像他們想像中那麼可怕。想像中的毀滅並沒有來臨,流動的黑暗仿佛有意識一樣,接觸到兵器們的領域就立刻像流經卵石的水流一樣分開,絲毫沒有與之沖突的意圖。
換而言之,躲在兵器領域之中的眾人暫時是安全的。不過在領域范圍外的人類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在眾人眼前,一座座奇形怪狀的刑台撥地而起,視線范圍內能見到的人類都被縛上刑台處死,上至花甲老者,下至垂髫小兒無一幸免,血腥殘酷的場面讓兵器們尚且不忍卒睹,更不用說被他們保護著的普通人類了。
男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畢竟要比女性強一些,孫波和孫德林臉上雖然表情凝重,卻看不出有什麼明顯變化來。他們兩人的另一半可做不到這一點,在看了幾個殘忍的死亡畫面之後,兩女吐得一塌胡塗,吐完之後緊緊閉上眼睛,說什麼也不肯再睜開,生怕再看到那些殘酷至極的景象。
“因為一些人的錯,就要毀滅整個人類嗎?”糯糯雖然身為兵器,但是畢竟是小孩子,看到這地獄股的景象在眼前真實地上演,深受打擊地喃喃道。
李孝姬呆呆地望著他們逃來的方向,在那個方向,黑暗中隱隱可見一線血紅光芒,他,就陪伴著那個幸運的女子沉睡在那裡。
“陳立斌那小子居然這麼做!”山姆很生氣,真的很生氣,這氣憤中有對陳立斌使出招式之殘忍的無法接受,有對人類愚蠢行為的憤溉,然而更多的卻是自己無力拯救好友的失落。
“現在先不要提這些事情好嗎?”最先從殘酷現實中清醒過來的,居然是剛才還吐得一塌胡塗的柳澤西,此時的她雖然還是堅持不肯張開她的眼睛,可是身為記者敏銳的思考能力,讓她比糯糯先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黑暗擴張的速度這麼快,用不了多久這個世界就都會變成這個樣子……”
緊閉雙眼的柳澤西把手隨意地指向周圍,無目的的動作卻准確地定格在一具剛剛被利刃穿過心髒的女人的屍體上,這可不是柳澤西的直覺敏銳,而是因為在他們周圍的每一處都發生著類似的事情。
柳澤西的話驚醒了思維混亂中的眾人,是啊,如果不想辦法的話,很快這個世界就會變成真正的地獄。
糯糯緊皺雙眉,沉思了一下,忽然張大了身邊防御領域的范圍,從金色領域周圍流過的黑暗,就像被膨脹的防御領域推開一樣退開一定距離,繼續著自己的流淌看到這樣的景象,糯糯終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開口道:“看來裁決並不會傷害到我們,或者應該說陳立斌哥哥根本就沒有想要傷害我們,所以他發出的招式才刻意地回避著我們的領域范圍。拯救整個世界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我們現在能做到的只是盡可能的保護人類……”
糯糯再思考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我把領域范圍開至最大,應該可以覆蓋一個大型城市中心的范圍,因為目前看來裁決與我的領域並不發生能量沖突,所以我應該可以堅持張開領域很長時間,不過這個時間並不是沒有限制……”
“所以想要保護的地域必須保證有兩名以上的兵器存在?”李孝姬很快反應過來,雖然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的,“以我的能力應該也可以把領域控制在大型城市中心的范圍,不過堅持的時間只怕會更短一些。”
“那我們還等什麼?”山姆俊美的小臉上滿是焦急,他想到了遠在A國的初戀情人,按照現在黑暗的擴張速度,用不了多久,A國就將變成眼前的人間地獄,此時的他只想馬上趕到初戀情人的身邊保護她和她家人的平安,“趕快分成兩組前往需要我們保護的地方啊!”
“每個人都有想要保護的人和地方,所以保護哪裡就由自己決定吧。”糯糯也知道事態緊急,所以並不多說,“要是真沒有選擇的話,就盡量多保護些人類吧,雖然現在的下場算是他們罪有應得。”
“我和孝姬姐姐一組,山姆大叔,你和風一去A國吧。”雖然糯糯比較喜歡常常和她一起玩的風一,但是她知道讓李孝姬跟著山姆去A國肯定有些不妥,從女人的心理來考慮,這種時候李孝姬應該想要離陳立斌越近越好。
山姆哪還有心情思考糯糯的心思,現在的他只盼著早點趕回初戀情人的身邊,不料一直沒有說話的風一偏偏在這時候插上一句:“對不起,我不能和山姆去A國,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聽了風一的話,山姆的臉都有些變綠了。就像糯糯說的那樣,雖然山姆自己也可以張開領域保護他的初戀情人,可是只能堅持一段時間,最多只有幾周,如果沒有兵器同伴來替換他,只怕就算累死,也只是讓保護下的人晚死幾天而已。現在風一撒手不管,叫他去哪裡找一個同為兵器的同伴來接手啊!
風一似乎看出了山姆心中的想法,轉頭對山姆說道:“我已經用心靈溝通與澤特取得了聯系,那大塊頭現在就在A國,你現在趕過去應該可以及時找到他,你們兩個應該足夠支撐保護那些人類的領域了。”
說完之後,風一轉身背對眾人,瀟灑地揮了揮手,向黑霧最濃的方向走去。
眾人看著風一蕭瑟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終於連最後一絲影子也看不到了。沒有人開口詢問風一要去做什麼,時間已經不容許他們如此奢侈的浪費。簡單地說聲再見,山姆急不可待地向A國進發,糯糯和李孝姬也保護著身邊這些普通人向C國的首都B市前進……
沒有人注意到,在風一轉過身去的時候,臉上露出一個森冷的笑容,那一刻,美如畫卷的容顏上雋刻的表情叫做——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