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兵器 第十組曲 第三樂章殺意(下)
    「這是你幸福的回憶,我實在不想打斷……」法諾德斯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Lee這次並沒有被他嚇到,他接著說:「可是接下來你看到的事情,恐怕就不會那麼愉快了……」

    一支點燃的雪茄扔在垂首肅立的黑衣大漢臉上,灼出一個又紅又腫的水皰,可是黑衣大漢卻連眉毛都沒敢皺一下,因為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表現出痛苦的表情,等待他的恐怕是更悲慘的命運。

    「飯桶!廢物!」擲出雪茄的皮爾洛恨恨地罵著,因氣憤而粗重的氣喘,讓他肥胖的肚腩賣力地上下起伏著,形成一幅引人發笑的畫面。

    不過底下整齊站著的黑衣大漢們可沒有一個敢笑,因為這個看起來可笑的胖男人,可是世界知名的黑社會組織:I國黑手黨的大老,要是惹他生氣,恐怕就沒有機會看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你們都說自己是專家,任何人都無法逃脫你們的追蹤?」皮爾洛暴躁地走來走去,嚇得這些大漢們一個個心都提到了半空。「現在呢?你們居然會讓她就這麼失去了蹤影!」

    「皮爾洛先生……」為首的大漢壯著膽子回答:「請您放心,追殺的過程中Lee受了傷,所以她應該跑不遠,我們就算掘地三尺也會把她找出來殺死的!」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皮爾洛哼了一聲,眼神狠狠地盯在為首大漢臉上,道:

    「如果這次你再抓不到她,你們就全都不用回來了!」

    為首的大漢不由得打了寒噤,皮爾洛話裡的意思他當然明白,如果這次他們不把Lee找出來殺死,只怕他們的性命就難保了……

    「這怎麼可能?」Lee不可置信地低呼出聲,「皮爾洛先生……皮爾洛先生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她怎麼能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她原本只是一個流浪街頭的小孤女,若不是皮爾洛先生收留她、養育她,現在她大概早已凍死街頭了。是皮爾洛先生給她吃、給她穿,還把她送去接受正規的軍事訓練,才讓她能夠成為黑手黨裡最厲害的殺手。這樣的皮爾洛先生,怎麼會派人追殺她?

    多年以來,她一直以為追殺她的人是教皇的手下,可是看到眼前的情景,她曾經堅信的就這樣被推翻了,這讓她一時無法接受,搖頭說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Lee的腦海忽然閃過一個想法,大喊出聲:「這一定是你讓我看見的假象!一定是!」

    法諾德斯歎息一聲,回答道:「孩子,其實你已經相信了,不是嗎?」

    Lee從歇斯底里中沉默下來,其實她何嘗不清楚自己看到的很有可能就是事實。

    皮爾洛的慈祥,有很多只是她出於對父愛的渴望,而憑空幻想出來的;皮爾洛的狠毒無情、沒有利用價值就捨棄的性格,她可是從小到大親眼目睹。她一直努力、努力,成為組織裡的第一殺手,很大原因也就是因為不想成為那顆被捨棄的棋子吧!

    「為什麼……」遭受了沉重打擊的她不禁喃喃道:「為什麼要捨棄我?」

    「因為你殺死了我……」法諾德斯的聲音帶著無限感慨,「皮爾洛的勢力再怎麼龐大,也不敢和信徒遍佈天下的Roma教廷抗衡。雖然他因為利益衝突派你來殺死我,可是他也怕別人知道暗殺的主使者是他,而想讓這一點石沉大海最好的方法就是殺死你,也就是殺人滅口……」

    Lee徹底沉默下來,她知道法諾德斯所分析的一切都完全合理,以皮爾洛的為人,做出這樣的事實在太正常了。為了隱瞞他的罪惡,他甚至可以殺死自己的親人、朋友,何況只是一顆不起眼棋子的她!

    「你一定很失落吧……」法諾德斯又一聲輕輕的歎息,「如果你看了下面發生的事,你一定會更失落的……」

    Lee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戀愛的一天,更沒有想過自己會變成一個標準陷入愛河的小女人,她甚至希望忘記過去的一切,只做個守護在愛人身邊的女人就好。

    讓她有這種心境變化的,當然是這些天一直守候在她身邊照顧她、陪伴她的傑恩了。

    他熱烈的追求,讓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的Lee無所適從,堅固的冰山終於被愛情之火融化,也讓她體會到有知心愛人相依相伴是多麼快樂的事。

    在傑恩的悉心照顧下,Lee的傷勢很快就痊癒了。本來應該立刻遠走高飛的她,卻戀著傑恩的溫柔,在他的勸說下留了下來。

    傑恩的診所一直沒有開業,其實他這樣的診所,開業和不開業的區別也並不是那麼大。兩個人就沉浸在愛情的小天地裡,而且希望一直這樣到永遠。

    這種幸福一直持續到那天早晨,那個Lee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血腥早晨……

    「親愛的……」細碎的輕吻把Lee從睡夢中吵醒,她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本來應該睡在她身邊的傑恩穿戴整齊地坐在床邊。

    「你要出去嗎?」Lee立刻清醒了許多,撐起上身問道。

    「我們太多天沒有出去購物了,冰箱裡都沒有東西可以吃了……」傑恩寵溺地輕捏一下Lee的鼻尖,說道:「再這樣下去,我們兩個先要變成世界上第一對一起餓死的情侶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Lee摟著傑恩的脖子撒嬌。

    「這可不行啊!」傑恩嚴肅地看著Lee的眼睛說:「你現在還被追殺中,可不能隨便到外面,萬一被發現……」

    「嗯,好吧!」Lee也不是不明白傑恩所說的道理,只是從來沒有溫柔待人的她,分外想要撒嬌一番,「我會在家裡等你回來的,你要小心哦!」

    「放心吧!」傑恩再捏一下Lee的鼻尖,站起身來。「我去買很多好吃的東西,回來把我的小寶貝喂得胖胖的……」

    看到這裡,Lee痛苦地閉上眼睛。接下來發生的事,她不用看也知道,傑恩在街上被人發現蹤跡,把追殺她的人帶了回來。因為戀愛而警覺遲鈍的她,沒有及時發現危險,結果斷送了她和傑恩的生命……

    「睜開眼睛吧,雖然接下來的一定是你絕對不想看到的事,但是我認為你還是知道真相會比較好一點……」法諾德斯的聲音又一次響起,Lee忍不住睜開眼睛,繼續看著即將發生的慘劇……

    「皮爾洛先生,外面有個名叫傑恩的年輕人找您,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談。」

    管家傾身在盤坐養神的皮爾洛耳邊低聲說道。

    聽到他的話,皮爾洛的小眼睛猛地瞪大。

    「如果每個人都說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談,我就要去見他,那我每天豈不要忙死!」

    被打擾了平和心境的皮爾洛明顯心情不太好,聲音顯得陰沉沉的。

    「先生,我想您還是去見見他比較好……」管家跟隨皮爾洛多年,自然知道該如何勸說自己的主人,「剛才我盤問他時,發現他可能和失蹤的Lee有關係……」

    「是嗎?」皮爾洛臉上露出一絲陰險笑意,嘿聲道:「看來我的做法是對的,不能單單依靠那幾個自稱專家的笨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的懸賞通緝一發出去,立刻就有人來報告Lee那丫頭的行蹤了……」

    「他現在在哪裡?」得意過後,皮爾洛向管家問道。

    「他現在在客廳等您過去……」

    在管家的引領下,皮爾洛向客廳方向走去……

    踏進客廳,皮爾洛就看見那名叫傑恩的年輕人,正坐在正對門口方向的沙發上,連連搓動著雙手,焦急地看著門口這邊。

    見皮爾洛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傑恩連忙站起身來,興奮地迎了上來,將右手伸向站住不動的皮爾洛,開口:「皮爾洛先生,你好……」

    皮爾洛翻了一下眼,從口袋中摸出一根雪茄點燃,對傑恩等待的右手視而不見,傲慢地開口:「聽說你知道Lee的下落?」

    「我只是知道那麼一點點……」傑恩眼珠轉了一圈,臉上堆起了虛偽的笑容,「聽說皮爾洛先生在懸賞尋找那名叫Lee的女人?」

    皮爾洛沒有和他廢話,伸手到衣袋裡掏出一疊支票,信手在最上面一張上簽下他承諾的金額,簽名後撕下來遞到傑恩面前。

    傑恩伸手想接,皮爾洛卻已經收回了拿著支票的手,聲音陰沉:「等你帶我的人找到Lee以後,這張支票自然是你的……」

    傑恩乾笑一聲,訕訕地收回落空的手,道:「您可是大人物,這點小錢,一定不會放在心上……」

    「你放心,我一定會說話算話的!」皮爾洛打斷了傑恩的話,揮手叫了幾個他最得力的手下跟著傑恩離開。

    當最後一名手下經過皮爾洛身邊的時候,皮爾洛攔下了他,望著傑恩的背影使了個眼色,手下會意地露出陰狠的笑容,向傑恩的方向追了過去……

    「這……」自己看到的一切讓Lee已經失去了語言的能力,淚水不自覺地爬滿整個臉頰,她卻毫無知覺。

    這就是自己一直記掛的愛人嗎?溫存的背後居然是如此不堪的污穢!Lee不想相信這一切,可是只有這種事實,才能解釋當日的許多疑問。

    那天的情形一幕幕重新浮現眼前,她也由最初的震驚到後來的麻木。

    原來是傑恩出賣她,那些追殺她的人才會如此容易地找到她的藏身之處;原來是傑恩在她喝的水裡下了少量鎮靜劑,才讓她反應遲鈍、警覺喪失;原來那個說要保護她、照顧她的英俊男子,在她被抓住的時候,表現出的憤怒和深情全都是假的……

    然而,恐怕連傑恩也沒想到真的會有把槍對準他吧!當槍口噴出的火花吞噬了他不甘的呼喊,想必他所不甘的,也不是無法再保護她的生命了吧,他不甘的只是皮爾洛背叛了他們之間的交易,不僅沒有給他約定的錢,還奪走了他的生命……

    當殺手對準過去的Lee額前扣了扳機,周圍的一切就像被敲碎的玻璃一樣化為無數碎片……

    法諾德斯和書房中的一切又回到了Lee的面前,前者的右手還是輕輕放在她的額頭上,充滿慈愛的眼睛望著淚流滿面的她。

    「知道了真相的你,一定不好過吧……」法諾德斯的右手從Lee的額前離開,在她肩膀輕拍了兩下,以示安慰。「雖然是為了讓你擺脫仇恨的執念,而讓你看到這些,但是對於帶給你的傷害,我還是很抱歉……」

    「為什麼?為什麼我相信的全都是假的?」此刻的Lee哪裡還是那個冰冷的兵器,她哭泣得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也許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太多虛假的東西吧……」法諾德斯長歎一聲,似乎也是有感而發。

    「你所堅持殺死法諾德斯大人的理由現在全都不存在了,你還堅持要殺死他嗎?」

    一直旁觀著這一切的伊莉絲對Lee開口道。

    Lee低下頭去,哽咽片刻後抬起頭來,伸手擦掉臉上淚水之後,她又變成了那個兵器XVIII號──冷漠而疏離的Lee。

    「如果你們不阻礙我征服E洲的步伐的話,我想我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了。」Lee嘴角微微翹起,算是一個表達善意的笑容。「因為我最醜陋的樣子被你們看到了,怎麼還好意思出現在你們面前?」

    說完,她轉身拉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留下法諾德斯和伊莉絲四目相對。

    「法諾德斯大人,難道我們就真的任由她把戰火燒到E洲來嗎?」伊莉絲皺起眉頭,表情充滿憂慮。

    「也許我們不懼怕她的能力,也可以阻止她征服E洲的計畫。」法諾德斯睿智的目光中透露著思考的意味。「可是這樣勢必會引來她背後的那位大人,他的力量是你我根本無法抗衡的……」

    伊莉絲沉默了,因為她知道法諾德斯所說的全都是事實。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那難道我們就要眼睜睜地看著世界都被他們佔領,什麼也不能做嗎?」

    「我想……」法諾德斯沉思著,開口答道:「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著那個可以和宙斯大人抗衡的大人從另一個世界回來……」

    爬上惡魔島上最高峰的峰頂,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們二人一狗在前來這裡的途中,沒有遇到任何怪物的侵襲。

    我本來以為那是因為我的實力提高了,這些敏銳的怪物感覺到我的不好惹,一個個躲得遠遠的呢!沒想到它們竟然是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全都集中在這峰頂的空地上,而且全都已經被殺死。

    峰頂的景象實在不是讓人舒服的場景,遍地的血與肉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幅地獄般的景象,就連見慣了地獄血腥場面的柯爾帕洛斯,也不由得乾嘔幾聲。

    在這片肉山血海中間,站著一個垂首肅立的人影,遠遠看去,其身上濺滿的鮮血,遮擋了他的大半容貌,不過我還是透過他身上那條難看的龍型紋身知道了他的身份:另一位被我和山姆捨棄的齷齪之人──青蛙老大。

    想到他的同伴紅毛所變成的可怕怪物夢魘,再看看眼前鮮血淋漓的可怕場面,我不由得歎了口氣,為自己的運氣哀悼。

    麻煩不來則已,一來就是這種超級麻煩的麻煩,我的運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好啊!我無奈地看看身邊的山姆和柯爾帕洛斯,認命地踏前一步,用輕快的口吻問道:「嗨,這位先生,請問你知道這個島的真正主人在哪裡嗎?」

    「想要知道答案嗎?」青蛙老大抬起頭來,陰惻惻地笑了起來。「那就來打敗我吧!如果你們勝利了,我就告訴你我的主人在哪裡。如果你們失敗了,那麼你們就只能變成這攤血肉的一部分。」

    「是嗎?」一直看不慣青蛙老大這種恃強凌弱之人的山姆站了出來,「只要打敗你就行吧?」

    「你還是小心點的好……」雖然和山姆因為生命之酒的事有些不和,柯爾帕洛斯還是好心提醒:「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廢物了,現在他給我的感覺……很不舒服……」

    「果然還是狗的感覺靈敏啊!」青蛙老大瞪大眼睛,看著我們的表情就像看著一群死人。「我已經不再是那個被你們任意丟棄的弱者了,我的力量足以殺死你們這群混蛋!」

    隨著青蛙老大的「殺」字出口,地上的血肉迅速向他匯聚而去,就像紅色的泥漿一層層將他包裹在裡面。

    這層血肉越積越厚,而且並不扭曲變形,一直維持著人形,到最後看起來彷彿青蛙老大的身軀膨脹了無數倍,形成了一個不斷滴落血汁的魁梧巨人。

    我們看得反胃不止,眼前的此情此景,實在比最血腥殘酷的恐怖片還要噁心。我相信看過這一幕之後,就連柯爾帕洛斯都會在一段時間內成為一位素食主義者,因為只要看到帶有血絲的東西,我們就會回想起這幕再也不想想起的情景。

    隨著這種噁心的變化完成,血腥巨人的表面逐漸凝固,形成暗紅色的粗糙皮膚,至此,他的身體挺立起來,停止了一切變化。

    直到他站直身體,我們才瞭解到這個血肉融聚的巨人到底有多龐大。即使是把頭仰至最高,我們也很難看清他的頭部,他的一個拳頭居然比我們的身軀更加高大……

    就在我們警戒地觀察著他的時候,血腥巨人張開了還黏膩著未乾涸汁液的巨口,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嘶吼。這聲低吼本來聲音不大,可是聽起來就好像這些血肉原來的主人一起發出的哀鳴,讓人心悸不已。

    吼聲方歇,他那比我們本人還要巨大的拳頭當頭砸了下來,好在我們一直全神戒備,見勢不妙立刻飛身而起,逃離他的攻擊範圍。

    就在我們還在為我們的反應及時而暗自慶幸的時候,預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巨大的拳頭重重捶在地面上,強大的力量居然讓拳頭周圍飆起了衝擊波,而身在空中的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衝擊波撞個正著。

    我正想喊「糟了」的時候,衝擊波已經命中我的全身,半空中無從借力的我,根本無法抵抗這股巨力,身體被遠遠擊飛出去。

    一直到飛出很遠,我才勉強控制住去勢,翻身落在地上,這才知道山姆和柯爾帕洛斯比我還慘。

    他們身體的質量遠小於我,所以被同樣強度的衝擊波打中飛出的距離也就更遠。

    山姆還算勉強地化解了撞在山崖上的力道,平安落回了地面。

    柯爾帕洛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它的身體是最輕的,從冥界帶來的那點能量又因為我消耗得差不多,遇到現在這種情況,它能有的選擇就只有飛。

    只見柯爾帕洛斯小小的身軀就像火箭一樣筆直地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清脆響聲,在山崖的石壁上攤開成大字。

    我和山姆為了不刺激到柯爾帕洛斯可憐的自尊心,拚命地忍住笑意,可惜接下來柯爾帕洛斯的動作讓我們功虧一簣。它沿著光滑的石壁保持著那個大字的姿勢滑了下來,我和山姆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不過很快地那個血腥巨人就讓我們知道什麼時候不該放聲大笑,他巨大的拳頭又揮向我們,這一次我吸取了教訓,除了閃開他的直接進攻外,還躲過了撲面而來的勁風。

    看著山姆也同樣躲開了巨人的攻擊,我倆相視一笑,知道對方已經能夠應付巨人的攻勢。

    癱軟在地上的柯爾帕洛斯有氣無力地提出忠告:「你們要小心啊,他可能是阿狄卡斯洛特倫……」剛說到這裡,巨人的大腳向它當頭踩下,剛才還呈奄奄一息狀的柯爾帕洛斯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翻身起來立刻全速逃跑,僅以毫釐之差從巨人腳下逃脫。

    「阿狄卡斯洛特倫?」我和山姆臉色大變,因為柯爾帕洛斯的滑稽表現而有的輕鬆心境,立刻變得沉重無比。

    如果我沒有和哈迪斯的靈魂融為一體,我就不會知道這個名字代表的恐怖意義,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聞名喪膽了。

    實在不能怪我不爭氣,而是這個名字的主人實在是太可怕了!阿狄卡斯洛特倫,這麼長的名字屬於一個曾經被關押在冥界最底層的怪物,他和其他被關押在那裡的巨人們一樣,同樣屬於泰坦一族。

    與其他巨人相比,阿狄卡斯洛特倫有著最強大的力量、最魁梧的身軀,甚至精通各種武器,比之其他巨人只會揮動木棒強上不知多少。

    這樣的強大力量本來可以讓他在巨人群中很受歡迎,可是比起其他巨人黑鐵般的皮膚,他身上彷彿暗紅血色的皮膚看起來教人分外厭惡,甚至連泰坦族內的巨人們都討厭他的形象。

    不過阿狄卡斯洛特倫的可怕之處,完全在於他的殘忍和無理智。

    巨人是一種高級種族,他們擁有幾乎可以與神媲美、甚至超越神的頭腦和力量,雖然也會犯錯,但是他們擁有超強的理智也是不爭的事實。可以說他們之所以會被關押在冥界底層,正是因為他們的力量已經引起神的忌憚,所以才在他們第一次反叛失敗後,給予他們永遠不見天日的處罰。

    阿狄卡斯洛特倫卻完全推翻了「巨人必理智」的這條定論,他是在泰坦一族被關押到冥界底層後,誕生的新一代泰坦巨人。

    也許是因為受到冥界的影響,從他出生起,他就像是惡魔寄生在巨人的身軀中一樣,嗜血好殺而又毫無理智。

    這種危險性甚至威脅到了同族的巨人們,在經歷了幾次血的教訓後,阿狄卡斯洛特倫被他們列為拒絕往來戶。

    阿狄卡斯洛特倫並沒有因此收斂,只是再也找不到發洩的管道,就在他為此苦悶的時候,一個最佳的時機到來:被關押的泰坦巨人們發動叛亂。

    那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泰坦巨人們在他們的母親大地女神蓋亞的指引下,向奧林匹斯山發起了潮水般的猛攻,阿狄卡斯洛特倫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他也混雜在巨人們的隊伍中,參與了對諸神的戰鬥。

    雖然巨人們不是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但是戰爭時期,多一份力量總比少一份力量強吧,所以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認了阿狄卡斯洛特倫的參與。

    事實證明他們的決定是多麼愚蠢,阿狄卡斯洛特倫追求的是殺戮和血腥,哪裡是幫助他們作戰!

    在戰鬥中,阿狄卡斯洛特倫根本就不管那一方才是他歸屬的陣營,他手裡尖銳的戰錐對每一個在他身邊的身影展開攻擊。

    諸神至少會因為阿狄卡斯洛特倫巨人的外表,而對他有警戒。然而,可憐的巨人們在混戰中哪裡會想到會有同伴攻擊自己,立刻就有好幾個死在阿狄卡斯洛特倫手裡。

    當他們察覺到阿狄卡斯洛特倫的舉動時,他們的陣營已經是一團混亂。

    就在惱怒的巨人們追殺阿狄卡斯洛特倫的時候,諸神乘機發動了進攻,並一舉擊潰了這些反叛的巨人。

    從這個角度來講,阿狄卡斯洛特倫實際上可以說是諸神贏得這場戰役的大功臣,只是沒有任何一個神會想把這項榮譽冠在他們的敵人頭上吧,就連真理女神都不願承認這一點。

    於是諸神向世人編造了人類最傑出的戰士:赫拉克勒斯參與這次戰役的謊言,並且對他在戰鬥中的「表現」大加讚揚,赫拉克勒斯頓時成了與神齊名的大英雄,他的故事被後世廣為流傳。而可憐的、最後被眾巨人亂棒殺死的阿狄卡斯洛特倫,卻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裡……

    然而,參與了那次戰鬥的神,沒有一個會忘記那個全身浴血、卻依然興奮地嚎叫的巨大身軀,也不會忘記鮮血沿著暗紅皮膚流下的恐怖感覺,在他們記憶的深處,已經深深雋刻了一個惡夢般的名字:阿狄卡斯洛特倫!

    我本來以為紅毛重生的夢魘已經是很可怕的怪物,沒想到青蛙老大復活的這一個更是怪物中的怪物。我無力地揉揉額角,已經忍不住開始懷疑這次惡魔島之行的選擇是不是正確了。

    不過現在可不是後悔的時候,害怕歸害怕,阿狄卡斯洛特倫的拳頭可不會因此停下來。

    就在我們為這名字一失神的瞬間,他巨大的拳頭已經夾雜著令人窒息的風壓向我打來,從速度和距離來看,這下子我是無法躲開了……

    轟然巨響,整個島嶼都似乎因為這一拳而顫抖,我身體周圍更是因為這一拳的威力激起了數丈高的灰塵,方圓三尺之內無法視物。

    等到灰塵漸漸落下,山姆和柯爾帕洛斯看到的情景讓他們驚呆。他們以為至少會被打成重傷的我,居然也揮出一拳,和阿狄卡斯洛特倫的拳頭對撞在一起。

    大小相差懸殊的兩個拳頭在半空中僵持著,我胳臂上青筋賁起,力量居然和這個力大無比的怪物不相伯仲。

    其實我也是在看到對方拳頭的瞬間,才想到使出和殺死夢魘時同樣的招式。我從冥界喚來了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英雄赫拉克勒斯,憑藉他傳說中可以與巨人媲美的巨力,擋住了阿狄卡斯洛特倫的攻擊。

    「你的瘋狂就到此結束吧!」我的聲音彷彿從幽冥的最深處傳來,害得山姆和柯爾帕洛斯一起打了個寒顫。「再阻擋我回家之路的話,我會讓你在冥界享受永恆的痛苦的1

    話音未落,我猛地抬起頭,眼中寒光四射,目光閃動著不容錯辨的濃濃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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