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隨著煙灰的叫聲望向小愛的方向,恰好看到一個倒吊在鋼繩上的黑衣軍人用手中利刃抹過小愛的脖子,鮮血立刻噴了出來,小愛似乎想喊叫,可是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看來竟然連氣管也被割裂了。
「小愛!」第一個搶上前去是平時和小愛感情最好的小優,聲嘶力竭的呼喊讓她本來低沉的聲音變得沙啞。
其他人也彷彿如夢初醒,一起搶上前,企圖從黑衣軍人身邊救回她們的同伴,也許身具超能力的小愛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可是阻止她們的卻是小愛的眼神,在短暫的慌亂之後,小愛的眼神又恢復一貫的清明,那雙鏡片後的大眼睛裡清楚地寫著「你們不要再靠近」。
她先是用手掩住喉部的傷口,然後用嘴型向離她最近的小優說出一段話,她說些什麼其他人並沒有看清,但是她們能看見小優的眼中迅速盈滿淚水。
「她說什麼?」蓮妮問著已經泣不成聲的小優。
「她……說……」小優努力想說出來,可是抽噎聲讓她的話斷斷續續,「她要再……做最後一次實驗……」
「不要!」蓮妮聽得臉色大變,可是她得到的卻是小愛決然的眼神。
一擊得手後,黑衣軍人當然不會傻傻地停留在原地等目標的垂死反擊,在割斷小愛喉嚨的同時,已經一個輕巧的翻身落在機艙內,選擇的位置恰好讓小愛隔在他和其他人之間,避免隨之而來的追擊。
在他心中,被割斷喉嚨的小愛已經是一個死人,可是他絕沒有想到的是,小愛居然有能力在這種情況下進行她的「最後一次實驗」。
上面滿是各種顏色和燒焦痕跡的實驗袍忽然無風飛揚起來,裡面的各種瓶瓶罐罐嘩啦啦地掉出來,卻沒有隨著重力掉到地上摔個粉碎,像被一隻隻無形的手捧住一樣懸浮在空中。
小愛猛地鬆開摀住傷口的手,雙臂橫伸向身體兩側,本來從指縫中勉強湧出的鮮血一下子找到了宣洩的出口,狂噴出來,在本來就五顏六色的實驗袍上新增了一抹淒艷的紅色。
小愛的眼神明顯迅速黯淡下來,可是她的動作卻沒有絲毫減緩,十指一張一合,本來靜靜懸浮空中的瓶罐立即繞著她旋轉起來,看起來就像圍繞太陽旋轉的小行星帶……
終於在小愛一個彈指的動作,所有瓶罐整齊地發出一聲清脆的爆裂聲,在她身邊碎裂開來,各色煙霧迅速把小愛瘦弱的身子包圍,並且不斷扭曲融合著,不時發出幾聲劇烈反應產生的小小爆炸聲,這些爆炸聲越來越頻繁,煙霧的範圍也隨之向各個方向擴展。
好像有自己的意志一樣,煙霧擴散到小優面前不遠處就停止下來,另一邊卻加速向目瞪口呆望著眼前一切的黑衣軍人湧去……
危機臨頭,那名黑衣軍人表現出非凡的應變能力和冷靜的觀察能力,身形迅速後移,手已經握在後艙的門柄上,只要稍稍用力打開艙門,他就可以從眼前的險境中脫身。
可是比他動作更快的卻是另外一道黑影,只見那黑影旋風般衝過已經隔斷整個機艙的煙霧,重重一拳擊在黑衣軍人的小腹上,即使黑衣軍人訓練有素,也忍不住痛哼一聲彎下腰去,還來不及呻吟,又是一記有力的膝撞落在他的鼻樑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忽然響起,打斷了黑影的攻勢,也給了黑衣軍人喘息的機會,穩定一下精神,他格檔住黑影接下來的一記膝撞,趁機略一使力,掙開了對方的手。
直到這時,他才看清面前黑影的真面目,這個讓他鼻血流不停的對手居然是個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
以一個男人的眼光去評判,也許她過短的頭髮和略小的胸部算是缺點,可是幼細到不可思議的腰肢和那雙修長到引人垂涎的美腿就足夠讓男人們大流口水,更不用說美麗的臉上那抹桀驁的冷笑更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可是到現在還隱隱作痛的小腹和勉強止住的鼻血告訴黑衣軍人,這個迷人尤物可不是良善之輩,連自己都無法及時閃避的速度足以讓他把她當成平生強敵。
救了他一命的慘叫聲是尾隨黑衣軍人滑入機艙的另一個同樣裝束的軍人發出的,雖然他看到了洞口出現的五彩煙霧,可是下滑時已經無法止住,直接衝進了煙霧之中。
剛衝進煙霧中,他就驚恐地發現所有與煙霧接觸的東西都被無情地腐蝕,包括他的衣服、武器,甚至還有他的臉……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無力地倒在地上抽搐,身形在腐蝕中不斷縮小,最終完全消失……
從煙霧中穿過的女子當然就是煙灰,整個花組之中恐怕也只有她會這樣衝動地不經思考就貿然行動。無法拯救同伴的挫敗和憤怒讓她的眼睛更加璀璨發亮,裡面似乎有一撮小小的火焰在燃燒。
她也為自己衝動的行為付出了代價,襯衫和長褲上被煙霧腐蝕出一個個大洞,露出裡面雪白的肌膚,平白讓眼前的敵人飽了眼福。不過她似乎對這個一點也不在意,此刻在她腦中只想著如何把眼前的敵人碎屍萬段,為小愛報仇吧!
當然,如果她沒有超能力保護身體的話,下場絕對不會比那名倒楣的軍人好到哪裡去。
煙霧在她身後自動停住,似乎小愛也不想傷害自己的同伴。
不過這不代表黑衣軍人就逃過了一劫,相反地,他的處境變得更加危險,因為煙霧和他身後的艙壁形成了一個只有他和煙灰在內的狹小空間。
而煙灰的嘴角已經掛上了嗜血的微笑,指節扳得喀喀發響,用北冰洋一樣寒冷的語氣向他說道:「現在只剩你和我的戰場了,讓我們沒有打擾地好好打一場吧。」
煙灰說得一點也沒錯,那個狹小的戰場確實不會有人去打擾,因為在煙霧的另一邊,同樣激烈的戰鬥也在進行著。
殺死小愛的黑衣軍人當然不是唯一潛入機艙的敵人,隨後滑入機艙的黑衣軍人更是迅速增多,除了那個滑進煙霧的倒楣鬼,剩下的幾乎全部平安落地。
他們迅速形成一個包圍圈,把花組眾人圍在中央,各種槍械一起開火,把她們壓得透不過氣來,若不是有座椅作掩體,又有超能力護身可以抵擋少量流彈,只怕她們早就中彈身亡了。
不過這種情況下,唯一一個還顯得游刃有餘的花組成員,恐怕就是和組員們分隔兩處的組長瑪莉安了。
每次都好像要被命中,可是軍人們射出的子彈總是差之毫釐,連她的皮膚都沒能劃傷。倒是她雖然開槍機會不多,但是每次開槍就會有一個黑衣軍人倒下,而且著彈點都無比精確地選擇在最致命的地方──眉心!
這一來吸引了許多本來對著花組成員掃射的軍人紛紛調轉槍口去對付瑪莉安,花組組員們的壓力一下子減輕不少,也有了空暇發動她們的反擊。
在隊伍後方的一名軍人剛剛掃射完整整一彈匣子彈,在同伴的槍聲中掏出一個新彈匣換上,正想繼續掃射,忽然腳上一緊,身體竟然懸空起來。
他驚訝地低頭望去,只見一隻超大號的熊娃娃用它的前爪抓住他的右腿,把他舉得兩腳離地,接著熊娃娃忽然旋轉起來,軍人比熊娃娃大上將近一倍的身體居然被掄得像將被投擲的鏈球一樣,他甚至來不及應變,身體就重重地連續撞擊在飛機座椅上,骨頭折斷的聲音接連響起,整個人已經失去意識。
更出人意料的是,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抽搐,剛好勾動了手中衝鋒鎗的扳機,無目的的掃射加上熊娃娃的旋轉,變成了一部高效的殺人工具。
已經躲在座椅後的花組成員自然沒什麼危險,可是正在攻擊她們的軍人們可就沒那麼幸運了,紛紛倒在從後方飛來的彈雨中,倖存者也連忙為自己尋找掩蔽,躲避這些不長眼睛的子彈。
一個彈匣的子彈射完並不需要多長時間,這陣意外的彈雨只持續短短的三秒鐘,但是這已足夠讓花組扭轉劣勢了。
子彈打完,熊娃娃毫不停留地把爪中的屍體丟向一個持槍對準它的軍人,砸得他重重倒撞在座椅上,然後它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在這些軍人眼中,雖然這只可愛的熊娃娃擁有和真正的巨熊一樣巨大的力量,可是它卻比巨熊更加可怕,至少巨熊是可以殺死的,而眼前的熊娃娃中了幾槍卻毫無影響地繼續屠殺他們!
比熊娃娃更直接的是不斷響起的槍聲,只要這些軍人們的身體有哪個部分露在掩體外,就會無情地被瑪莉安的子彈穿透。
最初還有幾個軍人試圖發動反擊,可是頭剛剛探出椅背就被打爆,嚇得再也沒有人敢這麼做了。
小優自然不會在同伴們戰鬥的時候袖手旁觀,藏在座椅間的她伸手輕觸飛機艙壁,能力發動,幾個軍人藏身的座椅猛地變得滾燙,上面的真皮椅身完全融化,露出裡面燒得發紅的合金結構,看上去好像烤肉用的鐵架。
那幾名靠在椅架的軍人慘叫著跳起身來,立刻變成瑪莉安現成的靶子。當然她不可能滿足於只趕出這幾個軍人,此起彼落的慘叫聲中,越來越多的黑衣軍人被她用這招從藏身處趕了出來,死在瑪莉安的槍下。
終於,這些軍人醒悟到,繼續這樣躲在掩體後面並不能保住性命,於是他們很有默契地同時現身開火。
雖然有幾人死在瑪莉安槍下,可是更多人的火力卻把瑪莉安壓制住,再也不能這樣自如地開槍殺人了!
而熊娃娃也不再那麼可怕,在軍人們混亂的射擊中,熊娃娃被打得千瘡百孔,兩隻前爪也不再連在身上,根本無法發揮它的威力……
蓮妮和小優一起躲在椅背後,子彈打在座椅上發出的悶響就在她們身邊不間斷地響起,聽起來像是一場早春的急雨。
和小優的一臉急切不同,蓮妮臉上一片平靜,看上去好像波瀾不驚的池水,這份鎮定傳染給小優,讓她也逐漸冷靜下來。
「隊長。」小優看著蓮妮,眼神中寫滿信任,「我們應該怎麼辦?」
「是啊,隊長。」娃娃細細的聲音從後座傳來,聲音雖小,裡面包含的信任卻是與小優一樣,「現在根本就動彈不得,我們該怎麼辦啊?」
「看到後艙那邊的煙霧了嗎?」蓮妮顯然早有打算,「煙灰剛剛順利地闖過去,可是進入裡面的敵人卻死得很慘,我大膽地假設一下,要不是煙霧的腐蝕可以用超能力抵抗,就是煙霧裡尚有小愛的意識,不會主動攻擊我們。」
眼前二人仔細聆聽。
「現在的問題是,」她頓了一下,喘了口氣繼續道:「這些畢竟只是假設,如果我猜測錯誤,所有人的生命可能都會葬送在這裡。這是一場以生命為籌碼的賭博,你們誰願意和我一起賭上這一局?」
「隊長,什麼時候我們懷疑過你啊?」小優低聲埋怨。
「是啊。」已經夠細的娃娃的聲音又壓低了不少:「讓我們做吧!」
望著小優伸到她面前的手,還有娃娃從飛機座椅間縫隙伸來的細白手掌,蓮妮感激地一笑,臉色隨即變為嚴肅,「那就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戰鬥吧。」
她的手掌輕輕搭在兩隻手上,然後和她們緊緊相握,隱隱可以見到五彩的光芒從她的手流向小優和娃娃手中,良久之後,她收回手,輕輕吐出一句:「去吧。」
煙灰一個上勾拳打中黑衣軍人下頷,打得他倒飛起來重重撞在艙壁上,結束了她這一輪暴風雨般的攻擊。
黑衣軍人所帶的視控儀也被這一拳所蘊涵的力道震飛,露出一張瘦削的東方面孔,一雙精光四射的狹長雙眼並沒有因為被打而變得黯淡,相反地,裡面寫滿陰狠,看上去像一頭隨時會反噬一口的狼。
「殺死你之前,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吧。」煙灰雙拳握得喀喀作響,「我不想殺死無名之輩,也不想連殺死小愛的仇人名字都不知道。」
「你以為這樣就能殺死我加籐正紀的話,那你就錯了。」一身黑衣的加籐索性扯去頭上的裝備,露出一頭亂髮,凶狠的眼神好像要就這樣把眼前的煙灰殺死,「
這身他媽的裝備重得要死,要不是這樣,你以為你可以這麼囂張?」說完,他恨恨地吐出口中的血沫。
煙灰輕蔑地看他一眼,舉起手來向他勾了勾小指,連話都不說,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
加籐非但沒有受她的挑釁,反而冷靜下來,從身上一件一件地卸下裝備,直到身上只剩一套黑色的軍服,在原地跳了兩下,滿意地冷笑一聲,接著從靴筒裡拔出一把三刃軍刀,刃尖指向煙灰。
忽然人影一晃,加籐不知怎的已出現在煙灰背後,一道雪亮的刀光由下至上劃過,目標直指煙灰的脊椎。
煙灰雖然一直注意加籐的動靜,可是沒想到摘下裝備的他速度居然這麼快,連身經百戰的她視力也沒能捕捉到他的動作。
她只看到加籐的一道殘影,接著後背忽然一股涼意,軍刀還未刺入體內,刀上冷森森的寒氣已經讓她寒毛直豎。
煙灰本能地全力向前猛衝,刷的一聲,後背的襯衫已經被刀鋒劃破,雪白的背上也被刀刃劃出一道淡淡的紅痕。
煙灰緩緩地回身,每一個動作無比仔細。她承認自己確實低估了這個殺死小愛的軍人的能耐,這麼可怕的殺手一定要認真應付。不回身面對敵人當然是不可能的,那樣和自殺恐怕沒什麼區別;可是回身的時候就要像現在這樣一點也不能大意,否則一時疏忽恐怕就要在利刃下喪生了。
加籐好像並沒有趁機偷襲的意思,等到煙灰完全轉身面對他,他才把刀交到左手,右手舉起,做了個和剛才煙灰一樣的挑釁動作。
煙灰一把扯下已經破掉的襯衫丟在地上,露出羊脂白玉般的雪白肌膚,一點也不在意現在她的上身只剩下一件火紅的小可愛,美腿隨意地站著,一股不輸加籐的氣勢散發出來,讓她整個人更多了一抹璀璨的亮色。
「這樣才有意思嘛。」煙灰的嘴角勾起一個美麗的弧度,「不然我打起架來也不過癮。」
一個似乎是指揮者的黑衣軍人輕輕一揮手,原本的壓制射擊立刻變成掩護射擊,靠前的那一半軍人立刻自動分組向前逐排搜索。
武器上安裝的紅外瞄準系統射出的紅色光點在機艙內晃動,掃瞄著任何可能出現敵人的位置,可是沒有人把槍口對準飛機座椅上方的小件行李艙,因為那裡狹小得根本無法藏身,偏偏就是這一點疏漏之處導致了他們的潰敗。
幾聲清楚的撞針撞擊子彈的聲音響起,這也是走在最前方的幾個軍人聽到的最後聲音,下一刻,他們頭部爆起血花,頹然倒地。
掩護射擊的密度立刻增大,打得幾位花組成員藏身之處火星四濺,可是槍聲卻不是從她們這裡響起的。
接著又是幾聲槍聲響起,再有幾個軍人倒在地上,鮮血緩緩地從他們身下流出…
…
「行李艙、行李艙……」終於有軍人發現子彈射出的位置,小聲地透過無線電通知隊友們。
所有軍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行李艙上,上面有幾個小孔,還因為摩擦帶來的高熱冒著輕煙。
所有槍口不約而同地對準了行李艙,一時亂槍齊發,槍聲足足持續了好幾分鐘才慢慢停歇下來,可憐的行李艙被打得千瘡百孔,再也承受不住裡面行李的重量,轟隆一聲,裡面的箱包掉落一地。可是,裡面哪裡有人存在?
一時間機艙內靜得能聽見每個人的呼吸聲,所有軍人都詫異地望著這些箱包,難道子彈會是從裡面射出的嗎?
砰!又一聲槍響,這次每個軍人都看見一個灰色行李箱上多了一個小孔,而他們的另一個同伴又倒在地上,看樣子也是凶多吉少。
「開火,開火!」其實已經用不到命令,哪個軍人會不向威脅他們生命的東西攻擊呢?
一時間各種輕重不一的武器紛紛噴出致命的火舌,子彈如同一場急雨,迫不及待地將面前的箱包撕得粉碎,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那是什麼?」一個軍人忍不住把心中的疑問說出口,聲音雖小,但是在一片死亡般沉寂的機艙中分外清晰。可是沒有人去責怪他,因為他的問題也正是每個人心中的疑問。
其實箱包中到底是什麼,每個人都看得很清楚,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只是他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罷了。
試想一下,一隻大玩具熊擁有真正巨熊的力氣,並且彷彿有自己的意識一樣攻擊他們,這已經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了。而現在在他們面前出現的,是一群通常是十二、三歲男孩子喜歡的玩具兵,而它們正是開槍殺死自己同伴的元兇,這樣的場面,若不是這些軍人都在沙場上練就了堅韌的神經,只怕一個個早就精神崩潰了。
當然,這些玩具兵看起來和市面上所賣的塑膠製品略有不同,至少它們頭上的鋼盔和身上的迷彩服與這些軍人的裝備差不了多少,都是真材實料的精品;它們手中的武器自然也不會是擺設。
成天與槍為伴的黑衣軍人一眼就能看出,這些閃爍著黑色光澤的金屬製品除了比自己手中的武器小上幾倍之外,在殺人方面的功能絕對不會有任何差別!
這些軍人面對過各種各樣的敵人,無論是無政府的游擊隊,還是全副武裝的正規軍;然而面對這樣一支比自己小上許多的「軍隊」卻史無前例地恐慌起來。
在過去的戰鬥中,至少他們知道自己的對手是人,是可以殺死的,只要擁有比對方更出色的戰鬥技巧……可是現在他們的對手不是人類,他們的槍彈打過去會不會有效果都不知道,對方的每一發子彈卻可以絕對奪走他們的生命。
這不是一場公平的戰爭!想通了這一點的每個軍人都不由汗透衣衫,身上的裝備似乎也重了幾分。
然而戰場上是不允許猶豫的,就在他們陷入茫然的時候,他們的敵人,那些本來應該只是玩具的軍人毫不猶豫地勾下手中武器的扳機,宣告著不斷降臨的死亡。
職業軍人的本能讓黑衣軍人們迅速做出反應,他們俐落地就近尋找掩體,快速地向這些玩具兵開火,儘管他們的子彈打在玩具兵身上只會把它們打倒,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
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些玩具兵還不是最恐怖的事,真正恐怖的是,凡是他們藏身的座椅都會在一瞬間變得通紅,其中蘊藏的高溫讓第一個犧牲者才剛碰到座椅就全身燃燒起來,慘叫著在地上打滾,久久才死去。
這個教訓讓所有黑衣軍人都不敢接觸座椅,甚至連靠近都心驚膽戰,結果失去掩體的他們立刻變成玩具兵們的活靶子,在縮小版的槍林彈雨中紛紛倒地……
當最後一名士兵也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時,接近後艙的座椅間緩緩站起一位少女,就是小優。
「蓮妮姐,看來似乎不用逃走了耶。」小優先是探出頭來,骨碌碌的眼睛在機艙中掃視一圈,沒有發現還能夠活動的敵人,這才大膽地站起身來。
「很輕鬆的說……」隨著細細的聲音站起的是一個嬌小的少女,一頭蓬鬆卷髮讓她看起來像個可愛的小公主,她當然就是這些致命的玩具兵的主人──娃娃。
她回頭對著蓮妮甜甜笑道:「還是蓮妮姐的能力厲害啊,要不然我們恐怕就要慘了……」
蓮妮也跟著她們站起身來,手扶著前座椅背才勉強站穩,臉色還帶著過度使用能力後的蒼白。
蓮妮的能力在夜蝶是最特殊的,和其他人的操縱或者強化能力不同,她能夠使擁有超能力的人在短時間內能力倍增。
如果還有人不明白她能力的強大,看看機艙中的遍地屍體就知道了。
要知道,在片刻之前這些人還是佔盡優勢的一方,把娃娃和小優牢牢地壓制住,可是在蓮妮使用能力之後,他們卻在兩人聯手之下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無奈地步向死亡!
瑪莉安也站起身來,不過一向冷靜的她可不像那兩個小丫頭那麼興奮,冰眸一掃就看出了蓮妮的不對勁,急忙上前兩步扶住蓮妮搖搖欲墜的身形,那兩個正興奮地擊掌相慶的小女生也連忙趕到蓮妮身邊。
「隊長,你還好嗎?」娃娃的聲音帶著哭腔,看起來眼淚又有決堤的可能。
「沒事。」蓮妮無力地靠著瑪莉安的肩膀,聲音似乎也變得軟軟的:「就是消耗能力過度,身體有些承受不了。」
「你這個笨蛋。」瑪莉安瞪著她,冰眸中燃起一簇火焰,「平時你給一個人增強能力還要休息好久,現在你居然給兩個人同時增加能力,想死是不是啊?」
「哇!」小優和娃娃張大了嘴看著瑪莉安,眼神中寫滿不信。
這個女人真的是她們那個冷酷的組長嗎?真的是那個被稱為「萬年冰山」的瑪莉安嗎?看她的表情,應該是座火山吧,而且還是冰封的休眠火山才對。
蓮妮卻沒有被瑪莉安一反常態的怒吼嚇到,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上已經毫無反應的黑衣軍人身上。只見她眉頭緊皺,嘴中喃喃自語,若不是瑪莉安離她實在很近,恐怕也聽不清她那比蚊吟大不了多少的聲音。
不過聽到蓮妮自言自語的話,連瑪莉安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因為蓮妮說的是:「奇怪,這些軍人不應該這麼容易被打敗啊?難道是我估計錯了?」
瑪莉安認識蓮妮要比另外兩個小丫頭早得多,實際上在蓮妮沒有成為夜蝶隊長之前,她們曾經是組織中最好的搭檔,感情比姐妹還要親,這也是為什麼看見蓮妮過度使用能力她會那麼激動的原因。
所以對蓮妮無比熟悉的她,也深深知道蓮妮一向判斷準確,這些判斷曾經無數次拯救了她,以至於她毋須多加考慮就相信了蓮妮的判斷。
可是現在蓮妮的判斷居然出錯了,本來決定製造混亂逃跑的被動局面忽然變成輕鬆解決敵人的優勢,這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蓮妮真的出錯了,二就是現在的勝利只是一個虛假的勝利,在它的背後隱藏著未知的危險……
那麼,真正的危險隱藏在哪裡呢?
加籐非常後悔,面對煙灰暴風雨般的攻擊,他第一次後悔自己的決定。
身為一名忍者中的佼佼者,加籐一向深知第一判斷的重要性,而他能夠成功地在槍林彈雨中存活至今,依仗的除了矯健的身手外,就是他野獸般的直覺判斷了。
而在這個血與火交織的世界中,本就不允許有猶豫和後悔的存在,那只會讓他更快地失去生命。
一旦決定,無論任何代價都要進行到底,這已經是每個僱傭兵戰士默認的鐵律。
可是現在加籐真的很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趁煙灰回身的時候發動攻擊,以至於現在完全落入下風,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他承認自己低估了自己的對手,所以想如同貓戲弄爪下老鼠一樣讓這個在他身上打了很多拳的少女飽嘗恐懼和無助而死。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在這次戰鬥中並不是扮演貓的角色,而是那只被戲弄的老鼠。
又是一個右勾拳像閃電一樣落在加籐格擋的左臂上,加籐只覺手一麻,乏力的左手再也握不住軍刀,任它匡啷墜地。
可是這還不是攻擊的結束,煙灰的拳頭一次又一次地在半空中畫出優美的弧線,以迅雷般的速度落在加籐身上,每一拳都要比上一拳更狠更重。
即使格擋住煙灰的每一拳,不讓它們落在自己身上的要害部位,加籐的身體還是隨著每一次打擊而不斷震顫。
在這種情況下、在這種環境中,加籐拿手的速度根本無法發揮出來,而煙灰拿手的近身纏鬥無疑可以得到最好的發揮,所以煙灰在這場戰鬥中佔盡優勢,加籐的落敗只是遲早的事。
其實煙灰並沒有使出全力,忙於招架的加籐悲哀地發現這個事實,他甚至懷疑現在的煙灰也沒有使出全力,至少她還沒有動用那雙修長而致命的美腿。
就在他以為自己將被這陣拳頭組成的驚濤駭浪淹沒的時候,壓力忽然一減,沒有空隙的進攻居然出現一瞬間的停頓。
加籐怎麼會放過這可能是唯一的逃生機會?忍者身法展開,速度驟然增加,想要拉開兩人間的距離,拉遠距離之後,可就是以速度見長的他的天地了!
展開身法的時候加籐還在想,為什麼那麼連貫的攻擊會出現這麼明顯的漏洞?當他的腳尖在地上點第二下的時候,他終於知道了答案。
就在他眼前,煙灰身體微微側傾,緊握的右拳曲臂置於右肩旁,整個人就像一張繃緊的強弓一樣,而加籐絕不懷疑這把弓的目標就是自己。
可惜已經沒有機會讓他把距離拉得更遠了,蓄力的停頓只有一瞬間,下一刻,煙灰的右拳就像離弦的利箭一樣直奔加籐的左胸而去,拳頭所經之處甚至連空氣都發出尖銳的撕裂聲。
加籐畢竟也不是浪得虛名,直覺反應地把雙手交叉擋在胸前,要是讓煙灰的那一拳打中心臟位置,只怕「陰風之狼」就會變成歷史名詞了。
可惜他還是低估了這一拳的威力,喀嚓的一聲脆響,這是煙灰的拳頭碰到他格擋的雙手時發出的聲音,斷掉的自然不會是煙灰的拳頭;接著又是喀嚓連聲,這次斷的是加籐的肋骨,而且只聽聲音也知道斷的絕對不會只是一根;最後是一聲沉悶的撞擊聲,煙灰的拳頭終於找到了它的目標──加籐的心臟,結結實實地落在上面……
只見加籐口鼻忽然溢出鮮血,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體已經被這一拳的衝勁打飛,穿過煙霧飛到機艙的另一端去了。
蓮妮正一邊竭力調整自己體內紊亂的能量,一邊警惕地掃視著機艙內能見的一切,想要找出讓自己仍然感覺到危險的原因。
就在她全身的神經幾乎都繃緊的時候,忽然一個人影從煙霧中飛了出來,著實嚇了她一跳,心臟差點因此宣佈罷工。
手撫在胸口平復急促的心跳,她定睛看去,發現正是剛才和煙灰一起被隔在煙霧那端的黑衣軍人,也就是他殺死了她們的同伴小愛!
可惜他看起來再也沒有能力去殺死任何人,因為他已經被別人殺死了,姑且不看七竅中流出的鮮血,光看他胸前塌進去的大坑,就沒有人會相信他還是個活人。
不用說,這一定是煙灰的傑作!蓮妮看向煙霧的方向,果然看見煙灰緊握雙拳從煙霧中走出,身上還濺有幾點鮮血,看上去像從地獄中走出的魔女。
蓮妮不由得搖頭歎息。這個黑衣軍人確實該死,事實上如果他現在還沒有死去,她也考慮親手殺死他為小愛報仇。
可惜黑衣軍人實在倒楣,面對的居然是暴走狀態下的煙灰。要知道,就算是夜蝶裡的第一高手、鏡組的阿秦也不敢正面面對煙灰這樣的攻擊!
平時開玩笑的時候,大家都說寧可被暴走的恐龍追,也不要被暴走的煙灰打,如果被打到……結局大概就是眼前這樣子了。
煙灰連同伴都沒看一眼,逕自走到黑衣軍人身前,又是狠狠一腳踩在他胸前,清脆的斷骨聲再次響起,不過黑衣軍人已經毫無動靜。
「煙灰,別打了。」瑪莉安從背後抱住煙灰,試圖把她從黑衣軍人身前拖走,因為煙灰很明顯已經失控了,「他已經死了,別打了……」
她勸慰的話還沒說完,頭髮忽然一緊,懷中的煙灰居然伸手抓住她的頭髮,一記標準的柔道過肩摔把她重重摔在地上,接著重得好像千斤巨石一樣的拳頭落在她的小腹上,打得她整個身體像蝦米一樣蜷曲起來,人也立刻失去了意識。
這是蓮妮、小優和娃娃都沒有想到會發生的事,事情發生時她們甚至沒有絲毫反應,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好在煙灰沒有繼續攻擊的意思,不然失去意識的瑪莉安恐怕在劫難逃!
一瞬間,機艙內靜得可以清楚聽到彼此呼吸聲,三人看著煙灰緩緩站直身體,抬起頭來,她們驚恐地發現煙灰的瞳孔居然是紅色的,就好像鮮血的顏色。
就在這片瀰漫著血腥的沉默中,通向駕駛艙的艙門忽然打開,掌聲從艙門處傳來,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不錯、不錯,沒想到這次任務我居然還有意外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