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榮心中暗喜,只見那人眼睛漸漸迷茫,輕輕道:「誰派你來的?」
那人道:「額真。」
方榮也不懂額真,道:「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包括沒來的。」
那人道:「十四人。」
方榮一數,這次來的不是十四人麼?想不到問了也白問,難道來江西的真只有這十四人麼?但這十四人也沒什麼厲害之處啊,怎麼能擒得住信王?又道:「誰是你們額真,他在哪裡?」
那人道:「死了。」
方榮瞧了瞧剛才自殺的那人,心道:「又是白問了。」厲聲道:「不說實話我殺了你。」
那人驚醒過來,一時還是迷茫,不知剛才發生了何事,驚道:「你會使妖術?你是妖怪?」
方榮道:「你們住在什麼地方的?不說我吃了你。生吞活剝,連骨頭也不吐。你的葬身之地便是我的腹中。」
那人有些害怕起來,卻道:「殘我身軀,生又何歡,死亦何哀,憂憂百姓,實苦哀多,捐軀赴難,視死如歸,八旗揭竿,救民水火……」
方榮開始聽他說前面三句時,視死如歸,甚為感動,說到中間四句時大為憤怒,正因為他們才使百姓生靈塗炭,竟還憂百姓,捐軀赴難,聽了最後兩句,不容他再說下去,打了他一個耳光。
但那人沒停下來,繼續說下去,但卻是重新說了一遍。方榮這才知道這是他們教言,還以為他真的如此多感慨呢。忙點了他啞穴,來到花語婕身邊,搖搖頭道:「問不出來,我用攝魂大法也是沒用。」
花語婕點點頭道:「你說得對,他們是死士,不怕死,我想,他們也只是來執行任務,誰派他們來不會知道的。算了,白忙一場,我們走吧。」
方榮道:「他們不管了?」
花語婕道:「自會有人來管。」
二人離開這裡,才走到街上,迎面走來史梅、文略等人,長樂宮與太平幫之人又走在了一起,方榮暗叫不妙,道:「花妹,走。」
其時史梅等人也瞧見了二人,開始只覺有點像信王與長寧公主,本來不敢確實,一見他們逃走,忙追了上來。但方榮與花語婕逃得太快,一下不見了蹤影。
方榮見他們沒有追上,停了下來道:「我現在真怕見梅姐姐了。」
花語婕道:「有什麼好愧疚的,不見便不見吧。天快黑了,我們先吃飯吧。」
兩人走進了客棧,卻見四個苗人服飾之人坐在其中,二人尋了一桌坐下,點了菜,只聽四個苗人在說話,卻一句也聽不懂,過了一會,四個苗人站了起來,往二人走來,一人恭敬道:「請問二人是信王爺與長寧公主麼?」
花語婕道:「請問你們是五毒教之人麼?」見方榮已摀住了鼻子,忙遠遠避開了,又見方榮疾點了四人穴道,道:「她們使毒了麼?」
方榮點點頭,道:「不要說話了,這客棧中都有毒了。」
花語婕道:「那你知道是什麼毒麼?」
方榮道:「我只知是毒,哪裡知道是什麼毒。」
那苗人笑道:「這是換血香。一柱香後你們血將由鮮紅變為雪白,最後化濃而死,死時真是慘不忍睹,要多難看多難看。」
花語婕笑道:「我不知這什麼毒不知怎麼辦,既知這是什麼毒,你便難不倒我啦。」說著上前來在那苗人身上摸。
方榮急道:「她全身都是毒,你不要亂摸。」
花語婕不理,道:「百花宮專克五毒教,我不會有事的,我拿解藥是為了其他客棧中的人。方哥哥,你中了毒麼?」
方榮忙道:「沒有。」
花語婕摸了一會,找了一小瓶子出來,打開來在客棧中一陣亂撒,整個客棧一下芳香四溢,浸人肺腑。花語婕道:「好了。現在沒事了。」於是又將四人全身藥罐之類全掏了出來,用布包了,道:「可不能再讓她們害人了。」
方榮問道:「要殺了她們?」
那苗人忙道:「你們認識信王與長寧公主麼?他們在我們手上。」
方榮大驚,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那苗人道:「我帶你們去。」
花語婕忙道:「方哥哥,小心上了她的當,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們抓住了他們?」
那苗人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們是在城外十里一座獨門獨戶的屋子裡抓到他們的。」
方榮驚道:「你們抓了多少人?」
那苗人道:「信王與長寧公主,其他人沒用,都讓教主毒死了。」
方榮暗驚,難道袁盛也被毒死了麼?那豈不是自己害死了他?罵道:「你們抓他幹什麼?」
那苗人忙道:「不知道,這是教主的意思,好像是要威脅方榮與花語婕。」
花語婕哼一聲道:「我們與什麼信王公主可無親無故,你們威脅得了……威脅得了方榮與花語婕麼?」
方榮道:「快帶我們去。」方榮丟下其餘三人不理,押了這苗人出去,才一出門,卻又見了史梅迎面而來,不過這回全是女子。太平幫的沒有來,看來是分頭追自己了。
史梅也瞧見了方榮與花語婕,拔劍而出,怒道:「瞧你們往哪裡跑。」一下將門口圍了起來。
方榮忙傳音道:「梅姐姐,我是方榮。」
史梅雖聽出是方榮的聲音,喝道:「試試便知道了。」說著挺劍而上,直刺方榮面門。
方榮身子一斜,腳下一滑,已棄了那苗人站在了史梅身後。後面的女子忙都挺劍刺來。方榮無奈,想起只有先制住他們才能解釋得明白,當史梅再刺上來前時,忙又轉到她身後點了她穴。其餘女子暗驚,都分往二人攻來,花語婕可不敢得罪她們,只不住用劍相防,任由方榮一個一個點了她們穴。
方榮回到史梅面前,道:「梅姐姐,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現在要去救人,請你不要為難我,好麼?」
史梅道:「我知你沒殺羅媛,可是你幫助朝廷是我不能原諒的。你不知這讓我多傷心,會讓宮主多傷心麼?」
花語婕道:「梅姐姐,我知道方哥哥做的也沒有錯,所以我才幫他,若他做違背良心之人,便是姑姑不殺他,我也會第一個殺了他的……雖然殺不了他,但我也會站在梅姐姐一邊的。梅姐姐,方哥哥做的事,也不是他自己義氣用事自己決定的,那是幾位前輩的。」
史梅道:「幾位前輩?有幾位呀?是誰呀?」
方榮忙道:「史姐姐,總之你相信我,可以麼?可是我解釋不了。我也不知從何說起。我馬上放了你,你不要為難我了,好不好?」
史梅哼一聲道:「休想。」
花語婕道:「那我們不敢解開你的穴道啦,梅姐姐,請恕罪。」
方榮當心道:「可是這裡很危險。」
花語婕想了想道:「方哥哥,你帶她走吧。我來守住她們,等你走了,我再解開她們穴道。」
方榮剛才點穴之時也不敢用十分厲害的點穴之法,是平常人也能解開的點穴之法,忙道:「嗯。你自己小心,我走了。」又對她用傳音之法道:「在迎賓客棧裡等我。」說著帶著苗人往城外走去。
出了城,解了苗人啞穴道:「現在往哪裡走?」
那苗人道:「我叫彩朵,你叫我阿彩便成啦。」
方榮道:「往哪裡走?」
彩朵答非所問道:「你便是方榮,是不是?你真厲害。」
方榮怒道:「往哪裡走?」
彩朵突然流下淚來,道:「你為什麼對我凶?你越凶,我越不帶你去,急死你。」
方榮冷笑一聲,道:「你不帶是吧,我劃花你的臉,叫你變成醜八怪。」
彩朵急道:「你不是方榮,方榮才不是你這樣的人呢,他對女子很好,不像你。你不是方榮,休想叫我帶你去。」
方榮道:「你以為方榮是傻子麼?對惡毒的女子也會好麼?不管我是不是方榮,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
彩朵道:「那你告訴我,你是誰。」
方榮直視她眼睛,彩朵羞紅了臉,忙將目光轉向了別處。方榮無奈,道:「你可知現在虎狼多,我把你丟在這裡,任由虎狼將你一塊一塊吃了去。」
彩朵道:「我不怕。」
方榮道:「那我告訴了你我是誰,你便帶我去麼?」
彩朵忽然笑道:「你真是方榮麼?」
方榮道:「你不是跟方榮有仇麼?那麼高興幹什麼?」
彩朵笑道:「我出來便是找方榮的。我想見識一下他,我很佩服方榮,我很羨慕他,更羨慕他的娘子。我每天睡覺時便偷偷想,若我能嫁給方榮多好。」
方榮想不到她說得這麼露骨,紅了臉道:「你又沒見過他,你怎麼知道他是什麼人,你不知他是殺人不眨眼,無惡不作的人麼?」
彩朵道:「才不是呢,我娘也說了,那都是別人妒忌他才這麼說的。不然那花語婕也不會喜歡他了,花語婕是什麼人,你知道麼?她可是殺了我們前教主之人,那她便是個女俠,我也聽說她美若天仙,任何男子瞧了她都會喜歡她的,可是她偏偏喜歡方榮,可見方榮不是你說的那樣。」
方榮聽了她這般說,心中萬分開心,笑道:「你娘是誰,想不到她倒明理。」
彩朵哼一聲道:「我娘便是現任五毒教教主陶寶珠。」
方榮哭笑不得,道:「想不到你娘竟是教主。正好用你來換他們。」
彩朵並未驚奇,只道:「我不說在哪裡也是沒用,你說你是不是方榮。」
方榮冷笑道:「你不說,先將你臉劃花,讓方榮見了你如見了鬼一般,再將你手腳筋給挑斷了,讓你以後想找方榮也不得。你自己選吧。」
彩朵這才害怕起來,忙道:「你不是方榮,我不說,殺了我也不說,我娘會為我報仇的。」說著閉上了眼睛。
方榮無奈,道:「我是方榮,現在你滿意了吧。」
彩朵突然睜開眼來,又仔細瞧了一陣,壓住驚喜若狂之心道:「你有什麼證明你是方榮。」
方榮哼一聲道:「你不已經認為我是方榮了麼?你要我怎麼證明?」
彩朵道:「方榮叫花語婕都是叫什麼的?」
方榮道:「關你什麼事。」
彩朵道:「叫花妹。叫得真親熱呀。」
方榮羞紅了臉罵道:「關你什麼事,廢話少說,你到底說不說,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彩朵忽然喜道:「你真是方榮,你是方榮。」
方榮怒道:「既然知道了,快帶我去。」
彩朵點點頭道:「我馬上帶你去。不過那裡很危險,到處都是毒蟲猛獸,你要小心。」
方榮解了她穴道:「多謝關心,我理會得。請帶路。」
彩朵邊往前走邊道:「你怎麼跟那信王那麼像呀?」
方榮不耐煩道:「我易過容了。」
彩朵惑道:「什麼是易容?呀,是不是你扮成他?那不行,我要瞧你的真面目。」
方榮怒道:「黑燈瞎火的瞧什麼真面目。」
彩朵嘟著嘴道:「我要看嘛,不是有火麼?我照著瞧便是了。來,跟我來。」彩朵拉著他到一條小溝邊道:「快洗臉。」
方榮為了讓她快點帶自己救信王,只得忍著將裝卸去,洗了臉,露出了本來面孔。
彩朵一時瞧著呆了,許久才道:「你可比信王好看多啦。那信王瘦骨嶙峋的,一點也不像一個王爺。」
方榮道:「好了麼,走吧。」
彩朵拉著他手臂道:「嗯,我們走吧。」
方榮想不到她如此大膽,將她推開道:「請放尊重一點。不然我點了你穴。」
彩朵委屈道:「那表示人家喜歡你嘛,不是說你待女子很好的麼?你怎麼如此待我?」
方榮道:「你聽誰說的我待女子很好?」
彩朵道:「不然怎麼那麼多女子喜歡你?」
方榮道:「這不關你的事,快走。」
彩朵低下頭,嬌羞道:「我也很喜歡你。」
方榮對這種見得多了,也不知她們有什麼陰謀,自己身上又沒刀了,道:「好了,我知道了,可以走了吧。」
彩朵喜道:「那你也娶我做妻子麼?」
方榮忙道:「以後再說。」
彩朵點點頭道:「嗯,我們走吧。」不過還是不敢再牽他手,只得在前面帶路。
走了許久,方榮忽見前面火紅紅的一片,忙道:「前面好像著火了。」
彩朵大驚失色,急道:「便是那裡,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忙往前面跑去。
方榮忙跟了上去。一會聽到打鬥之聲,方榮趕在了彩朵前面,只見苗人正與官兵在打鬥,死傷無數,被箭射死的,被火燒死的,被刀殺死的不計其數。方榮瞧見崔呈秀也在其中,大喝一聲:「崔呈秀,哪裡走。」
崔呈秀聽出方榮的聲音,他可不知方榮也會在此出現,他也猜到傷他之人除了方榮沒別人,現在自己有傷在身,不敢與之多纏,忙命令道:「殺了他,殺了他。放箭!」
一下一支支火箭往他射來。方榮接住幾支,反射回去,一下倒下幾人,方榮邊接邊射邊沖,一下衝到官兵面前,一掌一個,弓箭手一下全部倒下。方榮忙又去殺其餘官兵。官兵眾多,許久,這些官兵才在方榮與苗人齊心合力之下死的死,逃的逃了。崔呈秀也早已離去。
彩朵早已流下淚來,不住叫著:「阿娘。」
這時一個虛弱的聲音道:「阿彩,阿娘在這裡。」
眾人忙圍了上去,彩朵抱住她哭個不停。方榮忙拉開彩朵道:「讓我看看她受了什麼傷。」
彩朵忙抱住方榮道:「快救救我阿娘。」
方榮點點頭道:「我試試。」忙去瞧她傷勢,卻見她後背一個五指印,知是中了崔呈秀的爪功,已然傷及內臟,忙幫了她止了血,尋了幾處大穴,輸氣幫她調息。過了許久,方榮也是滿頭大汗,彩朵想幫他擦汗卻又不敢。
過了一柱香時間,陶寶珠吐了口氣。方榮也鬆了手,擦了擦邊球汗道:「休息幾日便沒事了。」
彩朵忙上前抱住娘道:「阿娘,嚇死我了。」
陶寶珠摸著她頭道:「你怎麼帶著漢人進來了?不過多謝他救了我。」
苗人見她沒事了,都很高興,忙都去收拾死傷之人。
陶寶珠又道:「阿彩,他是誰?」
彩朵忙道:「阿彩也不知道,他沒告訴過我。」
陶寶珠惑道:「什麼?你不知道他叫什麼你竟然帶他進來?你太不像話了。」
彩朵忙道:「阿娘,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呀?他們是怎麼闖進來的呀?」
陶寶珠哼一聲道:「漢人一向欺壓我們,他們還不是為了那兩個人來的,他們一來,二話不說,放箭將我們房子燒了,將我們射死了,我們是那麼容易欺負的麼?所以我們拚死搏鬥,他們也被毒死不少,被殺死不少,可是他們畢竟是當兵的,訓練有素,我們死的比他們多,多虧了你帶來的朋友。哼,他們不就是為了那兩人麼?我本來威脅到了方榮與花語婕,便獻給朝廷的,想不到他們如此慘無人道,趕盡殺絕,我偏不給他們了。我要殺了他二人為死去之人報仇。」
方榮忙道:「不可不可,他們正是要殺信王的,你殺了他,這不讓他稱心如意麼?」
陶寶珠怒道:「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抓了信王?阿彩,是不是你告訴他的?」
彩朵忙道:「阿娘,多虧了他救了娘,救了族人,你怎麼還對他有敵意呀?」
陶寶珠仔細瞧了方榮,道:「你看起來很眼熟,你是不是就是方榮?」
彩朵忙擋在方榮面前,道:「阿娘,他不是方榮。」
陶寶珠更確定他是方榮,笑道:「阿彩,你怎麼了?你只怕娘殺了方榮?方榮是什麼人呀?你當心的應該是方榮殺了娘,娘現在可是無還手之力,他只要輕輕一掌,阿娘便定了。」
彩朵忙道:「不會的,他不是那樣的人,不然他也不會救阿娘,救族人了。」
陶寶珠道:「方榮,既然你救了我與族人,我便不為難你了。花語婕那賤人呢。」
方榮怒道:「教主,請你口放尊重一點。」
陶寶珠哈哈大笑道:「罵了又如何?你來可是為了信王或是長寧公主?他二人在我手裡,難不成你殺了我不成?」
彩朵忙道:「阿娘,你不要說啦。」
方榮道:「請教主放了他二人。方榮感激不盡。」
陶寶珠道:「哼,我們族人白死了麼?我們五毒教之仇不報了麼?方榮,你只要殺了花語婕,殺了狗皇帝,我便放了你的長寧公主。」
方榮怒道:「你不要無理取鬧,你以為說殺皇上便能殺的麼?」
陶寶珠道:「那花語婕總容易吧?」
方榮忽地抱起彩朵道:「你不放了他們,我殺了你女兒。」
彩朵忙叫道:「阿娘,快放了他們,救阿彩,阿娘,救阿彩。」
陶寶珠笑道:「你們兩個唱戲麼?方榮,你捨不得殺花語婕那賤人,我理解,但你又捨得我殺長寧公主麼?好了,我也不為難你,你把花語婕帶來,其它的,你就不用管了。」
方榮暗怒,那結果不一樣麼?道:「我要先見到他們。」
陶寶珠道:「他們自然不在這裡,不然不被燒死也被那些狗官兵搜走了。要瞧他們可沒那麼容易。」
彩朵突然偷偷拉了位方榮衣角,道:「阿娘,不要再說了,官兵可能又會來了,我們離開這裡吧。」
陶寶珠想了想也是,忙叫那些人收拾重要東西離去,又對彩朵道:「阿彩,你以為我不知你想的什麼麼?告訴你,那兩個人我已換了地方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