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榮正色道:「告訴你,我們江湖中人可沒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只有長幼師徒之分,所以在我眼中沒公主王爺。」
袁盛心道:「你說這話真是大逆不道,不怕殺頭麼?」忙去瞧了一眼朱湘,卻見朱湘已然低下了頭,似乎甚是傷心,袁盛一下猜到朱湘是被他們挾持,見了那些侍衛,想起方榮與花語婕對之都不敬,哪有主僕之分,若非自己與朱湘以前隨便慣了,自己也是不敢如此造次的,平時連師父也要讓她三分呢,想到這裡,更確實朱湘是被他們挾持了,心下大怒,但見到花語婕那天真無邪的面孔,心一下冷靜下來,心道:「不會的,是我多心了,花姑娘怎麼會是那種人呢?師姐不是好好的麼?若被挾持,師姐哪還這麼自由?看來是花姑娘好心幫師姐了。花姑娘心真好。」
方榮見他臉色變了又變,又道:「所以你也不要用你是公主師弟的身份來壓我。」
朱湘道:「天次哥,你跟小孩子說這些幹什麼?」
袁盛急道:「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比花姑娘還大。」
信王這時才道:「你如何瞧出來的?」
袁盛站起來,挺直身子道:「我比花姑娘還高呢。」
朱湘道:「好了,你要跟我們住在一起,必須聽師姐的話,必須聽這裡所有人的話。」
袁盛忙道:「是,不過我只聽師姐與花姑娘的話。師父說我也可以出來闖蕩江湖了,不用什麼事都聽你們的了。」
方榮道:「這裡只有袁大俠是生面孔,所以每天進城買東西便全*你了。」
袁盛道:「可以,不過有一個條件,我要與花姑娘一同去。」
花語婕怒道:「你有完沒完。」
方榮忙拉住她道:「袁大俠,我們不住這裡,你知道,你師姐正被惡人追殺,不能到處走,所以我們叫你來是叫你來照顧、保護你師姐,你明白麼?」
袁盛道:「不行,師姐是我哥照顧的。花姑娘走到哪裡,我便跟到哪裡。」
方榮大怒,忽地閃身上前,用手捏住了袁盛脖子道:「我告訴你了他是我娘子,你若再無理取鬧,我馬上殺了你。」
袁盛大驚失色,想不到自己被他輕易制住了,現在更是動彈不得,脹紅了臉道:「你是花姑娘……咳……哥……難道你想……讓她一輩子……不嫁麼?」
花語婕忙上前拉開他道:「不要這樣,快放手。」
方榮哼一聲,放開他道:「我再明明白白告訴你一遍,她是我娘子。」
袁盛摸著自己的脖子,忽地又拔劍而出,道:「花大哥,我們比劍法,若我勝了,你答應將花姑娘嫁給我。」
方榮正要上前再動手,花語婕忙拉住道:「理他作什麼,我們走吧。」
朱湘罵道:「師弟,你太不像話了,他們不是兄妹,是……是伉儷。」
袁盛劍落在地上,抱頭道:「我不信,我不信。」
方榮道:「公主,我們走了,明天再來瞧你。萬一有什麼緊急之事,到迎賓客棧找我們。袁大俠,公主拖你照顧了。」
朱湘無奈,只得道:「嗯。我在這裡悶得慌,你每天要帶好玩的東西來。」
方榮笑道:「哪來那麼多好玩的東西,而且也沒那麼多錢買啊。」
朱湘道:「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
花語婕道:「你以為你真是遊山玩水麼?」
朱湘道:「可我是為了……為了他才來這裡的,現在到處被人追殺,他要負責。」
方榮道:「關我什麼事,誰知你有什麼陰謀。」不願再理會,與花語婕離開了。二人見袁盛沒追上來,心中都鬆了口氣。
花語婕道:「方哥哥,剛才你抓著袁盛的脖子,連我也嚇到了。不過見袁盛那驚訝害怕的模樣,說實話,心中的氣憤一下便散了。」
方榮道:「我們本非名門正派,用的方法自然不同。」
花語婕嗔道:「誰說我不是正派,我是百花宮的。」
方榮笑道:「你為了我遲早會被逐出百……」瞧見了花語婕流下淚來傷心模樣,忙道:「花妹,我說錯話了。你不要傷心了,一切還有我呢。」
花語婕忽然摟住了方榮痛哭道:「師父待我很好,爹娘死了,她便把我當親生女兒一般,可是我辜負了她,我心裡好難受。」
方榮輕拍她背道:「什麼事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我也一樣辜負了師父。但既然你師父沒有責怪,那她便沒怪你,你做得還是對的。」
花語婕道:「師父是很好的人,她雖不忍心罵我,可是我知道,我辜負了她,百花宮一直在江湖中默默無聞,都因為我。」
方榮忙道:「誰說的,你一出江湖,便殺了三個響噹噹的大惡人,後來惡人聽了你的名,都逃之夭夭了,你想想,我們一路上,遇到的都是正派之人,我們哪裡遇到惡人了?不都是因為你麼?現在誰不知百花宮,誰不知百花宮有個花語婕?你師父心中不知多高興呢。」
花語婕推開他啐道:「胡言亂語。」又傷心道:「可是師父是想讓我……讓我……」
方榮忙道:「你還是百花宮之人,只是不是宮主。除非你們教規說宮主也可以成親。」
花語婕羞紅了臉罵道:「你真是下流胚子。」頓了頓又道:「方哥哥,要是師父來找我,我不忍師父傷心,我還是要跟師父走的。可是……」
方榮忙幫她抹了淚,笑道:「我們怎麼說這些起來了?這麼久,你師父不是沒有來找你麼?而且我與於姐也說了,你要是敢回去做宮主,她馬上把你抓了出來。」
花語婕忙強笑道:「對不起,你一提百花宮,我便想起師父,想起這些無法改變的事了。我真是杞人憂天。」
方榮道:「花妹,我想查一查到底有多少人在追殺信王。所以我們要改被動為主動,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花語婕道:「到目前為止,我們只遇上長樂宮與太平幫之人。其他人我們還沒遇上過呢。」
方榮道:「所以我們要引他們出來。現在我是信王,你是長寧公主。」
花語婕笑道:「這可是殺頭之罪。好吧,從現在開始,你可得叫我姐姐。快叫一聲姐姐,呵呵。」
方榮見她一下忘了剛才之事,忙拱手拜道:「姐姐。」
花語婕羞道:「不要臉。方哥哥,我們得破費一些錢啦,不然我們這身衣服,你一點也不像王爺,我一點也不像公主。」
方榮忙笑道:「你要叫我五弟。在我心中,你比公主好看。」
花語婕嗔道:「我說正常的呢。進城便買套好衣服吧。」
兩人進了城,根據信王與朱湘平時裝飾各買了一套衣服,方榮又為二人易容,與信王朱湘模樣卻也有幾分相似了。兩人在街上大搖大擺走了一圈,又找了一客棧住了進去。兩人又故意以信王公主身份說話,兩人點的菜也是最好最貴的,倒嚇得一些客人離去,而一些溜鬚拍馬之人卻不住上前奉承。
方榮不禁暗罵道:「這些人怎麼這麼容易上當?」二人本來不同凡人,加了一身衣服,真是一扮一個像,如何讓人不信?好不容易過了午時,人才漸漸沒了。
花語婕才道:「方哥哥,那些追殺信王之人有沒有這麼傻呀?若兩天不來,以這樣的排場,我們可沒錢了。」
方榮哼一聲道:「沒錢了問真正的王爺公主要便是,我們可是替他們送死。」
花語婕啐道:「說話老沒正經,盡說不吉利的話。」方
榮正色道:「這客棧中是有引線的,我先前瞧見幾個人不同尋常,我想,他們便是我們要找的人,只是不要把梅姐姐她們先引了來。」
花語婕道:「引了她們出來怎麼辦?」
方榮道:「那有什麼辦法,走為上。」
正說間,十幾個蒙面黑衣人衝了進來,個個身材魁梧,手握彎刀,見了方榮與花語婕,喝一聲往二人攻來。
方榮忙對花語婕道:「我們出去打。」說完往後門逃去,不想後院正躍進幾個蒙面人,但這夥人卻與前門之人不同,身材要矮小一些,兵器也是不同,用的雖也是刀,卻是細長的刀,刀面上還有花紋,忙對花語婕道:「你知道這些人分別是什麼人麼?」
花語婕道:「先前那些我看是八旗教的,而這些,這刀真是奇怪,不過以前見過東瀛武士,他們好像用的也是這種刀。」
方榮笑道:「這回可差不多來齊了。」一掌劈開砍上前來的刀,與花語婕躍出了這後院,往偏僻處逃去。
到得無人處,二人停了下來,三十幾個蒙面人將二人團團圍了起來。
方榮害怕道:「你們兩伙人,到底誰要殺我啊?你們不知道要滿門抄斬的麼?」
當先一人道:「快快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
方榮忙道:「我知道了,你是八旗教之人,你們來了多少人來江西殺我啊?」
又聽另一人生硬的說著話道:「現在你們插翅難逃,快快投降,免得我們打你皮肉。」
花語婕撲哧一笑,道:「可是你們有兩幫人,要我們跟誰走呀?」
果然兩幫人互望著對方,一會先前那人又用生硬的話道:「中原有個故事,說有兩個兄弟去打獵,看見天上飛著一隻大雁,一個兄弟說大雁煮著好吃,一個兄弟說烤著好吃,兩兄弟爭論完,大雁已飛走了。」
八旗那頭領道:「說得對,不管煮著好吃還是烤著好吃,先將大雁射下來再爭。」說著喝一聲,揮刀砍了上去。
花語婕長劍一擺,格住了這一刀,順勢往他手腕劃去。方榮卻尋了他一個破綻伸指點了他穴。花語婕順理成章削下他手指。方榮奪了他刀過來。
其他人也相繼攻了上來,這回方榮二人主在制住他們而不在殺他們,所以兩人或點穴,或砍腿,這些人雖然厲害,但還遠遠非方榮與花語婕對手,而且他們也沒想到公主王爺會如此厲害,他們原來也沒完全相信這二人真是什麼信王公主,只是寧可信其有的心態派了十幾個非最厲害之人來,所以二人輕而易舉將三十幾人制住了,有些倒在地上,有些還站著,卻全都無力再戰了。
方榮正要質問他們,忽地遠處襲來一支箭,往他右臂射來。方榮冷笑一聲,伸手接住了。只見遠處屋頂上站著一人,手中拿了一張弓。正準備射第二箭。
花語婕道:「崔呈秀。」
方榮道:「我知道。」崔呈秀第二箭射向了花語婕。花語婕一揮劍,那箭折為兩截。
一會,崔呈秀站的屋頂上又躍上十人,也是蒙面黑衣,手中握著刀。崔呈秀將弓丟在一邊,一躍直接站在了方榮與花語婕面前道:「你們不是信王與長寧公主,他們在哪?」
方榮笑道:「魏忠賢派了你來,他下的本不小啊。」
崔呈秀道:「不要有點本事便這麼狂妄自大,你要想想你跟什麼人說話。」
方榮道:「崔呈秀崔大人嘛,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崔呈秀鐵地手一揮,往方榮臉上打來。方榮也是很快,腳一移,如魅般躲開了。崔呈秀笑道:「還有兩下子嘛,怪不得他們沒能擒住你們呢。」
方榮笑道:「想起來了,當日信王去打獵,原來便是你指揮殺信王。當時好像便有韃子,有倭寇。」
崔呈秀笑道:「不錯,只不知你如何知道的。不過我們也是互相利用罷了,你瞧,他們不過想活捉了信王,而我不同。」
方榮惑道:「你什麼不同?難道是來保護信王的?」
崔呈秀道:「錯了,我是來殺信王的。所以要找到他,非需要你們不可。」
方榮知他要動手了,忙拉了花語婕遠遠避開才道:「這麼說你不是來殺我們,而是來活捉我們了?」
崔呈秀喝一聲:「說得對。」伸爪往方榮攻來。那十人也往花語婕攻去。
方榮見他爪又快又猛又准,不敢小瞧了,也想瞧清楚他這爪功招式,只得先以爪對爪,鬥得一陣,崔呈秀先心驚起來,想不到方榮會如此厲害,這是他也沒料到的,一般高手過招拼的不僅僅是招式而已,更多的是內力的較量,而眼前之人不僅招式厲害,連內力也是不弱。本來打算幾招制勝,不想一下過了幾十招也沒傷到對方。而對方還不時分心去注意那女子,這更讓他震驚。
忽地招式一變,手如靈蛇,爪如刀,方榮一下沒料到崔呈秀本來應該縮回的手這回沒縮回,只手腕一彎,竟在方榮手臂上抓了五道血痕。
而崔呈秀也沒高興,因為若是以前換作別人,這般被他抓了,不是整個手臂斷了也要撕下一塊肉來,而眼前之人只是抓了五道血痕而已。
方榮暗哼一聲,忽地變爪為掌,往崔呈秀擊去,當見崔呈秀伸爪來格時,忽地又變掌為指,往他掌心點去,崔呈秀忙又爪下壓欲抓方榮左腹,方榮忽地又變指為拳,自上而下往他手臂擊去。崔呈秀來抓方榮左腹這招已使得老了,避無可避,方榮這一拳力度自不會小,而崔呈秀早將真氣集在五指,這一拳,竟將他五指陷入自己大腿內。
崔呈秀一聲慘叫,忙疾往後退,將五指從大腿中拔了出來,止了穴道:「你是何人?秘王與你什麼關係?」
方榮見花語婕正與其他人打鬥,不再理他,忙上前去幫花語婕。與剛才一般,花語婕挺劍前刺,方榮不失時機的尋了對方要化解花語婕劍法而露的破綻一指點了他穴。不一會,幾人也盡數被制住。
方榮想起崔呈秀時,崔呈秀已然不見,不禁歎口氣道:「想不到讓他逃了。」
花語婕道:「誰叫你他沒制住來幫我。」
方榮忙道:「我不是當心你麼?」
花語婕心中一甜,嗔道:「好啦,現在可以問他們了吧?」
方榮首先對崔呈秀帶來的一人道:「你們一共多少人?」
那人哼一聲道:「沒瞧見麼?十人。」
方榮撿起一刀道:「我是說沒來的。」
那人哼一聲不再答話。方榮將刀一送,刺入了那人大腿,那人痛得大叫不止。方榮道:「我不喜歡殺人的。不過我喜歡將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卻又不讓他死。」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一聲,一咬衣領,口冒黑血死了。
方榮大驚,忙將其餘未點穴之人點了穴,但崔呈秀死士不是毒死便是自己咬舌自盡了。
方榮忙將八旗教與東瀛武士沒點穴的點了穴,又將這些人衣領割了。花語婕羞紅了臉跑開了。
方榮又將刀對著八旗教一人大腿道:「說吧,你們那一共多少人?住在哪裡?」
那人哈哈大笑道:「多少人?能數得清麼?」
方榮哼一聲道:「數不清便不說了,那說說是在什麼地方吧。」
那人道:「遍地都是我們的人。大明朝要亡了。」
方榮大怒,揮刀一切,那人大腿被切下一塊肉來,一下倒在了地上,被這般一逼,穴道竟然自解,從腰間掏出匕首往自己腹上刺去。方榮沒注意,想不到還能解開穴道,忙要去救時,為時已晚,那人已然死去。
方榮暗道:「我不信沒一個怕死的。」大聲道:「誰說出我剛才問的問題,我便不殺誰,不然一個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那幫東瀛武士卻又在嘰哩呱啦說個不停,不過在方榮看來一定是在罵自己,走到一東瀛武士面前道:「你若再罵,我把你舌頭割了出來。」
那武士卻還罵個不停。方榮大怒,但不能真割了他舌頭,只得點了他啞穴。先前會說中原話之人道:「你怎麼說都沒用,他們都聽不懂。」
方榮到他面前笑道:「既然你知道說,你說吧。」
那人道:「說什麼?」
方榮道:「誰人指使,你們還有多少人,都在哪裡?」
那人笑道:「解開我穴道,我便說。」
方榮道:「量你也逃不了。」說完解開了他穴。
那人突然手一擺,一陣煙霧在地上冒起,方榮怕有毒,忙遠遠避開了。當煙霧散去時,那些東瀛武士一個個倒在了地上。竟是全被那人殺死了,每人身上都有暗器。而那武士也倒在了地上。肚子上插著他那把刀。
方榮後悔不已,不過想起自己害死這麼多人,心中也害怕起來,忙道:「花妹,過來。」
花語婕轉頭瞧了一眼,忙又轉回頭道:「不過。」
方榮無奈,知再問也沒用,歎口氣,走到花語婕身旁道:「花妹,我們走吧。」
花語婕道:「不問了?」
方榮道:「我本不欲殺他們,可是他們一個個不怕死,只怕再問也是沒用。而且其餘兩幫人都死完了,問出一個也沒用。」
花語婕道:「少一個敵人總比多一個敵人好,若江西的八旗教都沒了,也很好啊。」
方榮道:「你是要我再問?硬的不行,我們試試軟的。」
花語婕笑道:「你以為真是王爺呀,難道想用榮華富貴打動他們的心不成?」
方榮道:「刺客一般都是不怕死之人,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忽然想到一方法,笑道:「這回我要再試試。」說完又往八旗教人而去。
花語婕雖不知他有什麼方法,但又不敢過去。只得又在這裡等。
方榮來到他們面前,點了他們啞穴,只剩一人。方榮來到沒點啞穴之人面前,一言不發,只死死盯著那人眼睛。那人不服輸,更不怕死,也死死盯著方榮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