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大驚失色,花語婕更是撲上前去哭道:「方哥哥,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呀,我知道你不會有事的,你快醒過來,你不會死的,我知道你不會死的。」
刀王忙將她扶起,於婷上前放了一粒藥丸在方榮口中。方榮慢慢醒來,只覺全身酸痛無比,卻是一點力也使不上來,骨頭也化了一般,發現了梨花帶雨的於婷與花語婕,見了她們傷心的模樣,笑道:「我好像聽誰說過了,我叫做不死人。雖然不好聽,但也說明了我命硬,怎麼會死呢?你們不要哭了。都怪我學藝不精,勝不了那太監。」
花語婕哭道:「方哥哥,你不要說了,都怪我不好。你要是死了,我會跟你一起去死的。」
刀王忙將全身軟軟的方榮背起,道:「我們快點回去再想辦法。」
於婷道:「蕭伯伯,路上不要顛簸。」
方榮道:「我猜我中的毒叫噬骨蛛了,症狀便是像我這般了,初時毒素迅速流入骨髓,造成暫時暈迷,醒來時骨頭被蟲一點一點的腐蝕的感覺特別清晰,於是全身無力,骨頭也如化了一般。」
於婷道:「方師弟,你不要再說話了,這毒我知道怎麼解。」
花語婕道:「這毒我也會解呀,可是……可是……」
方榮道:「可是這藥材難找。」
於婷本來想說花語婕不應該說出來讓方榮知道的,想不到方榮自己也知道,忙道:「方師弟,不要亂想,我一定能找得到了。」
方榮道:「可惜這藥材是在南方才有,我們現在在京城,怎麼找得到?」
花語婕哭道:「是呀,於姐姐,半個月不治,方哥哥,方哥哥就要……這可怎麼辦呀?」
於婷忙道:「你不要胡說。」
刀王道:「你們馬上去藥材鋪問問可有這味藥。然後去狀元樓。」
花語婕道:「義父有所不知,這味藥材奇怪得很,又不易找得到,平常人也用不上它,藥鋪裡怎麼會有?」
於婷道:「花妹妹,你不要再說了吧。」
花語婕終於意識到什麼,忙道:「方哥哥,你不要急,無論如何,我也會救你的。」
刀王道:「那是什麼藥?」
花語婕道:「七跳蛤蟆汁與五步唇蛇膽。」
刀王道:「沒聽說過。」
花語婕道:「七跳蛤蟆也非平常蛤蟆,五步唇蛇也非尋常毒蛇,他們的毒都是奇毒無比,正好是噬骨蛛的剋星,這三種毒物其實都在廣西雲南一帶都是罕見的。」
方榮笑道:「我又不會死,急什麼,不過是躺一輩子罷了,反正爹娘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於婷見他雖笑著說,但偷偷落下淚,道:「方師弟,明日我們便去找魏忠賢,叫他交出解藥。你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刀王道:「不錯,不管他在守衛森嚴的皇宮,還是在龍潭虎穴的魏府,我們都要逼他拿出解藥。」
於婷道:「嗯,現在他被你打傷了,他一定不是我們對手,所以我們會成功拿回解藥的。」
方榮道:「你們不要去送死了吧,其實哪用他親自動手,便是他的心腹,我們也難對付了,如果那麼容易,他能活這麼久麼?你們要是去了,我馬上死給你們看。」
花語婕哭道:「那怎麼辦?難道你叫我們瞧著你……」
於婷忙道:「現在先不要說這個了,我們回去大家一起討論吧。」
刀王走得快,又認得路,邊走邊聊,一會已至那狀元樓,狀元樓果然與眾不同,到處都是文人留下的墨寶,比之尋常客棧高雅許多。不過於婷等人可理會不了這些,一眼瞧見了方鋮等人,忙將方榮背入了客房躺下。
駱琪急道:「蕭前輩,榮兒怎麼了?他怎麼了?」
方榮忙道:「娘,孩兒沒事,只是受了點小傷而已,休息一會便好了。」
花語婕卻再也忍不住,撲入駱琪懷中,哭道:「伯母,都怪我不好,是我把方哥哥害成這樣的。你罵我吧。」
駱琪忙道:「婕兒,不要哭啦,你方哥哥到底怎麼了?」
於婷道:「方師弟中了噬骨蛛之毒。」
東方妍雪上前握住方榮的手,笑道:「方哥哥,你放心好啦,書上說七跳蛤蟆與五步唇蛇只在南方有,其實雪兒知道,在京城,也是有一種與噬骨蛛相生相剋的毒物,為什麼毒蜘蛛要吸毒蛇的血?因為他們的毒能相互化解,這種毒蛇之名據書中記載叫鳩刺。所以,方哥哥,你不用當心,雪兒會幫你找到的。方哥哥好好睡上一覺吧。明日,方哥哥便有力氣,再次生龍活虎啦。」
方榮只道她是在安慰自己,淚雖流了出來,但心中卻暖暖的,道:「多謝雪兒了,雪兒待我真好。」
方鋮道:「蕭前輩,噬骨蛛是種什麼毒啊?」
刀王道:「我對毒可不瞭解,你要問,便問婕兒與於姑娘吧。」
於婷怕他們過於傷心影響到方榮,道:「沒什麼,只是暫時沒力氣了,睡幾天便好啦。」
葉若玉道:「中了噬骨蛛的毒,全身無力,骨骼漸軟,要是半個月內再無解藥,只怕方榮會變成一堆肉泥了。」
駱琪大驚,道:「婕兒,是這樣麼?」
花語婕哭著點點頭。駱琪腦中突地一黑,往後便倒,花語婕忙扶住了她,道:「伯母,方哥哥一定會沒事的。」
方榮道:「娘,孩兒沒事,於師姐說得對,我躺幾天便好啦。」
駱琪怒道:「是誰這麼狠心害我的榮兒?我去殺了他。」
花語婕恨恨道:「魏忠賢那老賊。」
方鋮與駱琪同時驚道:「他?」
花語婕道:「都怪我不好,本來方哥哥會殺了魏老賊的,可是我偏生要上前礙手礙腳,這還不要緊,還讓魏老賊奸計得逞,讓方哥哥中了毒。我真希望當時方哥哥不要救我。」邊說邊已是淚流滿面。
方榮笑道:「傻妹妹,很早以前,你不是叫我好人做到底麼?只要我還要一口氣在,我都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葉若玉笑道:「真會哄女孩子開心哦。」這時竟也不忘刻薄他一句。
方榮道:「我沒有,這話有什麼不對了?」
葉若玉道:「你當然沒有,婕兒也是你紅顏知己嘛。」
於婷道:「我們讓方師弟靜一靜吧,你們也累了,都去休息吧,讓我來照顧方師弟便成了。」
司馬飛燕道:「我也要照顧方哥哥,方哥哥為什麼每次離開燕兒都會這樣呀?方哥哥,你以後再也不要離開燕兒了,有燕兒在,你便不會有事了。」
朱瑩道:「我也不離開圓哥哥。」
花語婕道:「方哥哥是我害成這樣的,我應該照顧方哥哥的。」
東方妍雪笑道:「嗯,拜託你們啦,我先走啦。」說完放開方榮的手,道:「娘,我們走吧。」
葉若玉也不知她今日怎麼了,要是以前,她可是不會離開方榮的,但她叫走,也只好跟著她離去。
方鋮道:「那多虧各位姑娘了。」說著拉了哭著的駱琪離去。
刀王與司馬行空也不能自討沒趣,忙離去。王湄見司馬行空走了,忙跟在他後面,自然也不能自討沒趣的。一時房中只剩下四女與方榮了。
方榮見東方妍雪離去,心下一酸,雖覺讓她離去,不讓她看到自己這付模樣才好,但更希望她留下來陪著自己的。淚便大顆大顆流到枕頭上。於婷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方榮喜道:「雪兒,你回來啦?」發現是於婷時,臉上一紅,道:「於師姐,你們也去睡吧。」
眾女雖早知東方妍雪在方榮心目中是排在第一的,但聽他叫出雪兒之時也不免心中一酸。於婷道:「我又不睏,而且現在你很危險,隨時可能有人來殺你,所以我要保護你。」
方榮道:「那瑩兒與燕兒有什麼留下來的理由麼?」
花語婕道:「你怎麼每次都這樣呀?你有事便要麼趕我們走,要麼你自己離開,你總是這樣,你不知道我們多麼傷心麼?」
方榮道:「我不想讓你們看到我的倒霉樣,也不想讓你們看到我這丟人的樣,更不想連累你們。你們都走吧。」
花語婕突地撲在方榮身上,哭道:「可是這次不同了。你不能趕我們走了,也不能自己離開了。我真希望你有力氣趕我們走,希望你也能好好的自己離開。」
方榮見她因為自責而傷心成這樣,道:「花妹,其實我也很虛偽,更是個愛慕虛榮之人,我口中雖說要你們離開,其實,我心中卻是希望你們都留下的,留下來陪我,希望各各都圍著我轉,為我傷心,為我流淚,為我緊張,為我當心,討我歡心。而且,我心中也是喜歡你們的,我每天心裡都想,真希望都娶了你們,你們都成了我的娘子。可是這樣,我又覺得對不起你們。你們雖見我花心,可是,我那是不敢傷了你們心。而且,我從小無父無母,又沒出息,有人對我好了,我心中是多麼高興,特別是你們,你們對我好時,我真想對你們說,你做我娘子吧。可是我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根本配不上你們,你們都是天仙下凡,我又算什麼?看到你們為我傷心,我的心是又酸又喜的。不過,你們要是不傷心了,我會更加高興的。花妹,你不是自責了,根本不是你的錯,你也不要哭了,在我心中,你可不是這樣的啊。」
花語婕聽了此言,哭得更大聲了,好像要將以前沒哭過的都補回來一般,道:「我不哭了,我哭了這回,再也不哭了。」
於婷想不到方榮會說得出這樣的話來,忽然覺得他更真實,他是多麼單純,原來這便是他吸引人的地方,他在女子面前有自卑感,也便促使他對女子好。他其實更需要自己的關懷,道:「方師弟,你放心吧,我們會留下來陪你一輩子,絕不會離開你的。」
方榮道:「這回會再出現奇跡麼?這毒我也是知道的,若是事先知道這是什麼毒,我還可以解救,可是現在已經晚了,內力已經使不出來,要解救也只能*解藥,可是哪來的解藥呢?」
司馬飛燕道:「我爺爺一定有解藥,我馬上去問爺爺。」
於婷道:「你爺爺在哪?來得急麼?」
司馬飛燕道:「在西湖邊。」
方榮道:「燕兒,你還是不要害我了吧?你爺爺恨我入骨,怎麼會給你解藥?只怕本來還不知我在什麼地方,你卻將他引了來。」
司馬飛燕道:「那怎麼辦呀?爺爺要是不答應,燕兒便死在他面前,他最疼燕兒的。」
於婷道:「燕兒,我們還是另想辦法,不要再讓你方哥哥當心了啊?」
方榮道:「瑩兒,你怎麼醒了?你不是睡著了麼?」
朱瑩哭道:「我作了惡夢,突然被驚醒啦,圓哥哥卻已離開了瑩兒,原來……原來惡夢是真的。」
方榮道:「一定是路上爹娘遇上官兵了,把你驚醒了。」
於婷道:「方師弟,你睡覺吧,不要說話了。」
方榮道:「可是你們在這,我睡不著。於師姐,以後我叫你於姐,好麼?」
於婷道:「好,你以後叫我什麼都可以,快睡吧。」
方榮笑道:「那我以後叫你於妹妹或娘子也可以麼?」
於婷臉上一紅,道:「你好了以後,你要叫便叫吧,於妹妹可不許叫,不管怎麼說,我也是比你大的。」
方榮道:「我是開玩笑的,那以後於姐也不要叫我方師弟了,那多生分,叫我方弟吧。」
於婷道:「嗯,我都答應你。」說完輕輕點了他暈睡穴。
不想方榮卻是不睡過去,笑道:「於姐,你不知道我移經易脈了麼?於姐,我不想睡過去,我怕我睡過去,你們都走了,都不理我了,雪兒已經走了,你們可不能走了。」說到後來流下淚來。
於婷已知他其實是極其脆弱之人,忙道:「於姐發誓,絕不會離開你的啊。」
花語婕道:「是我害你成這樣的,你趕我走,我也不走的。我願意照顧你一輩子。」
司馬飛燕道:「方哥哥,燕兒的心,你是知道的。」
朱瑩道:「瑩兒和圓哥哥一樣,都是發過誓了的,絕不離開圓哥哥半步。」
方榮笑道:「你們對我真好,認識你們,真是我一生最大的福氣,我知道,雪兒也是對我很好的,她對我最好,在我最落魄之時,她便對我很好了……可是……她為什麼要離開我……她知道我沒得救了麼?不會的,她絕不是這樣的人的。絕對不會的,她一定有什麼原因要離開我……於姐,你在摸我的暈睡穴麼?我不想睡……我幾天不睡覺也是……」於婷已然找到他的暈睡穴,終於讓方榮睡了過去。
司馬飛燕驚道:「於姐姐,這樣,方哥哥不會有事麼?他現在……他現在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的。」
於婷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這暈睡穴連你也不知麼?」
司馬飛燕道:「我知道,可是現在方哥哥與以前不同了。」
於婷道:「花妹妹,你們瞧著他,我去找解藥了,可不要讓他當心,更不能讓他傷心。」
花語婕道:「我也要去。」
於婷道:「方弟需要你,我離開他了,你可不能再離開他了,他也需要你來保護他。蕭伯伯固然可以,可是他心裡想什麼,我們是猜不到的,要是當時他助方弟一臂之力,方弟也不會這樣了。」
花語婕覺她說得有理,她的話也是不能不聽的,道:「嗯,你快些回來。方哥哥全*你啦。」
於婷一陣抽泣,掏出幾粒藥丸,交給花語婕,又道:「一個時辰讓他吃一粒,這樣他可以多堅持幾天。」不願再讓她們瞧見自己脆弱的一面,忙走出了房間。
花語婕回頭瞧見熟睡中的方榮,又是一陣心酸,淚又流了出來。不知不覺,伸手握住了方榮的柔軟如無骨的手,方榮臉上露出了笑容,花語婕一陣欣喜,輕輕道:「方哥哥,你其實也是喜歡我的,是不是?」見方榮臉上再次露出笑容,道:「你說你怕我,其實都是騙我的,是不是?你是怕我說不喜歡你,是不是?我真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樣,對我好好的,也不知為何,你知道我真正容貌後,你反而對我不好了,是怪我騙了你麼?我不是故意騙你的,你不要怪我了吧,我要你以後要像以前那樣一般地對我好,甚至對我比以前還好。」
司馬飛燕道:「花姐姐,你不要吵醒了方哥哥。」其實司馬飛燕是不願只有她對方榮說這些話。
花語婕羞得滿臉通紅,剛才瞧見方榮的臉,情不自禁說了那些話來,竟忘了旁邊還有司馬飛燕與朱瑩,又羞又急,淚也出來了,道:「不是你害得方哥哥如此,你當然不知我現在心情了,我已經夠痛苦了,你還要來笑話我麼?」
司馬飛燕忙道:「花姐姐,燕兒不是這個意思。」
花語婕道:「你便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惱我很久啦,平時惱我也罷了,可是這時候你為什麼還要惱我呀?」一時花語婕也急,司馬飛燕也急,都哭了起來。
朱瑩忙道:「花姐姐,司馬飛燕姐姐,為了圓哥哥,你們不要吵了吧。不然圓哥哥真被你們吵醒了。」
花語婕也覺剛才自己失了控,忙道:「司馬妹妹,剛才都是我不對,你不要生姐姐的氣啊,姐姐給你陪不是了。」
司馬飛燕本來真不是惱她,要真惱,也應該惱東方妍雪,道:「剛才我也是為方哥哥才說那話的,以前我是怕方哥哥為了花姐姐不要燕兒了,所以才故意氣花姐姐的,可是現在不同了,燕兒怎麼會惱花姐姐呢。」
花語婕忙打自己耳光,道:「都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不好。」
司馬飛燕忙抓住了她手,臉上笑了起來,道:「花姐姐,你怎麼也學了方哥哥這招呀?」
花語婕臉上一紅,道:「你又在笑話我了?」
司馬飛燕忙搖頭道:「沒有。」
花語婕被她鬧了一陣,心情也好了些,笑道:「好啦,姐姐跟你開玩笑的呢,我們不要說話了啊?」見朱瑩有了睏意,道:「瑩兒,你去睡吧,這裡姐姐照顧便成啦。」
朱瑩搖搖頭,道:「瑩兒不離開圓哥哥。」
花語婕道:「那你到床邊來吧,想睡時可以扒著睡一下。」說完站了起來。
方榮忽道:「雪兒,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朱瑩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道:「瑩兒不會離開圓哥哥的。」
方榮這才又露出笑容。司馬飛燕傷心道:「方哥哥最喜歡的其實還是東方姐姐。」
花語婕強笑道:「那是當然的啦,東方姐姐與我們可不同,我們能跟她比的麼?司馬妹妹,你自認為比得上東方姐姐麼?」
司馬飛燕更是傷心,道:「方哥哥最討厭的便是燕兒了,別說東方姐姐,我連瑩兒也比不上。我為什麼是爺爺的孫女?我寧願像於姐姐一樣,是魔王的徒弟。」
花語婕笑道:「你想哪裡去了呢,方哥哥不是最先認識你的麼?他那時不是對你最好麼?方哥哥要是討厭你,早趕你走啦。」
司馬飛燕道:「可是他真趕了我幾次。」
花語婕道:「他趕你之時是不是他最失落之時呀?他當時一定是受了重傷,以為自己馬上便要死了。」
司馬飛燕道:「嗯,他當時眼睛瞎了。」
花語婕道:「這便對啦,他可不是討厭你,他是怕他連累你,才趕你走的,別說是你,便是東方姐姐,他說不定也要趕呢,不過他是不敢對東方姐姐說重話的,所以,他便偷偷離開啦。」
司馬飛燕想了想,道:「嗯,燕兒明白啦,方哥哥其實是喜歡燕兒也要趕燕兒走的。」
花語婕見她明白過來,作了個禁聲的動作,道:「不要再說話了哦。」三人只得靜靜地瞧著方榮,朱瑩果然不住,握著方榮的手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