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榮順勢躍上了屋頂,道:「晚輩實不敢冒犯四位前輩,請四位前輩就此作罷。」再一瞧,史梅卻已然不見,只留下那報信的女子。
四人也已躍了上來,也不理他說什麼,分兩邊往他攻來。方榮見自己話已沒了威懾力,暗哼一聲,見趙泰伸拳往自己胸前打來,左手忽地一抄,抓住了趙泰手腕,右手握拳一擊,正打在趙泰肩上,只聽骨骼斷裂之聲,趙泰一聲慘叫,滾下地面去了。
方榮頭一低,躲過武穆一掌,腳一轉,右手一掌,正中武穆小腹處,武穆往後便倒,他身後的呂達忙扶住了。文略怒喝一聲,提掌如泰山壓頂般往方榮頭頂壓來,方榮知這一掌若不硬接至少會兩敗俱傷,忙提了雙掌抵在頭頂,方榮只覺腳下一空,房屋倒塌,落到別人屋中去了。還好屋中沒人,見三人跟著跳了下來,忙破門而出,正見那趙泰忍了痛飛腿往自己踢來,方榮忙又手一抄,接了這一腳,順勢一送,這一腳往門內衝出的三人踢去。三人這才接住,一時停下了攻擊。
方榮忙道:「前輩,請不要再打了。」
武穆哼一聲道:「趙兄弟被你這般傷了便算了麼?這事今天是完不了了。」
方榮暗怒,本對他們沒感情,更沒好感,道:「你們既知我能傷了他,你們以為我們便傷不了你們麼?」
文略冷笑道:「終於露出了你本來面目了吧?」只見四人各擺一個拳式,站的位置卻是互攻互守的位置,原來是在擺陣。
方榮忙提了真氣,喝道:「來吧。」
四人慢慢伸拳往方榮攻來,方榮見他們拳法使得很慢,步法也很慢,但見他們每伸一拳,每移一個位置都讓自己無懈可擊,一下將自己逼到了街上。方榮不願與他們打下去,正想逃走,四人腳步忽地一快,移到了方榮身後,又將方榮逼了回來,想不到他們步法也能時快時慢,那出拳也一定能時快時慢,方榮一時倒想不到破解之法,眼見又要被他們逼回屋中,暗道:「這時只有拼內力了。」說完腳下一定,十指一握,一拳與武穆對了一拳,一拳與呂達對了一拳。
武穆與呂達同時噴出一口鮮血,往後便飛去。文略與趙泰大駭,變拳為爪,瘋了一般往方榮面門疾抓來。方榮忙往後倒,雙手撐地,雙足往上一踢,正踢在二人手腕上,又是兩聲骨骼斷裂之聲,二人也被這力震得往後退去。
方榮忙躍起道:「得罪了。晚輩幫四位前輩治傷吧。」
文略與趙泰忙都自己接好脫臼的手,扶起了武穆與呂達。文略道:「方榮,你與鳳王關係如何?」
方榮忙道:「她是我姑姑。」
文略又道:「那史梅史女俠呢?」
方榮忙道:「她可算我姐姐。」
文略又瞧了瞧那女子,道:「那她呢?」
方榮只道他在對自己說教,希望通過姑姑來說服自己,道:「晚輩雖與這位姐姐第一次相見,但她既是史姐姐的姐妹,那她便如我親姐姐一般。」
文略又道:「那若她有難,你會不會捨了性命救她?」
方榮惑道:「前輩這話什麼意思?晚輩既當她是我親姐姐,她有難,我自然會救她。」
文略哈哈一笑,身形忽地一變,已至那女子身後,左手一攬,疾點了她麻穴與啞穴,右手變爪,扣住了她喉嚨。那女子本來對之毫無防備之心,她哪裡想到這突變?便是武穆等三人也是沒想到。
武穆忙道:「二弟,你幹什麼?」
文略不理,道:「方榮,聽說你為了司馬屍之孫女可以廢了自己內功,那今日這個你願意麼?」
方榮大怒道:「文略,想不到你堂堂太平幫長老,竟做出這樣的事來?」
文略道:「我也不讓你廢自己全部武功了,說秘王在哪裡。」
方榮忙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文略道:「那好,你自斷雙臂也可以。」
武穆罵道:「二弟,你怎麼做出這種事來?你昏了頭麼?」
文略忙道:「大哥,我一切都是為了太平幫,一切為了天下百姓,天地可鑒,若我文略是為了一己之私,天誅地滅。方榮,你選其一吧。」
方榮哈哈大笑道:「我與她無親無故,而且現在我正在與太平幫,與長樂宮做對,我巴不得你們死越多人越好呢。你殺她呀,我正要看好戲呢。」
文略哼一聲,手上一用力,那女子頸上已滲出血來。方榮大驚,忙道:「慢,我自己斷雙臂。請你不要殺她。」
文略道:「說出秘王在哪,不是更好麼?」
方榮氣道:「我哪裡知道。」說著拿出了匕首,忽地流下淚來,道:「希望你說話算話。」
正要往自己左臂卸去,文略忙道:「慢,我說要你斷雙臂,可沒要你切下來。」
方榮怒道:「你還想怎麼樣?」
文略道:「你剛才怎麼對趙泰的,你便怎麼對自己吧。另一支手嘛,讓我大哥替你效勞便成了。」
方榮瞧著那女子落下淚來模樣,瞧著文略那恨恨的模樣,一狠心,提掌往自己左肩拍去。一聲脆響,方榮痛得倒在了地上。
文略又道:「大哥,你去廢了他另一支手。」
武穆雖知這樣做有違俠義,更違自己平時之作風,但一向知這二弟有勇有謀,雖不知他這般做有什麼目的,還是聽了他的話,走到方榮面前道:「方少俠,你與整個武林作對,你與天下黎民百姓作對,這怪不了我們,希望你這次過後改過自新。」說完提掌往方榮右肩臂處擊去。
一聲脆響,方榮差點暈死過去,顫聲道:「你們可以放了她吧?」
文略道:「方榮,你這雙手臂也不知什麼時候可以好,希望你早點好起來,但今日之事全由我來負責,希望你以後不要早我大哥,三弟,四弟報仇,你找我便成了。到那時,我絕不還手。」說完右手離開了那女子喉嚨,忽地抬掌往那女子頭頂拍去。
四人齊聲道:「不要。」可是那女子已經倒在了地上。方榮一躍而起,可是雙臂一陣劇痛,更失了平衡,又摔倒在地。
文略道:「方榮,記住我的話。」說著又抱起那女子,道:「大哥,三弟,四弟,我們走吧。」
武穆怒道:「你都做了什麼?我要殺了你。」
文略道:「大哥,我都是為了太平幫,為了天下百姓,離開這裡,我再跟你解釋好麼?」
武穆罵道:「有什麼好解釋的?你殺了羅女俠,你殺了長樂宮之人,你殺了好人。」
文略道:「你便知直來直去,有什麼出息,俠義為先?有什麼用,你這樣只能救一個人,救兩個人,可是我是為了救天下。而這方榮,阻撓我們救天下,羅女俠的死是值得的。我們離開這裡,再跟你解釋。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你要殺,隨時可以殺我,我也等著方榮隨時來殺我,但請你聽我解釋後,我告訴你怎樣做後再殺我,好不好?」
武穆一拍牆壁道:「走。」
方榮眼睜睜地瞧著他們離去,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來,想大哭,卻又不敢,只怕引了花語婕等人來瞧自己狼狽相,用膝蓋抹了淚,好不容易站了起來,往偏僻處走去,他知這手臂要好起來除非有人幫自己接,但他不能讓花語婕知道,但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想起應該去找白無常,忙換了方向往那林中而去。
好不容易到那林中,在墳場找了個遍,卻哪裡有白無常的影子,忙「前輩前輩」叫起來。
過了一會,忽聽得身後遠處一人道:「方榮,你怎麼會有這裡?」
方榮大驚,這聲音正是貽風。忙回頭叫道:「掌門。」
貽風惑道:「方榮,你找誰?你的雙臂怎麼了?」忙上前來給方榮查看一番,忙幫他接好了,道:「方榮,傷得不輕,要完全好起來,至少要七八天,是誰傷你的?」
方榮終於流下淚來,道:「掌門,我害死了一個人。」
貽風暗驚,道:「怎麼一回事,說出來給貧道聽聽。」
方榮忙將與武文趙呂四人之事說將出來。貽風身軀一顫,道:「他們竟做出這樣的事來?方榮,他們只怕又要污蔑你了。」
方榮怒道:「什麼?讓武林中人認為那姐姐是我殺的?」貽風點點頭。方榮道:「真相總會大白的,掌門,你相信我的話麼?」
貽風忽然微笑道:「貧道第一眼便瞧出你雖敢做惡事卻不敢做大惡事之人,貧道第一眼更瞧出你是個練武奇才,卻沒瞧出你還是個做大事之人。貧道相信你。」
方榮臉上一紅,道:「我知我武功很高,可能真是練武奇才,可是我不是做大事之人。掌門太師父,你怎麼一個人來這裡?」
貽風道:「近日聽說這裡鬧鬼,更聽說白無常也出現了,往這邊來了,又見這邊有墳地,所以來瞧瞧。貧道一向一個人的。」
方榮當心道:「那萬一正遇上他們你一個人對付得了麼?」
貽風道:「貧道見過他們幾次,他們武功也確實很高,不過他們還不是我對手。而且,近來我也瞧出他們本性確實不壞。只是不知他們為何又要濫殺無辜。」
方榮忙道:「他們殺的可能其實都是惡人,偽君子。」
貽風忽問道:「方榮,你來這裡幹什麼?還前輩前輩地叫個不停?你叫哪位前輩?」
方榮忙道:「我也不知,我受傷後,那前輩叫我跟他來這裡,可是忽然又不見了,大概是被掌門太師父嚇跑了吧。」
貽風道:「他長什麼一副模樣?」
方榮忙道:「不知道,他黑衣又蒙著面的。」
貽風道:「算了,我們回去吧。」
方榮忙跟著他往回走。到了街上,貽風道:「好了,方榮,貧道回去了,你好好養好傷,還有,叫花姑娘換個地方吧,最好不要見武林人士了。」說完離去。
方榮忙點頭稱是,想起離開了客棧那麼久,也不知情況怎麼樣了,忙跑回了客棧。一見不禁大驚失色,只見廳中翻天覆地,地上滿是血,刀痕劍痕滿廳都是,客棧中一個人也沒有了。方榮腦中一空,這才知早中了史梅等人調虎離山之計,只怕他們已被捉了去,連掌櫃小二也沒一個了,正要進去找一找,一大隊官兵才匆匆忙忙趕來,方榮不敢多留,又見往西方向大街狼藉一片,顯也是打鬥所至,忙往西追去。
一路跟到城外,又尋了幾里,才聽前面兵刃相交之聲,衝上前去時,正見花語婕、朱湘與史梅等一眾女子打在一處,不過花語婕不敢傷了長樂宮之人,朱湘雖對長樂宮之人有恨,但見花語婕不敢傷了她們,也不敢傷了她們,史梅在幾次花語婕反而救自己姐妹後,也不願傷了花語婕,而信王帶來的侍衛與一眾太平幫之人打在一處,這兩伙人卻是在作殊死搏鬥,客棧之時沒死人,這裡卻早已躺下幾人。那四人卻不在其中。
方榮忙上前道:「不要再打了。」
史梅想不到他回來了,心中暗驚,道:「你真的要幫那信王麼?」
方榮對那姓羅的女子有愧,道:「史姐姐,對不起。」
史梅哼一聲道:「那好,你先殺了我吧。」說著劍尖一轉,疾往方榮刺來。
方榮不敢讓開,直等著她刺來,花語婕見狀,罵道:「傻瓜。」將史梅之劍擋開了。
史梅知方榮回來後便沒能再擒得信王了,哼一聲道:「我們走。」長樂宮之人都停了下來,跟著史梅離去。太平幫之人也知方榮厲害,且這裡以史梅最有威懾力,她叫走了,也討不到好處,忙跟著走了。這些侍衛也知一些江湖之事,也給方榮面子,不去追究。
花語婕早瞧出方榮不對勁,道:「你怎麼了,做了什麼虧心事了?」
方榮忙道:「沒有,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信王忙道:「大哥,我知道一個去處。跟我來。」
方榮道:「嗯。朱五,能不能先把這些死去的人好好安葬了?」
信王忙叫侍衛們將所有死去人安葬了。信王帶他們來到郊外,又往小道走去,不久見了一座房子。信王道:「這房子其實沒人住,我們住進去應該沒問題。」
方榮惑道:「你如何知道這地方的?」
信王忙附耳輕聲笑道:「我要進城時,要出恭,忽然發現一隻野兔,追得遠了些,便發現這好去處了。」
朱湘罵道:「你們鬼鬼祟祟說些什麼?」
信王臉上一紅,道:「沒說什麼。我告訴大哥我是怎麼發現這裡的。」
朱湘瞧他模樣,只一定不是好話,也不敢再問。
各人安頓好,花語婕又問道:「方哥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方榮忙道:「沒什麼,只是中了他們調虎離山之計。」
花語婕急道:「我知道的,一定發生什麼事了,不然史姐姐刺你之時為什麼不讓開了?」
方榮忙道:「我……我害死了長樂宮一位姐姐。」
花語婕驚道:「什麼?你殺了她?」
朱湘哼一聲道:「死了便死了,怕什麼?」
方榮大怒,拍桌道:「你說什麼?」忽地牽動傷口,疼痛不已。
花語婕與朱湘大驚,忙上前扶住道:「方哥哥,你怎麼了?」
方榮罵道:「朱湘,你若敢殺長樂宮一人,我定不饒你。」
朱湘委屈道:「我沒有殺她們,方哥哥,你的手怎麼了?」
方榮哼一聲道:「沒事。過幾天便好了。」
花語婕道:「以你的本事也會受傷?那他是什麼人呀?」
方榮恨恨道:「正是那客棧中見過那四人。」
花語婕奇道:「他們有那麼厲害麼?他們是誰?」方榮將四人名號說了出來。花語婕道:「原來是他們。他們有一套陣法,叫五行八卦拳。走五行,擊八卦,師父說這陣法確實難解,這陣法幾乎無懈可擊,甚至連逃也是難。可是方哥哥,我不信你破不了。便是破不了,我也不信你逃不了。」
方榮微笑道:「還是你瞭解我。」面色一變,恨恨道:「正因為如此,我才害死了那姐姐。」
花語婕驚道:「你一不小心把她給殺了?」
方榮雙手抱頭,痛苦道:「那文略忽地挾那姐姐威脅我。我的雙臂……」
朱湘道:「方哥哥,那姐姐值得你這樣麼?」
方榮怒道:「你給我滾。」朱湘委屈至極,扒在桌子上哭起來。方榮不理她,又道:「可是……可是那文略還是將那姐姐害死了。」
花語婕忙道:「方哥哥,你不要難過了,又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了力了。當時一定沒人看到,所以他才敢殺的吧?」
方榮點點頭道:「後來我遇上掌門太師父了,他說他們是想污蔑我,讓姑姑以為是我殺的。這回姑姑一定會恨我,會殺了我的。」
花語婕忙道:「方哥哥,上次不一樣真相大白了麼?姑姑一定不會輕易相信他們的話的。以後你不要濫做好人了。還好他們只傷你兩隻手而已,若是叫你砍了兩隻手怎麼辦?要是那樣,你也濫作好人,不僅辜負了東方伯伯對你的期望,也辜負了劍王、義父他們對你的期望,更對不起東方姐姐、於姐姐他們。伯父伯母也會傷心至死的。便是有人用我來威脅你,你也不能這樣做,知道麼?」
方榮聽了她這話,腦中一下空白起來,當時自己心中混亂,確實真的要切了自己雙臂下來,還好那文略及時制止,現在想來那文略確實是為了天下百姓吧,也確實不是真的要害死自己,不然自己切了雙臂下來,他再殺自己不是輕而易舉麼?其實在自己傷了雙臂後,他們要殺自己也是很容易,但他們沒殺了自己,那文略還說了找他報仇之事,想來他們也只是認為自己阻撓了他們解救天下黎民百姓的大業而已。想到這裡,對文略之恨也小了些,但想起他殺了那女子,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花語婕見他發呆,輕輕道:「方哥哥,你怎麼了?」
方榮回過神來,道:「你說得對,我不能濫做好人。花妹,你們都沒事吧?」
花語婕道:「你說的什麼話,沒見我們都好好的坐在這裡麼?史姐姐沒料到除了我不是好對付的,其實湘姐姐也很厲害。後來我想,本來可能那四人是要對付我們的,後來去對付你啦。所以他們一時失算啦。我不敢傷了史姐姐這邊的人,史姐姐也不願傷了我,所以她們也只是想逼開我們,讓太平幫之人擒信王。可是呢,他們四大高手不在了,信王的侍衛們也厲害得緊,木姐姐與宋姐姐見我們打起來,都跑開了,我想他們一定會去告訴那些名門正派的,所以我們且退且戰,他們還是沒能擒到信王。」
信王忙道:「多謝姐姐。」
花語婕哼一聲道:「謝我作什麼?謝你的大哥吧。」
信王尷尬一笑,不再言語。方榮道:「你們暫時在這住下吧。沒事不要亂走了。現在到處都是追殺你們的人。花妹,我們走。」
朱湘驚道:「你要去哪裡?你真的要丟下我們不管麼?這麼晚了你們還要去哪裡呀?」
方榮哼聲道:「沒聽過夜黑風高好辦事麼?我說過我會保護你們的。但我來這裡不是專門保護你們的。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明日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