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燥,蟬鳴入耳眠。
今晨途經集市,方榮算了一卦,今有血光之災,非死亦傷。方榮暗笑,行走江湖豈無血光之災,這算命先生一定是看到自己這身打扮才敢有此一說。此去武當,誰知會有什麼事發生呢?念他也敢說不吉利之言,付了錢給他。卦上之言也不放在心上。
行至晌午,已是汗流浹背,口乾舌燥。路上無幾人,水袋已空,忽見不遠處長桿上高高飄著個「茶」字。通身歡喜,忙跑上前去揀了一張涼快之處坐下。
小二貼近道:客官喝點什麼?
方榮身上沒幾文,而且不過是解解渴罷了,小聲道:「白開水即可。」
那小二雖有些許勢利,但見他一付經常打打殺殺之人的打扮,卻也不敢怠慢了。
方榮正喝一口茶,忽聽一茶客道:「前幾日剛從武當做生意回來,卻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也不知武當有何寶,竟引得日日有盜賊來行竊,一刻也不間斷。」
方榮暗道:「真是大膽,敢上武當行竊?太不將武當放在眼裡了吧?」
他旁邊一人喝了一口茶,道:「聽說還鬧鬼呢,也不知真假,而且連江湖俠客也來了。」
臨桌一人道:「世上哪來鬼來,多半乃一些不三不四、無賴小人搞出的名堂,想來個趁火打劫竊得寶物罷了。」
眾人見之,此人身上帶了武器,想來一定便是江湖俠士了。
一黃衫滿須者道:「傳聞此寶物神通廣大,藏著武功秘籍,藏寶圖,百戰百勝的兵法。有了此物定能一統天下,一統武林。所以人人欲得之。」
方榮見這些人,有幾人更是武林中人,他們大聲談此事也不知何意。方榮尋思:「此是何人,卻聽起來如此耳熟?」心中突然大驚,此人正是他以前師父甘丞。也不知甘丞是追隨而至還是另有其謀,暗思:「如是追隨而至,那他定知自己在此,可他似乎並不知道,那他定是為別事而來,可能便是武當寶物之事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於是換了嗓子道:「小二,結帳。快!」此時完全換了一付老者聲音,此技乃在易容莊所學。用處之大,在此便顯了出來。
甘丞等人正專心談論寶物話題,哪去顧及一個尋常茶客去留?
方榮正欲起身,忽聽遠處一里外有七八十乘健馬啼聲,聲音之快之大如千軍萬馬,一眼望去,塵土飛揚,轉眼不足半里了。與之相差不過一丈,竟還有一書生打扮之人悠閒的走在路中間吹著動聽的簫曲。對身後之凶險如耳聾眼瞎般不躲不閃。
七八十乘健馬上坐的都是官兵,自不會把百姓放在眼裡,沒一點慢下來。各位茶客都試目以待,似乎要看一場好戲了,方榮一急,從布袋中掏出幾粒嶙彈向馬群擲去。頓時濃煙瀰漫,只聽煙霧中戰馬嘶叫不止,幾十士兵落下馬來大聲呼喊。硝煙漸散,人仰馬翻,那書生卻已不見蹤影。
方榮鬆了口氣。見士兵的狼狽相心中暗笑。其他茶客卻早已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連逃之力都沒了。只見那將軍穩穩坐在戰馬上,不由一驚,知非泛泛之輩,這次死定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轉念一想,此處與那相隔甚遠,也不一定知是自己搗鬼,可不能做賊心虛。轉念一想,不行,這些狗官兵作惡多端,草菅人命,百姓定是怕死他們了的,如把自己供了出去非死不可。
心下翻來覆去,馬已上前,甘丞暗歎:「好快的馬。」不由多想,一人已被那將軍揮刀砍倒。茶客都嚇得閃到一邊,那將軍鋼刀架在一人脖子上,厲聲道:「說,不然……」
此人已被壓得雙腳跪下,一顆顆汗粒浸滿全身,吞吞吐吐道:「這……這……是……那個……那個……」擅抖的手終於抬起了一點,想來此將軍非耐心之人,一橫刀,那人不知反應便倒下了。
鋼刀又架在另一人脖子上,和聲和氣道:「你說。」此人立馬跪下,求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小的上有七十三歲的老母,下有……」未等他說完,人頭已落地,飛出幾尺遠,鮮血如注,慘不忍睹。手法乾淨利落,刀上絕無半滴血。
方榮忍無可忍,手中緊握幾枚暗器隨時待發。此時一人走出人群,正是神竊門掌門甘丞,只見他厲聲道:「狗官兵,做事如此喪盡天良,人人得而誅之,今便替天行道,殺了你們。」說完飛出四枚暗器。
那將軍揮刀橫擋,暗器盡數落下,那將軍斜眼瞧著甘丞,道:「你是何人,敢來管老子閒事。活得不耐煩了?」
甘丞取出利刃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日便要死在我手下了!」
那將軍大怒,棄馬一招橫掃千軍鋼刀已從右至左向甘丞脖下砍來。甘丞忙用刀一擋,卻不知這將軍力大無比,甘丞哪裡擋得了,連人帶刀甩出幾丈。
幸好樑上君子的輕功也甚是了得,一招蜻蜓點水站穩身子,一招猴子上樹已欺到將軍馬下,將軍手持鋼刀左揮右砍,甘丞卻在馬下鑽上竄下,一時奈何不了他,那將軍已無耐心,飛身下馬,往自己戰馬腳下橫砍過去,甘丞哪會料此人作事如此辛辣乾脆,連心愛的戰馬也不要了,只得又用刀抵擋,又被甩出幾丈遠,先前那一擋已傷內臟,加上這一震,甘丞扒在地上動彈不得,幾士兵揮刀架住了甘丞。
方榮見甘丞今日也算作了一件好事,手中暗器一併齊發,圍住甘丞的士兵盡數倒下。方榮一躍上前,一招猛虎撲羊,兩名士兵被撲倒在地,又一招開枝散葉,一掌一腳一推一勾,也將幾名圍上來的官兵打倒在地,不過此幾招只作突擊所用,絕無半分巧妙之處,方榮並無高招,因此用了幾招後便與官兵亂打一氣來。
其實方榮便不比這些官兵厲害到哪裡去,漸漸已非對手。
那邊甘丞知方榮不是對手,忙飛起身竄至一騎兵旁,將他踢下馬,自己翻身上馬,一拍馬背飛也似的跑了,最後竟還留下一句話:「今我沒吃虧,得狗官一綠翡翠,賠償本大爺之傷足矣。方榮,帳便就此一筆算清,我總是不好意思去閻王爺那去討債的。哈……」一會人已不見蹤影。
方榮一驚,一分心,背上手上都中招,鮮血飛漸而出。忙掏出失魂散一撒,身旁官兵倒下。其餘官兵又圍砍上來,方榮本已無力,又身中數刀,不多時被踢倒在地,五六把鋼刀架在了脖子上。
方榮暗道:「今晨算命先生果然沒說錯,確有血光之災,早知如此,少管閒事。看來是到不了武當了。」不禁黯然淚下。
那將軍勒起馬韁,戰馬前蹄飛起,往方榮前胸踏來。方榮見事不妙,幸得那些官兵也都閃開,說時遲那時快,方榮用盡全身力氣,用神竊門所學竊道則第六式縮骨屈肉,全身縮小,閃開了馬蹄,迅速爬出幾丈遠,趴在地上喘著粗氣。
將軍罵道:「好小子竟然會縮骨法,老子今日讓你縮個夠!」說時已抽出長鞭向方榮襲來,幸好方榮輕功還可以,閃開了將軍幾鞭子,此鞭雖無招式,但所到之處都深深印下一條痕跡,可見力之大小如何。不多時茶館被顫打倒蹋,方榮在為躲閃開壓下來的橫木時被鐵鞭擊中後背,驚叫一聲倒下去了。
將軍奸笑道:「臭小子放心,老子不會讓你快快死去的,老子綠翡翠不在了,就由你來補償。先讓你嘗嘗斷骨什麼滋味,割耳什麼滋味,挖眼珠什麼滋味,再嘗嘗六蟲七花丸什麼滋味,切肉什麼滋味,你若還不死,最後嘗嘗車裂什麼滋味。來人,先讓他嘗嘗斷骨的滋味!」兩彪形士兵步上前來。
方榮哪還有站起來的力氣,更不用說跑了,暗摸布袋,卻什麼救命寶物也沒有了,大嚇道:「慢著,我死不要緊,將軍,你不覺得肚子隱隱作痛麼?那是中了我的碧蓮金蛇膽所致,也不知它之毒性有無六蟲七花丸之厲害,它也不過先腐爛腸胃,再腐爛五臟六腑,最後腐爛全身,好像很難看的樣子。除我之處再無解此毒之人了,可惜可惜,一代大將軍將喪命於此。」
那將軍臉色一變,乾笑道:「我什麼時候中了你那什麼什麼毒了?」
方榮見此招奏效,心下暗喜,道:「天機不可洩漏,不然下次再用便不靈了。」
將軍喝道:「陸先生,來瞧瞧本將軍是不是中了毒。」
那陸醫唯唯諾諾上前來,給那將軍把脈,摸了一陣後拜道:「平將軍無恙,是上了這臭小子當了。」
平將軍怒得拔刀而出,想立即將方榮碎屍萬段了,忽地大笑道:「憑你這小毛孩子也敢騙本將軍,那定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方榮被嚇得半死,抹淚道:「與其被你們這狗官折磨死,不如我……」沒等說完,拔出袋中短劍往脖子上一劃,頓時鮮血四濺,倒在地上。周圍士兵見狀吃一驚,猛踢他幾腳,屍體一動也不動,又探探氣息,看來是真死了。
那平將軍道:「死也不能讓他有個全屍,車裂!」
五名士兵拿了繩索步上前來,正要套四肢與頭頸,情急之下,方榮一躍而起,大叫道:「你這狗官,如此惡毒,我作鬼也不放過你。」
平將軍先是一驚,隨即大笑道:「好小子,原來裝死,由得你玩了,這裝死的本領了得,佩服!本來只道不好玩了,現在看來有更好玩的了。」
方榮暗道:「神竊門對我不仁,那我對他不義,拉他與我陪葬。」笑道:「那是自然,我神竊門本領可不是泛泛之術,以後見了我神竊門小心些,他們定會為我報仇的。」
平將軍大笑道:「再厲害,也能與朝廷作對麼?」又指著那些魂飛魄散之人道:「不要浪費時間了,一個不留!」又指著方榮道:「這個留給我。」
一聽此言,全場之人躁動起來,百姓不管東南西北地四處逃竄。場面甚是混亂。
突然遠處一聲長嘯,狂風大作,粉塵樹葉等物四處亂飛,讓人睜不開眼來。方榮雙手遮住眼睛不敢亂動。但聽四周叫聲四起,慘不忍聞,正傷心處,突覺後領被什麼東西提起,雙腳離了地,也不知向哪飛去,過一陣,狂風也無聲無息。
方榮慢慢睜開眼來,往下一望,也不知是什麼地方,只覺風勁十足,刮得臉生疼,只一會功夫,已飛出幾十丈遠,方榮往上一看,想知是何人救了自己性命,驚呼:「啊——你是人是鬼?原來是你這書獃子!哦不,先生,多謝救命之恩。」方榮暗道:「他可真是好看,如那畫中人一般,世上竟有這等人。我要是他這般,說不定能當駙馬呢。看他腳踏青葉,乘著樹葉之反彈之力加之自身之輕功真如飛鳥般自由自在,這是我十輩子也學不來的。」又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先生輕功真是天下無敵,小人是幾輩子也學不到的,以前我以為我門輕功是天下無比了的,遇了先生才知我的輕功原來什麼也不是,先生收我為徒吧。」
那人瞧了一眼方榮,道:「你功夫倒不怎麼樣,膽卻不小,敢與官兵作對,闖禍不小,可是起義軍?」
方榮道:「什麼起義軍?沒聽過,不過我差點沒命可是你害的。」
那人笑道:「有一點點道理,你真是蝦兵救龍王,自不量力,卻要我反過來救你,聽那逃走之人叫你方榮?」
方榮受寵若驚,道:「是,小人便叫方榮,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道:「也不怕告訴了你,我姓韓名鉦,那些狗官兵一路燒殺搶奸,無惡不作,我跟了幾天幾夜,此地趕上正欲教訓他們,卻被你破壞。不過你也是一片好意並無惡意,那也就此作罷,現在他們一樣受到教訓了。不過年輕人不可太衝動,不要與自己強之人明爭,要用頭腦暗鬥。明白麼?對敵人不能有君子之為,人死萬事休,保住性命要緊。」
方榮臉上一紅,道:「聽先生一席話,真是終生受用啊。」心中暗道:「你比我大麼?」
韓鉦忽道:「糟糕,只顧救你,那些人卻忘了處理了。」當即腳下一轉落下地拉著方榮返回。
地上展開輕功可比天上又快了幾倍,在樹林中穿梭,方榮腳力哪跟得上,只有被拖著走,身上臉上被橫越出來的枝葉如一條條粗鞭般抽打,疼痛不已。暗暗叫苦,叫道:「先生快停下來,我受不了了。」韓鉦只得慢下來。方榮暗歎:「武當山下真是藏龍臥虎,不簡單,武當更了不得,武當是非去不可的,不如先拜他為師吧。」想罷跪在他面前道:「師父,請收下我這徒弟吧。」
韓鉦一怔,道:「不成不成,我韓鉦從不亂收徒弟,我不亂收徒弟的原因說了你也不知道,總之我是不會收你為徒的。首先你會吹簫麼?」
方榮忙道:「不會。不過師父教了,我不是便會了麼?我可以慢慢學,只是吹簫跟武功有什麼關係麼?」
韓鉦歎口氣,道:「因為我的全部功夫都跟簫有關。而且是要從小學起的,現在,你已晚了。學了也難有小成。」
方榮惑道:「武當也有吹簫的道士?」
韓鉦不禁笑道:「你這是什麼問題?這跟武當扯上什麼關係了?」
方榮心下更惑,道:「你不是武當山人?不是武當前輩?」
韓鉦道:「我並非這裡之人,也不怕告訴你,我乃天地教之人。」
方榮急道:「天地教?我作了師父的徒弟不也是天地教之人了麼?」心中暗道:「原來不是武當山下人,卻又冒出什麼天地教,天下可真是無派不有啊,也不知哪個幫派最好。」
韓鉦對他無可奈何,只得道:「此事以後再談,先做完眼前事再說吧。」原來再行得幾步便已至茶館,此處一片狼籍,卻已不見一個百姓,只躺著那幾個被平將軍殺死的。但是那幾十個官兵卻一個個倒在地上,方榮走近一看,被嚇一大跳,原來那一個個官兵全身筋脈皆已爆裂,鮮血也已凝固。
方榮心驚膽戰,強笑道:「活該如此,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早該多做善事了。師父之功夫確實厲害,萬人難敵。」
韓鉦忍不住罵道:「不必師父長師父短的亂叫,我不會收你為徒的。這也不是我厲害,也是機緣巧合,也不知為何那時剛好起了一陣狂風,這個地方可是從未有過的。他們在混亂中才讓我輕易得逞。快找找那姓平的將軍。」
方榮驚呼:「是呀,那平將軍逃了,如此這般後患無窮,找找在哪裡。」
韓鉦道:「看來早已逃之夭夭了,當時我記得共有八十六人,我卻只點了八十五人穴道。」
於是到處找了一遍卻不見平將軍,韓鉦道:「方公子,我們得一起收拾這些屍體才行。不然被官府發現可不好,我們一走了之可不要緊,這裡百姓可就糟了。」
方榮屍體是不敢隨便抬的,不過當年在盜墓派學的挖坑卻是內行。於是道:「這個……好吧,那麼小人負責挖坑。」在倒塌的茶館中尋了一柄鐵鋤挖起坑來,也不過半個時辰已挖了一大坑。韓鉦將那些官兵屍體拖入坑中,澆上茶館中酒,放上些乾枝一把火將這些屍體燒了。
方榮埋上土,又另挖了一小坑,火化三農夫後,立了一無名碑將他們葬了起來,心道:「若非為了我,你們也不會慘死,那韓先生功夫那麼高強卻也不早來救得你們,你們變鬼也要找那狗屁平將軍,可不要找我。」
韓鉦也不理他默念什麼,道:「此地不可久留,不知方公子要到哪裡去,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方榮忙拉住韓鉦,又跪下拜道:「弟子就此拜師父為師,以後便服侍師父,跟師父學藝,加入天地教,不再浪跡天涯了。」
韓鉦道:「我早已說過此事休得再提,你若真無可去之處,咱們一同走也沒關係。」
方榮連忙點頭道:「是,不知師父要到哪裡去。」
韓鉦道:跟我來便是了,你隨便騎匹馬吧。
方榮便選了一匹最普通的馬,他乃是怕太特殊太彪悍的官馬容易被官府認出來。再看那韓鉦,他也找了一匹不起眼的馬,方榮暗喜,想自己原來也如此聰明。
行了半個時辰,見遠處一個破廟。韓鉦道:「天色已晚,有此等破廟,方圓十里內大概無百姓人家,我們便在此借宿一晚吧。」
二人進入破廟,門前蜘蛛縱橫交錯,地上稻草滿地,幾隻野鼠見了生人逃入洞中,連佛像也因久無人打掃而模模糊糊,已不知乃哪路神仙。
方榮知要讓他答應收自己為徒,非要討好於他,忙趕在他前面,道:「師父,您先坐一會,等弟子收拾乾淨。」
韓鉦果然讚道:「後生可敬。」
方榮笑道:「師父,你一定跟弟子一般年紀吧?」
韓鉦竟臉上也是一紅,道:「胡說八道,我已二十有八了。」
方榮奇道:「真看不出師父比弟子大了整整十歲。若非師父顯了那身功夫,弟子差點便要叫師父弟弟了。」
韓鉦笑道:「你還真會耍嘴皮子。」
於是方榮忙碌起來。收拾乾淨,外面撿了些乾柴生火,回來時卻不見了韓鉦。方榮大驚,忽爾見到韓鉦行李並未帶走方才放心。不久果見韓鉦回來,手中還提了幾隻野雞野兔。
方榮道:「師父想得真周到。」
韓鉦道:「打鬧一陣,肚子空虛得緊。不吃怎麼行?」
方榮忙打點它們,兔烤雞悶,還真是有香有甜,一餐好菜。
方榮等得正流口水,突然外邊響起兵刃相交之聲。韓鉦迅速閃了出去,方榮不敢示弱,也展開輕功跟上,其實哪跟得上韓鉦。遠遠見韓鉦在一棵樹後躲起來,忙也躲在那樹後。
只見一三十五上下手持利劍的白衣男子正與八名手持大刀的蒙面人打鬥。白衣男子被圍在駭心,不過卻是從容不迫,氣也不喘,身上也不見半滴血,而八名黑衣人卻心力不足般,顯然方纔的一番打鬥是白衣男子佔上風。八名黑衣人反而佔下風。
方榮不知其理,焦急道:「一個打八個,那白衣人一定不是他們對手,師父,你快去救他吧。」
韓鉦擺擺手,輕輕道:「用不著,勿須多管閒事。」
只聽一黑衣人道:「敢問閣下何門何派,敢管本幫事務,下次本幫定會上門謝罪。」
白衣人道:「何門何派你們幾個還不佩知道,謝罪便免了,只是你們還是快快離去,休得上武當撒野。」
那黑衣人大概氣極,吩咐道:「八人陣!」原來這八人陣乃列龍陣之分支,列龍陣乃巨鯨派震門功夫,講究快,猛,更重要的是專,即各人分工,攻頭者專攻頭,攻肩者專攻肩,攻雙手者專攻雙手,攻雙足者專攻雙足……不隨意改變攻擊方位謂之專。熟而練之便可快,猛,使之對手防不勝防。巨鯨派入門弟子都練此陣法,本陣法還能靈活應用,無論幾人皆可應用。今日八人謂之八人陣。一個個黑衣人圍著白衣人轉圈,看來是在等白衣人露出破綻。
而白衣人雙眼如電,八人行動全看在眼裡。一黑衣人轉到白衣人身後立即往他後背刺去,白衣人反手揮劍一格將之劃開,與此同時又一黑衣人往他胸前刺來,一黑衣人往他雙腿砍來,只見白衣人不避不閃,只一招順水推舟將先前那黑衣人鋼刀粘住至上往下推,擋開了胸前與腳下的襲擊。
此招剛解,又見鋼刀向頭、腰襲來,一招鯉魚翻身,躍上兩黑衣人頭頂,連環腿將兩人踢倒。如此相鬥一柱香時間,也不知接了多少回合,他們動作之快只看得方榮眼花繚亂、目瞪口呆。那白衣人看來早佔上風,打鬥許久竟還那麼從容不迫,而八名黑衣人卻已筋疲力盡、氣喘不止。
方榮還不知理,急道:「這可如何是好,那白衣人總被圍在中間,逃也逃不出來,師父快去救他吧。」
韓鉦搖頭笑道:「其實並非如此,在你外人看來如此,其實那白衣人早已佔上風,這場是那八人輸了,那白衣人若要勝他八人輕而易舉,讓他們罷了,不過此人正打在興頭,我們就不要攪和進去了。」
方榮急道:「師父不救弟子去救。」
韓鉦拉住他道:「不要輕舉妄動,此八人陣講究群攻,多你一個不嫌多,少你一個不嫌少,你功夫如此之差,進去簡直是送死,那時又得我去救你了,你瞎操什麼心啊。你看——八人陣弱點出來了,那八名黑衣人動作雖快,卻不講究靈活變化,而且這八人陣法練得不精不純,此便又遜一籌了,這便能讓對手預先明白他們下一招,便可將之破解了。」
這時白衣人飛左飛右,跳上跳下,在八人中穿梭,八人已攻不到白衣人分毫,八黑衣人又要追白衣人,又要躲開白衣人的攻擊,是忙得不亦樂乎,卻又半點不敢鬆懈下來。
方榮暗笑,道:「果然如此,太好玩了,師父,你跟那白衣人比起來哪個更厲害?」
韓鉦不答。過得一會只見八人個個扶著刀在喘氣,已無力追白衣人了。
一黑衣人道:「閣下武功了得,在下萬分佩服,不過本幫與閣下無怨無仇,為何非要管本幫閒事?若真有對不起閣下之事,以後定登門謝罪。」
白衣人收劍道:「貴幫列龍陣確實不錯,可惜破綻百出,加之你們練得還不熟練,傷我不得。比之八卦陣、七星陣差得遠了,區區八人陣敢上武當撒野,真是天大的笑話,快些離開此地,不然區區在下可不客氣了。」
此話八人哪受得了,如受莫大恥辱,又群起而攻上前去。這次那白衣人果然不再客氣,利劍往地上一劃,幾粒小石如電般往八人身上打去,八人哪料此招,又哪料先前打鬥他果然是客氣的,現只有叫苦聲了,一個個被打倒在地起來不得。
有二人功夫似乎高些,忽地一躍而起疾往白衣人砍去,卻見白衣人還劍入鞘,再往前兩點,正中二人胸前大穴,二人定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了。
白衣人道:「今日本人心情甚佳,且饒你們一命,你們也不必上武當了,免得丟人現眼,滾吧。」
黑衣人無可奈何,只得互攙扶著離去。方榮萬料不到一場鬥爭會如此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