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祈 正文 朝登劍閣雲隨馬【1】
    天色漸晚,玉竹看看走的路,不解的問,「你不是說回府麼?」

    喬羽眉眼亮晶晶的,很明顯在盤算著什麼,「先不回去,進宮。要出差了,總得讓人給我們掏點路費和通行證。」

    冠卿失笑,「陛下一定要吐血了,每次你去找她,她總是恨不得揍你一頓。」

    喬羽在幼幼背上,美滋滋地哼了兩聲。

    進宮時,天色已暗。按照內廷的慣例,非重大特急事務,朝臣是不得入內的。但女侍們一見是喬羽,不敢怠慢,說了兩句場面話,忙進去通報。喬羽讓冠卿和玉竹在前面小殿中休息,自己慢慢悠悠的往裡面走去。

    內廷之中,宮燈已經燃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松脂香味,有點像那遙遠的時空中自己曾做過的森林spa的味道。喬羽一時恍惚,幾乎不知身在何處,遲疑的在階上停步而立。

    突然覺得身後有人向自己撞了過來,喬羽一驚,向旁側一閃。一個內侍堪堪擦著自己的衣擺,跌倒在階下。

    喬羽在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只有太極拳和現代舞的底子,但經過玉竹兩年的「折磨」和冠卿日夜的言傳身教,雖然離高手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但耳目身手和反應卻比一般人強了許多。

    階下的那個內侍哀叫著抬起頭來,媚眼紅唇,頗有幾分風流的本錢,身上的脂粉味甚重,喬羽離他數米,仍覺得衝鼻。

    喬羽掩袖皺眉,難得一點「懷古」的心思,被他這一攪和,煙飛雲散,心中已有一絲不悅。

    那內侍哼哼唧唧地爬了起來,低聲地咒罵著,「你走路不張眼睛嗎?敢擋你小爺的路。」

    喬羽臉色一冷,仍未吭聲。

    那內侍越得勢,口中漸漸不乾淨起來。

    喬羽冷冷地開口,「你是誰的奴才?」

    那內侍有恃無恐,驕然道,「炎赫貴卿。」

    喬羽抽出一直隨身帶著的白扇,走到那內侍面前,冷笑一聲,劈手用扇側在他臉頰抽了下去。那白扇因扇骨中暗藏玄鐵匕,便是不加力道抽在手中,也比籐條疼痛,更何況此時,喬羽在盛怒中,更有幾分「回報」炎赫的意思。

    那內侍慘叫一聲倒地,痛地說不出話來,拿著一雙媚眼,恐懼地看著夜色之下猶如玉面羅剎的喬羽。

    喬羽正瞇著眼睛,將那白扇放在手掌中一開一合,忽然風中傳來異香,淡然綿長,只聽的一個低沉性感酥麻入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喬大人,請高抬貴手。」

    那內侍驚恐萬分,伏於地上,蜷成一團,抖若篩糠。

    喬羽冷笑,心道我還當你真能沉得住氣不出來呢。將白扇慢慢收於掌中,這才轉過身來。

    關於青錦,若說她一點印象也沒有,未免太自欺欺人,那樣的相逢,任是誰,只怕也是會終生難忘。但當此時,她直面這樣的一個男子,喬羽仍然驚艷,夜色之下,一襲白衣蕭索的,青絲如瀑。只有他手中提著的一盞琉璃宮燈,映在眼中,那細微的橙色,跳動閃爍,熱烈卻又迷惘。

    喬羽只以為自己會見到一位煙視媚行,囂張跋扈的貴卿,但眼前的炎赫顯然已非昔日的青錦。

    兩人就這樣一上一下,靜靜地對視著。

    喬羽不語,是因為不想說。

    炎赫沉默,是因為太多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靜謐如湖,所有預期中的硝唇槍舌劍和爾虞我詐都沒有。喬羽心中有些明瞭,卻也有更多的不明瞭。她仔細地看,小心地想,想從他的眼神裡讀出些什麼,但是,他的眼神太複雜,她只能等待。

    喬羽突然想笑,自己似乎從未好好地去瞭解這位炎赫貴卿。

    遠遠地有人過來。

    炎赫的目光黯了黯,「多謝大人手下留情。」

    這時,剛剛進去幫喬羽稟報的女侍回來,「喬大人,陛下有請。」

    「哦。」喬羽向炎赫拱拱手,「貴卿,少微先告退。」說完,轉過身離去了。

    炎赫欲語又遲疑,終於說了一句,「大人,一切小心。」

    喬羽腳步微停,繼而頭也不回地去了。

    地上的內侍,渾身如置冰窖,不敢言語,只是一個勁地磕頭。

    炎赫面無表情,只是一味地看著喬羽遠去的背影,可提著宮燈的左手卻越捏越緊。

    許久,才淡淡地說,「你起來吧,在宮裡都不容易,別再有下次了。」

    「是。」那內侍忙從地上爬起來,跟在他身後。

    炎赫眉頭一皺,「以後別抹那麼多的胭脂,我不喜這味道。」

    「是。」

    炎赫低下眼,慢慢地走遠。

    冠卿和玉竹在小殿中等了將近兩個時辰,終於看見喬羽從裡面晃了出來。

    女侍誠惶誠恐,捧著金色綢緞的包裹,緊緊跟在她身後。

    玉竹低聲笑,「打搶的回來了。」

    冠卿笑。

    喬羽知道他們在說自己,也不搭腔,招招手,「回家。」

    路上,冠卿貼近她身邊,「怎麼了?」

    喬羽乘玉竹沒看見,拉拉他的手,低聲道,「我想問燕然一些事,不過都是舊人舊事了,但我怕他想起些不開心的事情。真是有些為難。」

    冠卿隱約猜到幾分,道,「放心吧,他本來就是個敢做敢當的人,這兩年跟三娘在一起,更加沒心沒肺。不用太顧忌。不如我去問他。」

    喬羽回頭衝他甜甜一笑,「也好。」往玉竹的方向張望了一眼,現他「走神」的時間有點長,心下瞭然,衝冠卿吐吐舌頭,鬆開了他的手。

    回到府中,三娘和燕然還沒有吃飯,放著正廳不坐,兩人站在院中的一株海棠下,說的點頭晃腦。看見他們回來,三娘假裝生氣,「要出遠門也不先跟我們說一聲。」

    喬羽一愣,「你從哪兒知道的消息。」

    三娘哼了一聲,「衛相讓人送來些東西,還讓人帶來口信,讓你路上務必要小心。」

    喬羽哦了一聲,就要往裡走,三娘一把拉著她,「快跟我去看吧,估計你今晚都不用睡了。」

    喬羽苦著臉,「你不能虐待我,我們到現在還沒進晚膳呢。」

    三娘露出後娘臉,「一頓不吃餓不死你,給我一邊吃一邊看。」

    喬羽嗷嗷叫著被三娘拖走了。

    三個男人面面相覷,不由得失笑,一起走進正廳,將桌上的飯菜撥出一份來,讓人給送到書房去,燕然看玉竹特地挑得都是喬羽喜歡的菜色,心中微微一動,也未吭聲。

    用完晚膳,燕然沒吱聲,跑回自己的房裡,翻箱倒櫃,將翻出來的東西往食盒裡一塞,提著一盞燈籠,來到冠卿的房裡。

    冠卿住的地方叫遠山閣,因為閣前有一大片草地,練功方便,所以特地挑了這裡。誰知喬羽晚上睡覺習慣纏著冠卿,所以,連她自己也搬在這裡住。大家都懶得在偌大的府中跑來跑去的,索性都挑了附近的樓閣住了下來。

    原來三娘還賣弄了一下風雅,說叫聽雨軒,被喬羽大大恥笑一番,說是像茅廁的名字,結果被三娘暴錘一頓。

    冠卿正在收拾一些出門用得到的物品,見是燕然,忙請他進來。

    燕然圍著他收拾的衣物轉了兩圈,出其不意,出手點住了他的穴道。

    冠卿一愣,燕然詭笑,將他的領口往下一扯,果然胸前還有一朵鮮紅的梅花。

    燕然嘿嘿直笑,替他拉好衣服,解開穴道。冠卿臉通紅,又不好著惱。

    燕然自顧自地在桌邊坐了下來,見冠卿窘迫地站在一邊,一把把他也拉坐下,「你們倆是怎麼回事?大婚兩年多了,天天膩在一起,居然還沒圓房?到底是不想還是不行?」

    冠卿的一張俊臉紅得快滴出血來,「大婚的時候,小羽就說過,她還小,過兩年再做夫妻。」

    燕然嗤笑,「那現在也有兩年了,她眼見著成了帝京最香的那塊肥肉,你們兩個蓋著被子說故事,累得我跟三娘天天扮黑臉,將那些名家公子的帖子畫像往外扔。」

    見冠卿想笑不敢笑的樣子,不禁歎了一口氣,「冠卿,我和三娘比你長了幾歲,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我們一直將你當成親弟弟看,我們的事情,你是再清楚不過了,就是那麼差了一點,讓我和她之間受了好幾年的苦,若不是有小羽,只怕我們是要抱憾終身了。所以想來,男女之間,和人間諸事,莫有不同。一朝行差踏錯,往往就回不了頭。」

    「這兩年你們深居不出,所遇人事皆有限,故而變數也小。可你想想看,小羽正是青春年少,然其文采謀略,同年之中無一人能及,人如珠玉,無論是陛下、太女、皇女或是衛相、宮大人,誰都不會放她悠閒。此次臨瀆之行,雖說炎赫在其中推波助瀾,可太女、皇女、陛下、衛相、郡王,誰沒有份?只不過用心各異而已。」

    「此次出行,小羽必定是出在風尖浪頭之上,而以後回到帝京之後,我們府中就不會再像這兩年這樣平靜了。」

    「雖說像你與玉竹,已經可以稱上是絕世美人,可小羽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你怎麼就敢肯定,日後就再沒有人能入她眼中?她若不懂情,你便教她情,她不懂欲,你便教她欲。而且你我都是男子,一個男子喜歡上一個女子是什麼樣子的,你我都知曉。這兩年,玉竹在府中,只有在看見小羽的時候,才會顏色盡開。我們也很心疼他,也一心想能成全他。可現在連你的好事都未成,你們真真要急死我們。」

    「小羽不會隨便喜歡一個人的。」冠卿聽了半天,終於應了一句。

    燕然被他氣得差點一口氣憋過去,手指一伸,又將他點坐在那裡。「我不管她會不會喜歡上別人,你現在必須讓她喜歡上你,而且要愛得生死不相離。」

    冠卿雖然動彈不得,但嘴上還促狹地追了一句,「就像你和三娘一樣。」

    燕然兩眼一瞪,頗為得意「對!」

    冠卿笑,「好了,我知道了。等她待會回來,我便跟她說就是了。你還是把我解開吧。」

    「你先給我安靜地坐著,我說你聽,有不懂地可以問。」說著,燕然打開了食盒的蓋子。

    冠卿好不容易緩和一點的臉色瞬間又開始赤紅,「你,你,你」

    燕然得意地笑,「我什麼?你要知道找這些東西多不容易,你看這幾對泥人,可分可合,神態姿勢肢體,看得一清二楚,我跟三娘又不能真地做給你們看,只好拿這個講解,你們只要能將這幾種姿勢學會了,這裡還有我的手繪本,裡面可都是鴛鴦閣的精華,供你們自行研習。」

    冠卿的額頭隱約可見細密的汗珠。

    燕然拿少見多怪的眼神瞅他,「性事,本來就跟用膳如廁一樣,是人天生的反應,有什麼好害羞的。只不過,有為性而性,有因情而性的。有性無情,如同大啖美食而後腹瀉一空,任是天仙般的妙人兒放在她面前,也是修不出個正果來,沉迷其中,最後不過是淘空錢財,淘空身體的下場。而因情而性,抑或因性生情的,足以讓情性互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羨鴛鴦不羨仙,便是這樣的道理。」

    燕然見冠卿又羞又窘的樣子,頓時「惡向膽邊生」,故意將一種一對泥人捧到他眼前,「怎麼?不明白?」

    說著將那泥人拆開,那泥人中的女子,仰在春凳之上,下體打開,玉腿分置在兩側扶手之上,那男子**怒挺,雙手緊握女子纖腰,閉目皺眉,作奮進狀,而女子滿面春色,疑嗔似喜,神態動人。偏偏燕然還不饒他,將那兩個泥人一分一合,作交歡狀。

    冠卿不敢再看,忙閉上眼睛。

    燕然不依不饒,索性將凳子挪到他身側,套在他耳朵上說,「男女交合,可從情動開始」足足說了半個多時辰,而且越是冠卿流汗越多,他就講得越是聲情並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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