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的彼端 卷十 第五章 導師
    天空無雲,蔚藍一片,海面無浪,碧綠無垠,天清氣朗,風平浪靜,全身的仙靈之氣活潑潑地又能運轉自如了。這是什麼地方?莫非已從癸水隱流陣中逃出生天了?玄月疑惑地問:「費……費大哥,這是在哪裡?」

    果然跟颱風的結構很像,在最中心的風眼,反而是最平靜的。費日微笑著說:「大和漩渦最中心,也是癸水隱流陣的中心陣眼。」

    「可是……」

    「果如我所料,在癸水隱流陣中,越是離中心陣眼遠的地方,其威力就越大,只有逆流而入,在中心陣眼,反而留著一寸生機!天無絕人之路,沒有一個陣法是完美無缺,自成天地的,就看你能不能找到生機所在!」費日開始侃侃而談。

    玄月嫣然說:「這個我知道,我的問題是為什麼橙天魔不追來!」

    對啊!為什麼橙天魔不追來?就算你避開了癸水隱流陣的威力,沒有理由讓橙天魔不追啊!以他的腳程,按理不會落後幾步。莫非……還沒等費日回過神來,剛才還平靜如鏡海水突然褪成白色,在白色的中央,泛起一股紅色水流,旋轉成一個紅色的漩渦,那份鮮艷得甚至快發出光來的紅在蒼白的海水中顯得格外地妖異。

    費日緊張地盯著那股紅流,想走已經來不及了,大和漩渦,既然名叫漩渦,那麼剛才平靜的海水反而是一種異常,也許這才是大和漩渦的真正面目。只是這裡面究竟藏著什麼東西,讓橙天魔望而止步呢?這時,漩渦中發出極強的吸引力,拉著上空所有的一切,包括靈氣、魔氣、空氣,當然也包括玄月和費日往中央扯去。就連兩人掐出來的法訣,在未成型之前,也被漩渦吸得一乾二淨。

    他念頭轉了一圈,知道今天不進漩渦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何不乾脆一點,也保留幾分力量以備應付漩渦中出現的險情。如果老羅盤所說不錯的話,通過這個大和漩渦,也許能到達一個空界,至於到底怎麼樣,聽天由命吧!他一拉玄月,混沌願力在身周形成一個護罩,投入大和漩渦中央。

    穿過大和漩渦的並不是想像中的另一個世界,而是一個廣場,一百零八根黑色的晶石柱圍著一間原木所造的小殿。費日把書蟲從懷裡拉出來說:「方位跟上面的完全一樣,材料不同!這又是什麼陣?」

    書蟲雙眼滴溜溜一轉,笑著說:「老大,你也太杯弓蛇影了吧!這根本不是什麼陣,黑色晶石柱只能涵養魔氣,助長靈性而已,說不定殿裡面也就一件超級魔器,乾脆收了它給我當小弟也不錯!」

    「這樣就好!」費日略略鬆了一口氣,將玄月往背後一拉,領頭走進黑石晶柱圍繞的小殿之中。一進入小殿,裡面空蕩蕩的,沒有一絲擺設,等他覺得以點不對勁,想退出來時,雙腳已被地面牢牢吸住,體內的混沌願力像水遇到了海綿,被小殿急吸而去!這是怎麼回事,他看了看身後的玄月,發現她面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想來是同樣的情況,就連懷裡的書蟲也嚷嚷:「這個殿裡有鬼!這樣下去會吸光我的靈力!」

    神識在體內打了個轉,發現只有生之力還是穩固不動,一副自由自在的樣子!也只能指望它了,費日神識從丹田提起,引導著生之力流轉全身,在體外形成一層薄薄的膜狀,包裹著自己和玄月,總算是止住了力量的外洩。

    這時,殿內轟地爆發出一股強大的魔氣,彷彿一位魔王正剛剛舒醒,打了個哈欠,巴達巴達嘴巴說:「好精純的力量,可惜少了一點。是什麼人來了,還不跪下祈禱魔神陛下的保佑?」

    這口氣讓費日想起初到恆古文殿時,裝神弄鬼的書蟲,看來說不定讓書蟲說對了,殿內隱藏的也是一件極為強大的魔氣。費日語氣恭敬地說:「稟魔神陛下,小魔初次獲准進入聖地,對這裡的規則不熟,該如何祈禱,還請陛下明示!」

    「不!不!不!」那個聲音雖然透著高興,但還是知趣地說:「我不是魔神陛下,我只是陛下屬下的引導使,在芙蓉大陸的群魔裡,我是指路的導師,帶領著你們這些迷途的羔羊重歸魔神陛下的懷抱。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大魔導師!」

    「是!大魔導師。」費日試探地說:「原來芙蓉大陸的魔道能有今天的輝煌,全是因為導師偉大的指引。您就是大海裡的燈塔、航行的舵手、革命的統帥、前進的領袖,對我們卑微的魔道來說,您的出現簡直就是冬天的棉襖、夏天的雪糕、黑暗中的燈泡、飢餓中的麵包!我們每時每刻都需要你的指引!」

    一連串的馬屁下來,立刻讓大魔導師對費日青睞有加,止不住地得意說:「我在芙蓉大陸舒醒之後,就引導著魔道的進化,近千萬年來,也只有你毫不懂規矩地入我殿門。不過我喜歡!不僅是你的力量讓我極為受用,你帶來的那個修行道也是血祭的極品,這些都讓我很滿意。」

    「多謝大魔導師垂愛!」費日急忙應答。看來這個傢伙對生之力感覺不出來,這樣也好,他一面調動生之力,追尋聲音的來源,一邊恭聲說:「據小魔的主人橙天魔說,能到聖地,見到大魔導師,可以讓小魔的境界大為提升,以便為魔神陛下更好地貢獻力量。不知……」

    「放心!」大魔導師好像早料到費日的這個請求,說:「既然你已奉獻上你的力量,那就讓我賜給你全新的境界。在接受我的指導以後,你會魔力全失,但只要好好修煉,就可以更上一層樓,以後經常來此跟我溝通,以你的資質,不出百年,定能飛昇天界,到魔神陛下面前聽差!你明白嗎?」

    「是!」費日恭敬地回答。隨著這一聲應答,從小殿的屋頂,射下一道黑光,將費日籠在其中,無數的魔道修行體悟向費日展開。由於生之力的阻隔,費日對這些魔道修行的體悟也不過一知半解,神識卻沿著這道黑光,回溯源頭!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婆羅僧揭諦,菩提娑婆訶!」在生之力的馭動下,般若波羅蜜多咒結成一道白金色的光芒,在光芒中央,現出一隻十方轉輪,旋轉著擊中對面的石壁!「轟」地一聲巨響,整個石壁炸開,現著一隻古怪的魔器。

    魔器的造型像一隻蹲坐青銅鑄的貓頭鷹,也稱為鴟,三道金線從頭部直貫尾部,雙翼上的是無數的黑色魔氣構成了一根根直立的翎羽,胸部外凸上行成橢圓狀,頸部上有一圈紫金色的環,環前面開口,在頸後有一個連肘,將頭部和身子連在一起。按著腦後翹起的三根羽毛,可以將整個頭部往後拉,露出頸口,拿來當酒壺用倒是一等的實用。

    書蟲從費日的懷裡探出頭來說:「我以為是誰呢?牛皮轟轟的自稱大魔導師?原來是戰鴟壺,你不是戰爭之神修羅王的祭器嗎,什麼時候淪落成魔器了?不對,按理,你不可能修靈道,怎麼可以讓器靈突破器靈空間,自由與外人對話,還賜給外人魔道修行的境界?」

    戰鴟壺大怒,說:「書蟲!別以為只有你可以自由自在地不受器靈空間約束,我戰鴟照樣能通過吸取戰爭中產生的戾氣修魔有成!我已認魔神陛下為主,從此就是魔器之王,比在玄界當個沒落的戰神祭器好多了!」

    「不見得吧!」書蟲悠然說:「我看你不過是在墮落魔道之後,讓一個小魔道在煉化你時,乘機反噬,控制了那個魔道,然後讓他成為你的代言人,使你來去自如,交談隨心吧!比起我的器靈合一差了不知多少倍呢?」

    「你!」戰鴟壺轉怒為笑:「不管怎麼說,今天進了我在魔靈殿,就算你倒霉!看我吸光你的靈力之後,你那一套所謂的器靈合一助樣將成為我的神通?」

    「是嗎?」書蟲轉向費日說:「老大,你聽也聽夠了!那傢伙的來歷我也給你套得差不多了,也該出手了吧!」

    費日哈哈一笑,口中叱道:「疾!」熾白的生之力在右手中一轉,化為一根長長的絲繩,一頭握在費日的手中,另一頭像靈蛇一樣自動地游向戰鴟壺。

    「這種本事也敢談收我?」戰鴟壺大口一張,發出一聲利叫,吐出一隻黑色的戰鴟,雙爪如鉤,向絲繩另一端的頭部撲落。費日手中一抖,絲繩繞過戰鴟,在戰鴟壺的身後暴長繞轉,拉著一團淡紫色的身影飛快地退回到費日面前。費日左手早已準備好一道法訣,金色的符紋往那團身影上一印,口中厲叱:「封!禁!」

    紫光散去,現出一個身影,綠豆小眼三角眉,朝天鼻子老鼠牙,腮梆子上沒有四兩肉,有肉全長到一對招風耳上了,身上穿差一件長衫,像極了書塾裡整體「之乎者也」的老冬烘。書蟲格格直笑:「居然跟我演雙簧!我直接抓了你的傀儡魔道,看你還怎麼個自由自在法?」

    戰鴟壺的聲音一斂,倒是老冬烘連忙拱手說:「尊駕此話差矣,心之自由,則身之自由,何限一時,何限一地,此天理也!為人之道,乃存天理而滅人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綱五常不墮,此天理也,無君無父而言自由,此人欲也,聖人恥言之,恥言之!」

    暈死!天下居然有修魔道修成這樣的?書蟲兩眼一翻,縮到費日的懷裡,口中嘟囔著:「此儒家之恥,儒家之恥也!」

    費日好脾氣地說:「先生尊姓大名?」

    老冬烘雖然魔氣被禁,仍搖頭晃腦一陣子,才說:「吾姓朱,名四喜,字頤顥,號晦翁是也!學繼先聖之道,啟來者之智,凡事以理,凡不尊理者,可殺不可恕,而後世有太平,世有太平矣!」

    費日實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抓住朱四喜的脖子,惡狠狠地說:「別跟我來這一套之乎者也!說!芙蓉大陸的魔道猖獗,你在裡面扮演的究竟是什麼角色?」

    朱四喜發出殺豬一樣的叫聲,口中說:「聖人云,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爾後生小子,不知先聖之道,不敬聖人之言,不可教也,不可教也!」

    費日生之力化為四道白光分射而出,白光中,無數的刀刃錘影直接轟在小殿四周,在一片嘈雜聲中,一會兒的工夫,將整個魔靈殿拆了個乾淨。然後,白光一收,化為一道巨大的刀刃,懸在朱四喜的頭上,右手一彈,另一道生之力鑽入朱四喜體內,口裡說:「老頭!我可不是來求你的!死了張屠戶,照樣不吃帶毛豬,只要我的問題,你不好好回答,信不信我把你剁成四喜丸子!」

    「吾無話可言!」朱四喜剛倔了不出三十秒,體內的生之力逆著經脈狂攻而上,鑽心的痛楚讓朱四喜慘叫一聲,渾身篩糠一樣地抖動著,跪在費日的腳下說:「吾願奉爾為主,為爾所驅,如有所令,無不靡從。以爾為君,以吾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費日一把抓著朱四喜說:「快說!芙蓉大陸的魔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此吾勿曉也!」朱四喜的話音未落,被費日一瞪,忙搖手說:「此實情也!芙蓉大陸魔道乃吾神器所令,承魔神陛下之旨意而行事,非我所能置啄也!」

    書蟲也從費日懷裡鑽了出來說:「老大,這傢伙還可能真的不知道!煉魔器反噬的話,是魔器取得主導地位,所以,這一切我看多半是戰鴟壺搞出來的!」

    「是嗎?」費日看了看懸浮在面前,沒有一點動靜的戰鴟壺說:「那要怎麼樣才能讓那傢伙開口?」

    「看我的!」書蟲跳到戰鴟壺面前,扭動著身子說:「什麼戰鴟壺,根本就是夜鳥壺,或者簡稱夜壺好了!不過,一打就縮頭,改叫烏龜壺也不錯。不如這樣吧,讓我老大收了你,以後當夜壺用,或者送給天界專門負責垃圾清掃的龜仙人當盛器,也算是物盡其用!」

    書蟲話意未落,就見朱四喜臉色大變,從原來的幾分蒼白變成了青銅色,在額頭現出三條金線,口中厲聲說:「書蟲,你別欺人太甚!如果不是落在這個無能的小魔道手中,我戰鴟出擊,十個書蟲也不是對手!」

    「是!是!是!你厲害!」書蟲的口氣中充滿了嘲諷;「厲害的戰鴟壺只落在一個小魔道的手中,被人玩得死去活來!無能的書蟲卻在這裡耀武揚威,將戰鴟壺搓圓捏扁!」

    「你!」戰鴟壺氣得連肺(如果它有肺的話)都快炸了:「夏蟲不足語冰,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的真正主人乃魔神陛下,由人界最龐大的星球坍塌形成黑色的空洞,能吞噬一切物體,就連光也不例外。只是他的大部分神識還落在天界,如果能將他的神識引入人界,就可以吞噬整個人界,乃至於天界、玄界,成為真正神通廣大,自在圓滿的元!那時,他一高興,說不定就可以新創一個三界,讓我成為三界之主!」

    費日罕見地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戰鴟壺所說屬實的話,那麼芙蓉大陸背後的大老闆居然是一個由黑洞修成的魔道!天哪!黑洞的吞噬之力已經連光都逃不出去,何況一個有了魔識,修成了魔道的黑洞?真要是那樣的話,吞噬三界可不是說說而已。聽戰鴟的口氣,這個魔神的大部分神識還在天界,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天界的一個大人物利用分身轉世重修,沒有轉成生物,而是轉成了一個星球,進而變成黑洞,修成魔道。芙蓉大陸魔道的所作所為就是為了助天界的那位大人物破開兩界壁壘,與人界魔道合為一體!

    他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一分一毫的憂慮,反而充滿了嘲諷的神情:「我看你不用當什麼戰鴟了,乾脆改戰鴨好了!反正死鴨子嘴硬,只有弱者才會淨扯一些虛無的東西來證明自己,可憐啊可憐!」

    費日一連搖了三下頭,每搖一下,朱四喜的臉就紅一分,怒叫說:「誰說我在胡扯!這都是真的,只要橙天魔能將暗魘魔境中的一位天魔召喚到芙蓉大陸時,就可以通過魔陣,破開兩界壁壘,助魔神陛下君臨人界!」

    可怕!兩界壁壘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遇強越強,一個需要這樣大費周輒才能進入人界的人物絕對是天界赫赫有名的仙賢羅漢,一旦與黑洞魔道合體,後果不堪設想!費日不以為然地說:「據我所知,在芙蓉大陸就有降龍伏虎兩位大羅漢住世守護,就算橙天魔加上那位天魔也照樣沒戲!」

    「你怎麼什麼都不懂?」戰鴟壺好像教訓白癡一樣的口氣說:「暗魘魔境中的那位天魔雖然在修為上不過紫天魔的境界,但天生具有溝通異能,可以溝通三界。除非有誰在他未出暗魘魔境前將他制住,否則他一踏上芙蓉大陸,此事就鐵定成功了!」

    「編得倒像是真的似的」費日按住狂跳的心,鼓了兩下掌,向書蟲使了個眼色。

    書蟲心裡神會地接口說:「編個根本不存在的暗魘魔境,隨你亂說好了!我告訴你,這芙蓉大陸還有個光明神境,只要我一去,就有一位已經修成元,甚至超越了元的大神通者乖乖地聽我吩咐,過來把你的所謂魔神陛下像掐臭蟲一樣掐死!」

    「你這笨蛋!」朱四喜指著書蟲說:「誰說暗魘魔境不存在,我就是魔神陛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暗魘魔境中傳入芙蓉大陸的。憑我身上的傳送法陣刻紋,可以隨時回去。不過,魔神陛下曾說過,暗魘魔境進去容易出來難,我要是一回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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