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個女魔道走到門口,向冥傳正回眸一笑時,冥傳正將手中的血酒一飲而盡,揮揮手,示意她下去!就這種貨色少爺現在還看不上,當前的重點是討好橙天魔,獲得掌權者的歡心,然後就可以分享權力,在權力後面,有的是名利美色。小不忍則亂大謀,只有暫時把持住自己,才會有更好的發展。
看著空蕩蕩的大廳,冥傳正剛想走時,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無數的梵文組成一張淡金色的細網將自己牢牢捆住,不禁大驚,怒喊:「誰!居然敢偷襲本少爺!」
當然是費日,這傢伙根本沒有身為英雄人物的自覺,對付正人君子也許會有幾分光明正大,但對付冥傳正這樣的人,出手偷襲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天經地義。如果非要跟他正面叫板,那才是該打屁股的糗事!他也不露面,冷冷地說:「冥傳正,你過得很愉快啊!我帶回來的那個女修行道呢?」
「主……」冥傳正雙膝一軟,正想下跪時,猛地想起紫天魔早已神形俱滅,又哪會在自己身後偷襲自己:「閣下何人!到我九國島所為何事?也許你我之間有誤會,大家心平氣和地談談不行嗎?」
「不必!回答我的問題就是!」費日的語調越來越冷,手指微動,還刮出一小股陰風在冥傳正的後腦脖子處來回吹動。
冥傳正歎了口氣說:「我認栽,但也得讓我知道栽在誰的手裡?不過,我真的不知道您老口中的女修行道是誰!」
費日陰聲冷笑,說:「是嗎?我老人家跟著紫天魔遠征芙蓉之蕊,明收十八修行道,附以遠古魔獸之魂,組成十八魔獸陣,又從中抓了那個叫玄月的女修行道,你敢說自己一無所知?」
「豈敢豈敢!」冥傳正見費日句句說到點子上,將信將疑地說:「可紫天魔大人遠征芙蓉之蕊時,只是孤身前往,一個魔道都不帶,你老人家又是哪位?」
「屁話!」費日表現出來的冷酷又深了一分,讓整個大廳裡的水在瞬間都結成了黑色的冰,讓冥傳正感到無窮的壓力:「誰說紫天魔只身前往,難道她光著屁股去不成?不是我老人家本體上的鼓惑黑霧和陰風叫魂,她就那麼容易拿下十八魔道?」
冥傳正恍然大悟:「原來您老就是黑島!」
費日好不容易將他導入誤區,忙一口承認:「不錯!現在你該知道想什麼詭計隱瞞我老人家帶回來的魔獸和女修行道是不可能的吧!」
冥傳正哈哈大笑:「哪裡來的奸細?居然還真的打蛇隨棍上。那黑島本身就是紫天魔的召喚陣吸取天界魔氣所化,如何修煉成靈或成魔?當紫天魔神形俱滅時,黑島自然也跟著消失,所有島上外來的東西回傳送回東海魔域!這一點你想不到吧!『黑島老前輩」!」
被耍了,費日苦笑著摸了摸鼻子,從來只有他耍著人家玩,想不到冥傳正如此精明,一下子就開始反擊了!不過,他本身是不知道黑島的底細,只是隨便謅個身份套冥傳正的話而已,既然用不著了,他的口氣一變:「小子,倒有幾分見識!可惜,你太聰明了!忘了自己的小命還握在我手裡的事實!」
冥傳正好整以暇地說:「本少爺不管你是什麼人,但本少爺警告你,橙天魔已舒醒,行為通天,在癸水隱流陣中,任何人心動殺機都會落在他的眼裡。就算你殺了我,也定然難逃神形俱滅的下場!這又何必呢?」
「是嗎?」費日不再說話。當時吸收紫天魔自爆時魔血暗霧的體悟浮在心中,將體內的混沌願力反向轉化為魔血暗霧層層冒出,裹住冥傳正,向他的每一個毛孔中沁去。雖然跟正牌的魔血暗霧無法相提並論,但也做足了表面工夫,除非親身體會過,否則還真是難以一下子比較出高低。
這不是紫天魔魔氣嗎?而且是帶著如此濃重的殺氣,似乎是無視一切威脅,殺身成仁一往無前的意志。冥傳正不由亡魂大冒,如果紫天魔還在,並就他這幾天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裡的話,絕對沒有什麼好果子吃!現在,他倒是請求黑島真的是某個靈道或魔道的本體,起碼這樣一來,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
人在屋簷下,誰能不低頭?冥傳正的口風一變:「晚輩修行也晚,有眼不識奇麗山,還請前輩原諒!只要前輩能放過晚輩,晚輩必定知恩圖報,盡心盡力為前輩服務,一切為了前輩的利益。前輩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只要晚輩能幫得上忙的,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靠!你小子修的是什麼魔道,我看倒有點像是馬屁道!」費日暗暗佩服,如此能屈能伸,連「大丈夫」都不如啊:「難道我剛才說的話你一句沒聽?」
冥傳正哭喪著臉說:「不瞞您老,自從紫天魔神形俱滅,連帶將您老的本體粉碎成灰時,您老本體上原本囚禁的那個女修行道也被傳送到了這裡。只是……只是,兩天前橙天魔大人舒醒後,即著手血祭,以召喚更高檔次的天魔,必須有千年純淨無暇處女血!那名修行道剛好符合這個要求,當即就被送往橙天魔大人的屬島四州去了!」
什麼?送橙天魔那邊去了?費日心裡暗暗一緊!魔血暗霧往裡一收,壓得冥傳正喘不過去來。萬幸,縛在他身上的咒網是般若波羅蜜多咒所結,抵制住了魔血暗霧的侵蝕功能,否則,不出一時三刻,冥傳正就只剩一團血水了!
冥傳正也感受到了這個危機,大叫說:「前輩饒命!橙天魔正入關恢復元氣,要三五個月才能出來,那女修行道也只是暫時被禁錮,等他出關時才進行血祭!」
也就是說,至少還要三五個月,玄月才有生命危險,費日略鬆一口氣!左手在冥傳正身上一拍,冥傳正頓時覺得有一樣東西從自己的身上被抽離出來,結成一團,在費日的手中凝成一顆烏黑的珠子:「禁了你的天魔真身!若是一切如你所說,那麼到時候會還你!否則,你就自求多福吧!在這魔域,失去了定人生死的力量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相信你比我更明白!」
冥傳正顫抖著聲音說:「前輩!手下留情!」
「那你就從現在開始向魔神陛下祈禱,我老人家能夠安全地找到那麼女修行道,順利修成天魔真身!」費日故意加上半句,全力誤導冥傳正腦子裡打得辟里啪啦的小算盤。
果然,冥傳正的臉色一變再變,歎氣說:「難道前輩不想在人界輔助魔神陛下成就大事?」
費日暗笑,這傢伙終於上道了,也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說:「能成大事固然好,不過兩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這芙蓉大陸既然能出讓紫天魔含恨而爆的高手,據說又有住世羅漢守護,恐怕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成就大事的!還是到天界避避風頭,外加觀光比較實在!這九國島島主再風光,要是落個紫天魔那樣的下場,那才叫冤!」
冥傳正心中念頭千轉,心想這個老傢伙好像真是跟紫天魔關係不淺,而且魔道行為又遠在我之上,萬一留在人界的話,這九國島的島主還可能是他囊中之物。現在是形勢比人強,乾脆先將那個女修行道送出,讓這老傢伙飛昇天界後,我才可能掌控九國島。一想到這裡,他終於下定決心似地說:「既然老前輩能坦誠相告,那麼晚輩也只能投桃報李。不瞞前輩,那名女修行道尚未獻給橙天魔,不過,的確禁錮在四州島南邊的一處石屋裡。只求前輩在拿到人之時,別驚動橙天魔,並解開我體內的禁制,以免我今後難以為魔!」
「好說!好說!」費日笑嘻嘻地將臉伸到冥傳正面前說:「對於晚輩的要求,我這個做前輩的向來是有求必應,哪怕自己最後落得個精盡而亡!」
「你!」冥傳正又驚又怒,一陣逆血攻心之下,噴出一口紫黑色的魔血,暈了過去。費日毫不憐惜地一掌拍在他的頂門上,往生世家的搜魂大法全力施展。可惜,這對付世俗道的法訣用在魔道身上並不怎麼適用,除了隱約肯定冥傳正最後說的基本所實之外,找不到其餘的信息。
算了!費日停下手來,伸手一指大廳的柱子。柱子自動裂開,將冥傳正吞了進去,又馬上恢復了原狀。能不能活著出來,那是你冥傳正的事了!費日拍拍手,身影一淡,化為一縷薄薄的虛影,向四州島逸去。
橙天魔還在閉關,不過誰知道四州島還有什麼的危險?小心沒大錯,費日剛踏上四州島時,身形一震,好強烈的魔氣,全都被禁制在地面上,剛才在空中飛時沒什麼感覺,但一落地,無數的魔氣便沿著他的雙腳向體內蔓延,直衝識海。換了平常的修行道,光這一衝,就能讓他魔化。費日忙將體內的混沌願力飛速流轉,同化不斷侵入體內的魔氣。
就這樣下去,豈不是只能站這裡運氣行功嗎?費日心裡一動,混沌願力不再同化魔氣,而是托著魔氣,勻勻地在腳底布了一層魔氣,凝住不動。果然這層魔氣一生,地面上的魔氣就自動停止侵入,他才輕鬆地舉步前行!
不愧是主持癸水隱流陣的橙天魔在主持四州島,腳踏實地所看到的情形和剛才貼著低空掠過時看到的情形完全不同。剛才還一望平坦空闊的四州島,在他落地時,入目的盡上高低不平,各色古怪的柱子。每一根柱子中央都是一段圓柱形的晶石,晶石中央,是一個未足月的人類胚胎。這些胚胎無一例外地長著長長的爪子和尖銳的牙齒,古怪猙獰中帶著沁骨的寒意。
費日雙眼功力運足,將整個石柱的佈置情況收入眼底。從這一百零八根柱子的佈局來看,又是一個癸水隱流陣,他在心裡低罵一聲,剛想舉步而入。書蟲從他懷裡探出頭來:「老大!這不是癸水隱流陣!同樣的佈局,用料不同,功能是不一樣的,這戾胎奪魂陣是用來吸收天地戾氣,或元嬰、仙靈之氣,轉化為魔氣用的。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那個橙天魔鐵定就在這陣式中央入定!」
果然有幾分門道,費日暗想,冥傳正那小子將玄月藏在這個陣式最南的邊緣,一方面狐假虎威,借橙天魔的威風幫自己保護東西,另一方面,萬一情況不對,他就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將人獻給橙天魔。
最理想的情況是不要驚動任何人,偷偷地救走玄月。但費日知道,這可不是一個容易達成的任務,既然紫天魔有冥傳正當總管,統領著一夥魔道,作為地位在紫天魔之上的橙天魔,沒有理由不帶幾個親衛隊角色的魔道。
就在快接近南端時,前面的一根柱子突然通體明亮。這一亮,無數的橙色光網在費日面前向兩翼張開,在他面前形成一堵高約十丈,左右百丈的光牆。光牆中正面對費日的部分凸了出來,現出一張臉,長長鬚眉低垂,雙眉斜飛入鬢,獅鼻闊口,氣勢磅礡,如同神仙帝君,他看了一眼費日,哈哈笑著說:「居然能無聲無息走到這裡,人界什麼時候出現這麼高明的後生小輩了?」
撞正大板了!費日微笑著說:「橙天魔?」
「也算是吧!」人臉浮起與費日一模一樣的笑容。
費日邪邪地一笑,說:「你不在是閉關嗎?怎麼有興趣來跟我這樣的小角色打招呼?」
橙天魔搖頭說:「小角色?如何連小角色都能自由出入我的癸水隱流陣和戾胎奪魂陣,那芙蓉大陸的高人要幹掉我豈不是就像捏死只螞蟻那麼簡單?」
費日反問說:「你以為呢?」
橙天魔哈哈大笑:「果然夠膽!知道我橙天魔居然還能如此不卑不亢,又不受我魔陣影響,看來紫天魔那個笨女人大概就是毀在你的手裡吧!」
「何止如此?」費日悠然地說:「自個兒閉關入定,留下一縷神識在這裡狐假虎威的橙天魔,如果沒有別的手段,還敢擋住本候去路的話,也多半會毀在我的手裡!」
橙天魔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半晌才說:「你是怎麼發現的?」
費日雙手在身前結出一串印訣,陰笑著說:「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一句話,讓不讓道?老頭,你也應該知道我今天來不是執行什麼滅魔興道,以正勝邪的狗屁大任,只不過是想要回我自己的人而已!萬一鬧僵了,大家都不好看!」
橙天魔幾時見過這比魔道還魔道的傢伙?苦笑著說:「這麼說來,不讓是不行了?」
「你說呢?」費日翻臉的時候比翻書還快,身前的一連串印訣全都亮了起來,呈現出紫金色,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架式!
橙天魔賠笑說:「火藥味不需要太濃吧!你不就是想找回戾胎奪魂陣南端所困的那個女修行道嗎?」
「你知道?」費日有點意外,但仍點頭說:「知道最好!」
「廢話!我好歹也是橙天魔,神通又是普通的魔道所能臆測的?那個小傢伙把一個女修行道藏在那裡,還自以為得計,豈能瞞得過我的幻魔心訣?只是……」橙天魔意味深長地一笑!
費日可不想給他留什麼面子:「只是紫天魔的喚魔骷髏最後發出的召喚並不完全,以至於讓您老人家在舒醒時元氣大傷,不得不閉關休整。等你您老出關的時候,自然一切納入正規,直至喚醒魔神陛下!」
橙天魔怪叫一聲:「你小子知道得不少啊!」
「廢話!若不是這樣,你會跟我磨蹭那麼久?分明在拖延時間,開路!走人!」費日身前的紫金色梵字飛出三個,直接轟擊在橙色光牆上!「轟轟轟」三聲爆炸,將橙色光牆炸出一個大窟窿。費日身子一晃,從窟窿中穿過,直向南端飛去!
飛了幾百丈的距離,前面又是一根石柱,又是一道光牆,橙天魔的頭像出現在光牆中央:「年輕人何必這麼性急?我老人家好久沒找人談話了,我們再來談談,如何?」
費日二話不說,身周的圍繞的紫金色梵字全部,轟然一聲幾響,將光牆炸得兩段,氣勢洶洶地越過石柱:「老頭!我費日雖然尊賢,但絕不敬老,你要是還倚老賣老擋我的話,下一個法訣就不會是炸開光牆那麼簡單了!信不信我出手毀了你這戾胎奪魂陣,讓你的復元速度變成龜速。」
橙天魔好像沒有接受費日的警告,在他快接近南端時,最後一根柱子一亮,又是一道橙色光牆。
「費……」沒等他開口說出一個日字來,費日輕叱一聲,一縷混沌願力脫體而出,變成一個乒乓大小的淡灰色圓球,穿過光牆,打入光牆後面的石柱之中。「轟」地一聲,將石柱炸為粉碎。整個島上頓時搖動三下,從地底傳出悶雷似的聲響,剩下的一百零七根石柱往地底一退,整個四州島的空氣似乎一清,所有的景物現出了原形。
就在戾胎奪魂陣被破時,橙天魔臉上的表情似乎有點異樣,但還沒等費日想明白,就見身前十丈左右的距離,正是一個石室,透過石室的門,可以看到一身白衣的玄月被一層黑煙籠在其中,頹然坐在石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