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蝶煙看著崞驍,忽然像是救星一般扯著他的手臂說:「你帶我去見濮陽,快點帶我去。」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他們是誰,怎麼敢對夫人如此無禮?」
沈蝶煙搖著頭,反反覆覆的都是「我要見濮陽」、「我要去見他」這幾個句話。那幾個追趕沈蝶煙的人都是知道崞驍的,見著這幅情況,自然不敢上前接著抓人。其中一個張口對崞驍說:「殿君,這是帝后要的人,您還是別插手的好。」
崞驍看了看沈蝶煙,又看了看那幫人,然後就將沈蝶煙推到了自己的身後:「你們是何人,竟然敢冒任帝后的名諱。誰不知道帝后賢良淑德,與各室的夫人都情同姐妹,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粗暴蠻狠的下人,竟然還敢對夫人無禮。」
那些人自然不敢說什麼這就是帝后的意思,幾人面面相覷。人就這麼給放了,百雨金一定不會饒了他們,可是,似乎又沒什麼合理的解釋編排給崞驍聽,總不能跟人家殿君大人明著搶人吧,更何況這殿君還是以凶狠厲害以及戰功升到殿君位置的崞驍。
崞驍兩道劍眉下,一雙眼睛挨個的掃過眾人,那些人只覺得被他看過的地方都像是被塊冰貼著一樣。其中一人上前對之前說話的那人小聲的說:「算了吧,這人我們也是不能招惹的。」
「可是——」
兩方人正在對峙的時候,忽然被一個尖銳的慘叫聲打斷了。眾人連忙朝聲音出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沈蝶煙的身子如蝦子樣蜷這,不住的叫喊著「疼,醫官,叫醫官,我受不了了,孩子……」
崞驍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沈蝶煙,看到她一張臉青青白白,可就是沒有一絲絲血色。「夫人,您怎麼了?」崞驍不敢近沈蝶煙的身,只能問。
沈蝶煙伏在地上,感覺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她哭喊著:「醫官,我的孩子,濮陽,濮陽……」
崞驍驚愕的看著沈蝶煙素色的裙子上,染上了大量的淺紅色,他看著沈蝶煙這幅樣子,臉色也變得鐵青。至於追趕沈蝶煙的那些人,看見這血跡,都明白是那灌下去的藥有用了,再看看崞驍的臉色,於是立刻就散了。
崞驍看著沈蝶煙裙子上的血跡越來越大,一咬牙就將沈蝶煙抱了起來,才跑了兩步就停下來了:「夫人,您究竟是去找醫官,還是去找宗主大人?」
「濮陽,我要濮陽。」沈蝶煙哭著說,雙手抱著自己的腹部,驚恐不已。
崞驍立刻就抱著沈蝶煙朝敷文殿的方向而去。沈蝶煙整個人被崞驍的披風裹住,血水也不知道是順著哪裡,滴答滴答的落下來。沈蝶煙心裡怕的絕望,可是還忍住輕聲說著:「沒事,沒事,寶寶沒事,娘親疼寶寶。」一邊說著,一邊又讓眼淚給糊了滿臉滿脖子。
崞驍雙臂舉著沈蝶煙就往三暉殿的方向沖,雖然對男女人情之事並不清楚,但是他還是隱隱約約猜出生了什麼事情。剛剛過了敷文殿前邊的花柵子,崞驍就聽到有人在後面喊著:「夫人,夫人,那誰誰,等會。」
崞驍聽這聲音稍微尤為熟悉,腳步一頓,轉身看到雀鳴往這邊跑過來,身子在綠色的花柵上竄來竄去的,身形靈動。雀鳴躍至崞驍身邊,看著沈蝶煙問:「我們夫人怎麼了?」
這話剛剛問完,雀鳴就看到了聚集在地上的幾滴血水。雀鳴忍不住尖叫出來:「我的小小宗——」這話剛喊了一般,她立馬就伸手摀住了嘴,將剩下的話憋了回去。
崞驍聽到她這麼說,心中的疑惑立刻就變成了肯定。雀鳴接著問:「你要帶夫人去哪裡,醫署不是在另一邊麼,這不是朝著——敷文殿,你帶夫人去敷文殿做什麼?」
「是我,我要見濮陽,我要去找他,我要問個清楚。」沈蝶煙微微睜開眼睛,嘴唇蒼白有些透著青色,雀鳴看著她這幅模樣,感覺她的命已經去了大半。雀鳴又怕又心疼,不知該怎麼半。落下的血水珠子看的她膽戰心驚。雀鳴哭著說:「夫人,我們先去找醫官,小小宗主可不能出半點事情。我們等好了再來找宗主大人說個明白。」
「我感覺的到,他還在我的身體裡了,我要去找濮陽,我要去找他啊——」沈蝶煙的聲音原本很低,然後就越來越高,到了最後一句,已經變成嘶吼了出來。
崞驍見雀鳴也沒在說什麼了,轉身帶著沈蝶煙繼續朝敷文殿的方向去了。雀鳴站在原地抹了一把眼淚後,撒腿也跟了上去。
沈蝶煙懷疑,是不是因為有那麼溫暖的東西流出了自己身體的原因,不然,為什麼自己會覺得這麼的冷。她哆哆嗦嗦的說:「崞驍,你不能去,這個樣子,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過不去的事情了。但是,你不行,你跟鷥庭都不行,你才坐上殿君的位子,你若參與了此事,你的努力就全白費了,你什麼都沒有了。」
「我知道,可是,除了這個法子外,我實在想不到還能有別的法子能讓自己接近鷥庭。只有我還有點用處,她就一定不會扔下我。況且,這殿君的位子,並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怎麼樣,我也無所謂。」
崞驍說的自然,沈蝶煙聽的越難受:「你們這些人啊——」
崞驍抱著沈蝶煙還沒有進到敷文殿裡面,就看到濮陽站在殿外的圍廊上,身邊竟然是百雨金。雀鳴一見她,張口就說:「鷥庭怎麼沒有殺掉那女人。」
崞驍聽這鷥庭的名字就跟貓聞著魚腥味一樣,連忙轉頭問:「鷥庭跟百雨金打起來了,有沒有受傷,她怎麼能做這種事情,交給我不久行了。」
「大人,那是十三殿的帝后,你說這話——」雀鳴閉上了嘴,稍微靠近沈蝶煙說:「夫人,我們還是先回去,先找醫官吧,百雨金人在這裡,咱是討不到半點便宜的,更何況,您現在的身子也不方便。」
「我要找濮陽。」沈蝶煙只說了這五個字就閉上了眼睛,那模樣似乎表示非要見著濮陽,同他說上話不可。
崞驍也不再管雀鳴的意見,抱著沈蝶煙就朝濮陽的方向去了。沈蝶煙的掌心始終貼在自己的腹部,彷彿是在安慰腹中的孩子。
百雨金早就看到了崞驍三人,濮陽也是,等人近了,就拿雙眼睛示意崞驍懷中是什麼。崞驍無視濮陽不知為何有些鐵青的臉色,僵著一張臉說:「屬下披甲在身,恕不能跪拜。」
崞驍慢慢的將懷中的沈蝶煙放下,身上的披風從肩上滑下去,沈蝶煙忍不住冷的打了一個寒戰。她忍住一陣暈眩,站直了身子,先是看了眼臉上帶傷,模樣狼狽的百雨金一眼。隨即,視線緩緩的從她的臉上移到她的腰上,她腰上的一隻手,順著那手那手臂往上攀爬,是副有力的肩膀,英俊的臉——
濮陽,沈蝶煙上前一步,兩腿僵硬的不像是自己的東西。沒有暗色披風的遮掩,沈蝶煙裙上的血跡清楚的映在了濮陽宗政的眼中。他擰著眉,像是見到什麼髒東西一般嫌惡的表情。沈蝶煙見他這個表情,心裡自然懷疑百雨金對她說了什麼。她連忙抖著腿朝濮陽的方向奔過去了幾步。
「濮陽——」沈蝶煙欲言又止,究竟該怎麼說,雖然已經不是顧及別的什麼感覺時機的時候,可是,究竟該怎麼對濮陽說,懷了身孕,一直沒有讓他知道,如今,自己陷進這種風波陷阱的時候才來這麼狼狽的找他……這之前,她全想著要見到他,要尋求他的保護,可是,如今這究竟讓她如何開口同他說清楚?
沈蝶煙還在糾結於如何同濮陽宗政說清楚,濮陽宗政因為沈蝶煙自己主動的這幾步,空著的手那麼簡單一揮,就打在了沈蝶煙的臉上。
除了百雨金外,其餘人都是一臉的不置信,根本就不知道這是哪的一出,怎麼忽然變成了這樣,夫人可是一句話都還沒說,宗主大人這——
沈蝶煙被那一耳光扇的,身子朝著一邊面朝下倒去,她本能的用勾著脖子,拿額頭抵在地上。雖然這姿勢並不明顯,在旁人眼中也看不出來什麼奇怪的。但是,沈蝶煙的腰卻能太高一點,腹部也能稍微騰空一些,不至於壓住肚子裡的孩子。
沈蝶煙的額頭撞在地上,並不是很痛,可是整個腦袋卻有些昏昏然的,同時也出好大的一個聲響,連濮陽宗政自己都被這一聲驚了一下。可是,沈蝶煙伏在地上,裙擺散開,上面紅色的血跡更是清楚顯眼,狠狠的刺著濮陽宗政的眼睛。再想著剛才百雨金在他耳邊說的話,這讓他如何能忍的住自己一胸的怒氣與恨意。
沈蝶煙撐起身子,側過身子一把抓住濮陽宗政的靴子,一句「濮陽你聽我解釋」都沒有說出口,濮陽已經抬起腳,直接就踢在了她的腹部:「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