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媒人
五湖盟門下高手的出現大大出乎趙震和甄之義的預料。兩位總鏢頭仔細地詢問范燦聽到和見到的每一個細節。
聽兩位前輩分析之後,范燦也覺得此事大有文章,關鍵是五湖盟和七煞兩股勢力牽扯的東西實在太多,其門下高手無數,雖然他們鬥得厲害,但黑道中人的思維不可以常理度之,一前一後趕來燕京城,不能排除陰謀的可能。
趙震和甄之義商量許久,不時聽取范燦的看法,范燦知道事關重大,不敢怠慢,將自己的新生想法悉數道來;三人的談話一直持續到午夜時分才算罷休。
甄之義叫過兩名尚在外守候的心腹弟子,吩咐其中一人去盯住悅來客棧的寇開祥等人,不可打草驚蛇,但要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若有異常,立刻快馬回報;吩咐第二人加派人手,打探江湖七煞的動靜,尤其是他們在燕京城中和城附近的動向,一有消息,立刻回報。
兩名弟子領命下去。各自調派人手,暫且不提。
待將事情暫時處理好後,趙震和甄之義長長鬆了口氣,范燦也暗歎鏢局的實力雄厚。
「總鏢頭,天色已晚,你先回去歇息吧!」甄之義建議道,趙震固然武功深厚,但畢竟年歲已長,如此操勞,已經略見疲色,甄之義對這位兄長似的人物幾位關心,勸他回去休息。
「我送前輩回去!」范燦站起身來,自告奮勇道。
「哈哈!賢侄不必!」趙震爽朗一笑,起身拍了拍范燦肩膀示意他坐下,看著甄之義笑道,「看不起老頭子是吧?老頭子漸朽,可走回屋子還是沒問題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小子跟了我三十多年,你想什麼我還不知道?」
「嘿嘿!」甄之義嘿嘿一笑,兩個老夥計搭檔多年,無比熟稔。
趙震轉身對范燦笑道:
「賢侄,你一天奔波,應是疲勞,本該前去好好休息;但是,有人酒癮上來了,想必是準備大醉,賢侄你就再出些力氣,將這酒蟲灌醉!老朽有些睏意。恕不奉陪!」
說完之後,趙震笑著離開。
范燦很快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原來甄之義是想留下他一塊喝酒;低頭看了看被自己灌掉一半的那罈子酒,再看看興致盎然的甄之義,年輕人心中湧出一股豪情,低頭將酒罈子抄起來,給自己滿了一碗,笑道:
「前輩,您需不需要碗?」
甄之義見他肯留下,讚許地點了點頭,笑道:
「賢侄,老朽耽誤你休息,只能用兩罈子好酒來來賠罪!我知道你酒量大,所以等你將這罈子喝完,我也去換個大碗!咱爺倆今天喝個痛快!」
「嘿嘿!喝個痛快!」范燦欣然應允,今日雖清鳳婉三姝出門,尤其是在酒樓那會,被小丫頭片子整治了一陣,勾起了酒蟲,此刻有人相邀,自然是再好不過。
甄之義說著起身。到裡間又提出兩罈子就來,開了酒封,一股沉鬱的酒香撲面而來,比范燦手中的那罈子要好不少,只聽副總鏢頭介紹道:
「這是我一徒弟去紹興押鏢,回來時帶來的三十年的女兒紅,留了兩年一直沒捨得喝,就算是總鏢頭數次要求,我都沒答應!」
好酒就是好酒,酒香撲鼻,范燦連連讚歎。
「告訴賢侄一個秘密,總鏢頭那裡也私藏了不少的好酒,不過嫂夫人反對喝酒……」
甄之義說著鏢局裡的一些趣事,絲毫沒把范燦當外人。
為了盡快地嘗到三十年的女兒紅,范燦連著幾大碗豪飲,看的甄之義連連讚歎,直言少年豪情,後生可畏。
「賢侄果真好酒量!難怪志強那日回來之後讚不絕口。」甄之義去切了一大盤驢肉放在范燦近前,示意他別只顧著喝酒,「這是正宗的保定醬驢肉,賢侄嘗嘗,合不合胃口!」
范燦見他熱情,微微有些好奇,不過對於醬驢肉可是久聞大名,所謂「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龍肉這輩子是沒希望吃到了,不過驢肉此刻管飽。
「果然是人間美味!」范燦讚不絕口,見甄之義微笑看著自己。眼裡帶著幾分和藹,猛覺失禮,趕忙停下,「晚輩失禮!」
甄之義見他吃的歡快,很是高興;聽他突然如是說,連忙笑斥道:
「你這小子,失禮失禮,哪來的那麼多禮?吃你的就是,這都是為你準備的,我還等著你一塊分享這罈子好酒呢!」
范燦俊臉微紅,知道自家多禮,訕訕一笑:
「前輩勿怪,晚輩第一次吃到這正宗的東西,而且有幸和共飲,哪能不高興?」
「哈哈,不瞞賢侄說,老夫四處走鏢,每到一處都會品嚐一下當地的特色名吃,三十年來,下肚的珍饈美味不計其數!」甄之義自豪道,「當年第一次吃到這正宗的東西時,可比你這般下菜多了!」
兩人邊說邊談,甄之義所經地方極多。見多識廣,說來之時滔滔不絕,讓范燦大大長了見識;一時間豪情萬丈,發下了走遍中華大好河山的宏願。
不知不覺半罈酒下肚,范燦忍不住打了幾個嗝。不多時就有些尿急,向甄之義告罪,找茅廁解了個手。
「呼!」甄之義院子裡有壓井,范燦解了盆涼水,洗了把臉,清風吹來,愜意務必。若非見到皓月西斜,天色已晚,肯定會仰天長嘯,以抒胸懷!
返回屋子後,甄之義已經為范燦滿了一碗,范燦趕忙將酒罈子接過來,豈能讓前輩動手?
想起剛才出門時,耳房中尚有亮光,范燦突然記起一件事,便對甄之義道:
「前輩,晚輩如此放浪形骸,怕是打擾了嬸嬸休息!」
甄之義夫人元氏,賢惠大方,范燦已經拜見,元夫人范燦很是和藹;他們膝下有一兒一女,女兒甄芳佩已然出嫁,夫家是燕京城大戶宋家的二公子,也好宋老夫人的表侄子;兒子甄翔年方十九,前幾日隨趙志強出鏢去了。
甄之義聞聽,連連搖頭,示意他不要擔心:
「不必擔心,老婆子這會正高興著呢!」
「額?高興?」范燦微微一愣,不解其意。
甄之義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道:
「賢侄是武林年輕一代中最為傑出的年輕人之一,到我們這來做客,是老婆子和我的榮幸,豈能不高興?」
范燦聞聽,趕忙起身,連連搖頭:
「前輩之言,愧煞晚輩!能得兩位前輩青睞,是范燦之榮幸,豈敢……」
甄之義見他又站了起來,笑喝道:
「你這小子,什麼豈敢豈敢的,快快坐下!非得逼著老甄倚老賣老,用年紀教訓你才肯老實嗎?」
范燦悻悻然。老老實實坐下;老夫子所教導之尊老愛幼的原則已經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裡,面對前輩時總是誠惶誠恐,尤其是甄之義這種聲名在外的大俠;並非是見外,而是對於俠之一字的敬畏!
范燦對於善之一字最為尊敬,這是他為自己定下的方向;俠之一字含有善意,范燦無時無刻不謹記在心;當然對於美之一字,范燦也有自己的看法和原則;美人之美,是他向來最為欣賞的,因此見到鳳飛飛林晨,他會心生親切,忍不住調侃嬉鬧;見到東方韻上官紅顏秦紅袖這等人間至美,他會遠而望之,將之看做自然地恩賜……
「不敢不敢!」范燦乖乖地給甄之義滿了一碗——副總鏢頭早就換上了碗,這等好酒面前,人人平等,不能輸給這小子。
「賢侄啊,我和尊師神醫之間的關係,雖然不如總鏢頭那麼親近,可也數次拜訪,相互之間多有瞭解;我對他懸壺濟世的選擇很是尊敬——對他門下出了個清姑娘這等徒弟更是佩服不已!想必他他對老甄也不會陌生!」
范燦聽到此,卻啞然失笑,當初於清調皮,給自己五人易容,其中就有人被易容成了甄之義,若非熟人,自然不會如此;尤其是她把范燦裝扮成了慕容風;從於清對慕容雲的態度來看,他們之間肯定是極為熟悉。
「前輩說的是!」范燦趕忙點頭,給甄之義端了碗酒,「前輩請!」
「好!」甄之義先前一直用銅錢大小的酒盅,相比於范燦的瓷碗,很不方便,此刻換了大碗,副總鏢頭頓覺痛快,咕咚咕咚飲了半碗,「哈!好酒!」
范燦見狀,趕忙相陪。
酒香直透肺腑,奇經八脈升起一股熱氣,暖洋洋讓人舒適,范燦忍不住閉上眼,咂了咂味道。
「好酒!」
「第一碗自然是要大口!」甄之義笑道,「不過接下來可不能這般,否則這般狼吞虎嚥下去,咱爺倆就真成了牛嚼牡丹!」
范燦也是這個念頭,聞聽之後,連忙點頭稱是。
范燦興起,將當日郭信被易容為甄之義之事說與副總鏢頭,讓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位郭小友沒有拿著我的樣子胡作非為吧?若是損了俺的名聲,我可得找清丫頭算賬去!」
「不敢!」范燦笑答,而後將當時戰陳家,救出李老漢家人的事將來。
甄之義讚了幾聲,表示很滿意:
「好!雖然功夫差些,所行之事倒沒弱了俺的名聲,下次見了這位小友,少不得又要結交暢飲一番!」
「固所願也!」范燦趕忙道,郭信若能得到甄之義的指點,當會受益匪淺。
第一碗下肚,兩人的速度慢了許多,攀談起來,說著說著甄之義就將話題扯到了范燦身上,副總鏢頭問道:
「賢侄今年多大了?」
「小子今年一十八歲!」范燦老老實實答道。
甄之義點了點頭,滿意地點了點頭,至於為何滿意,范燦不懂。
「家中尚有兄弟姐妹否?」甄之義接著問道,不是給范燦夾菜。
「有一兄長!」范燦答道。
「婚配否?」甄之義的問題讓范燦昏了頭。
「尚未婚配!難道前輩……家兄已於鄰村張家姐姐有媒妁之言!」范燦趕忙解釋,心中嘀咕道,「這位前輩不是要給哥哥做媒人吧?可惜有些晚,否則肯定能給哥哥找個好伴侶,不過張家姐姐和哥哥兩情相悅,也是一等一的好姑娘!」
「很好,很好!」甄之義不管范燦想什麼,只是很滿意地點頭,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虎目滿是讚賞和慈祥。
副總鏢頭看了一陣,接著問道:
「賢侄,我冒昧問一句,希望不要見怪!」
「不敢,前輩請講!」范燦終於等到了甄之義今晚上的目的,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
甄之義飲了一口,悠然而謹慎地問道:
「賢侄可已定親否?」
范燦一愣,差點沒把酒噴出來,趕忙搖了搖頭:
「沒有,家兄未婚,晚輩豈敢亂禮!」
甄之義聞聽,稍稍鬆了口氣,仔細去看,他的鬢角處已有汗水漬出,副總鏢頭頓了頓,接著問道:
「賢侄可有兩情相悅的姑娘不?」
范燦現在一個頭比倆頭大,他終於明白了甄之義留下自己所為何事,這是要給自己說媒啊!暈啊,范燦的思緒頓時就亂了起來,於清、胡蝶、鳳飛飛、楚月……等等一大堆熟悉的面孔突然從眼前閃過,似笑非笑的表情滿是促狹。
范燦發了一陣呆,糊里糊塗答道:
「應該……應該沒有吧?」
兩情相悅,自然說的是男女感情,可這事擱在范燦這裡,沒啥概念。
范燦倒是很喜歡師妹,問題是於清似乎對他沒啥感覺;雖然兩人關係親密無間,幾乎是形影相隨,但是於清對范燦似乎只有親情,把他當成了同伴,和兩情相悅所說的愛情沒什麼關係。其餘的幾個小姑娘如鳳飛飛和胡蝶,一律被他當成了妹妹。
再者他認識的幾個不甚熟悉的女子如白櫻董婉兒溫婉儀等,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至於東方韻莫輕寒等天塵弟子,上官紅顏春花秋月等蝶谷弟子,范燦是想也不敢想的。
甄之義很滿意,副總鏢頭今晚的目的果然就與范燦猜測的差不多,當然這其中主要還是自家夫人的意思——這才是元夫人至今不睡的緣故,夫人要隨時掌握情況,盡快明白范燦的意圖。
「賢侄行走江湖已有段時間,可曾看上哪家姑娘?」甄之義接著問道。
范燦腦袋大了一圈,俊臉發燒,他對自家師妹極為仰慕,可這話卻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他只是一廂情願;於清的身份實在太特殊,有時候范燦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唐突。
端起將眼前的多半碗酒,一仰脖子,灌了下去,捏了塊驢肉嚼了一陣,范燦才對目不轉睛的甄之義道:
「前輩,雖然小子行走江湖只有短短數月,卻見過不少的江湖俠女、名門閨秀甚至魔教中人。」
甄之義不答話,靜等他說下去。
「還有幾位與范燦可稱朋友,回想起來,受益頗多,深感榮幸。」
范燦頓了頓,總覺得和甄之義說這些有些彆扭,畢竟這位前輩年齡大自己好多。
甄之義見他停下來,追問道:
「不知賢侄見過哪家的姑娘?可否有喜歡的?」
范燦聞聽,只能把甄之義當成八卦男,硬著頭皮說下去:
「晚輩印象較深或者有幾分交情的女孩兒,細細數來,不下十位;開封時結交蓬萊劍派的四位姑娘,林晨林夕、白櫻、顏順,還有蝶谷的花若花和楚月兩位仙子;在洛陽,范燦結識了師妹、小玉、靜靜姐、沈家妹子、恆山派的蕭紫荷女俠、雪山派的何纖雪女俠、峨眉的齊欣欣小姑娘……晚輩和秦紅袖姑娘也有過數面之緣,近來又……」
范燦說一個名字,甄之義都會點點頭,暗歎不已,這小子認識的都是傑出女子;當聽到秦紅袖的名字時,副總鏢頭忍不住問道:
「可是被人們譽為天下第一名姬的秦紅袖?」
女中四奇的名頭太過響亮,甄之義這等大俠亦如雷貫耳。
「正是秦姑娘!」范燦點了點頭。
「好小子,有你的!」甄之義讚了一句。
范燦自然將鳳飛飛掩去,這小妮子畢竟是魔教眾人,不大好提起;接著說道:
「近來晚輩又與蝶谷的上官紅顏、春花秋月五位結識,深感榮幸!當然,溫姑娘、阿萱和董姑娘也都是一等一的好姑娘!」
任是甄之義聽罷,也忍不住連連感歎:
「你小子的這些經歷若是說出去,不知會羨慕死天下多少的年輕俊傑!」
范燦嘿嘿一笑,沒有答話。
「小子,這些姑娘中可有你中意的?」甄之義小心翼翼地問道。
范燦撓了撓頭,吞吞吐吐道:
「有是有,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也沒只是出什麼;甄之義見狀,笑問道:
「你小子不會是看上了蝶谷的那幾個小妮子了吧?或者秦姑娘?」
范燦搖了搖頭,甄之義卻直接無視,接著道:
「你是神醫弟子,本人又是一等一的好男兒,與這些人倒也相配;不過老甄卻隱隱覺得有些彆扭——至於那裡彆扭,我也也說不出來!」
范燦趕忙道:
「前輩不要誤會,晚輩怎敢對秦姑娘她們有此心思?」
「哦!原來你不喜歡她們!」甄之義似乎恍然大悟,「賢侄,我給你說一門親事如何?」
「啊?!」范燦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