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個月,戴楚曄回台灣的次數更加頻繁了。
他明明只是單純從瑞士飛到澳洲,卻不乖乖回香港等轉機,偏偏還要繞回台灣,就為了見她一面,然後再匆匆回香港,看在邵貞希眼中真是無比心疼,因此兩人主要一見面,她一定將他好好休息。
若是他跑到畫廊找她,她也會拖他到休息室的沙發上,讓他好好休息。
「這樣怎麼約會?」
戴楚曄躺在她大腿上抬頭看她,鼻息間儘是她的香味,他得花好大的力氣才有辦法壓下撲倒她的慾望。
如果真的撲倒她,一定挨她一頓罵,罵他不好好珍惜體力……
和貞希在一起後,他才知道什麼叫「愛」,從前以為,他將她放在心裡,像女神一樣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就是他對她的愛;現在,他終於知道,和自己心愛的人合而為一的瞬間,那才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藏、最美麗的天堂,那是用任何財富權利都換下來的。
「有什麼關係,未來還很長,不是嗎?」
很長?他喜歡她這麼說,他希望未來有她的陪伴,不管一個十年、兩個十年、三個十年……
她剝了顆葡萄放進他嘴巴裡,戴楚曄趁機咬她手指頭一口。
「別這樣,」她差一點失聲尖叫,緊張地張望四周,希望剛剛他的動作沒被人看見。「這裡是我上班的地方,你安分一點。」
「你真殘忍,我們這麼久沒見,你卻連一口也不讓我咬。」
邵貞希羞紅了臉,忍不住又對他開罵,「你上次說只咬一口,結果咧?一次咬那麼多口,害我隔天不敢回家吃飯!」
而且他專挑脖子、肩膀、手臂這種地方咬,隔天醒來紅紅紫紫一大片,她怎麼回家跟哥哥爸爸交代啦!
「不然就說,爸,我被吃了?」他嘴角掛著笑,勾勾手,要她低下頭,在她耳邊小聲說:「那我以後分開咬,一天咬十下,都咬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面對他的低喃,她總是在瞬間敗下陣來,紅著臉頰,嘟著嘴道:「你最好是有辦法每天都來咬我啦……」
唉,總歸一句,兩人為你就是聚少離多啊!
不過,她的感情很慢熱,而且只要一熱起來就不會退了。
她現在雖然和楚曄聚少離多,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感情不好,相反的,反而小別勝新婚,她很享受他每次出差歸來時的熱情。
「要不,我申請調回台灣,不再當空中飛人了?」戴楚曄撐起身子,反抱住她的手,相當認真地說。
聽見他的提議,當然很心動,她已經快受不了每次想念他時,只能透過聲音與影像得知他的訊息,有得擔心他每段行程的辛勞,久久見一次面,又總是來匆匆、去匆匆。
「可是……你不是說這是個非常難得的機會,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機會能和全世界各分公司的主管打照面的,留在台灣,等於是你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他笑笑。「這幾年,我世界各地到處跑,他們早就知道我這號人物了,現在,我說要回台灣,上頭會接受的。」
「這樣,不會被莫理斯搶得先機嗎?」
莫理斯是早他好幾年進公司的前輩,雖說是前輩,但戴楚曄用短短的時間,便爬到了一般人十年才能爬得到的位子。
今年四十歲的莫理斯就是其中之一,他和戴楚曄一樣,都被視為江慶瑞這個位子的最佳接班人之一,當初戴楚曄主動報名替大老闆當空中飛人,莫理斯也不落人後的幫老闆巡視東南亞航線,可說是他的最佳勁敵。
不,說最佳勁敵太高估莫理斯,因為戴楚曄的敵人永遠是自己。
「被他搶就被他搶嘍。」他伸伸懶腰,趁邵貞希不察,迅速在她頰上偷了一個香吻。「放心,我很快就會搶回來。」
戴楚曄說到做到,果然,一個多月後,他申請派調回母公司,現在他又能長時間待在台灣了。
雖然回台灣工作,但他還是必須常往國外跑,但這總比一年到頭都不在台灣好多了。
同樣地,他也在自己買的房子隔壁替她預留了一個位子,但她除了偶爾去住住外,還是住在自己租的小套房內。
他不只一次叫她過來跟他一起住,但礙於家教甚嚴,邵家男人們用盡全部力氣反對兩人同居。但偶爾去他家住住沒關係,邵貞希心想,反正楚曄常出差,他出差時她便回家,他回台灣時她就去他家住住,非常符合邵家男人們的標準,既然家人的想法如此,她也不會為了這種小事抗爭到底。
楚曄還是跟以前一樣野心勃勃,為了一個客戶可以從東北飛到廣州,再從台灣飛到西班牙,連續四十幾個小時不休息。她知道他的事業心重,但只求他要好好休息,而楚曄有時也會乖乖聽話,不再像個拚命三郎般往前衝。而當事情不如發展的順利時,他也會盡量平心靜氣地接受事實。
而他也因為待在台灣的時間變長,剛開始被不少人質疑是否在慶光的地位受到影響,他都只是搖搖頭,笑著否認。
世面見夠了,現在他在慶光,多半都待在江慶瑞身邊,替他處理事情,也學著他的管理方式,儼然一副接班人的姿態,身價不跌反漲。
有更甚者,據說他從前是個無名小卒時,身邊女人一個換過一個,現在有錢有勢了,應該更會玩才是。
豈料,他卻比從前更守身如玉,現在不管是家世背景多驚人的千金小姐,或是多美艷動人的美女接近他,他皆絲毫不為所動,與她們保持禮貌性的距離。
「最近你好像很規矩。」
難得一次茶會遇上朱成廷,他忍不住調侃自己的愛徒。
戴楚曄知道恩師指的是他不再靠關係往上爬一事。
「沒有必要,接下來靠我自己就行了。」他踩著那些人爬到這個地步,已經夠了,接下來他不想靠那樣的關係。
「你以為自己離成功只差一步了嗎?」朱成廷瞇起眼。「你會不會太自得意滿了一點?」
「我離成功的事業也許還很遠,但我寧願多花一點的時間經營我的人生。」
沉吟了一下。這不像從前的楚曄會說的話,能影響他的人說實在並不多,他馬上就能想到跟誰有關係。「是因為那個『雨前毛尖』?」
戴楚曄頷首,沒有否認。「我們現在正在交往,我打算最近向她求婚。」
「求婚?」朱成廷從鼻孔中哼笑了幾聲。「我記得那個丫頭家裡不過就是書香世家,父親是個頗有名氣的書法家,一個哥哥在當高中老師,一個在律師事務所上班,另外一個是藥劑師,根本幫不上你什麼忙。」
「那也沒關係。我看上的不是她的背景,而是她這個人。」
「天啊,你可別告訴我,你認真了。」
「再認真不過。」
「我就知道會出岔子!」他惡狠狠地說:「你忘記當初你是怎麼發誓的嗎?你說你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女人、不會再被任何一個女人影響,只有你能背叛人,沒有人會背叛你——」
「貞希從來沒有離開過我,」戴楚曄非常認真。「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背叛我的人。」
「女人都是善變的。」朱成廷低咒一聲。
「貞希不一樣。」
「她們都一樣!」他再一次重申,「楚曄,女人都是會變的,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只有靠自己,你才能做一般人所不能做到的事。你想想,你從前不就靠著自己的雙手,用十年的時間打下一般人得花五輩子才打下的江山嗎?」
「現在,我需要貞希,而她也需要我。」
「騙人!那些都是假象,是短暫的東西。」他握緊雙拳。「世界上最真實的東西,除了金錢,就是權力,有了女人,你只會受她們蠱惑、受她們影響。你看,你放著大好前途不去沖,卻留守在台灣這個小島,一定是她要你留下來陪她的,是不是?」
面對恩師的指責,戴楚曄試著耐著性子為邵貞希辯駁,「不是,是我自己決定留下來的。」
「你看你,」朱成廷愈說愈失控,「你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和十年前你決定休學前的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不一樣!」最後,他也失去耐性。「貞希和那些女人都不一樣,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會在我身邊。」
「你……」
「老師!」他歎氣,「你不能因為自己的遭遇,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認為她們全是見錢眼開的女人。被丟下的感覺很不好受,我知道,但如果抱著這種心態,只會孤單一輩子,不用我多說,你一定比我更能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聞言,朱成廷臉色大變,他從沒想到戴楚曄會提起從前的事。
那是他最忌諱、最不堪的過去。他原本以為自己經過這麼多年,早該忘掉的,但經他這麼一提,羞愧與自卑的情緒如排山倒海席捲而來。在瞬間,他忘記他這一輩子教出四個經濟部次長、六個銀行總裁以及身兼哈佛榮譽博士的榮耀。
「你——你明明什麼都不知道!」用力敲著手上的枴杖,他一張臉氣得漲紅。
「我要你功成名就、要你飛黃騰達,要你在我還活著的時候,親眼看見你踢掉江慶瑞那個老狐狸!而你現在,卻為了一個女人,拖住自己的腳步,難道你真的想把我氣死是不是?」
「這跟江慶瑞又有什麼關係?」戴楚曄一臉不解。
咬著牙,朱成廷一張臉氣得五官都扭曲了起來。「他就是當年搶走我最愛的女人、橫刀奪愛的男人!」
戴楚曄倒抽一口氣,他從來沒聽說這一段。
「但江慶瑞很疼愛他的妻子,他們夫妻倆感情相當和睦,愛人得到幸福,你應該祝福他們不是嗎?」
「那都是假的!他是個為求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由於太過生氣,朱成廷手上的枴杖被他抖得快掉到地上去了。「那時候的我,跟從前的你一樣,只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學生,江慶瑞和我是同期一起進學校的同學。
我們個性不同、家庭背景也不同,但對成功這件事都是誓在必得,只是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的心狠手辣。他的家境不錯,是東南紡織廠的少東,他想要什麼只要開口,他父親都會盡全力替他做到。他明明就是一個什麼都有的人,身邊女人從來沒少過,可卻偏偏和我看上同一個女人……」
他喘一口氣接續說道:「芬芳是當時大學校長的女兒,小我兩屆,念的是中文系。她有一頭很長的頭髮,總是整齊地梳在耳後。我和芬芳交往兩年,原本打算等我拿到學位後結婚的,因為芬芳的父親重視門第,認為門當戶對非常重要,就算我很窮,我也得拿個學位,向大家證明我也是可以努力往上爬。
可沒想到,江慶瑞看上芬芳父親背後有財團撐腰,還有日本資金的支持,於是,便用盡一切方式說服芬芳的父親,將女兒嫁給他。那時候,芬芳肚子裡已經有我的小孩了……但別人都不知道,芬芳原本打算瞞天過海的把孩子生下來,卻早一步被江慶瑞發現!
那個禽獸居然要她把孩子拿掉……我們的孩子已經七個月大了……因為那次手術,差點沒要去芬芳半條命,結果,芬芳從此之後再也無法生育,他不只殺了我的孩子,連自己的後代也一併遭殃……」
他憤恨吼著,「現在在電視上看到他的假惺惺,惋惜自己沒有子嗣?惜才?禪讓?我呸!那是他罪有應得!」
原來,從前朱成廷對他的威脅與耳提面命,其實都是他對自己說的話……
都是假的?不,他不信,他所知道的江慶瑞,明明就非常疼愛他的妻子,外頭的女人他根本不放在眼裡,就連妻子無法生育,他也對她不離不棄,不是嗎?
朱成廷揪住他的領口,低聲在他耳邊咆哮,「我把你當成我的親生兒子一樣栽培,為的就是等你接收江慶瑞江山的那一天,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一個是他最崇拜的人,一直以來,總是以他為目標才走到這個地步的偶像;一個則是用盡全力栽培他,雖然嚴厲了點,卻是不斷鞭策他向上的嚴師與厲父……
如果真的照朱成廷所說,江慶瑞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那他豈不是夾在兩人之間的一顆棋子嗎?
他到底該相信誰?
是夜,他向貞希提起這件事,她卻不甚在意。
「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是嗎?何況那段歷史跟你沒有關係,你會拼了命的往上爬,難道全是因為朱主任的關係嗎?不是吧!」
有道理。
「雖然偶像跟恩師對立,你多少會不好受,但是你自己其實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吧,不要被他們兩個影響了。」
也對,他點點頭。
「有些事,一個人只能選擇一次,不管選擇哪一邊都會有遺憾,重要的是,知道自己的選擇,會讓自己過得更好,而不是更糟。」
是的,要讓自己過得更好,而不是更糟。
戴楚曄苦笑,想起自己從前那近乎自殘的生活模式。
幸好有她,他還有一個貞希,是他的朋友,也是他最愛的人。
「有你在,真好!」
讓邵貞希訝異的是,接連好幾天,她都在畫廊看見江慶瑞。
剛開始兩人從打招呼、隨意攀談幾句,最後,不知不覺被他牽著走,兩人一聊就是半天。
而江慶瑞也很夠意思,總在打烊前,下一筆為數不小的訂單給她沖業績,也讓畫廊老闆樂開懷。
幾次攀談下來,他意外的發現,眼前這名女子不單只是優雅而已,多聊幾句後不難發現她的直率。
「電視上的你比較年輕。」
江慶瑞苦笑。「你現在是在暗示我本人比較老嗎?」
「我是在誇獎攝影記者取角度取得好。」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喜歡眼前這個女孩子,似乎沒將身家億萬的他放在眼裡。
誰都知道他是全國首富、都想巴結他,從他身上得到些什麼,唯獨她不一樣,和她閒聊非常輕鬆。
孰不知,邵貞希不是不畏他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只是習慣了。
想她從小在父親邵墨清的高壓政策下,早就被那種文人的氣質震懾慣了,眼前的江慶瑞只是有錢而已,跟父親那種動不動就一大幅潑墨山水的氣質比起來,還是不太一樣的,而且他的年紀也沒她老爸的大,再加上藝術家愈老,脾氣愈古怪……
「這幅字帖多少錢?」
她眨眨眼睛,不敢相信他的問題。
「呃,這幅字帖擺在這裡只是裝飾用的,如果你要買字帖,主場處有更多大師的作品可以考慮,他們的氣勢奔騰,比我的練習作好很多。」
「但我不要他們的作品,」他不厭其煩地再問一遍,「這幅字帖多少錢?」
「它是非賣品。」
「再珍貴的非賣品都有它的價碼。」江慶瑞一臉勝券在握的樣子。「相信我,我買過。所以,告訴我,我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買到你的『相思』?」
邵貞希這才驚覺,原來他一個禮拜六天有四天勤往畫廊跑,買畫、買字帖毫不手軟,原來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幅字帖已經被下訂了。」
「誰?」不管是誰,他都有辦法讓他「割愛」。
雙臂交叉在胸前,邵貞希說:「你公司的總經理,戴楚曄。」
朋友妻,不可戲,這樣他總該死心了吧!
「喔?」江慶瑞看起來有些吃驚,但嘴邊的笑意卻絲毫不減,「我很意外。」
「這沒什麼好意外的。」
「我意外的是,他居然會和一個對他前途完全沒有幫助的女人交往。」
邵貞希咬牙,聽出他的話中有話。她也知道從前楚曄的荒唐,那些都是事實,但那是有原因的。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楚曄變了很多。」
「你確定,他為你改變了?」
他帶著笑的眼角,透露出些許揶揄,看得他渾身發毛。
「不管怎樣,那都不關你的事。」
對於江慶瑞的追求,她一直猶豫該不該告訴遠在加拿大出差的楚曄。
一來,她認為自己對江慶瑞的追求根本無動於衷;二來,對楚曄來說,江慶瑞一直是他崇拜的偶像,諒他怎麼想也絕對想不到江慶瑞會做這種事吧!
愛錢的畫廊老闆,老早看出江慶瑞這個大戶根本就是來追她的,為了留住他,只要看到江慶瑞一來,就把她塞給他,其他閒雜人等則勒令迴避。
老闆是在兼差賣皮條嗎?
「男未婚,女未嫁,沒結婚前都還有選擇的權力。」
「江先生,很抱歉,我對你的感覺僅止於此,而且我的筋不夠軟,沒辦法一次劈兩條船,如果你現在對青春的肉體特別有興趣,你可以請你們公司的公關招攬年輕妹妹,相信以你的熟男魅力,可以迷倒一堆缺乏父愛跟安全感的年輕女性。」
江慶瑞莞爾。他就是喜歡她這一點,有時候他還真好奇,面對他身份背景的魅力,邵貞希難道全然不心動?
「江先生,你想買字畫,我們當然很歡迎,但請你別老是談論跟字畫沒關係的事好嗎?」
「不喜歡?那……我們談談戴楚曄的事?」
聽到「戴楚曄」三個字,邵貞希全身都繃緊了。
「我知道他非常努力,野心很大,能力也夠,最近這兩年他的表情可圈可點,的確有成為我江某接班人的架勢。」
「他的努力有目共睹。」
「但決定權在我,我可以讓他飛黃騰達,也可以讓他的努力在一夕之間毀於一旦,端看你怎麼決定。」
「卑鄙!」邵貞希大罵,「沒想到你這個權傾一時的富豪,也會用這種小人招數?」
難怪最近楚曄累得半死,明明加拿大的事情已經處理完,還被一通緊急電話叫到紐約去,這下看來,沒十天半個月是回不來了。
「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我不介意耍些小手段。」
從前他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橫刀奪愛,娶了好友的愛人,雖然對妻子很感抱歉,但他也以忠貞與不離不棄來回報妻子的犧牲。二十幾年來,他身邊沒有一個人值得信任、值得依賴,因為他們處心積慮只想得到他的財富。
然後,邵貞希出現了,雖然認識她不到兩個月,但他幾十年來閱人無數的經驗告訴他,她不是一個只看表面的女孩,她年輕、充滿活力的外表下,有著一顆純潔的心,她持久而永恆的愛,這是他所欠缺的,他深深受她吸引。
剛開始,只是萌生對她的好感,想多注意她兩眼,後來得知了她和戴楚曄的過去,他驚訝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癡傻的女孩,為了一個男人,連承諾也沒有,居然傻傻等他十年。
真愛,這是他渴望了幾十年的東西,他從一個小他一大輪的女孩身上找到,所以,他更加確定自己的心意——他要她。
邵貞希瞇起眼。她知道自己不算是個艷驚四座的大美人,只是身材中上、長相清秀,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江慶瑞若是單純看長相來追女人還有話說,但若今天他是認真的,那可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跟你交往?」
「我希望你為我生下子嗣。」
什麼?她聽錯了吧!挖挖耳朵,她希望他再說一次。
「我家財萬貫,什麼都有,男人羨慕我,女人愛慕我,我什麼都不缺,但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子嗣。」
嗯,好吧,這聽起來還滿合理的,因為人本來就不容易滿足。
「那你可以去發佈訊息,我想一定有很多人會排隊報名。能生育的年輕女孩多得是,拜託你去找別人。」
「我不要她們,」執起她那如墨的黑髮,他非常認真地說:「我只要你。」
「為什麼?」她差點尖叫出聲。
「硬要我說個原因,我也說不出來。但我知道,你是唯一不會貪圖我財富的女人,我希望這樣的女人當我孩子的母親。」
這下邵貞希無言了。這種個性有那麼稀少嗎?稀少到讓這個只認識兩個月的老男人,一見到她就纏著她不放?
「你的妻子若是地下有知,一定會恨不得把你的心掏出來,看裡面有沒有『良心』兩個字!」
妻子死後就到處物色女人生小孩,換作是她,當鬼半夜也要讓他不得安眠。
「沒有子嗣不只是她的缺憾,也是我的缺憾,我愛我的妻子,所以在她生前,我從來不曾背叛過她。現在,她過世了,我並不覺得這麼做對不起她。」
「我不會幫你生小孩的,你一輩子作夢去吧!」
邵貞希簡直快被他逼到抓狂,他希望女人不要為了錢嫁給他,但卻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留住女人。
她現在能體會朱成廷之所以恨他三十年的原因了。
「是嗎?你確定?」
「百分之三百萬確定。」
哼哼笑了幾聲,江慶瑞絲毫不被她的脾氣影響。
「那戴楚曄怎麼辦?和老闆搶女人,下場會如何?如果他贏了,我還會讓他留在慶光嗎?你跟在他身邊那麼久,還不明白他這一輩子這麼努力,追求的是什麼?他在慶光如魚得水,慶光對他有恩,他對慶光也有感情,如果你肯靜下心來想想,就會發現我的提議對大家是最好的。」
一發現他笑臉底下的陰險,邵貞希害怕得頭皮發麻。
「你、你想對他做什麼?」
「我可以讓他鹹魚翻身,就能讓他一敗塗地,這輩子再也無法東山再起。」
「不,你不能!」
「我可以,有錢能使鬼推磨。」
「董事會那些股東不會讓你獨斷獨行的。」
「你可以試試看。」
過沒幾天,慶光傳來裁員的消息,除了幾名行銷部員工外,最令人注目的就是上頭居然有戴楚曄的名字。
握著報紙,邵貞希簡直不敢相信江慶瑞的行徑。
人在紐約開會的戴楚曄一接到消息也覺得很錯愕,而且有人向他透露,決定讓他走路的人,居然是平常最照顧他的江慶瑞。即使董事會的股東幾乎都不贊成他的決定,他卻一意孤行,用身為公司最高決策者的權力,硬是發佈了這份人事命令。
「這只是剛開始,如果你還想繼續試驗的話,只要有錢,什麼都辦得到。」
消息發佈的當晚,江慶瑞在電話裡這麼說。
沒有辦法了嗎?邵貞希迅速掛斷電話,她很憤怒,也很難過,但她現在最擔心的,還是聯絡不上人的戴楚曄。
紐約分公司的同事說,他一接到消息便回台灣了,現在八成在飛機上,若是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江慶瑞的瘋狂,他受得了嗎?
若是不理會江慶瑞的警告,她和楚曄決定相守在一起,那楚曄之前的努力不全都白費了?不但他的夢想成空,最怕的是,他會從此一蹶不振,如果因為她的私心,執意留在楚曄身邊,是不是會害了他?
如果,她聽從江慶瑞的話,和楚曄分手,她將變成第二個焦爾萱。
這一切太熟悉,熟悉到讓她全身發毛,她很怕歷史重演。而這次,她不會在他身邊,而他,是否承受得住第二次的打擊?
為了楚曄,她到底該怎麼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