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甜蜜,你儂我儂的時候,最不希望被打擾,但通常很難如願,因為這是醫院,不是私人空間。
王鼎傑敲門進來,一見到沈雲從便沒好臉色。「怎麼是你陪天香?」這是什麼孽緣,他的女兒怎麼會跟沈雍為的兒子走在一起?
沈雲從卻是心情很好,漾出一抹淺笑。「阿姨累了,回去小睡一下。」轉頭看天香,「想吃水果嗎?我削蘋果給你吃。」
「不用你麻煩,我的女兒我會照顧,你請回吧!」王鼎傑忙著找水果刀,天香比了比抽屜,他拿出水果刀便開始削蘋果,看得出來日常生活被伺候得無微不至,因為笨手笨腳的,反而令人擔心他會把自己的皮削一片下來。
天香看到這情形,心裡更明白鄭如詠不是簡單的女人,對男人非常有一套。怎麼鄭可可卻連她的十分之一手腕也沒學會?想必鄭如詠是抱著一種補償心理,自己不是千金命,便希望女兒是。
一顆蘋果好不容易削好,卻「瘦」了一半。
「天香,吃吃看,不夠的話爸爸再削一個給你」額角都出冷汗了。
「謝謝。」天香吃著父親削好的蘋果,心裡挺複雜的,但至少她沒有傻到一味跟王鼎傑賭氣,怒吼著叫爸爸滾出去!生來最怕寂寞的王鼎傑,若是被家人拒於千里之外,他只能選擇與情婦緊密結合在一起。
昨晚她睡到半夜醒來,看見父親就坐在床邊,不斷向她保證,他沒有讓鄭可可叫他papa,一次也沒有,即使她想叫他也不會回應;他更不曾去過鄭可可唸書的學校,老是從沒見過他……他沒辦法為女兒做的事,怎麼可能去幫鄭可可做?
他也沒有養鄭可可,鄭如詠賺的不比他少,他的薪水每個月自動撥三分之二到何自如的帳戶,供她們母女日常生活開銷……他沒有天天在她身邊陪伴成長,是他一生最大的憾恨,可是,他從來沒有少愛過她一分一毫……
那時天香只是默默聽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眼角卻流下清淚。
說到後來,王鼎傑抱著女兒痛哭失聲,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彌補她所受到的委屈與傷痛,他是個不及格的父親,他到今天才明白。
天香不言不語,直到他離去。
她的不言語,對王鼎傑是最具有殺傷力的武器。他不怕任何人不跟他講話,最怕女兒明明看著他卻一言不發。
王鼎傑回家後和鄭如詠大吵了一架,連鄭可可都被嚇得躲在房裡不敢出來。曾經是飛車黨老大的男人怎麼可能脾氣好?他是不發則已,一發即威力驚人,像火山爆發一樣,將所有的不滿與積怨全噴灑而出……
鄭如詠一聽到因為鄭可可的不斷挑釁而使得王天香暈倒住院,她只聽到一半便嚇得臉色花白,當機立斷的跪倒在男人的西裝褲下,抱著他的大腿痛哭失聲,發誓她絕對沒有指使可可這麼做,是小孩嫉妒心重不懂事,哭著央求他不要搬出自立門戶……
王鼎傑看著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女人,可憐兮兮的跪在他面前認錯,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心便軟了。
脾氣發了一堆,卻沒有一鼓作氣離開與情婦同居的愛巢,王鼎傑覺得有點對不起女兒,卻不知道如何啟齒。
天香看到他反常的幫她削水果,反常的無法瀟灑面對她,心裡多少有數了。媽媽說的沒錯,爸爸最大的缺點便是耳根子軟,自然是與他生活在一起的情婦贏面佔得大,夜夜吹枕頭風,天大的氣也消一大半。
天香內心幽幽歎氣,拜託沈雲從去販賣部幫她買兩本雜誌,沈雲從明白他們父女想單獨說些話,便走了出去。
王鼎傑期期艾艾道:「天香,那個……你鄭阿姨說願意過來替可可向你認錯道歉,她保證絕不是她指使可可這麼做……」
天香輕輕一問:「你相信嗎?」
「她都跪下來賭咒發誓了,我沒辦法不信。」
「好厲害的鄭女士,完全抓住爸的弱點。鄭可可若是有學到她十分之一的手段,今天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天香突然笑了,黑眸清澈得像兩丸墨玉,直勾勾的看著父親。「爸,你不用在乎我,你只須摸摸自己的心,問自己捨得離開鄭如詠嗎?若是離不開,就千萬別因為我而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我沒那麼重要,不值得你那麼做。」
「天香!」王鼎傑聽得五臟六腑都絞緊了。
「爸,拜託你回去好嗎?也請你轉告鄭女士,不必向我認錯道歉,因為鄭可可說的全是事實,只是我一時無法接受而已。」
「天香,你到底希望爸爸怎麼做?你說得我心都在滴血了。」他渾身掠過一陣強烈的抽搐,陷於天人交戰之中。
「爸,你真幸福,還有心可以滴血,而我的心在九歲那年便已經結冰。」她聲音非常的溫和平靜,但臉上的神情卻是冰寒如雪。
「天香啊……」
「你到底為什麼一臉痛苦的表情?我打從一開始便沒期待過你會為我「打抱不平」,如果媽不要告訴你,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日子照常過,不就天下太平了?如同我跟爺爺說的,我只是一隻「失勢的鳳凰」,我安守本分,從不張揚,低調的過著奼女的生活。只要鄭可可不要來刺激我,我很容易忘記自己的不幸。所以拜託你回去過你的日子,好好寵愛鄭女士和鄭可可,把你的愛全部給她們,也許她就會放我一馬,不再找我的麻煩。」
王鼎傑的心一路往下沉,沉入了寒透心肺的冰湖裡。
他錯了,大錯特錯,他不該一開口便幫鄭如詠說話、脫罪,這等於在天香的傷口上撒鹽巴。可是,天香不生氣,不生氣的天香最可怕……
「爸,拜託你趕快回去吧,我不希望鄭女士和鄭可可真的殺到我病床前演一出感人肺腑的好戲,那種戲碼留在你們家自己觀賞即可。」
天香說完了,便躺下床,拉上棉被連頭也蓋住了,拒絕再溝通。
王鼎傑慘白著一張臉,走出病房,女兒臉上那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不斷絞戳著他愧疚莫名又紊亂矛盾的心。
親情與愛情像一把尖銳無情的雙刃刀,無論他怎麼做都難以兩全。他怎麼會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團糟?連唯一的女兒都不諒解他。
是啊,他活該,他太貪心了,什麼都想要,全捨不得放手……
「鼎傑。」
他抬頭,走道上沈雲從陪送王奇川一道走來,身後跟著一群人。
「爸!」王鼎傑太驚訝了。
王奇川冷斥道:「你是瘋了還是糊塗了,十個鄭如詠和鄭可可加起來,也沒有天香的一根頭髮重要!外人永遠都是外人,不可能變成你的內人,你最好想清楚。我們王家人丁單薄,我活到七十歲好不容易才有三位孫子孫女長大成人,一個都不能被虧待!尤其是天香,你欠她太多了,這次的事件你如不能好好處理,就別怪我親自動手了。」
王鼎傑腦中轟然大響,臉色倏地刷白了,「爸,這件事我會處理,拜託您別插手,我會好好補償天香。」
王奇川搖了搖頭。「你真是個可憐的傻瓜,被一隻蜘蛛精抓住便脫不了身。」
失望的看兒子一眼,越過他進入天香的病房。王鼎傑沒有回住處,到飯店住了一天一夜,好好想清楚未來該走的路。第二天再回到醫院探病,天香已辦理出院回家,卻沒人通知他。
農曆過年的除夕夜,王家照例必須一起吃團圓飯,連王鼎傑也不能例外。
他充滿期待的加入圍爐宴,卻沒見到妻子和女兒。
「自如和天香呢?」因為不想見到他,所以連王家傳統的圍爐宴都不參加?」
望著兒子那錯愕狐疑而染上痛楚的眼神,王奇川只是沉穩平淡道:「今年的冬天太冷,我讓自如和天香到澳洲過年,臨走之前她們和我吃過飯了。」因為是他允許的,沒人敢有異議。
面對這般平和卻凌厲的陣仗,王鼎傑顫悸了一下,牽強擠出一絲笑容。「爸,她們什麼時候回國,我去接機。」
王奇川目光炯炯的盯著他,「你就省點力氣吧!我看天香這孩子是真的長大了,堅強獨立到不再強求父愛,她決定放過你,讓你別再左右為難,兩邊跑來跑去,從今以後你就專心和那邊的女人好好生活即可。至於我的媳婦和孫女,我不會讓她們受到委屈。」
這些話像無情的鞭子狠狠抽在王鼎傑的胸口上,抽得他鮮血淋漓,卻又欲辯無言。
「開飯了。」王奇川下令道,但與往年的年夜飯比起來,氣氛差多了。
王鼎傑根本吃不下飯,只不停的和大哥王春輝拼酒。王春輝實在無可奈何,這任性的弟弟一輩子都在感情用事,男人有錢有臉蛋還怕沒有漂亮的女人貼上來嗎?
又不是和情婦有生小孩,怎麼會被纏了十多年還甩不開?
王定功知道該是他上場的時候了。「叔叔,等守歲後,我也要搭明天一早的班機到澳洲,跟我同行的還有沈大哥和沈燦燦,我們會好好陪嬸嬸和天香玩得痛快。回國的時候,我會通知你。」
王鼎傑眼睛一亮,打了個酒嗝。「真的嗎?她們回國的時間,你會通知我?」
王定功拍一拍胸脯。「男子漢說話算話!所以叔叔,你不要借酒澆愁喔!到時候一身酒味的來接機,嬸嬸和天香只怕會落荒而逃。」
王鼎傑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我知道,我哪一次不是在最好的狀態下去見天香?就是怕她對我皺眉頭。」
王定功哈哈一笑。「看來叔叔的天敵不是別人,而是你的寶貝女兒天香。」
「是這樣子嗎?呵呵……好像是吧!」
「不過今天是除夕夜,我們就痛快的喝,今晚解禁,不醉不歸!」爺爺有交代,至少要讓叔叔在家裡睡三晚。
「好,不醉不歸——」
家人愈喝愈high,尤其是王鼎傑,累積了快一個月的壓力在今晚全部解放,別人喝一杯他喝三杯,很快便爛醉如泥,連手機響了又響都沒反應。
王定功好心的直接幫他關機。
方倚翠忍不住鄙夷道:「狐狸精都是這樣奪命連環叩的控制男人嗎?連一年一次的圍爐夜都不放過,真是太可怕了。潤玉,你以後可要小心北辰身邊出現這種女人,男人只要有錢,狐狸精便無孔不入。」
王潤玉冷哼道:「那是嬸嬸太軟弱,才讓那種女人坐大。若敢犯到我頭上來,我會讓她一文不名,身敗名裂。」她上個月和「慶泰集團」老總裁的孫子趙北辰正式見面,目前低調試著交往。
王定功笑嘻嘻的提醒道:「姐,你真的與趙北辰在交往?我告訴過你,趙北辰和我們研一的堂姐溫紫容是一對兒,溫大小姐出身書香世家,是他們那一層的校花,去年十一月的校慶園遊會她還受邀出席,兩人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王定功,不要再胡說八道。」方倚翠瞪眼道:「就因聽了你這番話,我還特地問了趙夫人,結果趙夫人說他們已鬧翻結束了,才安排北辰與潤玉見面。」
「那樣最好,我只是怕姐不小心成了第三者。」
「你少胡說。雙方家長既然有聯姻的意思,北辰和潤玉才是名正言順的一對兒。」方倚翠對趙北辰的學歷、人品、農藝均無可挑剔,十分滿意。
她的女兒當然要嫁得比天香來得風光,除了「慶泰」的趙家,在北台灣簡直找不到門當戶對的人家。若嫁到南部去,王潤玉說什麼也不願意。
王定功已盡告知義務,就不再插手多管,反在老娘和老姐全是披著羊皮的厲害角色,不會吃虧的啦!
「新鼎集團」的開春酒會,已經很多年沒出席的王鼎傑,特地和妻子何自如、女兒王天香一同亮相,與會眾人都在猜測浪子要回頭了。
王鼎傑的確滿臉春風,一掃心中陰霾。
他前兩天去機場接機,天香沒有拒絕他的擁抱和十二樣新年禮物,只是對他說:「爸,我已經長大了,至少要讓大家知曉我是誰的女兒。」
王鼎傑一口承諾下來,才會高調的出席「新鼎集團」的開春酒會,他的女兒美得國色天香,他最得意看到別人流露出驚艷的目光。
私底下,他逐漸減少陪鄭如詠去夜店巡視的頻率,尤其是鄭可可也吵著要一同去的時候。他無法遺忘從錄音筆裡聽到鄭可可對他妻子和女兒的辱罵,他疼愛鄭可可卻得到這種回報,他無法原諒。
這兩天,「英展科技」的開春酒會上,少東沈雲從第一次攜伴參加,王天香宛若盛綻的牡丹般驚艷全場,沈雲從須臾不讓她離開左右。
王天香,王鼎傑的獨生女,王奇川的小孫女。「英展」少東沈雲從的女朋友,聽說很快就要訂婚了。王天香的名字,已記在貴婦名流們的心中。
王鼎傑的改變並非一夕之間,但鄭如詠明顯感覺到危機。這麼多年了,他又開始和妻子、女兒出現在公開場合,她的朋友都一一打電話問她怎麼了?
怎麼了?她也想知道怎麼了?
「鼎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他又一次不回來睡覺,鄭如詠再也受不了整夜無眠胡思亂想,不斷追問道。
「爸給我的工作又加重了,所以睡在辦公室的套房裡。」王鼎傑開始一星期上班三天,後來一星期上班四天,自然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參與鄭如詠的餐飲事業,與鄭如詠在餐廳裡出雙入對。
王奇川只問他一句:「你要繼續讓天香被人暗笑是「失勢的鳳凰」?你浪蕩了半輩子,也該收收心,回頭是岸。」他不相信步入中年的兒子還有當年的激情,時候到了,他老人家要開始收網,不再縱容。
王鼎傑重回「新鼎集團」的核心單位,工作量逐漸增加,不再整天閒閒沒事的和情婦泡在一起談情說愛,開始振作了起來。
「真的只是工作?我可以去公司找你嗎?」
「不行,我爸不准女人到公司來。」
「如果是你的妻子就可以嗎?」
「自如她也沒來過。」
「那是因為她不愛你,所以她不在乎。」鄭如詠失控的叫道。
「沒有一個女人會不在乎丈夫搞外遇,我自知很對不起自如和天香。可是,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自如她從來沒有找過你的麻煩,也不曾在我面前痛罵你是狐狸精,總是客客氣氣的稱呼你是鄭女士,為什麼反而是你會以言語攻擊我的家人?」
「鼎傑,我不是攻擊,只是怕你拋下我……」
「我曾經無情的拋下妻子和女兒,同樣的事我不會再做第二次,除非你想分手。」王鼎傑抬手阻止她表白的話,認真道:「聽我說完,我必須向你坦白一件事。我已經在我父親和三位律師的見證下,簽了一份文件。」
「什麼文件?」女人有了不好的預感。
「包括目前與我日後所繼承的動產與不動產,全部由天香一個人繼承,不能轉移到別人名下。我的妻子會得到我每個月薪資的三分之二,每年的股票分紅所得也分她一半,十多年來她獨自撫養天香長大,這是她應得的。」
「當然。」那我呢?鄭如詠的眼神再問。
人人誇她手腕好,抓得住男人的心,那是因為她只談情不講錢,讓王鼎傑相信她不是為了錢愛他的女人,所以交往至今,她連一間豪宅都沒敲到。
但女人內心深處總是渴望安全感,她寄望於未來有一天王奇川不在了,王鼎傑會繼承龐大的遺產,到時候他會給她足夠的補償。
而今他卻簽下文件,日後所有的一切全是他女兒的?
「如詠,我們之間擁有的是愛情,金錢並不重要,把身外之物全留給我的家人,我反而能夠坦然的愛你。反正你也不需要我買珠寶、名牌給你,我的錢也夠過著舒適的生活,你說對不對?」
「當然,你說得對。」鄭如詠勉強笑著附和,聲音卻有氣無力,怎麼樣也熱絡不起來。
王鼎傑即使察覺到了,也若無其事的去洗澡了。
知道天香喜歡吃「小布朗尼蛋糕」,一口一個,她一個人可以吃掉一盒。沈雲從每次都順道買兩盒過來,未來的岳母也要孝敬一下嘛!
適逢週末,他們要去挑適合訂婚的小禮服。長幼有序,天香年紀最小,不便搶在前頭,反正她和沈雲從都不急,倒是王潤玉突然要閃電訂婚,讓親朋好友全嚇了一跳,忙著湧向精品店或百貨公司挑宴會服。
以往天香從不會在意這些,但王奇川語重心長的告訴她,「天香啦,人必須隨著年齡、環境而做些改變,你一樣可以活得很低調,像個奼女,但在某些「必要的時刻」,你必須讓自己亮起來,展露鳳凰的羽衣,教人不敢小看你,這才是真正的自衛之道!尤其你交往的對象不是一般上班族,是大公司的少東,需要選擇性的參與宴會,如果你不陪同出席,不是逼著他另外養一名交際花嗎?」
別人的話,天香或許不信服,但祖父一手創造出「新鼎集團」這個企業王國,她是心服口服的。
她逐步修正自己的人生觀與生活態度,適應得滿好的。
他們去莫玄琴的「玄之又玄造型坊」挑禮服,母女兩人適合的調調不同,沈雲從在一旁給予中肯的意見。
「你堂姐沒有邀請你當伴娘吧!」他喝著烏龍茶,低低的嗓音帶著調笑。
「你怎麼知道?」天香由鏡前轉頭過來問。
「沒有女人會傻得請你當伴娘。」
「為什麼?」
一旁的服務小姐笑道:「因為王小姐太美了,會搶去新娘子美麗的光環。」在造型坊工作久了,也算見多識廣,但真正的絕色畢竟少見,難得身材又很好,胸是胸,臀是臀,是每位服裝設計師的最愛。
天香疑惑道:「有誰能搶去新娘的光環?在結婚當天,也只有新娘穿著隆重華美的白紗禮服,是人人注目的焦點,很少有人細看伴郎伴娘。」
「但新娘子的心態就是排斥挑一個比她美的伴娘。」沈雲從放下茶杯,上前由背後擁住她香肩,一起望著鏡裡的儷影雙雙,柔聲道:「不當伴娘有什麼要緊?下次直接當我的新娘。」
服務小姐雖然識趣的退到一旁去,天香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誰要這麼早結婚?」
「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好不好?我們一起到美國,你和定功、燦燦去留學繼續唸書,我主持「英展」在美分公司,可以互相照顧,不怕寂寞。」
「還有一年呢!」暑假後才要升大四。
「你可以慢慢考慮,等決定了,我們再準備相關文件。你不是對室內設計很有興趣?美國有許多前衛的設計,可以開拓視野。」
沈雲從由鏡中凝望著她,臉上滿是令人怦然心動的愛戀情意,勾動著她的心;而且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堅定執著的氣勢,讓她只能勇敢面對。
「我本來就有留學的意思,只是怕我媽太寂寞,才留在台灣念大學,沒想到因此認識了你,這算是宿命的緣分吧!」情感交織的雙眸,璀璨美麗得教他幾乎忘了呼吸。
「很高興你認同我們是天生一對。」他貼近她的頸子,嗅聞她身上的馨香。
「厚臉皮。」她咬唇低笑。「你走開啦,我還要換另外一件看看。」
「好吧,我到隔壁間看看阿姨選好了沒,你換好叫我一聲。」有外人在,他也不好把她抱起來熱吻一番,沒興趣表演給外人看。
何自如已挑好適合自己年齡的宴會服,自然不能壓倒喜上眉梢的方倚翠。妯娌倆雖然平日少來往,但不曾拌過嘴或鬧意見,情誼不錯。
又過了半小時,天香終於挑定款式,誰教沈雲從每一件都大讚好看、美呆了,害她很難拿定主意。
沈雲從事先訂了一家意大利餐廳吃午餐,驅車前往。
「媽這顆電燈泡會不會太亮了?」何自如取笑道。
「亮才好,省得點照明燈。」天香一臉自在。
沈雲從呵呵一笑。「阿姨千萬別這麼說,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很正常。我吃了太多阿姨的拿手好菜,換我請阿姨吃飯也是應該的。」
「現在的年輕人很少像你這麼上進又懂事的,你妹妹燦燦也是一樣討人喜歡,你爹媽把你們生得好又教得好,你們要感恩。」何自如欣悅道。
「是,我和燦燦一定會孝順我爸的。」
「這是應該的。」
他們相處時,均很有默契的不提陳年初戀往事,王奇川的媳婦不可能離婚改嫁,王家鬧不起這種醜聞。
抵達餐廳時,已坐了八分滿,最裡面的一張長桌全被婦女團攻佔,今天是哪一國的姐妹會?幸好待者幫他們保留了進門左側比較安靜的桌位。
才剛坐定,又有一對男女走進來。
「爸!」天香訝異的站起來。
王鼎傑和鄭如詠嚇一大跳,王鼎傑忙撥掉鄭如詠勾住他臂彎的手,跟她低語兩句,只見鄭如詠心不甘情不願的朝裡面那一桌婦女團走去。
沈雲從低聲道:「鐵板神算也沒那麼準。阿姨,真抱歉,作夢也沒想到他們也來這間餐廳吃飯。」
何自如一樣溫和善良的笑道:「坐下,坐下,既來之則安之。他想在這邊吃,還有一個空位,若想過去那邊吃,我們也不勉強。」
王鼎傑走過來便聽到這話,不等侍者招呼,自己便拉開空位坐下。除了對妻子的大度感到慚愧之外,其實心裡不大想去那桌婦女團給人評頭論足,那些全是鄭如詠的朋友,一大半是有錢男人的小老婆或情婦,還有一些不婚主義者,只管愛不愛,不管是不是第三者。
點餐後,王鼎傑笑問他們怎麼會一起出門?
何自如深深地睇望他一眼。「希望你沒忘記下星期六,潤玉和趙北辰的訂婚宴。雲從剛才陪我們去挑衣服,到時候你會出席吧?」
王鼎傑馬上低頭示好,「當然,我們一家人要一同出席。既然你們已挑好衣服,兩位小姐的晚宴包就由我負責吧,請不要推辭。」
何自如笑笑點頭。
天香微笑。「爸,你還要送媽一副鑽石耳環,免得人家笑你太太寒酸。」
「當然沒問題,過兩天我一起送過去。」王鼎傑自從被女兒嚇到之後,簡直成了「沒問題爸爸」。
沈雲從的唇線緩緩上揚,「天香需要的首飾就由我負責送。」
這小子還算好樣的嘛!王鼎傑心理認同之後,開始正視與沈雲從之間的關係,這小子有可能是未來的女婿,不跟他交談也不像話。
所幸沈雲從先找話題跟他聊,身為長輩更要有風度,兩個男人在吃飯的過程中自然而然的聊開了,從喜歡的車子廠牌,到手錶的收藏,咦,居然很有得聊。
只要拋除偏見,會發現對方其實是很有意思的人。
王天香和何自如,偶爾插進去一、兩句,大多時候乖乖當聽眾。
這邊一家人和未來女婿和樂融融的同桌享用美食佳餚,愉悅的低笑聲不時傳出。那邊鄭如詠已快掛不住笑臉,氣得要跳腳了。
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和王鼎傑一同出席姐妹淘的聚會,這次也是姐妹聽聞王鼎傑已重回「新鼎集團」的權力核心,紛紛恭喜她守得雲開見月明,要跟著王鼎傑飛黃騰達了,是姐妹淘裡最好命的一個,便決定聚會幫她慶祝一下。
鄭如詠自然想和王鼎傑一同亮相才有面子,好不容易說服他來,誰會想到他們也訂同一家餐廳吃飯,真是有夠掃興!但是沒辦法,於情於理王鼎傑都必須和家人打個招呼,她可以忍,不過他居然沒在十分鐘內回到她身邊,已夠讓她沒面子,竟然還坐下來一道用餐,這算什麼?他沒想過她在姐妹之間要如何抬得起頭來?
她不敢對姐妹淘說她其實對王鼎傑的發達是看得到吃不到,她得不到什麼實質好處,怕說了會被笑話是笨蛋,但總要讓她得到人吧?
「奇怪,不是說王總對老婆早已沒感情了?看起來不像。」姐妹淘一號好生疑惑的說。
「男人的話隨便聽一聽就好,搞外遇時嘛都說對老婆沒感覺啦、老婆沒情趣啦、老婆性冷感啦,哼哼!我光看男人嘴巴張開就知道他想說的台詞。」姐妹淘二號是個秘書,遇到每個老闆都想跟她有一腿。
「如詠算好命了,王總跟她同居十多年,沒去找更年輕的美眉,還幫著把女兒養大,像我就遇不到這麼好的金主。」
「……」喳喳呼呼發表高見。
鄭如詠聽得又氣又惱,金主?金主?她哪來的金主?她站起來豁出去了,至少要扞衛自己愛人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