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羽嘴裡吃著雞腿便當,手也沒閒著的從工友送來的信件中取出一封撕開,抽出裡頭的信件攤開來看。他一看,當場愣住。那不是一般的信紙,而是一張A4電腦紙,上面貼著從報紙剪下來的大小不一字體,拼湊出「小心你的她瘋狗浪」八個字。
翟羽食慾全無的推開才扒了兩口的便當,摸了摸下巴,暗忖著……
就在半個小時前,他才聽完緝捕「瘋狗浪」的專案小組所作的簡報,得知「瘋狗浪」在朋友的掩護之下,已經從北台灣竄逃至南台灣,正透過當地的黑道勢力準備花重金搭漁船潛逃出境。所幸專案小組根據線民所提供的消息,已確切掌握「瘋狗浪」的行蹤,並且暗中部署大批警力二十四小時嚴密監控「瘋狗浪」所藏匿的民宅,就等上級長官一聲令下,來個甕中捉鱉。
他拿起信封查看一下郵戳,發現這封信時從土城寄出。令他費解的是,難道「瘋狗浪」有分身之術?否則怎麼可能在警方的監控下,還能從屏東跑到土城寄這封恐嚇信給他?更何況,他跟文希娣交往十分低調,而「瘋狗浪」在警力全面追緝之下宛如喪家之犬,躲都來不及了,哪還有餘力查出他還有個她?這封恐嚇信他怎麼看怎麼不對勁,總感覺怪怪的,除非……
不!事有輕重緩急,在他抽絲剝繭找出真相前,他得打電話通知希娣,她拿出手機有放下,決定趁午休時間親自跑一趟,當面跟希娣說,讓她做好防範。事不宜遲,他抓起電話按下分機號碼,交代他的事務官:「我要外出,若有事打電話給我。」
「嘉琳!你的甩手、轉身、回頭、叉步、擺姿勢的連續動作做得很順暢很漂亮!要繼續保持下去……佩琪!把你的下巴放低兩公分,才不會用鼻孔看觀眾。對!就是這個角度……妮可!不要板著臉,你是在走秀,不是來跟台下的觀眾討債的……」文希娣連珠炮似說一串,完全沒注意到翟羽已悄悄站在她背後。
「哈!」聽到她給台上模特兒不是鼻孔看人就是扳臉討債的評語,翟羽忍不住低頭悶聲笑了下。
「誰?誰在笑?」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當她在訓練模特兒時,不准任何人發出一丁點雜音,以避免干擾模特兒的情緒。現在,居然有人這麼白目發出笑聲?敢情活得不耐煩了。
她眉一挑,打算好好臭罵對方一頓。
不料,當她扭頭看見發出笑聲的不是別人,而是她的心上人翟羽時,滿臉怒容立刻浮上天天笑靨。
「你怎會在這個時候跑來?」
「我有重要的事想當面告訴你,就直接跑來了,本以為這個時間你應該在午休吃飯,沒想到公司的人告訴我,你還在地下室訓練新人。」他心疼地望著她。
「沒辦法!後天婚紗秀就要登場,我希望這幾個新人能夠在伸展台上有亮眼的表現,讓台下的觀眾對她們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所以,這兩天我要求她們必須訓練到一個段落才可以休息。」她回答完後,反問:
「到底什麼事不能再電話裡講,非得當面跟我說?」
「呃……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當然方便,請你等我一下。」她趨前告訴台上的模特兒。
「我暫時離開片刻,你們繼續練習,不許偷懶哦!」她說完,拉著他進入茶水間,像只粉蝶撲進他懷裡,低呼:「翟羽!」
「噓!別說話。」他急躁的熱唇咬住懷中可人兒的紅嫩唇瓣。強烈需索她的每一絲回應,兩人吻得激烈而徹底,吻到幾乎就快要透不過氣,他這才心滿意足的鬆手放開她:她笑得一臉甜蜜地將手放進他的肘彎膩著他。
「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嗯。」他點點頭,滿是濃情蜜意的亮眸驀的轉成肅穆。
「在我把話說出來之前,要先跟你說聲對不起,都怪我不好,連累你,把你拖下水。」
「連累我,拖我下水?翟羽,你沒頭沒腦的丟出這麼一句,都把我給弄糊塗了,不過,瞧你神情凝重的模樣,顯然你要說的事非同小可?」
「這事的的確不能等閒視之。」
「喂!你別嚇我好不好?我記得當」瘋狗浪「撂話要不擇手段報復你時,你都還一派神色自若,不像現在這般憂急。」
「要是「瘋狗浪」直接衝著我來,我絕對奉陪到底,可是他……」
「他怎麼了?難道「瘋狗浪」不僅衝著你,也要針對我?」她半開玩笑地隨便說說。
「沒錯!我剛收到一封署名「瘋狗浪」的恐嚇信,信上寫著:小心你的她。」縱使他對這封恐嚇信是否真的出自「瘋狗浪」相當存疑,有必要再做進一步查證;然而,恐嚇信就是恐嚇信,不管出自誰都不懷好意,都得提高警惕,防患未然。
「嘎?」有生以後,第一次被跑路的壞蛋點名恐嚇,讓一向得理不饒人的文希娣不由得刷白小臉,神情有點慌,有點不知所措,她牽了牽嘴角,擠出一抹慘兮兮的苦笑。
「我的反應很「豎仔」對不對?」
「『豎仔』?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換做任何人聽到自己遭點名恐嚇,都會心生恐慌。」他握住她的肩膀,直視她的眼睛。
「可是你就能處之泰然,無畏無懼。」
「假使我老實告訴你,其實我內心也有著小小的恐慌,你會不會覺得好過一點?」
「真的?原來你也會恐慌?」
「嘿!你這是什麼話?檢察官是人不是神,我只不過是明白恐慌無濟於事,倒不如告誡自己處處小心,然後以平常心面對。」他見她慌張的神色漸趨平靜,遂更進一步安撫她:
「別擔心,我已經將信交給警方的藍識小隊,看看能不能從信紙上採集到指紋或者任何蛛絲馬跡:同時,我回去馬上幫你申請警方保護,在這之前,我希望你盡量減少外出,若真的非外出不可,記得要找人陪伴,彼此有個照應。」
「嗯。」她順從地點頭。
「對了,你幾點下班?」
「五點半,不過,等我把手邊的工作都弄妥當,大概要六點半。」
「那麼,我六點半來接你下班。」
「你要來接我下班?可是最近你不是天天加班埋頭寫起訴書?」
「沒關係,我可以送你回家後,再返回地檢署加班。」
「讓你這樣來回奔波,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一點也不麻煩。」他深情款款,手微抬,輕撫她的臉龐。
「要不是因為我,你的人身安全也不會亮起紅燈,所以,我決定在警方保護你之前,天天接你上下班。」
「你若堅持要這麼做,那……好吧,就依你。」
「謝謝!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當你的護花使者。」他溫熱的雙唇觸及她的發,令她呼吸絮亂起來,情不自禁的閉上眼睛,仰起精巧的下巴索吻。
他笑著欺進她,眼看著四片唇就要再度緊密結合在一起時,他的手機不識趣地響起,他有點掃興地朝她聳了聳眉稜骨,接聽——
「喂……好!我馬上回去。」他關掉手機,說:「我得走了。」
「這麼快?」她燦亮如星的眸因他的來去匆匆而黯然,他忙摟著她「惜惜」,心想:這時候最好找個話題轉移她不捨他要離去的心情,於是問道:
「你有沒有看到前幾天有一則令人髮指的虐童致死新聞?」
「有,看完那則新聞後,我跟菲菲一起痛罵那個女童母親的同居人比禽獸還不如,根本不是人,竟然狠得下心對那麼可愛的小女孩痛下毒手凌虐,更氣人的是,報上說,那個同居人辯稱小女孩渾身是傷,是小女孩自己不小心摔倒所致。拜託喔!跌倒怎麼會有煙頭燙傷的痕跡?簡直是睜眼說瞎話!」他的轉移策略奏效,文希娣果然收拾起黯然,兩眼發亮,慷慨陳詞後,不解的問:
「你怎會突然提起此事?莫非跟你急著要離開有關?」
「的確有關,為了理清案情,兩點半我將會同法醫解剖女童遺體找出死因,好讓女童母親的同居人俯首認罪,也讓女童得以瞑目,早日安息。」她從不過問他手上承辦那些案子,他也從不提及任何相關案情,這是兩人之間的默契。
「原來你就是這樁虐童案的承辦檢察官,那你就快去!快去檢驗出女童的死因,讓兇手得到應有的法律制裁。」
這下子,她比他更急,不由分說推著他上樓梯。
「那麼,我們六點半見。」他踏上階梯又回頭說。
「嗯!六點半見,你快去吧。」她揮揮手請他快點走,他笑著大步離去。
「希娣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不然翟檢察官怎會跑來找你?」阿潘無聲無息從文希娣背後蹦出話來,把她小嚇一跳。
「翟羽剛接到「瘋狗浪」的恐嚇信。」她撫著胸口回答。
「『瘋狗浪』恐嚇他,報紙早就登過,已是舊聞,不是新聞了。」
「你知道什麼,這次的恐嚇對象是我,翟羽才會特地跑來告知,叫我要提高警覺小心防範。」
「我就說嘛!跟檢察官交往得提心吊膽,你偏不聽,現在被他拖下水,成為歹徒恐嚇的對象,後悔了吧?」阿潘說話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幸災樂禍。
「後悔?誰說我後悔啦?」
「難道你不怕?」
「有什麼好怕的?這裡是台灣,可不是西西里島。而且,翟羽會幫我申請警方保護。」
「申請警方保護會很快就核准下來嗎?」阿潘打探著。
「這……我也不清楚。反正在得到警方保護之前,翟羽說他會負責接我上下班,除此之外,他也叮嚀我不可單獨外出,一定要找個人作伴才行。」
「既然翟檢察官這麼叮嚀,那麼等一下我陪你一起去看婚紗秀的會場佈置進度。」
「好啊!」她滿口答應,又馬上改口:「算了!時間寶貴,我們還是分頭進行。」
「你是說……」
「會場我自己去,你則拿著我列表的清單,去婚紗公司一一核對婚紗秀該準備的東西,看是不是都準備齊全了。」
「可是翟檢察官他不准你單獨外出。」
「傻阿潘!你不說我不說,他哪會知道。而且,就算『瘋狗浪』再膽大妄為,諒他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擄走我吧?阿潘,你這就去婚紗公司,我先去盯嘉琳她們練習半個鐘頭,再去看會場。」
「是。」
文希娣把車從公司所屬的停車場開了出去,奔馳在大馬路上,沿途三個路口都是綠燈,一路暢行無阻。
「今天,運氣不錯哦!」她滑轉方向盤,將車切進巷子,想要抄捷徑趕往設置在國際會議中心三樓的婚紗會場時,突然一輛摩托車從巷子裡竄出來……
嘎吱!她嚇出一身冷汗,緊急踩煞車,摩托車直接衝撞到她的車頭,擦出一撮小火花後打橫倒地,騎在上面的兩個年輕人雙雙摔落倒地,其中一個很快就拍拍屁股自行站起來,另一個則一臉痛苦的坐在地上抱著腳踝唉唉叫。
「……」文希娣腦筋一片空白,整個人呆住,半響才回過神,心頭亂紛紛的想著:怎麼辦?撞到人了。她做了一個深呼吸,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
「對不起!不小心撞到你們,兩位沒怎麼樣吧?」
「你是腦殘加瞎眼啊?我的朋友被你撞倒在地上,連站都站不起來,你還說沒怎麼樣?」年輕人指著她的鼻子罵。
「這條巷子是單行道,我沒想到會有摩托車逆向竄出來。」
「他媽的!你這是在指責我們沒有遵守交通規則,活該被撞?」
「不!你誤會了,我絕對沒這個意思。」
「沒這個意思最好。」年輕人惡狠狠瞪她一眼,蹲下去問:
「阿龍!你覺得怎麼樣?站下站得起來?」年輕人伸手攙扶他口中叫阿龍的年輕人,阿龍勉強起身,一跛一跛的試著走了幾步,看起來除了腳踝有輕微扭傷之外,並不大礙。
「既然大家都沒事,那麼,我走了。」她大大鬆了一口氣。
「走?等談好了再走也不遲。」年輕人伸手攔下她。
「談?談什麼?」
「當然是談賠償。」
「賠償?不必了!我自會修理被你撞凹的車頭。」她自認倒楣的表示。
「喂!你是真糊塗還是在跟我裝糊塗?我說的賠償是你賠償我,不是我賠償你!」
「我賠償你?請你講道理好不好?明明是你騎車逆向衝出來撞到我的車,錯在你不在我,我沒跟你索賠已經算客氣了,還好意思叫我賠你?」
她據理力爭。
「大車撞小車算你倒楣,你就當破財消災,意思意思付點錢給我們兄弟倆壓壓驚。」年輕人朝她動動手指頭,做出數錢的動作。
「壓驚?我受到的驚嚇指數絕不比你們低,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反過來跟兩位要點錢壓壓驚?」
「你少囉嗦!到底賠不賠?」
「不賠!我一毛錢都不給。」她一口回絕,態度強硬的槓上。
「雖然我可以如你所說的把賠錢當作破財消災,不過,我不會這麼做,一定要跟你爭個是非曲直。」
「你不賠?不賠就別想走!」正當雙方爭得臉紅脖子粗之際,一輛路過的計程車放慢車速,司機熱心的搖下車窗,大聲提醒她:「小姐!叫『交通』來處理啦!」
「對哦!我一時慌亂竟忘了找交通警察。兩位等一等,我去打電話請交通警察過來評評理,看看誰是誰非。」她一拍額頭,鑽進車裡,從皮包掏出手機要打電話,冷不防那名年輕人竟尾隨而至,用沾有乙醚的手帕摀住她的口鼻,她身子一軟,昏趴在方向盤上,那名年輕人連忙將她挪往副駕駛座,而剛才走路還一跛一跛的阿龍,此時正健步如飛的繞過車頭,打開後座車門坐了進去,取出預藏的膠帶,兩人七手八腳纏住她的嘴再緊緊纏繞她的手跟腳。
「咦?我在哪裡呀?怎麼又窄又黑?哎唷!撞到頭了,好痛哦!」
文希娣渾渾噩噩睜開眼睛,想抬手揉揉撞痛的額頭,卻四肢發麻,這才驚覺自己的嘴巴纏著膠帶,手跟腳也被膠帶牢牢捆綁住,整副身軀弓在一個大鐵桶裡。鐵桶隨著顛簸的路面一路震震震,震得她翻腸倒胃,膽汁都快要溢至咽喉。
她低頭檢視,發現手腕雖被緊緊捆綁,不過十根手指頭還是可以靈活運用,於是強忍著渾身酸痛,抬高手腕甩手指頭撕扯貼在嘴巴上的膠帶,就算扯一下嘴巴就跟著痛一下,她還是咬牙忍痛非扯掉膠帶不可,因為她很清楚,唯有拿掉嘴巴的膠帶,她才能伺機向外呼救。
她噙住淚,不斷地扯著扯著……忽覺得鐵桶在搖搖晃晃中有微弱的光影透進來,她停下撕扯動作,仔細尋找,原來鐵桶被人可以鑿出十幾二十個花生米大小的洞孔使空氣流通,讓裡頭的她不至於窒息而死。她幽幽沉思——
有必要為了一場街頭常見的擦撞小車禍索賠不成就迷昏我捆綁我,再把我塞進鐵桶裡洩憤嗎?這兩個年輕人實在太超過。等我脫困,一定直奔醫院驗傷,告死你們兩個。
她在心中打定主意時,車子停了,她不由得燃起一絲希望,忖想:太好了!一定是這兩個年輕人良心發現,覺得不應該這般對待我,準備放我走。
這……好吧!只要他們放我走,我就不告了,讓他們有悔改的機會。
這時,文希娣感覺到鐵桶被兩人從車上扛下來後抬著往前走,她聽到兩人氣喘如牛的埋怨:「呼!真是他媽的重!阿龍,這條道路再上去兩旁都是墳墓,人跡罕至,我看把她仍在這裡就可以了。」
「扔在這裡?不好吧?我們還是忍耐再多走幾步,丟在那棵大樹旁邊的草叢堆裡比較隱密才不會被發現。」兩人的對話讓她她得心驚膽顫。原來他們並不打算放她走,而是要像丟棄垃圾般把她丟在這裡!不行!不可以!這麼做會鬧出人命的呀!她情急地用腳猛踹鐵桶做無言的抗議。
「踹?死到臨頭還敢反抗!」年輕人朝阿龍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放手。
咚一聲,鐵桶重重落地,裡頭的文希娣被摔得七葷八素。
「下一步要怎麼走?」阿龍問。
「稍安勿躁。我打電話請示小麥哥。」年輕人從褲袋掏出手機撥出號碼。
「小麥哥!一切都按照你的計劃順利進行……哈!那個臭婆娘真以為我要跟她索賠,還跟我大小聲哩!其實她哪知道我們早就算準了,不管她要賠償了事還是要報警處理,都得回到車子裡拿錢或是拿手機,這麼一來,正好讓我有機會靠近車子,將她迷昏後動手抓人……你問我鐵桶牢不牢靠?你放心!因為我特地找人把鐵桶的桶蓋加裝鎖,諒她插翅難飛。」
不過,我想知道接下來你打算如何處置她……棄置不管?……你要讓她嘗嘗不吃不喝、一天一天死去的恐怖滋味……依我看,不如直接挖個洞把她埋了比較省事……什麼?你不想讓她這麼快死去,否則難消你心頭之恨……好吧!就遵照你的指示,等一個禮拜後,我跟阿龍再過來將她掩埋……嘿!小麥哥!你是說真的?晚上要到『紅唇酒店』慶功……好!今晚『紅唇酒店』見!年輕人興匆匆關掉手機:
「阿龍,我們走吧!」
「可是把她丟在這裡妥當嗎?」阿龍遲疑著。
「百分百妥當!這個鬼地方,除了清明掃墓才見人影,平時偶爾有送葬隊伍經過,也是直上山頭,不會沒事跑到這裡。」
「你確定?」
「安啦!快走吧。我要回家好好補眠,晚上才有精神喝個痛快!」兩人交談的話語隨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越來越小聲,最後掩沒在車子的引擎聲裡。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好不容易總算撕掉嘴上膠帶的文希娣沉住氣,等車子駛遠後,才扯開嗓門大喊救命;然而,四週一片寂靜,只有風吹草動的「沙沙」聲,伴隨著她被山風吹得支離破碎的求救聲,聽起來格外淒涼。
「翟羽,救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我……都怪我沒把你交代要結伴同行的話當作一回事,才會落得這種下下場。嗚……」懊悔、恐懼、無助排山倒海席捲而來,她再也抑不住的崩潰痛哭。
「終於盼到你出現了,真是太好了!請跟我來。」六點半,準時來接文希娣下班的翟羽,一踏進公司就被哭紅眼的何菲菲帶往祖古的豪華辦公室。
他一進入,當場傻眼,偌大的辦公室裡從祖古、何菲菲到阿潘,個個如喪考妣,把眼睛哭得紅腫似核桃仁。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一絲不祥爬上他心頭。
「希娣她、她……哇!」何菲菲才止住的淚水又開閘。
「希娣怎麼了?」
「她、她的人跟車都不見了。」何菲菲悲痛垂淚。
「什麼時候的事?」他神情鎮定,眉宇間無一絲紊亂。
「兩點多的時候。希娣姐說她要去婚紗會場看佈置的進度就走了;過了一個小時左右,我有事要聯絡她,她的手機卻一直無人接聽,我只好打給裝潢的監工請他代為轉達,一問之下,才知道希娣姐根本沒去。」阿潘眼淚汪汪,接下去會說:「我趕緊告訴祖古老闆再通知菲菲,等我把希娣姐交代的事情都做完,就火速趕回公司,跟大家一起分頭打電話找人。只是,得到的答案都說沒看見希娣姐。」
「翟羽,本來我以為這是隨機擄人時間,後來聽阿潘說希娣有跟她提到自己遭恐嚇一事,我猜想,希娣的失蹤應該跟『瘋狗浪』脫不了關係。」祖古打破沉默,拿手帕按了按濕濕的眼角。
「您的猜測不無可能,因為我收到的恐嚇信上面的確是署名所謂的『瘋狗浪』。」
「所謂?翟檢察官的用字跟語氣似乎有所保留?」阿潘淚盈於睫,出奇冷靜地注視著他。
「阿潘,你的感覺很敏銳,我的的確確對恐嚇信是不是「瘋狗浪」所寄打了個大問號。」
「如果不是『瘋狗浪』寄的,有誰會那麼無聊寄這種恐嚇信嚇人?」
「你應該聽過『嫁禍』這兩個字眼吧?」
「你這是在暗指……主謀者另有其人?」阿潘急不可察地攬了攬眉。
「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相,不然很容易被誤導,讓真正的主謀者逍遙法外,一定要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才行。」他鷹車似的銳眼盯著阿潘。
「從你篤定的神情看來,似乎心中已有特定對像?」阿潘不著痕跡的試探著。
「你說呢?」他意味深長的睇了眼阿潘,別過臉轉向何菲菲——
「菲菲,麻煩你陪祖古女士前往轄區派出所報案,我回去後會主動介入偵辦。」
「好。」何菲菲擦乾眼淚,滿懷希望的問:「阿羽,希娣她一定會回來的,是不是?」
「是!她一定會平安回來。」他默默在心中加了個……但願。
八點二十分,翟羽跟數名警察以及監識人員分別站在BMW轎車周圍。
「沒錯,這是文希娣的車子。」在翟羽指認之下,監識人員立即展開地毯式搜證。
「翟檢察官,根據報案的民眾說,這部車子從下午就一直停到現在,都不見有人來取車,覺得十分可疑才打電話報警。」一名警察上前告訴他。
「除了發現車子之外,還有沒有看到什麼?」
「沒有。報案的民眾表示,他的母親午覺醒來時,車子就已經停在家門口。」
「嗯。」翟羽走過去問監識人員:「有沒有收穫?」
「有!車子座位底下留有一條沾著乙醚的手帕以及一卷膠帶,應該是歹徒在匆忙間留下的。」
「很好。希望能夠借此採集到指紋,以利破案。」乙醚、膠帶……翟羽一想到文希娣可能遭受到的殘酷對待,神情轉為淒愴,抬頭望著合昧的天空,不住地在內心吶喊:
「希娣!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