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阿潘彎起食指輕輕叩門。
「請進。」文希娣頭也沒抬,揚聲回應。
「希娣姐,你找我?」
「阿潘,來,你過來坐我的位子,把這次要定婚紗秀模特兒的身材資料抄出來,傳真給婚紗公司作為剪裁的依據。」她起身走到沙發坐下來。
「好。」
「記得除了三圍之外,包括肩寬、手長、手圍、腳長……等等都要寫清楚,千萬不能出差錯。」她再次叮嚀,打開手上的橙皮資料夾,低頭詳閱裡頭的伸展台藍圖。
「我知道。呃……希娣姐,我心裡梗著一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問。」
「哦?你有什麼話儘管問。」她輕鬆地斜靠著沙發扶手。
「我想問,這次的婚紗秀,你大膽採取母雞帶小雞的策略,以六位名模帶六位新晉小模,難道一點都不擔心這些毫無走秀經驗的小模會影響整場秀的品質?」
「擔心?當然會!而且我比任何人都還要擔心。」她直率坦誠,道:「不過,我相信只要對這些小模進行密集訓練,整場婚紗秀有這些新面孔加入,應該會令台下觀眾耳目一新,更何況這些小模剛入行,最需要一次又一次的走秀淬煉,才能夠逐漸在伸展台上嶄露頭角;至於能不能在這一行發光發熱躋身名模之列,就有賴個人的努力與造化了。」
「言下之意,你已經準備對這些小模展開魔鬼訓練?」
「沒錯!等一下你把資料傳真給婚紗公司後,我要你打電話聯絡這些小模,通知她們從明天起,每天上午九點到中午十二點在公司地下樓的練習室集訓走台步。」
「是。」
「阿潘,我已經回答完你的問題,現在,該輪到我提問了吧?」
「你……要問什麼?」阿潘神情緊張的緊握雙手。
「前幾天我跟翟羽在『蘇菲亞珠寶店』遇見你,當時你的反應很驚慌失措,我直覺你好像有事瞞著我?」
「沒有哇!我哪有事瞞著你。」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阿潘,我觀察你很久,每次我交代你的事,你若忘記做或者做錯了,當我再問起時,你的眼神就會像現在這樣失焦亂飄,不敢正眼看我。」
「我……」
「嗨!希娣,呃……阿潘,你也在這裡?」何菲菲手捧一束花,沒敲門就直接闖進來。
「菲菲,你不是跟怡安去簽約,怎會這麼快就回來了?」何菲菲的出現使文希娣不再咄咄逼問阿潘,讓險些就要招架不住的阿潘有了喘息的機會。
「快?那是因為合約書的內容,雙方早已逐條逐句討論過N遍才擬妥,今天只要露個臉簽字即可,整個簽約過程前後花不到十分鐘就搞定。我看時間還早,就開車送怡安回公司,順便晃進來看你。」
「恭喜你!今後又多一個節目主持人的頭銜。」
「謝謝!」何菲菲笑得合不攏嘴,說:「我做夢也想不到製作人會相中我這個愛吃鬼,找我跟綜藝一哥搭檔主持美食節目。」
「由愛吃鬼主持美食節目,相得益彰,不是嗎?」她的目光被何菲菲手上的鮮艷黃玫瑰吸引住。
「你的仰慕者消息真靈通,在簽完約的第一時間就送花向你表達祝賀之意?」
「不,這花不是送我的,而是送給你的,我只不過剛好要進來找你,就順便代你簽收。」何菲菲把花塞到她手上。
「嗯!好香、好漂亮的黃玫瑰。」她把臉埋進花裡吸嗅撲鼻的花香。
「你慢慢欣賞花,我幫你看看究竟何方神聖送花給你。」何菲菲拿走貼在粉紅色緞帶上的卡片,打了開來,卡片上無隻字片語,只有在左下角簽署龍飛鳳舞的「翟羽」兩字。何菲菲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確定無誤後,低呼:
「翟羽?這束黃玫瑰是翟羽送你的?這……你跟他每次見面,就像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沒好臉色,他幹嘛沒事獻慇勤送花給你?我想這其中必有詐,要不就是他吃錯藥了。」
「什麼有詐什麼吃錯藥!菲菲!你想太多了。翟羽送花給我,只是單純向我致歉罷了。」她一臉甜蜜藏不住的想起昨晚翟羽送她回到家門口,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跟她十指緊扣良久,才在她飽滿的額頭印上一個吻,戀戀不捨離去……
「致歉?」何菲菲見她眉眼漾笑、魂不守舍的模樣,沒好氣拍拍她的臉。「喂!我在跟你說話,請你不要神遊太虛好嗎?」
「對不起!我沒聽清楚你說什麼。」她驀然回身。
「我說,翟羽為何要向你致歉?」何菲菲朝她翻了翻白眼。
「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翟羽找我幫忙買他同事的結婚賀禮,買到之後,他為了謝謝我,所以,約好昨晚請我吃牛排。」
「你幫他忙,他請你吃牛排,很懂人情世故,也很得體,何需送花致歉?」
「別急,你聽我把話說完。」遇到何菲菲這個急驚風,她只能沒轍地笑笑,趕緊說下去:
「不料,他因為辦案,從約好的七點直到十一點多才出現。當時牛排館已經打烊,所以他特地從大賣場買了牛排,準備親自下廚煎牛排,卻不慎險些釀成火災,牛排也燒焦了;最後,在我的提議之下,改去吃清粥小菜填飽肚子。我想,他可能是為了牛排晚餐變成地瓜粥宵夜感到抱歉,才會送花給我。」她省略了阿發仔那一段。
「煎牛排煎到差點引發火警?這會不會太誇張?哎呀!這個翟羽不懂烹飪就別逞強要煎牛排嘛!」何菲菲也斜著眼,一臉不以為然。
「誰說他不懂烹飪?」她挺身為他辯護。
「他要是懂烹飪,又怎會把牛排煎成木炭?」
「他要是不懂烹飪,又怎會教我怎麼將牛排漂亮翻面?」
「翻面?這種彫蟲小技,也只有你這個連蔥跟蒜都分不清楚的烹飪白癡才會被他唬得一愣一愣。」
「他才沒唬我。」
「好吧!就算他沒唬你,可,翻面翻得再漂亮也改變不了牛排燒焦,還差一點燒掉廚房的事實。」
「你……你知道什麼!牛排會焦成木炭,其實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還會有什麼原因?說穿了,不就是他不懂烹飪又愛逞強所致?」何菲菲露出神秘的狐狸狡笑,一口咬定。
「才不是呢!牛排之所以燒焦變成木炭,那是因為他顧著吻我,忘了關掉爐火、忘了正在煎牛排。」她情急之下,全盤托出。
「哈!我只不過激你兩句,你就這麼沉不住氣全招了?」何菲菲見激將法得逞,笑得一臉開了花。
「你……」發覺上當的文希娣又羞又惱,兩頰泛起紅暈。
「噯!你先別忙著臉紅,快點告訴我,你跟翟羽是怎麼從針鋒相對到擦出愛的火花?」
「我也不知道,好像……感覺對了,愛情就來了。」
「不!不行!不可以!我反對你跟他談戀愛。」一直靜靜拉長耳朵邊聽邊抄寫的阿潘突然開口大聲反對。
「你反對?阿潘,希娣好像沒問你意見吧?」何菲菲皺皺鼻子又補上一句台灣俚語:「人家在吃米粉,你幹嘛喊燙?」
「沒錯!希娣姐是沒問我意見,不過,我還是要勸希娣姐在尚未深陷進這段感情泥淖之前及早抽離,免得以後沒日沒夜為他提心吊膽、為他牽腸掛肚。」
「提心吊膽?牽腸掛肚?聽起來怪嚇人的。阿潘,你不要危言聳聽。」何菲菲臉色一沉,嬌聲喝斥。
「我才沒有危言聳聽呢!」阿潘轉而面對文希娣,說:「今天報紙以整版大篇幅報導昨晚檢警調聯手破獲國內最大的毒窟,起出大量毒品,報導中更詳細描述毒販拒捕開車衝撞員警的驚現過程,令人看了膽顫心驚。」
「這有什麼好膽顫心驚的?終究邪不勝正,被警方一網打盡。」
「如果真的一網打盡,我就不會反對希娣姐跟翟檢察官交往了。」
「你是說有……漏網之魚?」文希娣眉頭深鎖。
「嗯!而且這條漏網之魚可不是鯽魚或者虱目魚,而是一條凶狠的大鯊魚。」
「逃掉的是不是那個綽號叫『瘋狗浪』的大毒梟?」文希娣腦中依稀記得昨晚新聞報導曾提及的綽號。
「嘎?」文希娣跟何菲菲聽了,面面相覷。
「希娣姐,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追求者不乏大老闆、小開或名醫,你何必執意要跟一個被大毒梟揚言報復的檢察官交往?時時刻刻為他擔心受怕不說,小心連累到你。」
「阿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覺得要先計算利弊得失才交往的感情太現實也太勢利,我寧願任由我的心跟著感覺走,更何況,我相信警方一定很快就會將這個囂張狂妄的『瘋狗浪』逮捕歸案。」
「啪……說得好!希娣,不管你做出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何菲菲把手掌心都拍紅了。
「謝謝你,菲菲。」她上前給何菲菲一個大大的擁抱,拿起擱在桌上的手機按鍵撥打,聽到的卻是「您撥打的號碼未開機,請稍候再撥……」
「怎麼,翟羽的手機打不通?」何菲菲猜想,此時她必是打給翟羽。
「他沒開機。」
「昨晚他破了大案子,今天一定忙得不可開交,才會忘了開機,你等會兒再打,說不定就通了。」
「……」她耐住性子等了約莫五分鐘,再按下重撥鍵,一聽,仍是未開機。唉!她急著要跟翟羽說話,奈何手機不通,然而越是如此,她想跟他說話的念頭越是強烈,她心急神亂,抓起包包徑往外走。
「我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裡?」何菲菲在後頭追著問。
「我去地檢署找翟羽。」她拋下話,風潑潑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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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半,秋陽暉暉。
文希娣坐在車子裡,睜大眼睛看著陸陸續續有人從地檢署大門進出買便當吃午餐,就是不見翟羽的身影。
文希娣沮喪地把頭仰靠著車枕,她已記不得一共重撥幾次翟羽的手機號碼了,只知道再這麼狂按下去,可憐的重撥鍵有可能會掛掉。
話雖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再按一次重撥鍵試試運氣……這次終於聽到音樂鈴聲,手機那端傳來翟羽低沉的嗓音。
「上天垂憐!你總算開機了……我的車就停靠在你們地檢署正對面的路邊停車格裡……好!我等你。」她關掉手機,一掃久候的苦悶心情,笑逐顏開。
不到一分鐘光景,就看見翟羽挺拔的帥氣身影飛奔過馬路,她笑著側身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迎他進來。
「對不起,我習慣在偵訊時關機,以避免偵訊過程被打斷。」
「這怎能怪你,是我太急著要跟你說話。」
「什麼話這麼急,讓你親自跑來?」
「我……我聽說『瘋狗浪』放話要報復你,這是真的嗎?」她揪著心問。
「刑事警察局已經將報社提供的錄音作聲紋比對,證實的確是『瘋狗浪』打的電話。不過,你別擔心,我又不是第一次遭恐嚇。」他語調輕鬆,似乎沒把恐嚇當作一回事。
「你是說……你常常遭受恐嚇?」
「是啊。」他懶懶地、無比溫柔地用長指耙梳她的長髮,進一步說:「除了口頭恐嚇,還有寄冥紙或者穢物來觸我霉頭的。哈!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那些歹徒會寄謝卡給我,感謝我起訴他,讓法官將他判刑入獄吧?」
「我才沒那麼無知呢。」她噘起嘴兒嗔白他一眼,憂喜參半。
「雖然我很高興你面對恐嚇毫無畏懼之色,可,不知怎地,我的心就是忐忑不安,放心不下。」
「希娣,看到你為我憂心忡忡,我實在於心不忍,卻又感到歡喜欲狂。」
「嘎?」她一臉有聽沒有懂的困惑。
「因為,你的擔心,正意味著你把我放在心上。」
「我是把你放在心上,而你呢?你是否也把我放在你心裡?」
「這還用問?我當然把你放在這裡。」他捉住她的手緊緊貼在他心口,隨機不滿意的皺了下眉頭。
「不過,我倒是挺納悶我們居然傻傻的坐在日正當中的馬路邊停車格裡,看著滿街跑的汽機車談『心』。希娣,你一定還沒吃午餐吧?這附近有一家供應西式簡餐的庭院餐廳,可以一邊享用餐點一邊透過玻璃窗欣賞小橋流水的庭院景致,尤其簡餐附贈的咖啡更是香醇得沒話說。走!我帶你去吃。」
「不了,謝謝你,我已經蹺班一個多小時,下午兩點開會的資料我都還沒準備好,得趕回去整理才行。」她抬腕看看表。
「既然你有事要忙,那……好吧,我這就下車。」翟羽打開車門跨出一條長腿。
「等等!」她突然伸手勾轉他的脖子,迎上去輕啄一下他的唇,然後笑得很美很甜的叮嚀:「為我,也為你自己,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哦。」
「好!衝著你急急跑來又苦苦等候的這份情意,我答應你,凡事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必要時,我會申請警方保護。這樣,你總可以安心了吧?」
「安心?我想,我大概會為你牽腸掛肚,直到『瘋狗浪』落網為止。你呀!你是我最甜蜜的負擔。拜拜!」她屈指彈了下他高挺的鼻尖,關上車窗,踩油門滑出停車格,疾駛離去,留下咧嘴笑得滿面春風的翟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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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琪!走貓步,顧名思義,就是步伐要像貓走路一樣輕盈,甚至,帶著一種跳躍的動感才對;可你的腳步又沉又重,好像大象在走路似的。」文希娣站在地下樓練習室的伸展台前面,大聲提醒台上的新人汪佩琪。這間佔地百來坪的練習室除了中間架起長長的伸展台供新人練習走台步之外,四面牆全嵌著鏡子,讓受訓的新人可以從四面看見自己的舉手投足。
「像貓走路?我明白了,是不是像這樣?」汪佩琪偏著頭認真想了想,退回起點重新走一遍。
「嗯!比剛才好多了,不過,還是沒抓到精髓。」文希娣索性跑上伸展台,告訴在場的六名新人:
「我示範走貓步給各位看,等一下,你們輪流練習。」
「好。」大家齊聲回答。
「走貓步首先要提起腳尖,宛如蜻蜓點水般輕輕往地面滑點下去,左腳點完右腳點……這樣子,在伸展台上走直線才會顯得婀娜多姿。各位有沒有什麼問題?」她等了十秒,見無人提問,便說:
「沒問題的話,就由佩琪帶領大家依序練習走貓步。」她躍身跳下伸展台站回正前方的位置,目不轉睛的緊盯台上新人們的腳步,不斷從中挑出毛病:「嘉琳!不可以駝背,挺直你的腰桿……妮可!你的肢體太僵硬,要試著放鬆心情,身體自然就會柔軟下來。還有,佩琪!你的步伐大小要一致,才不會給人忽快忽慢的凌亂感覺……」文希娣不厭其煩的提出糾正,讓新人們一遍又一遍練習,貓步總算走出七分樣,她正感欣慰時,卻瞥見嘉琳掩著嘴打了個大哈欠,她不動聲色宣佈:
「休息十五分鐘,待會兒繼續練習走貓步。嘉琳!你留下,我有話要跟你說。」她靜靜等新人們散去,這才開口說:「嘉琳,你是簽約的新人中,我最看好的一個,然而,想要在模特兒圈闖出名號,除了姣好的外型,還要有一顆敬業的心。」
「你……是在暗示我不敬業?」嘉琳刷白了臉。
「我相信,一個敬業的新人在接到集訓通知後,應該會自動調整作息時間,讓自己在受訓時精神飽滿,而不是帶著一張睡顏公然在伸展台上打哈欠。」
「這……希娣姐,我也想早睡早起精神好,不想在夜店混到清晨兩、三點才回家睡覺呀。」嘉琳忍不住發牢騷。
「你若不願意,可以拒絕邀約,不是嗎?」
「拒絕?我很想,但,我不敢。」
「不敢?莫非……約你上夜店的是道上兄弟?嘉琳,你前程看好,一定要懂得愛惜羽毛,千萬不要跟黑道牽扯在一起。」
「不是啦!他不是道上兄弟,他是……他是……」嘉琳吞吞吐吐。
「他是誰?你快說呀!」
「他是麥安傑啦。」嘉琳逼出梗在喉間的名字。
「他?」文希娣大感意外。
「我跟公司簽約當晚,麥安傑就打電話到家裡找我,宣稱為了歡迎我加入『祖古模特兒經紀公司』,他約我上夜店慶祝,我不便拒絕就去了。怎知接下來他三天兩頭就找我去夜店陪他的朋友一起玩樂。」
「嘉琳,你是模特兒,不是傳播妹,幹嘛他一通電話叫你去,你就乖乖去?」
「因為他是祖古老闆的男朋友,我才不敢拒絕,深怕要是得罪了他,以後在公司將很難熬出頭。」
「他就是吃定你這一點,才敢把你當傳播妹般呼來喚去,這個混賬麥安傑!」她咬牙切齒啐罵一句,續問:
「除了你之外,還有誰也被他叫去夜店玩?」
「佩琪,妮可,還有曉晶也曾出現過。」嘉琳瞄了眼她,決定把心中所有的委屈一吐為快:
「昨天晚上他又Call我上夜店,我去了以後便告訴他,今天早上公司安排了訓練課程,我必須提早離開,好養精蓄銳;他一聽,馬上垮下臉表示,我若提早走人就是存心跟他過不去,到時候就休怪他封殺我所有的演出機會,我只好硬著頭皮跟他們玩到清晨快四點才回家。今天早上起床,我猛喝咖啡喝奧利多提神,依然覺得好累好睏,眼皮都快要睜不開,不過,我還是硬撐著學走貓步,沒想到仍被你抓到我在打哈欠。」嘉琳歎氣苦笑——
「能夠一吐壓抑在心中敢怒不敢言的窩囊氣,感覺真好!就算因為得罪麥安傑,落得無秀可走的下場,我也認了。」
「不,你錯了,有沒有秀可走,不是光憑某一個人的某一句話,而是要看你的實力而定。」
「這麼說,以後麥安傑再找我上夜店,我若不想去,就大可跟他說NO?」
「相信我,麥安傑再也不會打電話給你了。」文希娣冷冷瞇眸,以堅定的口吻斬釘截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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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姐,你來找祖古老闆嗎?很不巧,老闆跟朋友去做SPA了。」
菲傭妮娜聽到門鈴聲,從廚房奔過去開門,一看到站在門口的文希娣,就以夾帶濃濃外來腔的國語告訴她。文希娣張了張口,還來不及出聲,就聽到麥安傑用極不友善的口氣大吼:
「你的祖古媽咪不在家!你可以走了。」
「我不是來找祖古媽咪,而是來找你的。」她進屋,循著聲音的方向,看見麥安傑正蹺著二郎腿懶靠在沙發上翻閱汽車雜誌。
「找我?哼!你該不會又抓到我的什麼小辮子,所以專程跑來找我興師問罪吧?」麥安傑覷眼上下打量她。
「麥先生,文小姐,我……我進去燙衣服。」妮娜知道兩人互看不順眼,卻萬萬沒想到兩人才見面就開始過招,偏偏這會兒祖古老闆不在家。
妮娜料想這次兩人在無人勸阻之下,非大戰三百回合不可!機靈的妮娜明白自己偏袒哪一方都不討好,於是趕緊找個借口躲遠一點,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坐啊!別說我這個當主人的不懂待客之道。」麥安傑故意加重「主人」跟「待客」,向她宣示這裡是他的地盤,他佔盡地利,擁有主場優勢,她要找碴就儘管放馬過來。
「謝謝。」文希娣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笑容,極為優雅地坐下來。
「剩下那些無聊的客套話,說吧,你來找我做什麼?」麥安傑合上雜誌,開門見山。
「很好,那麼,我就不囉唆,直接挑明講了。」她的笑容從唇邊小時,一個字一個字清楚迸出:
「從今以後,我不准你再打電話給公司旗下的任何一位模特兒。」
「你不准?笑死人!你以為你是誰?太皇太后還是女皇陛下?呸!一個小小秀導竟然仗著祖古聽你信你寵你,就拿雞毛當令箭,連旗下模特兒的私生活都要插手管,甚至管到我頭上來?」麥安傑脖頸上青筋猛爆。
「只要模特兒的私生活不影響工作,我才懶得管;不過,若模特兒因為混夜店玩通宵,在受訓時精神不濟打哈欠,我就非管不可。」
啪!「你愛怎麼管教打哈欠的模特兒悉聽尊便,至於我高興找誰上夜店,你管不著。」麥安傑重重拍桌,大聲咆哮。
啪!「誰說我管不著?你一旦牽扯到公司旗下的模特兒,我就管得著。」她不甘示弱拍桌嗆回去。
「你想怎樣?向祖古打小報告說我上夜店狂歡?我勸你還是省省吧!因為是祖古自個兒說她打麻將時,我可以找朋友出去玩,不必在一旁陪她,免得無聊到發慌。」
「祖古媽咪讓你出去玩,可沒叫你找公司的模特兒一起玩。」
「你……」他被她一語封死。
「其實憑你那張油嘴滑舌跟一身名牌行頭,要在夜店泡美眉易如反掌,你卻不這麼做,反而把公司新進的模特兒像傳播妹般叫去作陪,讓你的朋友以為你很行很威風很罩得住,殊不知你Call去的模特兒,礙於你是祖古男友的身份,就算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也不得不去。而,最讓我感到氣憤的是,當模特兒告訴你,第二天要受訓得先行離開,你竟然威脅要封殺她所有的演出機會?」她乜斜著眼睞著麥安傑,語帶不屑:
「請問,你真有這份能耐封殺任何人嗎?」
「你說的是嘉琳的片面之詞,我也可以反駁是嘉琳在夜店玩太high,流連忘返,結果受訓時打哈欠挨罵,就把責任通通推到我身上。」
「敢做不敢當,麥安傑!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
「我是不是個男人,去問你的祖古媽咪,她最清楚了。」麥安傑撇唇,笑得輕浮,笑得曖昧。
「麥、安、傑!把你的嘴巴放乾淨尊重一點。」她的眼睛燃燒殺人的怒意。
「我說話就是這副德性,你不想聽就滾開,沒人會攔你。」
「不必你趕,等我跟你把醜話說在前頭後,自會離開。」
「那麼,你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浪費我的時間。」
「好!你給我仔細聽清楚了。」對於麥安傑低俗的言詞,她按捺住脾氣不跟他一般見識,逕拿一雙冰炭似的的眸冷冷逼視他——
「我想,不必我多說,你心中一定很清楚,祖古媽咪對於自己一手打造的『祖古模特兒經紀公司』,視同生命般真系與呵護,絕不容許任何人做出任何損及公司利益的事。麥安傑,我要是把你找公司新進模特兒上夜店玩通宵,以及你威脅模特兒不准先走,導致模特兒在受訓時精神不濟打哈欠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祖古媽咪,你說,祖古媽咪聽了以後,會怎麼做?我猜,祖古媽咪鐵定會在盛怒之下將你掃地出門吧?」
「你不會告訴她的。」
「哦?你這麼有把握?」
「當然!」麥安傑淡瞥她一眼,說:「因為,你若真要告訴祖古,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你很聰明!雖然我跟你徹底不對盤,卻也不能完全抹煞患有心悸毛病的祖古媽咪有你的陪伴跟照顧讓我安心不少的事實。所以,只要你答應我,以後決不再打擾公司的模特兒,我就當這次的事件從來不曾發生過。」
「我若不答應呢?」
「那麼,你就準備捲鋪蓋走路。麥安傑,我的話說完了,你好自為之吧。」文希娣翩然轉身踩著三寸高跟鞋走人。
「文希娣!你去死吧!」麥安傑怒不可遏,抓起几上的煙灰缸朝大門砸過去,「碰」一聲,昂貴的水晶煙灰缸當場砸個粉碎,把屋內的妮娜嚇了一大跳,幾忙跑出來一探究竟。當妮娜的眼睛接觸到麥安傑凶神惡煞的駭人眼神時,立刻畏怯地低頭噤聲蹲下去,默默收拾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