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麼說定了,他仍逗留在她的房裡,她取出小時候的照片給他看,他仔細看過每一張她成長過成的照片,兩人沉浸在愉悅的氛圍中。
直到他的手機響了,是表妹周湘鈴的來電。
「表哥你和表嫂和好了嗎?是你要來接我們去車站,還是我和姑姑自己去車站搭車回台北?」她們逛街逛累了,想打道回府了。
「我送你們,你們現在在哪裡?我立刻到。」黑則雲問。
「在中友百貨。」
黑則雲收線,對甜蜜說:「我去送我媽和湘鈴去車站。」
「她們要搭車回去?不留在台中嗎?」歐甜蜜以為她們也會留下。
「她們住不慣飯店。」黑則雲起身說。
歐甜蜜心裡怪不好意思的,伯母和表妹為了她遠道而來,她卻沒有好好招待人家,她們就要走了。
「替我跟她們說聲謝謝。」她只好請托他了。
他伸手揉亂她的發。「好,我先走了。」
「我送你。」她送他走出房間。
小客廳裡沒有人,她拎了家門的鑰匙,陪他走出大門,到巷子口的停車處。
「你認得路嗎?」歐甜蜜問。
「有道路導航。」黑則雲進了車裡,開了車窗指了車上的導航器給她看。
「開慢點。」她揮揮手,期待再見面。
「等我電話。」他眼神熱烈。
她欣然地點頭,心情很愉悅。
兩人眼中只有彼此,沒留心有個大塊頭的惡棍,騎著摩托車從巷子口經過,看見了他們,一雙邪惡的眼睛從照後鏡裡看著他們,他正是歐甜蜜那不成材的繼兄林國強。
他把摩托車停在歐家門口,本是要進去向那個老頭子要錢,他最近手頭很緊,不跟他要點錢來花對不起自己,誰要他奪走他的老媽,害得他走到哪兒都被恥笑,自己多了個不同姓的爹。
但他沒想到那個很少回歐家的繼妹居然回來了,還帶了個體面的男人,看那男人笑得那麼開心,而她媚態橫生的樣子,想也知道兩人不單純。
要是她釣上那個凱子,那歐家就要發了,他不海削一頓怎行。
他猛按電鈴,老半天的沒見人來開門,氣壞地踢門。
歐甜蜜走近家門,發現繼兄就在門口,拿門出氣,她的好心情轉而變成備戰狀態,她討厭他來。
「你踢什麼踢?」她不高興地問道。
「哇哇……你還知道要回來,沒跟那男人跑了。」林國強放浪地瞧她。
「你說什麼?」她意外的問。
「廢話少說,這門鈴是壞了嗎?還不快開門!」林國強大呼小叫的。
「我不開,你快走,你媽不在。」她才不怕他。
「我找你爸。」林國強比她更大聲。
「他也不在,我不歡迎你。」歐甜蜜直接趕人,才不要他來煩爸要錢,太不要臉了。
林國強一聽,立刻有了邪惡的聯想,不懷好意地瞇起雙眼,一臉猥褻的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冷哼道:「沒人在家,那你是留了男人在家裡了?」
「你別亂說話。」她咬牙,她戀愛干他什麼事?他游手好閒老是來要錢才令人作嘔。
林國強站近一步,故意湊過臉往她身上聞。「你渾身都是男人的味道,還敢說你們沒幹什麼?」
「你走開。」她退後,他的靠近令她很不舒服。
「裝什麼正經?你怎麼不叫剛才那男人走開?瞧你臉紅通通的,分明是心虛了,你自己說,藉著工作之便,你跟過多少闊佬?」林國強嗅著她身上的香氣,一時色慾心起,他很久沒有女人了,這繼妹跟他也毫無血緣關係,他不妨趁那老頭不在,吃了她。
「你實在令人作嘔!快滾!」她推了他一把。
「我令你作嘔?你這種女人就只會釣凱子,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訓你一頓。」林國強身強體壯,哪是柔弱的她可以推得動?他一把搶下她手上的鑰匙,開了大門,將她擄進屋裡。
她對他又推又打,但他力大無窮,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他將她扯到客廳,強壓在沙發上,對她的臉又親又舔,上下其手……
歐甜蜜不怕他,而是厭惡透頂,她瘋狂地掙扎躲避,雙腿狂踢,大叫著:「走開……走開……」
「賤貨,別的男人可以,我為什麼不行?」林國強重重地甩了她兩個耳光,唰地扯破她的衣裙,撫摸她的身子,急巴巴地脫褲子。
她腦袋嗡然作響,唇上溢出血絲,差點昏厥,她努力使自己清醒,使勁地推他,怨怒地抗拒。
「你……這雜碎在做什麼?敢碰我女兒,她是我的命啊!看我不殺了你……」歐士欽出差後疲憊地回到家,正巧撞見這不堪入目的一幕,椎心泣血,差點氣暈。
這不學好的壞胚子,老登門來鬧著要錢,他往往為了息事寧人給錢了事,沒想到這壞蛋連他的女兒都不放過,他忍無可忍不能再忍,丟下公事包,進廚房拿刀出來想趕走這壞蛋。
林國強見那老傢伙拿刀狂奔向他,不得不甩開歐甜蜜,一手拉著掉一半的褲襠,一把扣住老頭的手,獰起眉,凶神惡煞地大叫:「你想怎樣?」
「我要……殺了你這禍害。」歐士欽護女心切,使盡全身的力氣踢向他的鼠蹊部。
「噢……」林國強痛得退開,手也被刀劃傷而流血。
他抓狂地獰起雙眉,氣惱之下失去理智,衝向前奮力奪下歐土欽手上的菜刀猛砍……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歐甜蜜眼見爸受傷,她慌忙地拖著狂顫的腿爬下沙發,兩手瘋狂地拉扯著林國強,制止他傷害父親。
歐士欽抵擋不住他的力道,渾身是傷,終於倒在血泊中,動也不動。
就在這當口,劉金金打牌輸了,一肚子火進家門,看到她兒子手上的菜刀全是血漬,客廳血跡斑斑,而那老頭痛苦地昏死過去,繼女痛哭流涕,衣衫殘破……
「你……在做什麼?」劉金金臉色大變,對兒子驚聲尖叫。
林國強經老母這一叫,這才驚覺自己在一時逞強之下幹了什麼好事,菜刀從他癱軟的手上掉落。
「你殺人了,你這白癡,這老頭明年就要退休了,有好大一筆退休金,你竟殺了他,我真被你氣死了!你還杵在這裡幹麼?還不快逃……」劉金金拚命地捶打自己兒子,眼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丈夫,她不是急著救他,而是急著進房裡去包袱款款打算竄逃,這殺人罪,她可擔待不起。
林國強驚駭著,跌跌撞撞地先逃了,劉金金很快也奔出歐家……
歐家頓時陷入一片死寂中,歐甜蜜拖著狂顫的身子,傷心欲絕地爬向父親。
「爸……」她喚著他,難過地探探他的鼻息,他還有氣。
她振作地爬到電話旁打了急救電話,希望爸能活下去……
她已經沒有認媽,她不能再失去爸,她不要爸也離她而去。
不要啊!
夜幕低垂,台中市區熱鬧繁華……
黑則雲送媽和表妹去車站,又到飯店Check in沐浴後,心情仍處在愉悅中。
他換好輕鬆的牛仔褲和具個性的T恤,打了甜蜜的手機。
手機不斷傳出流行音樂的來電答鈴,卻一直無人接聽。
他改打她家裡的電話,同樣只有空響。
「怎會這樣?」他們明明約好晚上見面,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感到不太對勁,心急地離開飯店,開車去找她。
車才到巷子口,就見到多輛警車,夜裡閃動的警示燈令人心驚,他匆匆停車走進巷子,見歐家門前拉起封鎖線,一堆街坊鄰居圍觀著,他駭異地奔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他問一個歐巴桑。
「一定是那個不肖的大塊頭,把歐家人害死了。」歐巴桑也不太清楚,道聽塗說。
黑則雲內心大震,弄不懂事情的始末使他焦慮萬分。
有名警員從歐家走了出來,他趕緊上前去問,警員反問他:「你是歐家的什麼人?」
「我叫黑則雲,歐家的女兒歐甜蜜是我未婚妻子。」
「歐士欽受了重傷,歐甜蜜現在在外科醫院,兇嫌是她的繼兄林國強,他和他母親躲在小旅社,已經抓到了……」警員大略說了事情的始末。
黑則雲心抽痛,發生如此嚴重的事,她怎沒打電話告訴他?他一刻也不停留,立刻去找她。
車一停,他奔進醫院,瘋狂地找她,就在手術室外走道的椅子上,他看見了她。
她獨自一個人坐在那兒等候手術的結果,她身上披著一件薄被,頭髮散亂,模樣狼狽,他們分開時她快樂飛揚的神情全不見了。
他的心劇烈絞疼,萬分自責自己來遲了,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該待在她身邊。
他走向她,蹲到她的身前,瞥見她雙手顫抖地交握著,蒼白的臉上佈滿乾涸的淚痕,唇裂傷有道乾掉的血痕,他人就在她的面前,但她卻像沒看見似的眼神空洞……
他萬般不捨地心痛著,可以想見她受了多麼大的驚嚇,多害怕失去她唯一的親人。
他堅定的大手緊緊包握住她的手,沉聲喚她:「甜蜜……」
歐甜蜜怔忡地回過神來,看見黑則雲就在她面前,忍不住落下傷心的淚,唇狂顫地喃道:「怎麼辦……我爸可能……會離開我……」
他看著她空茫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難過地坐到她身旁,伸出手臂擁住她。「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疲倦脆弱地倚靠在他的懷裡。
「那不重要。」他說。
「什麼才是……重要的?」她失神地問。
「你,包括你的父親。」
「我好怕失去他。」她哽咽掉淚。
「別怕,別怕……乖,不哭。」他全心安慰她,希望給她安全感。
「那個壞蛋……差點強暴我……爸是為了我……」她老實告訴他不堪的事。
「別去回想,沒事了,那個惡棍已經被抓走了。」他撕裂般的心痛,恨不得親手痛宰林國強,但此刻的她既擔心又恐懼、慌亂,他不能失控,他要成為她的後盾、精神的支撐,撫慰她的傷痛。
「是我害了爸,我不回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她責備自己。
「不是你,別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我總是在麻煩你……」
「沒那回事。」
「幸好你來了,我一個人好怕……」
「不怕,我跟你一起承擔。」
「抱緊我……我好冷。」
他擁緊她。
她緊緊依偎著他,他的到來給了她無限的力量。
終於手術室的門開了,甜蜜急急地站起身來,黑則雲扶著她。
醫生走了出來,很遺憾地說:「令尊失血過多,走了。」
「不……不要……」歐甜蜜傷心到了極點,完全承受不了這巨大的打擊,昏了過去。
黑則雲緊急地抱起她,催促醫生:「快,醫生……」
三個月後——
「小姐呢?」黑則雲從公司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問傭人甜蜜的狀況。
「她在房裡,早上和中午只喝了點粥。」傭人據實回答。
「還是不想走出房間?」
「是。」
黑則雲很憂心,脫下西裝外套上樓去看她,他們同住在主臥室。
三個月以來她的心情一直都未見好轉,在送走她的父親、賣了台中的房子後,他便將她接回台北,就近照顧她,不放她一個人獨處,害怕她胡思亂想。
可是她仍走不出那些陰霾,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裡,不是時常自責,就是整天都不說話、不吃東西,半夜常在惡夢中哭著醒來,求助心理醫生也沒用,他已擔心到無措。
他走進他們的房裡,她安靜的坐在大型落地窗前看著遠方的海,美麗的側臉,柔亮的長髮,美得像幅畫,卻沒有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