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機場的入境大廳,一群穿著空服員制服的空姐,拉著小型行李箱,正穿過人群來往的大廳。
空姐姣好的容貌及典雅氣質的儀態,總是吸引來往旅客的目光,忍不住朝她們多瞧幾眼。
剛飛完一趟英國,席予漫拉著行李箱,即使疲累,依然昂首闊步走在擦得光潔的地板上。
「予漫,一塊去看個電影吧。」其它空姐建議道。
「不了,我有約。」清靈精緻的容顏上,有著甜甜的笑。
「人家現在正熱戀呢,要看電影也是找男朋友,怎會跟我們這群沒男友的人廝混呢。」
「別這麼說嘛,以後有的是機會呀……」席予漫不好意思的歉然道。
「予漫的男友可是很優秀的喔,對她疼愛得不得了,每次回來,不管多忙,都會慇勤報到來接機呢。」
席予漫被說得很不好意思。「他人還不錯啦。」
「不錯?是棒極了好不好!他不但長得帥,又有錢,上次還送了你一個香奈兒的名牌包,大方得讓人嫉妒哪。」
「我看上的不是他有錢。」她忙聲明,不希望被人誤會自己是拜金女,也不想被人貼上愛名牌的標籤,她愛的,是人與人之間的真誠。
美眸瞬間一亮,在前方人群裡瞧見了熟悉的身影,英俊的相貌,名牌的行頭,以及迷人的笑容,手上還拿了一束代表愛意的玫瑰花束。
這樣的男人,要人不注意到也難。
「啊,說人人到,瞧,好刺眼的一大束玫瑰花呀。」
席予漫知道再不快點開溜,大家的玩笑會沒完沒了。
「我先走了,掰。」拉著行李箱匆匆離開,她綻開笑顏,雙頰也泛著玫瑰嫣紅,往趙志賢那兒走去。
「寶貝,歡迎回家。」高大英俊的男友上前迎接她,深情的將她摟進懷抱裡。
她投入這寬闊的臂彎中,不禁欣慰的歎息,有什麼比這時刻更幸福呢,心愛的人的懷抱,就是她的家。
「累嗎?」
「見到你,所有的疲勞都不見了。」她嬌羞的回答,接過他贈送的花束,漂亮的睫毛下,一對含情脈脈的美眸瞅著他。
他盯著她,眼底燃著慾火。
「走吧。」
「嗯。」她輕應,將自己的手放入趙志賢的大掌裡,追隨他的腳步而去。
一坐上他的豪華轎車,車子還沒發動,他就迫不及待的想吃她解饞。
「啊——」她低呼一聲,人也被摟入他的臂彎裡,下巴被大掌托起,熱吻罩了下來。
好痛!
她心中哎叫,因為她現在的姿勢,是脖子被直接扭到旁邊,承接他的吻,坐在駕駛座旁的她被硬轉過身子,這姿勢實在不怎麼舒服。
「等……唔……」
她表情痛苦,一點都不享受。
說真的,她這個男友,什麼都好,就是「技巧」不太好。
每次跟他接吻,她都快窒息了,不是因為吻得太過火而窒息,是鼻孔被塞住而窒息,但她又不好意思跟他明說。
天呀,不行了,再不推開他,她搞不好會成為全世界第一個因為接吻窒息而死的女人。
她的雙手抵在他的胸膛,稍微將兩人隔開,好不容易找回空氣,忙大口吸著氧氣,在他猴急地又要吻她之前,急忙哀求。
「別在這裡,會被別人看見的,先離開這裡好嗎?」因為不好明說,也不想傷了他的自尊心,她只好編了個理由,連哄帶勸的請求,希望能說服這個猴急的男人。
「好吧,我們先去吃飯,我已經訂了位子。」
她心下鬆了口氣,悄悄整理好自己的儀容,歉然道:「對不起。」對他吐吐舌。
「沒關係,先欠著,今晚連本帶利討回來。」
男友這番俏皮的話,讓她更加熱臉如火燒,面對他灼熱的目光,她的心口怦怦直跳,羞得低下頭,不敢再看向他,但心兒卻甜甜的。
他們的感情正如膠似漆,對他,她感到相當愧疚;身為空服員的她,常常無法待在台灣,一分開就是好幾天,幸好他能體諒,面對他的寬容,她很窩心,也很感激,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車子駛進餐廳停車場,他們一起享受一頓浪漫的晚餐。
她吃得不多,為了保持身材,她總是小心的控制飲食,因為男友喜歡苗條的女人,所以為了他,她連最愛的甜點都克制不碰。
「我有個驚喜要給你。」
她眼兒一亮。「什麼驚喜?」
「把眼睛閉起來。」
望著男友神秘的笑容,她也很好奇,於是聽他的話,輕輕把眼睛閉上。
席予漫感到小手被大掌握住,不一會兒,冰涼的感覺圈上她的中指,令她的心陡然一跳。
她睜開眼睛,盯著中指上的鑽石戒指,驚訝的抬眼,望著他含笑的面孔。
「嫁給我。」
在毫無徵兆之下,她被這句話給嚇傻了。
這是求婚!天呀,他跟她求婚了!
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這份驚喜來得突然,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真是太意外了,真沒想到……」沒想到他給的驚喜,竟是一隻求婚鑽戒!鑽戒就套在她的中指上,在燈光照耀下分外璀璨奪目。
她應該驚喜的,卻感到一陣茫然,這份茫然連她自己也很訝異,但是面對男友自信的笑容,她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這鑽戒的尺寸剛剛好,完全就是為她特別訂做的。
她思緒混亂,心口突然覺得好沉重。
太快了!她根本還沒做好準備要當他的太太呀。
志賢笑了笑,把女友的瞠目結舌當成是太過驚喜而說不出話來。
「嫁給我後,你就不用那麼辛苦的飛來飛去了。」
咦?
「以後在家當少奶奶,為我生兒育女。」
什麼?
「做了趙太太,你就不愁吃穿,好好顧家,伺候我就行了。」
要她辭去工作?
「婚禮就安排在六月。」
她終於從傻愣中回過神,忙抽回手,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
「等等,我還沒答應呀。」
他愣了下,彷彿她的回答很奇怪,畢竟他身家背景都很好,想嫁給他的女人多不勝數,所以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為她一定會答應。
「你不要?」
見到他錯愕的神情,她一時心軟不忍,忙搖頭。「不是的,而是……」她的腦子快速轉動著,急中生智編了個理由。「是因為我爸媽還不知道你,總得先讓他們認識你,等到熟識了,過陣子再問他們老人家的意見,比較好呀。」
男人恍然大悟,露出理解的微笑。
「也對,要安排個時間去你家拜訪。」
她忙道:「先別急,讓我先回家跟爸媽說,免得嚇壞了他們,畢竟結婚不是兒戲,我得顧慮他們的心情。你知道的……這種事要慢慢來,急不得的……」
要是被那視錢如命的爸媽給發現,她交了一個有錢的男朋友,爸媽不樂壞才怪!而他們高興的不是女兒的幸福,而是高興有財神爺可以壓搾。
趙志賢覺得有理,點頭道:「好吧,等你告訴他們之後再來商議。」
她偷偷鬆了口氣,有種暫時得救的感覺,瞧他如此興致高昂,她也不好壞了這氣氛,將心中的猶豫謹慎的藏在笑容的背後。
結婚?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她想把戒指拔下,但被伸來的大掌阻止。
「戴著。」他說道。
「可是……太招搖了,不太好,而且我怕搞丟。」
「沒關係,我喜歡看你戴著它。」執起她的玉手,男人的唇印在上頭,目光含笑。「你就像這鑽戒,閃亮而美麗。」
他的口氣,像是她已經應允了這件婚事,被他一說,她也不好堅持拿下,只好繼續戴著,心思已經在轉著,她要找什麼理由把婚事取消,既可以不傷他的自尊,又可以維持彼此的感情呢?
她沒有時間思考,因為他的臉突然欺近,向她索取一個深吻,為了不破壞此刻的浪漫,她可以委屈自己配合他的需要,不過……他的接吻技巧真的需要改進,噢 ——氧氣——她需要氧氣——
德國法蘭克福的美因河沿岸,是博物館林立的博物館大道。
位於美因河以南的薩克森郝善區,這兒露天店家林立,賣的不是露天咖啡,而是酸酸甜甜的蘋果酒。
林立的小酒吧,其中一間房屋樓頂上,一名男子拿著望遠鏡,在大街的人群中鎖定了四名女子,他的耳裡戴著迷你通訊耳機。
「所有人注意,可疑目標出現。」
在商店門口,一對情侶狀似在欣賞櫥窗裡的擺飾,眼睛卻是緊盯街上的人來人往,其中一人開口問道:「請詳述目標穿著及特色。」
「目標有四位,年輕女子,東方人,請進行確認。」
一名站在街燈旁的男子,緊盯那四名東方女子,回復道:「左邊數來第二位,穿著乳白色長袖風衣的長髮女子,與目標相似。」
來自各方的人手,開始朝那四位東方女子靠近,目光全鎖住左邊數來第二位女子身上。
「沒錯,是她,跟護照上的照片一樣。」
「老大,目標正往你的方向走去。」
坐在露天酒吧座位上的耿精良,臉上戴著墨鏡,手上拿著報紙,但眼睛卻是盯向前方走來的四個東方女子。
她們一行四人,正好選了張離他很近的桌子入座。
墨鏡後一雙精銳的黑眸,鎖住左邊數來第二位女子,凝神灼亮的目光,細細打量對方。
她擁有細緻的肌膚,烏黑的長髮,身高一六五,體重五十,氣質婉約,笑起來帶著迷人的羞澀,漂亮的耳垂上,沒有耳環點綴,身上也無任何珠寶首飾。
純真,是她給他的第一印象,她本人比護照上的照片,更加清靈動人。
耿精良緊盯著那女子,他終於找到她了,為了在有限的時間內追尋她,害他火燒屁股的繞著地球跑,總算在德國法蘭克福找到她的蹤影,見到她的第一眼,耿精良無法不震驚。
「該死……」
他的低咒,經由迷你通訊耳機,傳到其它人耳裡。
「怎麼了?老大,不是她嗎?」鬼塚香疑惑地問。
「不會吧,咱們繞了那麼多國家,好不容易查出這位空姐在德國,可別告訴我又找錯了。」黑猴低聲哀道。
「讓我算算,同名同姓的席予漫,全世界華人裡就有七十八個,扣掉年齡太老及太小的,剩下的介在十八歲到三十歲之間,就有二十六個。」
「這個長得很漂亮呀。」
「漂亮有什麼用,最重要是她到底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這得問老大才知道。」
這時候,所有人都已經來到這家露天小酒吧,不動聲色的入座,一雙雙眼睛全鎖住那位氣質婉約的東方美女,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席予漫渾然不覺自己已被盯上,和其它三位空姐同事,趁著待在法蘭克福的最後一天,四人相偕一塊來品嚐法蘭克福的名產蘋果酒,由於今晚要在從法蘭克福飛回台北的班機上值勤,所以也只是淺嘗,不敢過量。
席予漫纖細的指,劃著蘋果酒杯上的水滴,若有所思似的歎了口氣。
「予漫,怎麼歎氣呢?瞧你意興闌珊的,有心事?」
她輕輕搖頭。「沒什麼。」
「喔,我知道了,跟男朋友吵架了對不對?」
「我們沒吵架,事實上……」她小聲的向同事說出她目前遇到的難題,而她才不過剛說出口,便引得其它三個女人興奮尖叫。
「天呀!」
「噓,小聲點啦!」
女人們忙壓低聲量,臉上仍是驚喜。
「他向你求婚了?」
她害羞的點點頭。「他是洋派思想,從小在美國長大,所以那天把我帶到餐廳,安排了求婚的計劃。」
「恭喜呀!你應該高興才對呀。」她們都曉得,予漫的男友條件很好,人又長得帥,哪個女人不希望嫁給這樣的男人?不過予漫的反應,卻不如大家的預期。
「這正是我煩惱的原因。」
「有什麼好煩惱?能遇到條件這麼好的男人,你還挑什麼?」
她偏著頭,一手撐腮,自己也不甚明白。
「是呀,他條件好,對我也好,但是……我總覺得缺少了什麼。」
其中一位同事翻了翻白眼。「小姐,你這男友可是什麼都不缺好不好,就缺一個老婆,你還不趕快把位子佔下來。」
「我知道他條件很好,但……當面對婚姻的選擇時,你們難道不會去思考,就是這個男人了嗎?他是我心目中真正想要的伴侶嗎?」
「他當然是你最好的伴侶啊。」其它三人一致給了肯定的答案,還奇怪的看著她,這有什麼好猶豫的?
「我只是覺得……我希望找到一份篤定的感覺,希望對方瞭解我,我也瞭解他,當兩人遇上時,不只是一種愛的火花,還有一種……相知相惜的默契,一見到對方,就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就是他了,這種感覺你們能明白嗎?」她的表情認真,希望她們能聽懂她想要表達的意思,顯然現場觀眾,沒有人明白她到底在說什麼,還覺得她太不知足。
「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知不知道我們都羨慕死你了,可惡,我也要想辦法去釣個金龜婿。」
「去找相親銀行登記好了,聽我姊說,有個叫洛小熏的戀愛秘書超能幹的,她都能幫客戶找到適合的相親對象。」
「啊,真的嗎?」
三個女人興高采烈的討論著,一旁的席予漫苦笑,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內心的感覺。
她不是不愛現在的男友,只是總覺得兩人對一些事情的看法並不一致,與男友相處時雖然快樂,但同時,她內心有一塊角落是孤獨的,因為某些時候,她覺得男友並不瞭解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愛上的,只是表面上的她,對於她的家庭背景,他一點都不瞭解。
若是他哪天來到她家,知道她有個麻煩的弟弟,以及愛錢的父母,不曉得他還會不會像以前一樣愛她?
就是這份感覺讓她躊躇不前,無法應允他的求婚。
是她要求太多了嗎?哪個女人不希望嫁給一個可靠的丈夫,安穩的過一輩子,可她內心深處,總有些隱隱不安。
她的內心充滿了疑惑和迷惘,她不太確定,志賢是不是她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伴侶?
聽著三位同事們的嘰嘰喳喳,她則安靜的待在一旁,目光遙望向遠方,美眸轉成了迷離,微風拂來,揚起她臉龐幾許髮絲,顯得飄逸清靈。
「這女人很正點。」
坐在她們斜前方,隔著兩張桌子的麥可,由衷的讚美,他一向很欣賞東方女人的神秘美。
雪莉推了推眼鏡。「是這個席予漫嗎?」
其它人也加入討論。
「希望是,咱們在全世界找了無數個席予漫,這個再不是,我怕來不及了。」
「如果是她,那她會不會有男朋友了?」
「有男友又如何,只要是單身就行了。」
「萬一人家名花有主了,如果去泡她,豈不是害了人家?」
「但是不泡她,老大就完蛋了。」
「而且她看起來像個良家婦女,不會搞一夜情。」
「霸王硬上弓呢?」
「嗄!咱們老大是這種人嗎?」
「那不然怎麼辦?」
這些人分別坐在露天酒吧的四周,每人耳上都戴著最先進的迷你通訊器,表面上看似太平,但嘴巴不停的低聲說話,光是吵這個議題就快吵翻天了。
他們是一群各懷本事的人,專門收集情報販賣給美國或者各大跨國企業,他們接過的任務不少,破解計算機密碼或是追查軍火違法買賣,以及取得被盜走名畫的下落,他們的豐功偉業不少,難度也很高,而這次的任務,便是找到席予漫這個女人。
這任務看似並不難,卻是最難,因為找到這東方女人後,接下來才傷腦筋。
他們這些人吵翻天也沒用,因為最後決定權在老大身上,眾人的目光,偷偷移到老大身上,等著他進一步指示。
自從遇上那本怪筆記本,耿精良就陷入了危機。
筆記本要他在三十天之內,找到席予漫這個女人,並且跟她燕好,否則他將一輩子不舉。
一開始他嗤之以鼻,完全不當一回事,可是隔天一覺起來,他就陷入了地獄。
這輩子,他從不知恐怖兩個字怎麼寫,不管陷入多險惡的環境,他都不曾如此驚恐過,只因為自從筆記本發出指令後,男人早上必然有的「升旗」典禮,便不在他身上發生了。
不管是看A片、色情雜誌,甚至花錢找女人,都無法讓他再起雄風,他這才驚駭的意識到,自己被筆記本下了詛咒!
唯一的破解之術,便是跟席予漫上床。
他曾經問那該死的筆記本,席予漫這女人在哪裡?筆記本只回答他,當他見到對方,會有徵兆。
是呀,徵兆顯現了,打從他第一眼見到這女人,他的下半身就突然起死回生的「活」過來了,鼓脹的感覺彷彿在告訴他,就是這個女人。
原本,他打算找到目標,不管對方是美女或野獸,把事情解決就走。
他不是浪漫的人,也從不相信一見鍾情,可是當瞧見席予漫的第一眼,他的目光便像黏上似的無法移開。
「該死……」
他忍不住低咒出聲,沒有人明白老大到底在罵什麼,只有耿精良自己最清楚,他被她煞到了,而且是該死的瘋狂哈她。
這女人跟他在筆記本上寫的條件完全符合,甚至更好,也跟他心目中渴望的妻子形象一模一樣。
他將近一個月呈現假死狀態的下半身,不只「活」過來,彷彿有一股力量源源不絕的注入,脹痛感在折磨著他,一直在提醒他,這女人是他的良藥,可以解除他身上的詛咒!
他想要她,卻也同時該死的明白,他根本無法強迫這個女人。
時間只剩下七十二小時。
他該如何跟一個令他心動的女人解釋,如果七十二小時內不跟她上床,他將會一輩子「不舉」?
這話一出口,只怕會嚇著她,還讓她將他當成了色狼,而這是他最不願發生的事。
他可以出生入死,可以在槍口上求生存,也不會叫一聲苦,但是要在她非自願的狀況下強迫她上床,他寧可用槍斃了自己。
就因為太瞭解這一點,所以他才會咒聲連連。
墨鏡後頭,那對灼燙的目光,緊盯住那張容顏。
他從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荒誕的事情,更何況是發生在見多識廣的他身上。
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女人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