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福∼俠女緝夫 第五章
    五天——在第一次與那三名龍莊惡漢交手後,蝶兒隨即寫了封信交給在豆腐攤那兒遇到的大叔,交代他如果五天後她沒再出現跟他要回那封信的話,便將信交給城中街彩雲布莊的掌櫃。

    彩雲布莊是天下知名的大布莊,南北各省皆有其分店,信譽極佳,廣受好評,卻沒幾個人知道它幕後的大老闆便是邵家堡。

    身為邵家人,蝶兒當然不會不知道這件事,所以察覺龍莊不單純,而她又非得闖上一闖這個龍潭虎穴後,便為自己留了條以防萬一的後路。

    她是這麼想的,如果龍莊夠上道,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的話,那她進龍莊做個客找個人,五天的時間應該綽綽有餘,來得及把那封信取回來。

    反之,如果他們敢自不量力的為難她的話,五天後她的所在地將會傳回邵家堡,快則數天之內就會有人趕到——如果恰巧有叔叔伯伯哥哥們在杭州附近的話;慢則不超過一個月的時間,邵家堡大軍將會為她兵臨城下,將龍莊踩平。

    瞧,她可不是有勇無謀,沒考慮後果喔。

    可是,她還是被一臉嚴峻的冷青龍訓了一頓。

    他說:「不管是數天或一個月,當他們趕到這裡時,你已經是一具屍體的話又有何用?」

    他說:「就算沒有死,若不幸被卑劣之人毀容或玷污了,殺了對方就沒事了嗎?」

    他說:「如果你被當成了人質,對方挾天子以令諸侯,你要邵家堡如何應對?」

    他說:「你衝動無謀、不知天高地厚,仗勢著有邵家堡當後盾,就任性妄為,有沒有替關心你的人著想過,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麼事,心痛難過的會是誰?」

    他說話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嚴厲,臉上的表情也是,害她想強詞奪理一下都不敢。

    但是仔細一想,他說得也沒錯,她的確是太欠缺考慮,沒考慮到他所說的種種後果,也沒替爹娘和所有關心她的人想過,如果她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

    回想過去十八年來,大家為了她勞心勞力的一切,她的頭越來越低,羞愧的快要抬不起來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對於犯錯的她永遠都是那麼毫不留情的責斥,比爹娘還要嚴厲。

    可是,她就是喜歡他這一點,喜歡他不會過度縱容她,會教導、訓誡她,讓她成為一個懂得明辨是非對錯的人,而不是一個被慣壞又無用的千金小姐。

    她真的很慶幸當年能夠遇見他。

    帶著夢幻般的微笑,蝶兒一個人坐在涼亭裡賞花兼發呆。

    陽春三月,風和日麗,院中陽光明媚,景色宜人,空氣隱隱浮動著花香。

    這等良辰美景如果再加上有情人在身邊的話話,那就十全十美了,偏偏有人不知趣的跑來棒打鴛鴦,說什麼二爺病情有變,莊主邀請他即刻過去,實在掃興。

    不過更掃興的是突然冒出來破壞這良辰美景的不速之客——

    一道勁風突然從身後襲來,讓蝶兒不得不施展輕功,瞬間翻飛而起的避開抽向她的鞭子,飄落到涼亭外。

    又是潑辣的龍玉嬌。

    前幾天突然得知冷青龍已經定親的事,讓她小受打擊了一下,但是想通後就沒事了。

    她才不管他是否已經定親或已娶妻了,反正她就是要他做她龍玉嬌的男人就對了,沒有人可以搶走屬於她的男人,所以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未婚妻聰明點就快滾,不滾就得死——這是她最後的結論。

    收起新鞭子,她站在涼亭裡居高臨下的看著亭外的人說:「沒想到你這個醜八怪竟然會武功。」

    「我也沒想到堂堂龍莊千金小姐,竟是個會從背後偷襲人的卑鄙小人。」蝶兒微笑的回諷。

    龍玉嬌頓時面若寒霜,殺氣逼人。

    「你說誰是卑鄙小人?」她瞪著她厲聲問。

    蝶兒本想回答說你,卻突然想起她答應過冷青龍不惹是生非,尤其會離這個潑辣的龍姑娘遠遠的,免得兩人二日不合又動手打起來。

    她記得當時因為不確定他對龍玉嬌有什麼感覺,忍不住吃味,試探的問了他一句,「難道你擔心我會不小心傷到她呀?」

    結果,他冷凝她一眼,直說了一句話,「看樣子你很想念我煎的湯藥。」

    不不不,她一定也不想念,因為他煎的藥苦死了,比任何人煎的都還要苦。

    事實上,她心中一直有個疑惑,懷疑他當年是不是為了報復她害他莫名其妙的就定了親,多了個未婚妻,所以每次都幫她煎藥時,都偷偷地在藥材裡多加了一味黃連,想把她苦死?這個疑惑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答案。

    總而言之,他的答案雖然很壞心,卻也明確的表達了他擔心的是她的心疾、她的身子,簡而言之就是擔心她。

    好開心。

    心情因回憶起這事而飛揚,她對著龍玉嬌說:「本姑娘今天心情不錯,就不和你計較剛才那偷襲的一鞭了。」說完,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怒斥聲從身後傳來。

    「還有什麼事?」她不耐煩的停下腳步,轉身問。

    「我要你現在馬上離開這裡。」

    「恕難從命。」

    「你不離開就別怪我不客氣。」

    「真怪,我怎麼不記得你曾經對我客氣過?」蝶兒說道。

    龍玉嬌怒目瞪她,「以後我不准你再出現在他面前。」

    「這個他指的是?」蝶兒故意裝傻。

    「冷青龍。」

    「這個就更難從命了,畢竟我是他的未婚妻,以後會和他成婚,未來兩人晨曦相伴、白頭到老……」話還沒說完,龍玉嬌的鞭子已「咻」的一聲抽向她。

    蝶兒反應極快,側身閃過。

    「你這個醜八怪,憑你也配?」龍玉嬌不屑的哼聲。

    「真是可惜,因為再不配我依然是冷青龍的未婚妻,而你卻什麼也不是。」蝶兒笑瞇瞇的對她說,她其實已經有些動怒,因為實在很討厭龍玉嬌一直將「醜八怪」三個字冠在她頭上,尤其她現在的模樣的確比不上對方的嬌俏時。

    事實擺在眼前,讓龍玉嬌頓時惱羞成怒的怒吼一聲,「你找死!」手上長鞭已猝然出手,暴烈的抽向她。

    蝶兒早有準備,立即施展輕功,旋身避過這一擊。

    怎知龍玉嬌的鞭法了得,出手狠辣,她才剛避過一擊,下一擊轉眼又至,瞬間在她週身織起一片鞭網,讓赤手空拳的她頓時有些左支右絀了起來。

    如果手上有把劍,她根本不會把她放在眼裡,但是別說劍了,她現在手邊連樹枝都沒。

    手背上那道鞭痕還隱隱作痛,她一點也不想在吃上一鞭,所以想要脫身也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蝶兒的手探入懷中,揚手一揮,兩顆鐵珠疾射而出,一顆射中龍玉嬌揮鞭的手,另一顆則正中她的膝蓋,令她立足不穩,一下子跌成狗吃屎狀。

    蝶兒沒料到她鞭法了得,下盤卻如此不堪一擊,呆了一瞬後,忍不住噗嗤一聲,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嬌生慣養的龍玉嬌這輩子沒受過這種羞辱,咬緊唇瓣,羞憤欲絕的從地上爬起來,抓狂搬的朝她揮鞭過去。

    「真是不死心。」蝶兒哼了一聲,旋身避過幾鞭,正打算再送她兩顆珠子教訓她時,一聲冷喝突然傳來。

    「住手!」

    漫天鞭影因揮鞭之人的動作頓了一下而有了縫隙,蝶兒趁機突圍飛閃到一旁。

    龍飛和冷青龍不知何時已站在園中小徑上,而剛才那一聲喝便是龍飛所喊。

    「玉嬌,你這是在做什麼?」他轉身斥責女兒。

    「爹,我要這個醜八怪死,你幫女兒殺了她!」龍玉嬌怒不可遏地吼道。

    「邵姑娘是莊裡的客人,你怎麼能如此無禮?還不快點向邵姑娘道歉。」

    沒料到連爹都站在醜八怪那邊不幫她,龍玉嬌恨急了,緊緊抓著手上的鞭子,忍不住揚手一揮,鞭子立刻猶如靈蛇出洞般的疾射向蝶兒的臉。

    誰也沒料到她會突然出手,冷青龍驚叫一聲,「蝶兒!」急向她奔去。

    「玉嬌!」龍飛也叫了聲,朝女兒的方向飛去。

    兩個人動作都很快,卻仍快不過早揮出去的鞭子。

    「啪」的一聲,蝶兒雖在冷青龍驚叫的示警下,很快速的縱身向後掠去,卻仍被鞭尾掃到了抬起來擋鞭的手臂,臉被勁風刮過。

    龍飛截下女兒想再揮鞭的動作,冷青龍雖極怒,卻只是緊抿著唇瓣迅速地替蝶兒檢視傷勢。

    被打中手臂有衣袖保護,只有輕微的泛紅並無大礙,臉也一樣,易容的面具替她擋住了那道勁風,底下的肌膚毫髮無傷,只可惜了這精緻的面具已經毀壞,不能再用。

    「你給我過來。」龍飛將滿臉恨意的龍玉嬌拉到他們倆面前,命令道:「還不快點向邵姑娘道歉,乞求原諒!」

    「我沒有錯。」龍玉嬌倔強的開口,又恨又怒的瞪著蝶兒。惡狠狠的說:「等著瞧,下次我一定打得你像狗一樣跪趴在地上向我求……」

    「啪!」一個巴掌打偏了她的臉,也將她最後那個饒字打飛。

    她難以置信的看向爹,一臉震驚,羞憤難抑。

    「你給我立刻回房去,禁足三日,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出來。」龍飛怒道,不等她有所反應即揚聲喚道:「來人!」

    人影晃動,眨眼間已有人應聲來到他身後。

    「莊主。」

    「送小姐回她的廂房,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放她出來。」

    「是。」

    「我不要!放開我!放開我……」龍玉嬌被人架走,既羞憤、不甘心,又滿含怨憤。

    「邵姑娘,對不起,玉嬌太任性,害你受傷了。」龍飛滿臉歉意道。

    「小傷,不礙事。」邵蝶兒說道。

    「怎會是小傷,臉對個姑娘來說……」他的聲音突然停住,雙眼微瞇的直盯著她的臉。

    半晌後,他霍然哈哈大笑出聲,「好精緻的人皮面具,好高明的易容術,邵姑娘你還真是把龍某給騙慘了。」

    事到如今,蝶兒也只能動手揭下臉上毀壞的人皮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了。

    人皮面具一揭下,只見一個肌膚雪白柔嫩,輪廓細緻秀雅,明眸皓齒,明媚清雅的絕色麗人驀然出現在眼前。

    她對著他們嫣然一笑,這一笑千嬌百媚,不僅龍飛呆了下,連冷青龍也不由自主的被眼前這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的嫣然嬌媚迷住了心神。

    多年前他與她分離時,雖已看出她的美,但畢竟那時她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而今女大十八變,竟變得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秀致美麗。

    「戴面具純粹只為了方便行走江湖,絕無存心欺瞞之意,還請龍莊主見諒。」

    蝶兒朝龍飛拱了拱手。

    龍飛輕搖了下頭,又怔了下才開口,「久聞邵家堡人才出眾,最讓人津津樂道的除了功夫與人品之外,便是出色的容貌,今日一見邵姑娘才知傳言果然不假。」

    「龍莊主謬證了。」蝶兒輕扯了下唇瓣。

    龍飛搖了搖頭,視線像是不經意般的看向冷青龍,又像不經意般的微笑問:「龍某是第一次看見邵姑娘,難免為其絕色容顏驚艷,怎麼冷大夫似乎也像是沒見過邵姑娘真面目似的?」

    「當年我離開邵家堡時,她還是個小女孩,現在……」冷青龍苦笑了下,目光仍離不開她絕美的臉。這也是他首次見到她長大後的模樣呀。

    現在,他終於明白她為何要帶面具了,因為若以這模樣行走江湖,只怕會麻煩不斷。

    太美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呀,至少在這龍莊裡絕對是個麻煩,因為蠻橫妄為又無法無天的龍玉嬌絕對容不下她。

    想到這點,他不由得又擔憂了起來,他一定得想個辦法送她出莊。

    「但不見冷大夫對邵姑娘的面貌有任何奇怪的反應,是你早知道她有易容嗎?」龍飛再問。銳利的眼仔細的打量他的臉,忍不住開玩笑般的探問:「冷大夫此刻不會也與邵姑娘一樣帶著精緻的人皮面具吧?」

    「是。」冷青龍點頭道。

    沒料到他會如此直截了當的承認,龍飛忍不住輕楞了下,更加令他吃驚的是,冷青龍緊接著竟動手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下來。

    一張不若面具那般俊逸絕色,卻長得丰神俊朗,瀟灑飄逸,氣質沉穩內斂,光華內斂的臉驀然出現在眼前,令人讚賞。

    「冷大夫果然也是人中之龍,無怪乎能為邵家堡的乘龍快婿,與邵姑娘定親。」龍飛讚歎道,前幾日他已由女兒口中得知冷青龍已定親一事,「不過卻不知冷大夫戴這人皮面具的用意是……」眼底不由自主的閃過一抹戒心。

    「在下從小隨家師在江湖上行醫救世,不知不覺這張臉已被許多人記下,擾得有些不得安寧,才會出此計策。」

    「原來如此,但戴了人皮面具,怎麼又被指認出是令師之徒呢?」總覺得疑點重重。

    「完全是誤打誤撞。」冷青龍苦笑一下。「學醫之人遇見患者總不能見死不救,頂著這張臉多管閒事的醫治了幾名患者,沒料到年輕、俊逸、醫術高明這幾點和醫聖之徒的形象不謀而合,兜了個圈,還是被套上了名。」一頓,他感慨的搖搖頭。「當初應該找張中年醜漢子的人皮面具來戴的。」

    龍飛聞言哈哈大笑了幾聲,「看樣子冷大夫注定是要當大夫救人,躲也躲不過。」

    「似乎如此。」他無奈的扯了下唇瓣,有些歎息,接著神情一正,他忽然回到之前兩人交談的話題上,「龍莊主,二爺的病情需要換個藥方,但有幾味藥材之前我便找過了,莊裡莊裡的藥庫沒有,需要到莊外區尋找。」

    「藥庫裡沒有嗎?」龍飛詫異。「是什麼藥?我馬上派人去買。」

    冷青龍搖搖頭,「那幾味藥材比較特殊,很少人拿來用,有些可能還沒聽過。」

    「什麼藥材這麼特別?」

    「九彩菌、龍葉草和鼠尾鳳球。」

    「這九彩菌不是毒菇嗎?」龍飛驚訝的道。

    「不錯。」

    「既然是毒菇,又怎能做藥?」

    「以毒攻毒龍莊主可否聽過?」

    龍飛略微沉思了下,「那麼龍葉草和鼠尾鳳球又是什麼?」這兩種東西他連聽都沒聽過。

    「它們都是一種有毒的植物,龍葉草其根部可成藥,鼠尾鳳球則必須使用其球花裡的花蕊來製藥,兩種都有解毒功能。」冷青龍解釋。

    「這兩種植物我從未聽過,一定不是常見之物,冷大夫要去哪裡尋找這兩味藥材?」

    「的確,這兩種毒草並不常見,但巧的是半年前我在杭州城裡醫治過一個中了龍葉草毒的患者,只要問他,必能知道龍葉草生在這附近哪兒,而鼠尾鳳球多半又常與龍葉草此鄰而生,只要找到其中一種,另一種自然不成問題。」

    「那人住在哪裡?何姓名?我立即派人去將他找來。」

    「一來一往耗費許多時間,我直接過去找人,再直接去採藥便行。」冷青龍搖頭道。

    「我也要去。」一直靜待在一旁的蝶兒驀然開口。

    龍飛眼中迅速閃過一抹疑慮。「邵姑娘也要去?」

    「人多好辦事嘛,況且我面具都拿下來了,再穿這身衣服有些奇怪,我也想進城買幾套衣服。」蝶兒看著身上的衣服說。

    冷青龍和龍飛看了下,不由自主的點頭。的確,這樣的嬌艷麗色穿著褐色布衣,怎麼看都覺得辱沒了這樣的美貌。

    但……

    龍飛迅速地思索著,總覺得不安心。

    「既然人多好辦事,我便派些手下和你們一起去。」他順理成章的開口。

    冷青龍微笑點頭。「那就有勞龍莊主了。」

    翌日,一輛馬車從龍莊大門駛出,隨行的除了車伕之外,還有幾個坐在馬上的帶刀隨從護衛。

    「現在真的是人多好辦事,不是嗎?」蝶兒坐在馬車裡輕諷的對冷青龍說,覺得龍飛這人疑心病不輕,簡直已到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的程度。

    「我已經在這裡待上半年之久,他依然對我處處提防。」他輕撇嘴角。

    「待上半年,你卻連真面目都沒讓他看過,他能不提防嗎?」她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著,卻忍不住的輕笑起來。「不過他疑心病再重也萬萬料想不到,你面具下竟然還有一張面具吧?」

    沒錯,先前出現在龍飛面前的那張臉,仍不是冷青龍的真實面目,沒見過他的人也許會被騙,但是她可不會。

    同樣是丰神俊朗,瀟灑飄逸的面貌,卻有著天壤之別的感覺。

    真面目的他偏冷偏嚴,五官似刀雕刻過般的立體,不若第一張面具般絕美,也不像第二張的溫雅,是一張極為威嚴冷淡的臉,十五歲便如此,她不相信幾年之後會有所改變。

    冷青龍沒有否認,只是提醒她,「隔牆有耳。」

    「馬蹄聲和馬車車輪聲這麼大,他們聽不到的。」她笑瞇瞇的說,「我們已經有八年不見了,你把面具揭下來讓我看一下好不好?」

    「別鬧。」他輕斥。

    「誰在鬧了,我的模樣都讓你看見了,我也要看看你的才公平。」她嘟嘴抱怨。

    冷青龍沒理會她無禮的要求,逕自交代。「待會兒找個理由進布莊。」

    「你先讓我看看你的臉。」她依然堅持。

    「蝶兒。」他一臉嚴肅,警告的的喚著。

    蝶兒朝他做了個鬼臉。她才不怕他呢,只不過看這情況,讓他主動揭下面具是不可能的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靈活的轉了一轉,她突然撲向他,目標自是他的臉。

    光看她轉到眼珠的模樣,冷青龍便知道她一定又想鬼主意,但是卻沒料到她會撲向他。

    馬車裡的空間有限,她的動作又是那麼迅速,他來不及反應,倏然被她撲倒。

    她壓在他身上,目光燦燦,嘴角不禁上揚,面露頑皮。她伸出手,快如閃電的往他臉上探去,他的動作比她快上一瞬,霎時截住她的手,她不死心,翻掌擺脫他的鉗制,再度探向他的臉,卻又再度被他制住。

    兩人來去幾回,他終於忍不住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徹底的制止了她的胡鬧,但——軟玉溫香,美人在抱,而她也終於驚覺兩人的親密貼靠,嬌顏慢慢地嫣紅了起來,黑亮的雙眸盈著羞澀與嬌媚,令人迷醉。

    情生意動,他的手抑制不住的往下傾,吻上眼前的嬌媚。

    蝶兒不由自主的瞠大雙眼,羞得滿臉通紅、不知所措。她直覺想退後,卻退無可退,只能感受他的氣息將她整個人罩住,逐漸流向四肢百骸,盈滿她全身。她輕輕地顫抖,不知不覺的閉上眼睛,沉淪於他的吻中忘了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劇烈的晃了一下,停了下來。

    「冷大夫,已經到福泉街了。」車伕在外頭報告著。

    「嗯。」冷青龍抬起頭來沉穩的應了一聲,幽黑的雙眸深潭似的沒理開過眼前的麗色,她不僅玉頰染上嫣紅,連頸上、耳朵都染上紼色,神情羞澀萬分,卻美得叫人透不過氣來。

    這般的美麗、這般的迷人、這般的令人心醉,她……

    他深吸口氣,倏然翻身而起,開口道:「該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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