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前請稍等 第八章
    儘管答應了章為曄不再和周邑初見面,可是有些事呂書儂還是很在意。

    所以,她後來還是約了周邑初出來「聊聊」。

    「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他故意裝傻。

    呂書儂為此火大,「周邑初,你那天接了我的電話對吧?而且還騙我說手機沒電……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明白自己已瞞不住,周邑初吐了口氣。「你應該知道為什麼。」

    「你……我們很早以前就已經分手了。」

    「我知道。」周邑初無奈地歎息道:「但我一直很後悔……」

    呂書儂止住話,過了好久、好久才開口:「邑初,老實說,被你甩的時候,我很受傷。」

    這些感覺,她從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而現在,她終於坦承了自己那時的心情。「你甚至連一個理由也沒有給我……的確,我不否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心底多少有別人的影子,但這不代表我不愛你。」

    至少在那個時候,她百分之百的愛情中,她給了周邑初百分之七十。

    瞅著她這般哀傷的模樣,周邑初震懾了。「儂儂……」

    「很抱歉當時我沒有告訴你我的感覺。我一直以為你懂,但我想我錯了。對不起……」

    她也是歷經了這陣子的事才徹底明白,有些事,不是做了別人就會懂,言語未必可以保證一切,但至少它可以讓兩人的心更加堅定。

    沉默了好一會兒,周邑初才問:「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嗎?」

    呂書儂沒有回答,可是答案是什麼,他十分明白。

    「好吧,我知道了。」良久,他苦笑一聲,「很抱歉我用了那樣的方法,也許當時我真的太心急了……你和那個章先生還好吧?」

    「呃,還好。」思及他們這陣子的相處,呂書儂不禁紅了臉。老實說,不只是還好,而是太好了,讓她有些困擾啊。

    見到她這樣的表情,周邑初搖搖頭,這下當真是哭笑不得。「你都在我面前露出這種表情了,擺明了我沒希望了嘛!」真是。

    思及自己曾有機會緊緊擁在懷中的對象就這麼失去,他閉了閉眼,忍住那一時湧上的情潮,歎了口氣。

    「以後我們還是朋友?」

    呂書儂笑了。「當然。」

    「幫我轉告那位章先生,他很幸運。」

    聞言,她白了他一眼。拜託,又不是老王賣瓜,這樣的話她怎可能自己說出口啊,而且她才答應了章為暉不再和周邑初見面,她又不是笨蛋,哪可能不打自招?

    和周邑初道別後,呂書儂回到事務所。

    丁丁一見到她回來便上前道:「書依姊,你手機沒開機喔?」

    是嗎?呂書儂把手機拿出來一看,「啊,我的手機沒電了。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啦,就剛剛有個男人一直打電話來找你,我問他是哪一位,是不是委託人,他一直不回答,我後來很煩了,想說是不是哪個不請自來的桃花,就跟他說你和男朋友約會去了,對方好驚訝的樣子,還問了好幾次你男朋友是誰,我就告訴他是周律師……呃,書儂姊,怎麼了嗎?你臉色好難看。」

    「你……當真這樣回答他?」

    「嗯,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有什麼不對?喔,丁丁、丁丁,你真是個人才!

    「那他有沒有說他的名字?」呂書儂渾身冒冷汗,心中祈禱著另一個萬分之的可能性,希望是別的男人打來的

    「喔,他姓章,文章的章。他說這樣你就知道他是誰了。」拜託,她還工廠那張咧!丁丁本以為這只是男人裝酷的一種手法,但……「書儂姊?」

    「天!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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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外總是不期然發生。

    呂書儂正在沙盤推演,思索著這件事要如何向章為暉解釋,卻在下午經過休息室時不期然聽見丁丁的說話聲。

    「咦,章立委的兒子不是上次開記者會的那個?他會不會太衰了啊,動不動就被這些媒體看上……」

    章立委的兒子?她一愣,不禁頓下腳步,走進休息室,只見裡頭的電視正放映著最新消息。

    「OO黨監理委章世國遭某平面媒體爆料,他的妻子其實不孕,兒子是他和情婦所生……」

    然後畫面一轉,轉到被媒體記者團團包圍的章世國身上。

    意外被爆出這樣的消息,章世國面對媒體,響應得也很堅決,「絕對沒有這樣的事!這都是有心人士造謠……」

    看到這裡,呂書儂很震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咦?書儂姊。」她的臉色好蒼白,丁丁見了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呂書儂沒有回答,二話不說的拿過遙控開始轉台。

    幾乎每個新聞台報導的焦點都圍繞在章世國,也就是她戀人的父親身上。

    她又驚又恐,有種不祥的預感,於是立即向旁邊滿臉不明就裡的丁丁道:「丁丁,我有件事要你去做。」她吐了口氣,「幫我聯繫阿豪,有關章立委這件事,我要知道所有的細節。」

    「好是好……不過書依姊,你什麼時候又接下這個人的案子啦?」

    呂書儂搖搖頭,「不,這是我自己要查的。」

    「啊?為什麼?」

    瞅著丁丁不解的神情,呂書儂勾起唇,「因為他是我的男人,這個理由夠不夠?」

    這下丁丁呆住了。「她是的的男人……」章為暉、章為暉、章……天!他就是那個「章先生」!「夠、夠,這個理由夠!我馬上去辦!」

    呂書儂又好氣又好笑,看著電視上一幕幕閃動的畫面。

    「章世國驚傳地下情!兒子是私生子!」這樣毫不帶情感又傷人的標題,那些媒體記者如何寫得出來?

    她這時也管不了什麼沙盤推演了,連忙拿起手機撥號,卻轉入語音信箱。她很擔心,不知這是章為曄為了逃避媒體,還是因為她毀約而生氣。

    也許前者多一些吧,可是兩件事同時發生,她很難不往最壞的地方想,於是他改撥他住處的電話,也同樣打不通,她好擔心,可是礙於工作又不能馬上離開,只能在心底暗暗祈禱他平安無事。

    另一萬面,章為暉之前接到了一通令他大為震驚的電話。

    在聽了對方講述的內容之後,他臉色一白,掛斷電話,接著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他大略瀏覽了一下便關掉電視,繼而關上手機,拔掉電話線,以隔絕接下來可能出現的騷擾。

    啊,他忘了還有一個人。

    「該死!」他低咒了聲,不知道這件事到底要如何跟呂書儂說起,新聞鬧得這麼大,他相信她也看見了,也許他應該先跟她聯絡一下?

    就在他躊躇猶豫時,門鈴響了。

    他一愣,看了下時間,晚上七點,該不會是記者上門?

    察覺他沒有響應,那人門鈴按得更急,末了甚至大喊一聲,「為暉!是我!」

    是呂書儂!

    章為暉趕緊衝去開門。看見她,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好多少,見四周沒有記者,他連忙把她拉進來,「你來幹嘛?」

    什麼她來幹嘛!「我看了新聞……」下面的話,她想不用說出口他也明白。

    章為暉仍日不動聲色,可是緊皺的眉已洩漏出他的煩躁。

    他吐了口氣。下午父親的幕僚打電話來,說媒體已經查到他的住址,有些好事的記者可能會前來搔擾,要他多注意。一接到這種教人措手不及的消息,他便把之前打去事務所得到的響應拋諸腦後,此刻只以她的安危為優先。

    他當機立斷,「快點,趁記者還沒來之前快回去。」身為公眾人物的兒子,他早已習慣這樣的騷擾,但他不願因此牽累了她。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注視著她,道:「他們說的全是真的。」

    「啊?」

    「我是私生子。」他很直接的說出自己不甚光彩的身份。「我還不知道父親那裡會怎麼處理……弄不好的話,可能也會影響到你。」

    媒體記者的神通廣大在前一次的事件中他已十分明了。過去他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對此不甚在乎,可是現在他有了她,這也正是他方才何以躊躇的原因。

    「這段時間,我們先別見面了。」

    「咦、咦?」

    「快回去!」

    就這樣,還來不及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呂書儂就被章為暉連推帶拉地趕……不,請出門去。

    而章為暉的確也未卜先知,她才剛離開他家,便見兩、三個很顯然是記者的人在樓下狂按門鈴,然後,她聽見章為暉的聲音不掩惱怒地道:「我有權不作任何回應!」那是她未曾聽聞過的火爆語氣。

    章為曄遇上了這樣的事,她卻一點也幫不上忙,思及此,呂書儂不禁有些沮喪。那些媒體自詡民眾有知的權利,卻不知他們這樣的作為是侵害人權,她束手無策,只好先等著阿泰那裡的調查結果。

    兩天後,呂書儂便獲悉了情報,放出消息的顯然和上回是同樣的人馬。

    原因?當然是為了這次的立委選舉。那次的報導他們是無的放矢,吃了悶虧,然而這次似乎真讓他們蒙中了。

    短短不過幾天的時間,神通廣大的新聞媒體甚至循線找出章為曄的生母。

    呂書儂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辦到的,那不重要,兄知道那個電視屏幕上和章為曄有著相似五官的婦人,面對媒體記者的糾纏不休,很冷地回了一句,「你們搞錯了,那不是我的孩子。」

    那不是我的孩子。

    呂書儂看見新聞,幾乎不敢置信。就算是為了堵住媒體的嘴,天下哪有母親說得出這般冷漠的話?而那說話時的口吻、眼神,和她的戀人幾乎如出一轍啊!

    她甚至不敢想像看到這一幕的章為暉心中作何感想,於是不過遲疑了一秒,儘管內心明白這陣子他們最好別見面,可是呂書儂仍舊一走出事務所便二話不說直奔章為曄的住處。

    事情過了許多天,新聞記者已不繼續在他家外頭守候。她按門鈴,沒有人響應;打手機,轉入語音信箱。她因而急了,忍不住和上次一樣狂拍門板,「開門!」

    果然沒多久,章為暉便出來開門。他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左右望了下便連忙把她拉進來,責備道:「不是教你不要過來?」

    「我怎可能不過來!」呂書儂也有些火了,戀人出了這種事,她怎可能只躲在角落等事情慢慢過去?望見他不過幾天便已有些憔悴的臉,她不禁伸手抱住他。 「你……沒事吧?」

    這下任章為暉有再大的火只怕也都消了。他吐一口氣,這兩天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儘管嘴上教她不要來,可是見到她這般不顧一切的來找他,他不否認內心仍是歡喜的。

    尤其在見了那樣不堪的報導之後。

    「我沒事……這種事還傷不了我。」

    真的嗎?呂書儂抬眼覷向他,纖手輕輕撥開他額前頭髮。章為曄反應不及,一時避不開,額上那道疤便落入她眼中。

    「這是什麼?」

    「……是疤。」

    「我知道,我是問它是怎麼來的。」過去她也曾在他額上見過這道疤,當時她沒在意,只將它當作他小時候調皮搗蛋留下的痕跡,可是此時此刻,在慢慢探觸了他的過去後,她很難不將它往不好的地方聯想。

    章為暉也很直接地證實了她的臆測,「小時候被煙灰缸砸的。」

    呂書儂愣了下。「誰拿煙衣缸砸你?」

    他吐口氣,「我母親……不,應該說是章世國的太太。」

    「你……被虐待?」

    章為暉沒有回答,可是下一秒緊抱住她,道:「剛才幕僚打電話來,說他們希望我回索。」回到月那個虛有其表的家,他年少時惡夢的所在處……一想到又要上演那種父慈子孝的戲碼,他覺得真是夠了!

    「你父親知道這件事嗎?」她指的是他曾被章太太虐待的事。

    「他不知道。」章為曄搖頭,「那個女人很會作戲,在我父親面前是一套,在人後又是一套,而我父親他……很少管家裡的事。」

    呂書儂無言了,好半晌後才道:「天,我不知道……」

    「我寧可你不知道。」如果不是這次的事件,他會瞞著她這些事,一輩子。

    「可是我想知道!」呂書儂好不滿,這個男人怎麼可以瞞著她這些事不說?「我不要你一個人承受……」

    她不敢想,他究竟背負了多少她所不知道的包袱?儘管明白他不說是怕她憂心,可是她不願這樣啊!

    「我喜歡植物,是因為它們不像人心那麼險惡。」

    「人心……險惡?」

    「人類不但自私,而且自利,他們在人前說一套,在人後又是一套,虛偽、善變,只會說漂亮的話,而言語偏偏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東西。」

    「所以……你才不肯那樣輕易示愛?」本來呂書儂不懂,到底章為曄曾經歷過什麼,為什麼他的想法會如此黑暗,可是現在,她終於明白他這席話究竟從何而來。

    他說他喜歡植物,討厭人類說一套做一套,那是因為他曾被深深傷害過啊!

    「可是,你當時明明相信我……」

    「什麼?」因為她說得很小聲,他沒有聽清楚。

    「沒事。」呂書儂搖搖頭。

    過去的事,她還沒準備好要向他說,因為她尚未想好要如何向他道謝。

    「為曄,你的父母愛你嗎?」這是個殘酷的問題,可是她依然問出口,因為她仍天真的希冀他也曾是被愛過的。

    若不,那就真的太悲傷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章為暉才開口:「看了那些報導,你覺得呢?」

    他仍舊面無表情,說話也是冷冷淡淡的。

    呂書儂看著這樣的他,不禁落下淚來。現在她終於明白,這是她的戀人一貫保護自己的方式——冷淡、疏離、不在乎。

    過去,她以為他是立委的兒子,生活肯定幸福美滿,然而她錯了,徹底錯了。

    個人究竟是經歷多少磨難才會變得這樣?她不懂,也不敢懂,只是緊緊的抱住他,說:「沒關係,把你的一切給我吧,我會好好珍惜的!」

    聞言,章為曄露出訝異的神情,「你這是求婚?」

    「就當作是吧,那也無妨。」

    沒有人要你,我要你;沒有人愛你,我愛你。

    察覺她所傳達出的訊息,章為曄眼眶一陣熱燙,未料到會自她口中聽到這般強烈的愛語,他擁著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不應允。

    她愛他,光是這份力量,便足以使他抵禦一切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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