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筆魅影 第九章
    門鈴聲響起時,嚇了她一跳。她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瑞基嗎?」

    門鈴又響,她領悟到她的聲音虛弱得無法穿透門板。她深吸口氣,使出全力喊;「瑞基。」她不敢想象門外萬一是別人該怎麼辦。

    「是我,開門。」

    「門沒有鎖。」

    他打開門,低頭一看,發現她蜷臥在地板上。「老天!」他以非常自制的語氣低聲說。他關門上鎖,然後彎下腰,輕而易舉地把她抱起來。

    「這種情形多久了?」他抱著她走向沙發。

    「從……從醒來開始。九……九點左右。」

    「這裡面熱得像沙漠。」他把她放在沙發上,剝開毛毯,然後以迅速確實的動作解開她的牛仔褲脫下……

    等她醒來穿上衣服後,他打算立刻帶她去看醫生。他認識幾個很不錯的醫生會看在他的面子上替沒有預約的她看診。雖然他和施施相識已經幾年了,但他現在才打開她性格的寶庫開始了解她是什麼樣的人,他拒絕讓任何事危害他迷人的發現。

    她全身都被他和她自己的汗水濕透。危機暫時結束,他卻快熱昏了。他悄悄離開她,從沙發裡站起來,替她蓋好毛毯,然後去尋找溫度調節器。看到設定的溫度時,他忍不住皺眉蹙額地把它調降到二十四度。

    高溫使他口渴。他打開廚房的櫃子找到玻璃杯,站在水槽前灌下滿滿兩杯水。他想要沖個冷水浴,但不想留下她單獨一人,以防萬一她睡得不久。她在第一次高潮醒來時應該被抱在懷裡。

    他不知道他何以如此肯定這是她的第一次。也許是她的驚訝。他向來認為她對男人完全視而不見,專心繪畫使她的生活容不下別的事物,他的想法現在得到了證實。她的性經驗可能寥寥可數又年代久遠,極可能是跟她年紀相仿的男孩,而且幾乎沒有帶給她任何歡愉。她很可能從頭到尾都在暗自咒罵說她有更好的事可做。他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對他有反應,但不打算質疑他的好運。

    他回到客廳以便看顧她。他身上的汗水干了,但仍然熱得不想穿上衣服。

    他上次來時沒有多注意周遭,因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現在環顧左右使他松了口氣,慶幸室內不是只有黑白兩色。她的家具是傳統實用型的。她的藝術天分展現在擺設的用色上。一個深藍色玻璃盆擺在陽光直射處,一個淡綠色的花瓶插滿紅色的花朵,一條紫色的幾何花紋披肩搭在一張椅背上。他注意到她的盆栽植物十分茂盛,心想,她一定有超高的種植技能。

    她有許多書,大部分放在書架上,但有些疊在茶幾上。他拿起其中一本,看到書名「鬼魂偵探」時眉毛揚了起來。他拿起另一本,「超自然現象」。說來奇怪,他沒有想到她是那種對超自然玩意兒入迷的人,但他喜歡看「X檔案」,平時不是科幻小說迷,所以他不能批評她的興趣

    另一本是「幽靈洞察力」,另一本是「人群中的鬼」。她顯然對鬼魂十分感興趣。

    他本身也有點興趣。外公去世時,瑞基回家奔喪,在他成長的破舊小屋裡跟母親住了一個星期。在那一個星期裡,他不斷看到外公的形影,從眼角瞥見動靜但轉身時卻沒看到有人在那裡。他是個講究邏輯的人,但講究邏輯並不代表排斥一切看不見、聽不到或摸不著的事物。他看不見電,但看得見電的作用,也許人在死後仍留下殘余的磁場。他認為那起碼是可能的,但承認也有可能是他的想象力作祟,因為太習慣外公在屋子裡而期待看見他。

    瑞基放下書去察看施施。她還在熟睡著,一只手放在臉頰下面,嘴唇紅紅,指尖粉紅。

    他剛到時她全身冷若冰霜。他蹙起眉頭。第一次他就覺得她幾乎像是休克一般,那個印象現在更強烈了。到底是什麼事引起這兩次極端反應?還是某種生理疾病使她的血壓突然降低?無論如何,他都要在她醒來後問個水落石出。

    她睡了一個多小時才開始在睡夢中挪動著身子。他躺回毛毯下把她擠向了沙發深處。她光滑的大腿和柔軟的胸脯使他感到天旋地轉。他用指背輕撫她的**下側,享受著那絲綢般的滑嫩。他想要品嘗她、**她,但他的挫折感已經夠深了,知道他一有動作就不可能停下來。

    她再度挪動身子,皺皺鼻子發出厭惡的聲音,好象極不願意醒來。瑞基仔細觀察她,期待著她睜開眼睛恍然大悟的那一刻。他等不及想聽到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她伸個懶腰,身體的相互摩擦使他咬緊牙關。他的睫毛煽動,睡眼惺松的藍眸望著他。「嗨。」她喃喃地道,慵懶的唇綻出一個甜蜜的笑容。她又眨了幾下眼睛,目光清晰起來,他看到她的眼睛突然睜大。她在懷裡靜止不動。「我的天哪!」她說。

    他輕笑著親吻她的額頭。「別驚慌。」他不認為他的要害承受得了她膝蓋的再次攻擊,即使是出於無心的攻擊。

    她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西紅柿。「我們……我……」她結結巴巴地說,無法看他。她伸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接著又急忙把手抽回來,好象摸到赤裸的肌膚嚇了她一大跳。

    「沒關系,親親。什麼事也沒發生。」

    「才怪。」她脫口而出,然後臉變得更紅了。

    「我使你達到高潮。」他鎮定地說。「我是故意的,為的是使你暖和起來。」

    「我不會稱之為什麼事也沒發生。」她沒好氣地說。

    「那麼稱之為百般親暱吧,套用高中生的術語。我絕對不會稱之為更多,否則我現在也不會如此沮喪。」他溫柔地撥開她臉上的一絡松發。「我們需要談一談。」

    她一臉好斗地看著他,最後歎口氣讓步了。「好吧,讓我起來穿衣服和煮一壺新鮮的咖啡……」

    「我喜歡你待在原位。」他說。一旦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她就會重新建立起防御工事。如此一來,他想得到答案就難了。在得到答案前,他打算使她繼續幾近全裸地被他半壓在身下。撫摸具有強大的力量,能夠使嬰孩成長,能夠使悍婦溫馴。撫摸對他也極具影響力。他緩緩地撫摸她的背。她必定是感覺到他的決心,因為她靜止不動地躺在他懷裡等待著。

    「除非你能說明是什麼造成你這樣的休克,否則我要帶你去看醫生。」他說。「今天就去。即使我必須用毛毯把你包住,就這樣把你抬去。」

    她用鼻子用力呼了口氣來表達她的不悅。她沒有看他,而是瞪著他肩膀後方的遠處。她的逃避使他認為真的是出了什麼事造成她如此的反應。「瑞基……」

    「親親。」他的語氣跟她一樣不耐煩。忍住沒有微笑。

    「好吧。」她突兀地說。「我平常就覺得冷,但不像……不像今天這樣。」

    「或前天那樣?」

    「是的。」她說。「這兩次,我都在前一晚夢游。」她抿緊嘴唇,看來桀騖不馴又憂心忡忡。

    她似乎認為那樣的解釋就夠了,但瑞基可不。「我從來沒聽過夢游會使人休克。」

    她表情中的叛逆開始多於憂慮。「事情就是這樣,信不信由你。」

    其中必定另有隱情,但她下定決心不說。瑞基一言不發地站起來用毛毯裹住她,把她裹得無法動彈。然後他撿起地板上的長褲開始穿。

    「喂!」她開始扭動,企圖掙脫毛毯的束縛。

    「省省吧。」他拉上拉鏈,扣好皮帶。「在帶你去看醫生前,我還是得再把你裹起來。你知道我做得到,因為我比你強壯、高大許多。」

    「惡霸!」她咒罵。

    「沒錯,不過是個關心的惡霸。」他俯身親吻她的額頭。

    不知道是因為他說關心,還是因為那個吻,或是她看出他言出必行,總之他看到她的表情改變了。她幾乎是神情驚懼地望向他。「不只是夢游而已。」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兩次我都在夢游時畫了畫。」

    夢游作畫?他感興趣地在沙發邊緣坐下,把她困在他的膝腿和椅背之間。「那為什麼會使你休克?」

    她咬咬嘴唇。「離畫廊大約四條街的街角有個上了年紀的小販固定在那裡賣熱狗。我從來沒有見過表情比他更親切的人。前天起床時我發現我一直在畫的畫被移動了,畫架上換成另一幅畫。架上那幅畫畫的就是熱狗小販,血從他的鼻孔流出,在頭部周圍積成一灘。畫裡的他死了。那是第一次。」

    「第一次夢游作畫,還是第一次感到冷?」

    「都是。那天下午我發現熱狗小販真的死了,但我前一天還看到過他。」

    他不知該說什麼。不幸的巧合?雖然勉強合乎邏輯,但除非她有更多內情要告訴他,否則他想不出那會有巧合以外的解釋。「那麼今天早上呢?」

    她沙啞地低聲笑了笑。「今天早上看到畫架上又換成另一幅畫時,我滿腦子想到的都是又有我認識的人死了。我害怕得不敢看它,因為我擔心——恐懼——我畫的是你。」

    她的言外之意震撼了他。他握緊拳頭阻止自己伸手。他不敢在這時碰她,否則他們明天下午都別想下床。她望著他的眼神不再有平時擋在她和世人之間的層層防御。

    「是我嗎?」他故作鎮定地說。他感覺得出她慶幸他沒有拿她的告白作文章。

    她又笑了笑,但這次是真心的。「不是。我畫的是鞋子。兩只鞋子,一只男鞋和一只女鞋。」

    他咧嘴而笑。「鞋子?這也許會開創一個新的畫派。有些人將會從兩只配不起來的鞋子中看出各種深刻的涵義。」

    她哼了一聲。「是啊!就是看不出范登的畫連猴子也畫得出來而去買的那些人。」

    她不屑的語氣令他發笑。現在他覺得又能碰她了,於是撩起她的一絡松發,一邊看它們如何纏繞住他的手指,一邊思索下一個問題該怎麼問。也許那根本不該是個問題。「告訴我你為什麼認為如果畫中人是我,我就會死。」

    他瞥向她時正好看到她眼中的驚慌。「你會認為我是瘋子。」她說。

    「試試看。在知道是怎麼回事之前,我不會罷休的。」

    她再度扭動身子,不耐煩地對毛毯皺眉。「松開毛毯。這樣像在束縛瘋子一樣,令我很不舒服。」

    他微笑著扯松毛毯。她正要把毛毯推開時想到她幾乎是一絲不掛,於是退而求其次地把它塞在腋下。她歎口氣。「大約一年前,詭異的事情開始發生。」

    「怎麼個詭異法?」

    她擺擺手。「哦,紅燈在我每次接近時就變成綠燈,前排停車位在我抵達時正好空出來,諸如此類的事。」

    他揚起眉毛。「真方便。」他想起那次從畫廊到她家的車程有多快,幾乎像是有警車開道一般。那令他很不高興,因為他一直在期待多跟她相處些時間。

    「對,我滿喜歡那部分的。我也喜歡盆栽現在的模樣。以前它們經常死在我手中,但是現在無論我怎麼折騰,它們都照樣生長開花。」她指指一株開粉紅色花的仙人掌。「這是它今年第六次開花了。」

    他摸摸下顎。「我猜它不該這樣。」

    「它以前從來沒有開過花。」

    「還有呢?」他問。交通號志和停車位不會使她如此不安。

    她突然顫抖起來,但皮膚依然光滑,因此他知道是她腦海中的念頭令她顫抖。她凝視著他,藍眸焦慮而驚惶。「我開始看到鬼。」她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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