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女官 第七章
    中宗忽然去世了,當皇上駕崩的消息傳遍宮中的時候,綾妍跟所有人一樣,萬分驚愕。

    雖說中宗身體日漸衰弱,但也不至於這麼快就駕崩,真是病魔所致,抑或有別的隱秘原因?

    正在暗自揣測,這天夜裡,忽然來了個讓她意思不到的人出現在面前。

    上官婉兒,已經很久沒跟她說話的堂姐,終於主動前來見她。

    這一刻,綾妍的錯愕不亞於聽到中宗駕崩的消息。

    堂姐臉色蒼白,似乎極為恐懼,就連手指亦在隱隱發抖。

    她從未見過堂姐這樣,即使當年則天皇帝去世,她亦能從容鎮定的面對一切,這一次是怎麼了?

    「姐姐,你生病了嗎?」綾妍連忙上前攙扶她,「是思念皇上,太過傷心?」

    「綾妍——」上官婉兒扶著桌角,沉默了好一陣子,才緩緩開口,「姐姐遇到難事了,你能幫幫我嗎?」

    「姐姐何必這樣客氣?你我姐妹一場,何以生疏至此,」她哽咽道:「上次沒聽姐姐的話,能不能原諒我?」

    上官婉兒淡淡搖頭,「你跟韋千帆的事情,我早就想開了,聽說觀音節那日,他當眾表明對你的感情,不惜得罪安樂公主,我就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覺得他或許可以托付終身。」

    「姐姐……你不反對我們來往了?」驚喜不已。

    「你都長這麼大了,姐姐是不該再操心。」她淡笑道,「只希望,你我都不要看走眼,韋千帆會一輩子對你好——」

    「他會的。」雙頰雖浮上紅雲,可話中卻滿是自信。

    「韋千帆是皇后的親信,如今皇上駕崩,京城上下皆被皇后控制,他亦被委以重任,」上官婉兒擔憂道:「看似前途一片光明,可我只怕好景不長。」

    「姐姐,你不必操心,千帆他很是機靈,就算未來有所變故,相信他亦能安然度過……」差點兒想把他的真實身份告訴姐姐,然而終是忍住了。

    事關重大,為了安全起見,她必須替他保密,只盼李隆基的人馬能盡早攻入京城,等亂事平定之後,他便能帶她去過恬淡平靜的生活。

    上官婉兒頷首,滿腹心事之下,又是一陣失神。

    「姐姐,你到底怎麼了?」綾妍望著那越發不對勁的臉色,擔憂道:「有話儘管說,別讓妹妹著急啊。」

    「我這裡有一封詔書,」上官婉兒從袖中取出一道黃綾,「你……好好替我保管。」

    「姐姐,這是什麼?」她心尖一緊,頓感不祥。

    「封帝的詔書。」

    「怎麼會在這裡?」綾妍一怔,「如今已立溫王李重茂為少帝,此詔書不是應該早就奉之殿閣了嗎?」

    「不,不是那份……」上官婉兒再度全身發抖,「這是皇上臨終時,命我撰寫的另一份詔書……」

    「皇上難道不是要立溫王?」心裡駭然。

    「溫王年幼,皇上知道他絕對敵不過韋後一黨,遲早會淪為傀儡,所以另有打算。」

    「總不至於是立安樂公主為皇太女吧?」綾妍想到那個可笑的傳聞。

    「呵,原來你也聽過這個傳聞,安樂公主的確想當皇太女,幾次在皇上面前吵鬧,可皇上就是不允……」上官婉兒咬咬唇,「皇上忽然駕崩,都是因為這個寶貝女兒……」

    「難道,是被安樂公主氣的?」她瞠目一驚。

    「不,是下毒。」淚水潸潸而下,「安樂公主連同韋後……下的毒。」

    綾妍霎時呆住,無法言語。

    「皇上每日藥飲,都是我伺候的,他被毒害,我也脫不了干係,韋後便以此威脅我,要我替她撰寫詔書,因為天下人都知道,是我專司起草詔令,唯有我親筆所寫,才能讓朝中大臣信服。」

    「姐姐……」她乍聽如此驚人內幕,心中一驚不禁握住堂姐冰冷的雙手,跟著落淚。

    「可韋後越發過分,一份詔書不夠,又讓我寫了另外一份……」上官婉兒聲音沙啞,「那一份若是曝光,我肯定會被當成皇后一黨,將來死無葬身之地……」

    「姐姐,詔書上到底寫了什麼?」綾妍著急道。

    「立溫王為少帝,只是韋後的緩兵之計,畢竟皇上剛剛過世,她怕招人非議。可那一份,便暴露了她的狼子野心,她要……她要效仿則天皇帝,自立稱帝。」

    「什麼?」她難以置信,「韋後?就憑她?」

    「你也覺得荒唐,是吧?」上官婉兒澀笑說,「韋後她何德何能?論才智,論政識,她怎及得上則天皇帝萬分之一?縱使則天皇帝稱帝,晚年終究落個幽禁而亡的結果,就憑她一個狼子野心的女人,能折騰幾年?世上男子亦不會允許出現第二個女皇,所以,韋後稱帝,勢必招致惡果。」

    「姐姐,如今你替她擬詔,天下人豈不是連你也要討伐?」綾妍大為擔心。

    「對,這也是我最害怕的,若我真心支持韋後,受到牽連亦無所謂,可我心裡反她恨她,她的罪過怎能讓我承擔?」上官婉兒氣憤,「所以,這個詔書,你要替我好好保存。」

    「姐姐,說了半天,這詔書到底是何內容?是韋後要稱帝的那道?」

    「不,那道她自行保管,豈會交予旁人,這道詔書,為皇上臨終前親擬的。」

    「到底皇上要立誰?」

    「安國相王李旦。」

    原來,是中宗的弟弟,李隆基的父親。

    「綾妍,這道詔書你要替我好好保管,韋後盯我甚緊,放在我那裡不大安全。假如有一天,李唐子孫能平定韋後之亂,這道詔書也可保護你我周全。」上官婉兒叮囑道。

    「我明白了,姐姐,」她鄭重點頭,「放心。」

    關鍵時刻,還是自家人靠得住,誰叫她們是在宮中相依為命的姐妹?哪怕寄存在這兒的,是一道催命符,她也會應允。

    將黃綾緊緊握在手中,彷彿握著的是她們的未來,亦是脫離一切坎坷險阻中唯一的希望。

    這天晚上,風似乎特別大。

    暮色剛至,便有群鳥在樹頂盤旋,發出刺耳的叫聲,讓人心慌意亂。

    綾妍坐在桌邊,隱約有種暴風雨前寧靜的不安,窗外太過寂靜,彷彿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詭異得嚇人。

    叩叩叩——

    忽然,有人輕敲她的門扉。她一驚,險些打落手邊的燭台。

    「千帆?」還好,她認出了這一長兩短的叩門聲,是韋千帆和她約好的暗號。

    「怎麼跟見了鬼似的?」他步入屋內,微笑問道。

    「你回來了……」有好些日子沒看到他了,據說韋後派他出宮巡視,委以京城佈防的重任。

    顧不得許多,綾妍一頭埋入他的胸膛,緊緊攬住他的腰,釋放胸中的思念與莫名的害怕。

    「到底怎麼了?」韋千帆輕揉她的秀髮,柔聲問。

    「總覺得要出什麼事……」她閉上眼睛,「千帆,我很害怕……」

    自從姐姐交給她那道黃綾之後,她就夜不安眠,總是夢到一些古怪的東西,鮮血淋漓。

    她只盼著這樣的忐忑能早點兒終了,卻不知何時才是盡頭。

    「有我在,怕什麼?」他扶她到床榻前坐下,倒了杯茶餵她,輕輕安撫她。

    「千帆,這幾天,你幹什麼去了?韋後真的把京城佈防交給你了?」良久後,她終於稍稍平靜下來。

    「韋後封我為萬騎校尉,與葛福順將軍一併負責京城安全。」他答道。

    「其實就是安插親信於軍中,以防京城發生政變吧?」綾妍雖不是很懂這些政爭之事,但亦能猜到一二。

    「沒錯,可惜她打錯了算盤。」韋千帆淺笑,「她萬萬沒想到,不僅我是臨淄王的門人,就連葛將軍也有反她之心。」

    「什麼?」她聞言怔住。

    「如今,臨淄王已聯合太平公主,打算今晚動手,攻入宮中,生擒韋皇后。」

    今晚?天啊,怪不得她眼皮直跳,原來真是預料到此番浩劫。

    「方纔,葛將軍已經進入羽林營,順利奪得羽林軍的統帥權,三更時分,便要與臨淄王在凌煙閣會師,屆時韋後恐怕插翅也難逃了。」

    「三更?」此刻已是二更光景,看來,時辰不遠了。

    難怪今夜宮中格外寂靜,戰鼓敲響之前,便要保持沉默。

    「千帆……」綾妍擔憂道:「韋後若落網,我姐姐不會受到牽連吧?」

    「應該不會,她向來不是韋後一黨。」韋千帆篤定。

    「可少帝登基的詔書,是我姐姐寫的。我怕臨淄王與太平公主不知內情,連同我姐姐一併懲治。」

    「放心,我會對王爺言明的。」他擁住她的肩,「你是我的妻子,上官昭容就等於是我的堂姐,看在我效力多年的份上,王爺定會給我一分薄面的。」

    「問題在於,還有太平公主……」假若只是臨淄王一個,倒好說話,但太平公主的心思向來難以揣測,她實在不放心。

    輕輕推開他的臂膀,自枕下取出那方秘密的黃綾,遞到他面前。

    「這是什麼?」韋千帆蹙眉。

    「詔書。」這緊要關口,只能拿出這道護身符了,「中宗皇帝臨終前給我姐姐的詔書,上面寫著立相王李旦為帝,姐姐瞞著韋後私藏至今,這個可以證明她的清白了吧?」

    他凝視那黃綾上的文字良久,俊顏舒展笑意,「沒錯,這是鐵證。」

    「姐姐千叮萬囑不得讓別人知曉,可是現在,我決定把它給你——」綾妍顫聲道:「千帆,我們姐妹的性命,都在你手裡了。」

    「你是要我在關鍵時刻,呈上此詔,以免太平公主生事?」她剛開口,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綾妍頷首,握著韋千帆的手腕不捨放開,「千帆,此事關係重大,你一定不能出錯——」

    她萬死都不打緊,可若拖累了姐姐,她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什麼時候,你變得對我這樣不信任了?」他玩笑道。

    「不是不信你,只怕世間萬事,諸多無奈……」他們倆算什麼?如此平凡的小人物,生死皆操控在別人手中。

    「我答應你,一定將你姐姐好端端的帶到你身邊。」韋千帆俊顏凝斂,道出誓言,「否則,就咒我永世不能跟你在一起——」

    「不,不要起這麼重的誓。」她按住他的嘴唇,急切道。

    「這樣說,你可放心了?」他微笑地問。

    「任何誓都可以起,唯獨這個,不能……」她有些埋怨,怨他老拿他們的感情開玩笑,萬一蒼天無眼,從中作梗,她真怕會失去他……

    「不能與你白頭偕老,就是對我最重的懲罰,這樣說,你可以明白我保護你姐姐的決心了吧?」韋千帆輕輕道。

    望著他誠摯的星眸,這一刻,她總算稍稍吁了口氣。

    「三更快到了,你該去凌煙閣會合了吧?」她知道,在這般凶險的時刻,他還想著來見她,是何其不易。

    「我等你睡著再去——」韋千帆替她蓋上薄被,輕拍她的背心,像在哄一個萬般呵護的嬰兒。

    「千帆……」她只覺得,這一刻好平靜,是中宗駕崩以來,她第一次放下懸著的心,「我如果睡不著呢?」

    「要聽我哼江都的歌謠嗎?」他調侃。

    「我只要這樣就夠了——」綾妍握住他的大掌,貼到自己的頰邊,汲取溫暖,他溫柔寵溺的笑了,另一支手亦伸過去,觸碰她的髮絲。

    就是這樣,兩人無言相對,卻無比親暱,燭火對影成雙,任憑窗外氣氛如何緊張,他們也置若罔聞。

    她以為自己要許久才能入眠,但不一會兒,便眼皮沉重,意識漸漸模糊。

    「千帆……」她嘀咕了一聲,感到再無氣力,之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韋千帆站起來,依依不捨抽出自己的手,將她床前燭光熄滅。

    剛才趁她不備,他已在她茶中下了助眠之藥,只希望這個翻天覆地的夜晚,她能不受打擾,睡得安穩。

    等她一覺醒來,他便可與她美滿團聚,從此以後,去過他們嚮往的平靜生活。

    然而,他並未料到,這是他們最後能共用的寧靜時刻,之後即將面對的,是比撕心裂肺更為劇烈的痛楚……

    韋千帆走進飛騎營的時候,韋後已經束手就擒。望著蜷縮在屋角瑟瑟發抖的婦人,他一時間竟沒能認出,那便是素來張揚跋扈,高高在上的韋後。

    「千帆……」一見他,她便爬過來撲倒在他腳下,「救我,救我……」

    「娘娘——」他不禁有些心軟,伸手將她扶起。

    雖說韋後十惡不赦,但自他入宮以來,對他卻十分照顧,如今他引敵入宮,算是恩將仇報,亦讓他有些內疚。

    「娘娘?」此時這稱呼多麼生分,她眉心一蹙,「不是該叫姑姑的嗎?怎麼,見本宮失了勢,連你也要離我而去嗎?」

    「千帆本就是我的人,」李隆基不知何時掀簾而入,淡淡笑道:「皇后娘娘大概不知吧?」

    「什麼……」她頓時神情一滯,「千帆,他說什麼?本宮沒聽清楚。」

    「我入宮之前已入了臨淄王的門下。」他承認道:「娘娘,對不起——」

    「所以,是你將外人引入宮的?」韋後恍然大悟,後悔莫及。

    「娘娘,這江山畢竟是李唐江山,你又何必執著?」韋千帆勸她,「遙憶當年高宗皇后,初時何其輝煌,最後又落到怎樣的下場,娘娘又何須效仿她?」

    「哼,武則天能做的事,我為什麼不能做?」韋後執拗道:「要不是你吃裡扒外,我怎會失敗?」

    「娘娘把事情歸咎千帆一人,卻看不到普天之下對您的不滿,千帆亦無話可說。」他澀笑,「只希望娘娘能回頭是岸,保全性命要緊——」

    「你要我向他們低頭認罪?」她指著臨淄王,瘋狂大笑,「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何罪之有?有殺要剮,悉聽尊便。」

    「既然如此,本王便救不了伯母了。」李隆基從旁冷冷道:「劊子手已在門外,伯母,你可還有遺言?」

    「今夜便要動手?」韋後眼中泛起淚水,依舊保持不認輸的笑意,「好啊,算你們狠,不過有一件事,本宮倒想說說。」

    「伯母但說無妨。」

    「千帆,」韋後側眸,看著韋千帆,語氣苦澀,「你可知道,本宮為何要如此關照你?」

    「娘娘是受到堂兄囑托,念及親情吧?」她雖對夫家心狠手辣,可對娘家人卻是甚好。

    「的確是念及親情,但卻並非受我堂兄囑托,」韋後停頓片刻後,終於道出真相,「千帆,你知道嗎……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啊。」

    他一怔,有片刻,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囑托我的,其實是我的父親——」她澀笑道:「也是你的。」

    「不……」韋千帆愕然,「誰都知道,我是妓女的兒子。」

    「當年父親與江都歌妓相愛,礙於已有家室,不能將對方納入門中,遷移長安後,一直牽掛,」韋後徐徐道來,「父親臨終時,還惦念這名歌妓,叮囑我一定要找到她——和他們的兒子。」

    韋千帆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彷彿有什麼炸開了一般,頓時一片空白。

    「千帆,你就是他們的兒子,我的弟弟。」她顫慄著抬起手,伸向他,「我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他明白了,霎時之間,什麼都明白了。

    難怪韋後待他如此親厚,按說一個遠房外侄,斷不至於如此倚重,但她卻接他入宮,封他為官,委以重任,原來一切的一切,皆是要補償他失去的親情……

    他本該憎恨這女人的,是她帶來了天下大亂,但這一刻,他眸中卻盈滿了淚,心中感到深深的無力和疼痛。

    「現在,你還要幫著外人殺我嗎?」韋後逼問,「千帆,我這個姐姐……真的有那麼壞嗎?」

    他沉默,這個問題,讓他無言以對。

    屋內有一種快要讓他窒息的壓抑,韋後憂傷的目光像冰錐一般刺入他的骨髓。他轉身邁出門,夜色彷彿冷雨滴落在他身上,冰得刺骨,凝望著天邊殘月,在這個本該喜慶勝利的時刻,他卻有說不出的悲涼。

    「千帆,一會兒便要動刑,你若不忍見,可以迴避。」李隆基來到他身旁,低聲道。

    「王爺——」他抿唇,忽然轉身,砰地跪下。

    「你這是幹什麼?」李隆基一驚,連忙將他扶起。

    「王爺,可否……」話到嘴邊,再也說不出口,他知道,這個請求十分無理,如願的希望亦十分渺茫。

    「你要本王饒了韋後?」早已猜到他的想法。

    「屬下明白,國家大義之前實在不該抱有一己之私……可她是屬下的姐姐,是這世上除了母親之外,唯一的親人了……」素來光明磊落的他,沒料到自己也有只顧私情的一天胸中無比掙扎,卻不得不暫時放下原則。

    「葛將軍從韋後宮中搜出了她要自立為帝的詔書,柳太醫也招認,先皇之死確是韋後與安樂公主毒害所致。」李隆基歎息搖頭,「這叫本王如何饒了她?就算我肯,我姑母太平公主也不會罷手。」

    「屬下的確沒有什麼理由替她求情,只是希望能留她全屍,以免遭受凌遲或車裂之苦。」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能如此。

    「本王會盡量向姑母求情,不過,關於上官婉兒……」

    「上官昭容?」韋千帆一怔,「怎麼,她也要受到牽連嗎?」

    「韋後自立為帝的詔書是她所撰寫,先皇平日飲用的湯藥亦是她在負責,她脫不了干係。」

    「上官昭容實屬被逼無奈,」他連忙從袖中取出黃綾,「王爺,看了這個,你便能知曉。」

    「先皇的遺詔?」李隆基神色一變。

    「這是上官昭容冒死保留下來的。」

    「不好。」他警覺的說:「沒有這個,我姑母或許不會殺她,有了這個,上官昭容必死無疑……」

    「王爺,此話怎講?」韋千帆愕然。

    「太平公主的野心不亞於韋後,此次平亂,看似助我父王登基,實則是想自立為帝,沒有這個遺詔,她稱帝或許可以名正言順,照遺詔上所書,先皇已經決定傳位於我父王,她肯定會誅殺看過及保存這個遺詔之人——」

    他霎時眉頭深鎖,「這麼說,除了上官昭容,就連……」

    「對,就連經手之人,我姑母亦不會放過。」

    韋千帆神色大變,陷入了萬難的抉擇。

    「千帆,你來決定吧,」李隆基道:「要嘛,將這遺詔公諸於眾,或許可保上官昭容名譽,但不出兩日,太平公主定會痛下毒手……要嘛,你……」

    「屬下明白應該怎麼做了,」做出選擇這一刻,他彷彿萬箭穿心,胸前滲出無形的鮮血,傷口再也無法癒合。

    他步至篝火前,將黃綾一舉擲入火中,看著那抹艷色頓時被大火吞噬,瞬間灰飛煙滅。

    他知道,這個舉動將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但為了顧全綾妍的性命,他只能這麼做了……

    本來,克服了萬難,他終於就快摘到彼岸的花朵,然而,上蒼卻讓他手中的一切瞬間化為泡影,他亦如墜入深幽海底,再也無法自漆黑中醒來。

    難道他們真的沒有緣分?曾有的美好回憶與永遠無法相守的痛苦折磨,只是為了償還前世的孽債,即使無論如何努力,最終只能換來絕望的下場?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