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味
他騙人,
他說謊,
他明明說要陪著她玩,
結果天一亮,
他就不見了!
半夜時分,杜蒼宇雖然忙得累壞了,但他仍不忘到床上找他的小妻子。
但他訝異的發覺,她竟然還是沒回到他的房裡。
「可惡!」他一時怒向膽邊生,決定一找到她,他非好好打她一頓小屁股不可。
他滿懷怒氣的來到水涵的房門口,一腳踹開門,大剌剌的走進內室,恨恨的掀開掛帳吼道:「妳夠了沒?立刻給我起來!」
但床上的小人卻發出一聲鼻音濃重的嚶嚀聲。
咦?不對勁!
他趕緊點亮房內的燭火,這才發現水涵的小臉異常的通紅,他驚駭的探手往她的額上一摸──
天!那溫度高得驚人。
「來人!」他匆忙奔到門口叫喚下人,「速請大夫來!」
接著,他又趕忙奔回內室替她著衣,他可不能讓大夫發現她之所以受風寒都是因為他不讓她穿衣的關係,那多丟人啊!
緊摟著水涵發著高燒的嬌軀,他憂心如焚的責備自己,他怎麼那麼粗心,為什麼不交代下人來看著她呢?
她年紀這麼小,當然需要有人在身旁照顧。
他真該死!
不一會兒,一群僕傭簇擁著大夫急急忙忙的趕來。
「黃大夫,您看看她要不要緊?」杜蒼宇心焦的問。
黃大夫把過水涵的脈,良久,他神色有一絲慌張的說:「怎麼會這麼嚴重?她是怎麼受風寒的?」
這種天雖然寒冷,但只要穿著衣衫避寒,應該不致會變成這樣啊!莫非她是浸在冰水中著涼的嗎?
陳嬸囁嚅的說:「晌午時……奴婢以為少奶奶是因為太累了才這麼會睡,就……沒吵她,我∼∼沒想到……」
都怪她!是她一心只想著回去找她的夫君恩愛,才會害少奶奶病得這麼嚴重的。
「她除了受到風寒,還因水氣跑到她的身子骨,才會燒得這麼厲害。」黃大夫又道。
杜蒼宇暗自在心中責怪自己,他當時只貪圖身體上的快慰,卻忘了在完事後替她擦拭汗液,怪來怪去,全都是他的錯。
「少爺,您快找人明早去藥鋪抓這幾味藥,我想,至多三、五天,她應該就不會這麼難受了。」黃大夫交代道。
「那今晚呢?」杜蒼宇憂心的問。
「替她退燒。您趕快吩咐下人輪流燒熱水,再讓她浸在溫水中出汗,但千萬注意,可別再讓她受風寒了。」黃大夫殷殷交代道。
「是!」杜蒼宇決定今晚他要一整夜都守在她的身旁,看著她因高燒而昏昏沉沉的模樣,他感到好捨不得。
「夫君∼∼好熱……」突然,水涵喃喃的說。
「我幫妳退燒,妳忍著點。」他現在沒時間責備任何人,因為,真正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
他轉身囑咐道:「江伯,你去安排人準備浴盆與熱水,夫人由我自己來照顧就好。」
只見一群下人迅速動作著,轉眼間,浴盆被搬進她的房裡,裡面裝了八分的溫水。
他急忙褪去她的衣衫,讓她全身浸在溫熱的水中,雙手不停的搓揉著她的四肢。
「涵兒,請原諒我,我會補償妳的。」他邊為她扶寒,邊柔聲說著。
他不斷的添熱水、不斷的替她拭汗……就這樣一夜折騰下來,她的燒退了不少,而他也累壞了。
一大早,下人們抓藥的抓藥、燉藥的燉藥,各個忙得不亦樂乎。
賈霸卻在此時神色慌張的來找他,「將軍,您一定得親自去看一下,她真的彷彿是秦姑娘再世……」
他的話令杜蒼宇的心一驚。
「你說什麼?」
「少爺,特使剛才帶著一名姑娘,她長得……就和秦姑娘沒啥兩樣,更怪異的是,她直說要見您,您現在能否跟我去一趟?」
賈霸似乎也很震驚,他是明白杜蒼宇與秦心慧之間的情愛故事,所以,他顯得很苦惱。
「我立刻就去。」
畢竟,他還沒有真正的拋開過往的情事,杜蒼宇匆匆交代江伯好好照顧水涵後,就急忙離開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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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喝!好苦喔!」
這是水涵第八次推開陳嬸手中的藥碗。
「少奶奶,您行行好,就喝下藥,陳嬸等會兒拿糖給您吃。」陳嬸自覺對不起水涵,因此,自願負起照顧她的重責大任。
「那……妳先去拿。」水涵撒著嬌。
她雖然生病了,但腦子還是很靈活的,她一看陳嬸前腳剛走出房間,她後腳立刻將苦苦的藥汁倒在窗外。
「咦?您喝完了?」
陳嬸回來,訝異的看著空空的藥碗。
「哇∼∼好苦、好苦!我要吃糖。」水涵裝出一副苦不堪言的賴皮樣,把陳嬸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邊吃糖邊問:「我的夫君呢?他為什麼不來看我?」
她完全不知道昨夜杜蒼宇照顧了她一整夜,她只知道她現在沒看到他的身影。
「少爺昨晚可累了,他伺候了您一整夜,不斷的依照黃大夫的交代,替您以溫水去除身上的熱度,早上我看少爺的眼圈都黑了呢!」
陳嬸一五一十的將杜蒼宇的辛勞全都告訴了水涵。
水涵聽了,心裡感到好甜蜜。
「那他現在在休息嗎?」她好想去看他喔!
「呃∼∼一大早賈霸突然說什麼他看到一個和秦姑娘生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少爺二話不說就跟著出去了。」
陳嬸最大的缺點就是凡事老實說。
「秦姑娘?」
不就是住在他心底的那個嗎?
可她不是死了嗎?怎麼又來了一個嗎?
討厭!他根本就不在意她嘛!不然,她病都還沒好,他竟為了一個長得像秦姑娘的女子便拋下她不管!
哼!好,那她就不吃藥,偏偏讓自己生病,最好病死算了,看他會不會心疼她?
水涵在這一刻又想到先前蕭薩對她說過的話──
他一點都不在意妳,他心裡只有秦心慧一個人,妳在他的心目中根本就是外人……
嗚嗚……她好難過喔!
水涵將被子蒙著頭哽咽的道:「陳嬸,我想睡了。」
她趕陳嬸離開,想好好的大哭一場,她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何會感到好酸、好苦,她只知道她不喜歡他的心裡住著別的女人。
人家她……也好想、好想住在他的心裡啊!
「哇∼∼」
她終於放聲大哭,想將心中的悲傷全都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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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五天,杜蒼宇都沒有回到蠶園,相對的,水涵也整整五天沒吃藥,她甚至拒絕給黃大夫診治。
江伯眼見她一天比一天虛弱,不但又開始發燒,她甚至咳個不停。
「這該怎麼辦才好?」江伯找不到杜蒼宇,只能心急如焚的對著黃大夫直跳腳。
「唉!心病還要心藥醫,老夫也沒辦法,不過∼∼」黃大夫意味深長的說:「你們得快些,她這病再拖下去,可就難醫了啊!」
陳嬸急得有如熱鍋士的螞蟻,嘴裡直叨念著,「都是賈霸啦!沒事拉少爺一出門就不回來,這下我們該怎麼辦嘛?」
「怎麼了?」
突然,杜蒼宇的嗓音自他們身後傳來。
杜蒼宇早就算準了水涵這兩天便可以病癒,他是特地來帶她去和那面容酷似秦心慧,及堅持她就是秦心慧附身的女子見面,他想在這兩個女人面前,弄明白自己的真心。
其實,他已約略明白他的心八成分給了水涵,但他不信自己是這般的寡情,所以,他在一聽到有女子酷似秦心慧,立刻就想見上一面,他想知道,當他看到那深刻在他心版上的面容時,他是否會再次感到心悸?
因為黃大夫說過水涵只是受到風寒,三、五天便可痊癒,所以,他便十分放心的與賈霸一起去見那名女子──
「蒼宇!」
當他一到旅店,一見到皇上派來的特使身旁有一名身材修長、面容姣美的女子,耳中聽到她如銀鈴般的呼喚時,他的心……竟全然不為所動!
他……是真的對心慧不再耿耿於懷了。
「妳是?」他冷淡但有禮的問。
那名女子馬上撲到他的懷中。
「蒼宇,老天同情我們的際遇,衪讓奴家重生、讓奴家得以再次見到你。」她聲淚俱下的說。
杜蒼宇卻不著痕跡的推開她。
「重天,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轉頭問特使。
仇重天一臉疑惑的說;「我本想直接回北方,卻在半途中救了這位姑娘,而她一知道我與你相識,便不斷哀求我帶她來找你。」
由於他心知杜蒼宇已另娶,為了不讓杜家無端起波瀾,他才會讓賈霸帶杜蒼宇來到東昇旅店。
「姑娘,秦姑娘已逝,妳是何方人氏,為何假藉她的名?」杜蒼宇一臉不悅的問。
「蒼宇,你別生氣,這事奴家得從頭說起。兩個月前,奴家因心情鬱悶,一時想不開而懸樑自盡,正走在黃泉路上,卻被一個白髮老翁搭救,他說奴家陽壽未盡,不該就這麼棄世,他還說我倆的情緣未了,所以,讓奴家回來和你再續前緣。」女子唱作俱佳,說到傷心處時,還幾度泣不成聲。
但杜蒼宇卻沒有一點感動,他一向不信所謂的怪力亂神,因此,他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胡言亂語。
「蒼宇,你不想我嗎?」女子又想奔向前。
「妳若是回魂,怎麼不回去看看妳那兩個沒父沒母的孩兒呢?」他冷靜的提出心中的疑惑,女人一旦為人母,不都是以孩子為重嗎?
「蒼宇,我的心裡就只記得你一個人啊!」她悲切的哀哭著。
「蒼宇,」仇重天對他使了個眼色,「就讓秦姑娘住下吧!或許,這真的是天意。」
杜蒼宇也想知道這名堅持自己是「秦心慧」的女人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膏藥,所以,他不動聲色的說:「也好,我這幾日正巧沒事,就留下來與你敘敘舊,順便和『秦姑娘』搏一段感情。」
是夜,杜蒼宇、仇重天、賈霸以及雙安、飛虎兩兄弟全都聚在仇重天的房內。
仇重天面色凝重的分析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有鬼,她根本就是故意賴上我,不過,這或許是他們的計策,咱們可能非得照著他們安排的戲碼走,才有可能抓出叛黨的真正幕後主使者。」
「也對!他們處心積慮的想對將軍不利,是不是其中還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秘密?」雙安也提出他的見解。
「如果將軍肯配合的話,或許這是個揪出叛黨幕後主謀的大好機會。」飛虎滿懷希望的看著杜蒼宇。
「只要能揪出叛賊,我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杜蒼宇身受國家恩典,當然願意協助皇上的特使抓拿叛黨。
「可能得請蒼宇犧牲一下,和那位姑娘一起談情說愛一番,只是,不知夫人那兒……」
仇重天心中自有一個已成形的計畫,但他有點擔心杜蒼宇是否能配合。
「沒問題。」杜蒼宇毫不考慮的便答應了。
對他而言,水涵生病,剛好不會來搞破壞,他可以在這幾天自由行動;順便他也可以試試自己對「秦心慧」究竟還保有怎樣的情意,他必須先弄清楚他的經過短短幾日相處,他發現那自稱是「秦心慧」的女子老是在詢問他是否曾收到她在產子後贈予他的一幅水墨字畫?
那是心慧在產下雙生子後,輾轉托人送到他們杜家的一份賀禮,慶祝他當時克敵屢建奇功。只是,為免觸景傷情,他家人便將畫束之高閣,連他都未曾見過。
那幅字畫中莫非藏有什麼天大的秘密?
是以,在派遣雙安和飛虎兄弟前往他家取字畫之際,杜蒼宇便順便回來接即將病癒的水涵到東昇旅店和那名女子相見,他想鄭重的告訴她,心慧或許過去一直住在他的心底,但自從他娶了她後,她的嬌小倩影就在不知不覺中進駐了他的沒錯,他要當面告訴她,因為,幾次瞧見她的模樣,他心知,她是真的很介意這件事。
但他才一回來,就看到大夥一臉的焦慮。
發生了什麼大條事情,有那麼嚴重嗎?
「少爺,您終於回來了!少奶奶她……」陳嬸哽咽得說不下去。
杜蒼宇眉心皺攏。
「少奶奶還沒好嗎?」不是說三、五天就沒事了?他看了黃大夫一眼,關心的問:「她怎麼了?」
黃大夫涼涼的說:「只怕老夫開的藥沒效,夫人怕是心病難醫啊!」
杜蒼宇不解,面色凝重的望著他。
「她到底怎麼了?」
「少奶奶……病得連站都站不起來,奴婢擔心她會撐不下去啊!」陳嬸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不∼∼」
杜蒼宇驚駭的自喉間發出一記悶哼,他倏地衝向水涵房間的方向。
怎麼會這樣?他只不過幾天不在而已,她怎能病得命在旦夕?
「少奶奶應該有救了!」江伯看著他的身影,喃喃的說。
他們早看出少奶奶對少爺的心,她年紀雖小,表現卻是那麼真、那麼明顯,只是,他們真的好怕少爺會辜負她!
如今,看到少爺為她擔憂的焦急模樣,嗯∼∼應該不會有大事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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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兒!」杜蒼宇膽戰心驚的一腳踢開她的房門,卻驚見她正虛弱的將一碗藥汁從窗口倒掉,「妳!」
水涵雖然心知自己的病癒來愈嚴重,但她就是不肯吃藥,所以,即使難過得要命,她還是照三餐將下人辛苦熬煮的藥汁倒光光。
但她真的沒想到她的夫君會突然衝進來,害她又……被他抓包了!
「妳在……幹什麼?」他簡直不敢相信他親眼見到的,大伙為她擔心成這樣,她她她……竟然將藥汁倒在窗外?!
這像話嗎?
「我……你……可是∼∼藥∼∼好苦嘛!」她扁著小嘴,嗓音柔柔的、身體軟軟的,卻又很想用力的表達她的不滿。
好!沒關係,我等妳好了再同妳算這筆帳,他在心中這麼告訴自己,卻好言好語的誘哄著她說:「良藥苦口,妳不吃藥,病怎麼會好呢?」
「你又不管∼∼人家……人家才不要病好……」
她是很想大聲抗議,偏偏缺乏體力又動不動就咳個不停,她只能斷斷續續的表達她滿肚子的悶氣。
「妳病不好,怎麼陪我玩呢?」
他拿她愛玩的天性來激她。
「你又不陪我玩,我以後都不要玩了。」她噘著小嘴,賭氣的說。
他寵溺的一笑,邊命下人再去煎藥,邊揉揉她柔順的發,「可我喜歡妳陪我玩啊!我還沒找到比妳更好玩的人呢!」
「人家又不是你的玩具!」
她不滿的抗議,但她的抗議卻是那般無力,跟她以往充滿活力的模樣完全不同。
杜蒼宇看了,心都揪疼了。
「對!妳就是我的玩具,而且,還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笨玩具。」他霸道的指著她的鼻子說她笨。
「屁啦∼∼我才不笨!」她虛軟的回嘴。
「是嗎?那有本事就把身體養好,來跟我拚一拚,看妳是不是我的手下敗將?」他好想激起她的生命力。
可水涵一想到他心裡住的人不是她,她就想自動棄權。
「我∼∼好累,不想……再跟你玩了,你∼∼去找秦姑娘陪你玩……」她口氣酸酸的說。
看她一副彷如鬥敗的小母雞的模樣,他真的感到好不捨。
「我不准!除非我說妳可以不玩了,否則,妳就得和我玩一輩子,聽到沒?」他焦急的連說話都變得好大聲。
「你好吵喔!」她抱怨道:「人家……好累∼∼」
「不准累!」他緊摟著她瘦了一圈的嬌軀,對著房門外大喊:「藥是煎好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