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在熱鬧的馬路上,五光十色的霓虹映入花繁眼中。
花繁坐在父親花勤駕駛的賓士車裡,朝著知名的六星級飯店「嵐」而去,他們要在八點準時赴約,會約八點才用晚餐,就是為了配合歐家忙碌的行程。
歐鶴老爺子前兩天親自打電話跟她爹地約了今晚要一起用餐,美其名叫敘舊,但實際上是一場相親宴,而且是她與歐項迦面對面的餐宴。
上一次在她邀請歐項迦用餐失敗後,幾經轉折,終於瞭解家裡發生了什麼大事,也明白父親為何要她去邀請歐項迦,並且在失敗後,差點崩潰而亡。
見父親渾渾噩噩地過了幾日,直到前天又接到歐鶴爺爺的電話,並且再一次促成見面的機會,這才讓父親重展生機。
是啊,父親是「活」起來了。
但她自己呢?她無法評估自己的未來是生還是死。
而且她也不敢去想未來,只知道她不可以再像上次一樣瀟灑無懼地得罪歐項迦;反之,她必須好好巴結他,還要使出渾身解數擄獲歐項迦的心。
花繁側首看著神情凝重的父親,思緒不禁飄回到七天前——
「什麼?沒約成功?你沒把歐項迦約來用餐?你沒有約到人,你沒有沒有沒有 你居然沒有跟歐項迦攀上關係,這下子我要完蛋了……我死定了,死定了……」花勤說著說著,竟然像崩潰一般,臉色慘白地跌坐在沙發上。
「沒約他用餐有這麼嚴重嗎?爸,您也太誇張了吧?」花繁被父親的激烈反應給嚇到。
不就一頓飯而已,沒約成功就沒約成功,父親怎會嚇到宛如面臨了世界末日?
她以為父親只是突然想跟歐家做生意,才會叫她去跟歐家公子歐項迦聯絡、套交情,只是她不把這事當正事處理,甚至還得罪了歐項迦也不覺得有錯。
但她發現父親知道這個消息後,短短幾天頭髮就花白了,身形愈來愈瘦削,臉上毫無血色,甚至每晚都會惡夢連連地狂叫大吼……
「到底怎麼回事?爸,您是怎麼了?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花繁敏銳地發現事情不對勁,開始追問父親答案。
花勤終於項不住壓力,再不請求女兒幫忙,花家真要完蛋了,所以一直守著秘密的花勤終於向女兒全盤托出真相——
花、家、快、要、破、產、了!
父親向她坦承,在祖父過世後的這三年裡,他投資失當,導致資金周轉出了嚴重問題,而為了保護花家企業已出問題的秘密,他竭盡所能地掩蓋,就怕一旦秘密外洩,銀行會立刻抽銀根,到時不僅不會有企業主對花家雪中送炭,搞不好還會乘機補幾刀滅了花家企業。
所以直到今天,不僅花家人不知道自己家裡的危機,連外人也不清楚。
這半年來,花勤又急又躁地尋找各種辦法,想趕在花家彈盡援絕之前找到救星。
他計算過了,花家的資金只能再撐六個月,六個月後若找不到援助,便會立刻破產,落到一無所有的地步,而這個結局是他承受不起的。
花繁終於明白父親近來怪異的原因了。
「我走投無路了,再找不到奧援,花家就要垮了……」花勤抱著頭哀嚎著。「我就是被逼到無路可走才會想設計歐家來幫忙,我不能讓花家垮台啊!如果保不住花家產業,我就要去死!」
花繁聽完後,一臉平靜,並沒有和父親一樣哭天搶地。
花家的產業由父親掌理後,能否守住原狀她本來就不是那麼有信心,結果還真出事了。
「爸計劃要讓歐家幫忙,那麼我能做什麼?」也難怪父親近來會密集地跟歐家往來,而且還把她拉進來,父親的計劃是什麼呢?她想知道。既然遇上了,就要解決問題,這才是她的個性。
「爸要你去擄獲歐項迦這位歐家長孫的心。」花勤把計劃通通告知。
她的心重重一跳!「您要我擄獲歐項迦?」
「是的,我認為你有本事讓歐項迦喜歡你,如果他喜歡你,以後你就可以從歐項迦身上撈到歐家的資源好幫助咱們花家企業。」女兒是自己養大的,他很瞭解女兒的個性以及能耐,且他已經走到懸崖邊了,再沒人拉他一把,他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花繁斂下眼,沉思著其可行性。「要我去設計歐項迦啊……」
「沒錯沒錯,就是要讓歐項迦喜歡你。只要你嫁給歐項迦,只要你讓歐項迦變成你的裙下臣,就可以說服歐家救咱們公司了。」花勤軟硬兼施地逼女兒答應,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你也知道,爺爺能跟歐鶴友情長存就是因為花家從來不求歐家人,這讓歐鶴爺爺不會對花家人存有戒心,但這次實在是不得已,花家得要利用歐家的這份信任了。我就是想藉歐家人對咱們花家沒戒心的這個機會,讓你有時間先擒服歐項迦,只要你能讓歐項迦喜歡你,往後你就可以唆使他了。」
她心弦晃蕩得好厲害,她沒有把握啊!歐項迦豈是隨便釣得上的男子?他聰明冷情又邪惡,一個風流少爺豈會輕易地被她給擒服?
花勤再道:「雖然歐項迦還不是『歐風集團』的繼承人,不過他能掌握的資金已經很多了,你若成功擒服他,先說服他幫花家解決燃眉之急,之後再慫恿歐項迦去搶奪『歐風集團』繼承人的寶座,好得到更多的利益,一旦成功,花家企業就高枕無憂了。」花勤說明著該怎麼去利用歐家的勢力,也要女兒設局去跟歐家結親,替他解決問題。
「問題是……歐項迦會喜歡我嗎?我就算答應嫁他,他會願意娶我嗎?」父親說得好容易,未免對自己女兒的勾情能耐太有自信了。
已無路可退的花勤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會的,你會想辦法讓他喜歡你的,我相信你可以把他迷得團團轉。」他又痛苦地叫道:「如果花家垮了,我也得去死,我一死,你媽咪也完了,還有你妹妹以及你才五歲的弟弟,通通都完蛋了,大家都死定了!嗚嗚嗚……」
「不要哭,停,別哭,我懂爸的苦,我會想辦法。」她頭痛欲裂,連忙阻止父親繼續哭嚎下去。
她知道花家企業若垮在父親手中,父親絕對無法承受。不過她也因此恍然大悟到父親會硬要她去派對「攔」歐項迦的原因了。「看來爸要求我去參加派對,就是想製造我跟歐項迦接近的機會。」
「是啊,爸爸本想把你跟他湊成一對後,再厚著臉皮跟你說實話,雖然你一定會不高興,但畢竟你也找到一個好歸宿,就不會怨我了。」
花繁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爸居然已設計到結婚那步了。
「那麼你……你願意幫爸爸嗎?拜託,如果不趕快行動,抓住歐家這座大靠山,六個月一到,花家就完蛋了!而且爸也不敢隨便找別的企業公子亂點鴛鴦,一來擔心財力不夠,二來怕你要是隨便嫁的話,到時候吃悶虧,思前想後,還是歐家最理想,且他跟咱們花家算是熟悉,騙起來也容易點。」他滿面愁容地看著女兒,再道:「繁繁,你幫幫爸爸,就對歐項迦『下手』吧!你要抓住歐家這靠山,救爸爸的性命跟保住花家啊……」他激動地捉著女兒的雙肩搖晃著。
「好好,別搖了,我會幫忙,我也想把家裡顧好啊。」她閉上眼,應允道。
對象是重要的家人,她怎麼能不管?
聞言,花勤大大鬆了一口氣,既感激又感動。「你答應了?謝謝、謝謝……爸爸好開心也好安慰你願意幫我,謝謝、謝謝,謝謝你……」就因為女兒愛家人,個性外放,堅強獨立又聰****黠,花勤這才敢賦予她重任。
但他其實是很內疚的,畢竟這是賣女兒的行為。「繁繁,爸雖然操控你的婚事,不過歐項迦真的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他背景高貴,雖然繼承人身份還沒確定,但他機會很大,而且你以後跟他在一起,就幫他搶接班人寶座,只要你們同心,誰都不會是你們的對手。」花勤覺得女兒跟歐項迦是完美的一對。
「我知道。」她輕應一聲。
花勤淚眼汪汪地又解釋道:「我真的沒有想要傷害你,我也篩選過不少對象,但就覺得歐項迦跟你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很速配的。」
她不清楚父親的依據從何而來?
但,她很清楚父親就是賭上她的灑脫個性,認為她不會被愛情所傷。
她不是很需要愛情的滋潤,她也不讓男人困擾與傷害她。
所以,她輕易點頭答應父親的請托,也是因為她已決定把釣歐項迦這金龜婿的工作當成冒險遊戲來玩,這樣就心寬了些。
「不過有個問題很麻煩,我搞砸了上一次的約會,那麼還有機會再跟歐項迦見面嗎?」派對當時她並不知道父親的佈局,所以搞砸了見面一事,還狠狠地諷刺嘲笑了歐項迦。
「對喔……」即便已說服女兒協助,但歐家若不配合怎麼辦?他頭又痛了起來,煩惱到幾乎崩潰。「怎麼辦?我再去找歐鶴有用嗎?我該怎麼做才可以再次製造你們見面 」
鈴——
手機聲響起。
是歐鶴打來邀約用餐的電話。
花勤欣喜若狂,一個難以突破的「賣女計劃」就在這通電話過後重新燃起了希望。
叭叭!
「爸,綠燈了,快開車。」喇叭聲震醒了冥想中的花繁。
不過思緒混亂的不僅是她,連父親也一樣心神不寧。
「爸,我不是答應您了,我會想辦法跟歐項迦在一起嗎?我沒有反悔,所以您就不要再煩心了。」花繁說道。
「女兒啊,花家全靠你了,你一定要穩住,無論如何都要讓相親宴成功,讓歐項迦喜歡你。」花勤再次交代著。
「會的。」她應道,雖然她根本就是掉進一個可笑的窠臼裡,而且還是小說情節常出現的劇情,但沒關係,家人重要,她就好好地跟歐項迦玩上一場吧。
只是,她也不明白歐項迦怎麼會願意再見她?她在派對上出言不遜,導致不利於他的流言滿天飛,照理說,他該厭惡她、離她遠遠的才對,沒想到他竟也答應參加相親宴。
他想做什麼?
該不會是要來縫她嘴巴或扭斷她脖子的吧?
思及此,花繁打了個哆嗦。
「嵐」飯店裡的知名餐廳「嵐」。
與歐洲花園相彷的氛圍,空間寬闊,裝潢雅致,客人與客人之間的用餐隔距安排得十分恰當,幾乎聽不到鄰桌對談的聲音,所以偌大的用餐環境裡客人雖多,依然顯得寧靜且優雅,再加上特意佈置的浪漫氣氛,讓「嵐餐廳」成為許多名門公子小姐最喜愛的約會場所。
「嵐餐廳」座位難訂,連預約都得排到三個月之後,不過「歐風集團」的名號一亮出,老闆立刻安排最佳的座位給歐家人使用。
歐鶴是很想要把長孫的婚事立刻搞定。
他甚至期待這場相親宴就在燈光美氣氛佳的情況下讓兩人直接送進洞房。
花繁下車後,要父親先回家,她要獨自來面對這場相親宴。
走往餐廳的路上,花繁不斷思考著該如何解除與歐項迦的尷尬對立,畢竟先前兩人是不歡而散的,她甚至還諷刺人家不能生育哩,當初會對他展現真性情,是以為兩人將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情況,誰知為了父親與花家產業的存續,這下子她得回頭去面對她所指控的對象了。
至於歐項迦為何願意來見她?
她還不知道原因。
不過她現在無法去追根究柢,她甚至該感謝他願意再現身來給她誘引,她目前要做的就是取得他的好感,這樣才有機會勾引歐項迦愛上她。
在侍者的帶領下,安排的座位就在眼前。
花繁深吸一口氣,努力穩定起伏愈來愈大的情緒,再繞過布幔後,裡頭就是隱密與甜蜜浪漫感並存的用餐空間了。
歐項迦已坐在位子上。
他姿態悠閒,一見到她現身,視線立刻像兩簇銳利的刀芒,快又狠地直刺她胸口,彷彿要從她心窩裡刨掘出什麼來似的。
花繁心跳得更急更快,她要自己鎮定,不能洩漏出一絲絲要「設計」他的情緒來,要是一見面就被他擊垮的話,就全完了。
「嗨!」她裝沒事,笑意盈盈地對他打招呼,打算先笑臉迎人,好挽回他的好感。
她笑,她居然笑得出來?歐項迦鋒利的眼神轉為探索,笑顏燦燦的花繁似乎忘了上一次兩人是「不歡而散」的。
「歐少爺。」花繁討好地再綻笑,小心翼翼地處理著每個小動作,就是不能讓他看出她「心懷不軌」,就是要把握這次見面機會攫住他的心。
只是他深邃黑眸看不出任何的原諒,這讓花繁更加不安,暗斥了聲不妙。
「你的表情好嚴肅啊,看來……你怒氣未消喔?嗯……」說著說著,花繁也垮下了臉。
片刻後,歐項迦總算開了口,道:「倒是你一見我就笑,怎麼回事?你不是不屑我,派對那天還為別人羞辱我兼打抱不平,怎麼今天卻願意用諂媚笑靨出現在我面前?」他疑惑地反問著花繁,想知道她怎麼會願意來見他。
「我沒有不屑你啦!哎呀,我好後悔我派對那天的多舌,說一堆廢話,嗯,結果現在變成自打嘴巴了,其實我是在苦笑……」
「這麼辛苦,不如不要見面,這樣不就沒煩惱了?」
「不行!」她立刻搖首,回道:「我要見你,但也想到你的態度絕對不會友善,所以……我緊張,只好用笑容來掩飾內心的害怕,真的好害怕自己又搞砸了一切。」花繁嚇死了,真怕被他看穿她是勉強而來,而且還是為了勾引他而來的。
歐項迦凝望著她。「搞砸什麼?」
她捂著胸口,小心地道:「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他濃眉一蹙,花繁此時的表現跟在派對時完全不一樣,與他對峙的勇氣以及不馴姿態完全不見蹤影,現在的她是那樣的戒慎恐懼,好像很怕他不理她。
「我跟你之間有什麼事情可以搞砸的?麻煩你說清楚,我可是很好奇一個該避著我的女孩為何願意出席這場餐會,而且還願意用低聲下氣的態度來面對我?你的做法讓我不解又吃驚。」他除了順應祖父的想法來相親外,最大因素就是想知道她為什麼會「回頭」找他。
她幽幽說道:「就是道歉啦,因為我很怕你不接受我的道歉。」
「道歉,你還要向我道歉?」歐項迦更是覺得不可思議,也對她的「目的」感到好奇。
「是的,我的目的就是來跟你道歉,我希望歐少爺大人大量,不要再計較上回派對的事情,都怪我上回太沒有腦筋了,自以為是、出言不遜,結果惹你不開心,我很抱歉啊,所以今晚當然要跑來見你,親自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不會再討厭我。」為了執行父親交代的勾引任務,首先得取得他的好感,讓他不再追究派對上的不快,這樣她才好進行勾引計劃。
歐項迦笑了笑,片刻後,玩味地說著:「原來你今晚跑來就是來道歉,只是你的做法跟我所知悉的花繁完全不同,你變得好奇怪。」
她心一緊,不會吧,他在懷疑她道歉的動機?她也清楚歐項迦花心風流但並不愚蠢,更不是好應付之人。
歐項迦盯著她,她此時所做的每一項動作與反應都讓他感到意外與驚奇,歐項迦並不認為她是一個願意吞下委屈、低聲下氣的女子。況且傳聞中的她瀟灑、自我、完全不在乎得罪人,更沒有討饒的個性,結果今晚卻用賠罪的姿態來見他,且還是在這具有特別意義的相親宴裡出現,這中間是有什麼蹊蹺嗎?這當然值得研究。
歐項迦不得不承認,花繁就是能吸引他去探索她的一切。
此時侍者送上美酒與餐前小點心。
花繁斂眼,凝視著桌上水晶杯內的紅色酒夜,他似乎一直在懷疑她道歉的動機。
花繁再抬眼,他探索意味仍濃。
面對這位很難應付的花花公子,要騙成功很不容易,所以第一步就是要藏好誘惑他勾引他的心思。
她舉杯,輕輕搖晃杯身,瞬間醉人的酒香飄散在空氣裡,她敬他。「因為我沒預料到我的胡言亂語會造成你的嚴重困擾,尤其是你不能生育的流言甚至還驚動了長輩,我真的很過意不去,才想要見你,當面跟你說聲對不起。」
「道歉有用的話,還需要警察嗎?」歐項迦不為所動,還說著漫畫裡的經典台詞。
「啊?」她手一僵,他的表情太正經了,看來是沒有輕饒她的打算。「你不接受我的道歉嗎?我原本以為你願意見我,跟我吃飯,是不再與我計較,可看來…… 是我太樂觀了。」她保持著求饒模樣,要讓他不排斥她,有些事就得犧牲,比方說要收斂起自己驕傲的性格。
「我若要取得你的道歉,那麼一通電話就行了,又何必大費周章親自來見你?我當然是有其他想法。」最重要的是,他在派對上明顯感覺到她看不上他,甚至是不屑他,既然如此,花繁又為何願意吃這頓相親宴,甚至還委屈地向他道歉?短短幾天內,她的變化太大,讓歐項迦直覺地認為事情不簡單。
「什麼想法?」她反問。
他微抿唇,故意不回答,故意釣她,看她怎麼回應,也逼她說出答案來。
花繁眨著杏眸,卻得不到他的答案,只好自己猜測道:「你是要測試我道歉的誠意有多少嗎?那我就對外澄清如何?我用登報道歉的方式怎樣?我願意公開向你道歉,我願意為我的亂講話負責任,這樣你可以原諒我了吧?」
歐項迦眼一瞇,她要登報道歉說明他不能生育的消息是假的?這只會讓流言更混亂,讓他成了全世界最佳的八卦話題罷了。
她繼續道:「我找國內的各大報紙媒體刊登我的道歉啟事如何?我會盡量對外說明清楚,不要再讓人家誤會你不能生育 」
「夠了。」再扯下去他的名譽才真的完蛋,他右手往前一伸——
「哇,你要掐死我嗎?原來這就是你見我的目的?」花繁輕呼,反射地把脖子一縮,手中的水晶杯也差點滑落,一瞬間她以為他就要伸出手來掐她咽喉了。
歐項迦見她如此驚懼,笑了起來。「在你眼中我已經是名花心人,我不想再當暴力分子,放心,我不會掐死你。」他發現自己不喜歡她怕他的樣子。「我只是想喝口紅酒。」
「呃,我誤會了……」窘赧的一笑,原來他只是要拿酒杯。「其實你要修理我的話,我也不能反抗。」
他沉下臉。「歐家人是有教養的。」
她臉一紅,覺得自己把他想得太惡毒了,赧然再道:「我又說錯話了。」但這一次是覺得舒服的,至少歐項迦不是那種殘酷之人。
「我一再地惹你不悅,但這真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一見到你,腦子就糊塗起來,還會變得傻乎乎的,像是得了失心瘋似地失去冷靜,老是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蠢話來,邏輯更是亂得一塌糊塗,我會這樣……應該是因為你的魅力太強大吧?」她不著痕跡地捧起他來,也發現要讓他喜歡自己還真是困難,他是個有腦子的花花公子啊。
他冷冷一笑,道:「你這是在捧我還是在損我?」
「呃,我又說錯話了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又亂了套,全是因為你不肯說明我要怎麼做才能平息你的憤怒,害我緊張又心慌啊。」
歐項迦直截了當說道:「你只要把相親宴的目的說清楚,我就考慮原諒你。」
「呃?」
「我親自來見你,就是想知道你真正的目的,真正的。」他儼然不相信她的道歉說法。
花繁抿了抿唇,他果然不好解決,當真在懷疑她的轉變是有問題的,幸好她早就考慮到這個狀況,也清楚自己一定要解決這個關卡消除歐項迦的疑惑,才能取得他的好感,這樣嫁給他的計劃才得以繼續執行下去。
「好啦,我坦白,我就對你坦白……只是真相很可笑,我怕你聽了以後更無法原諒我,也之所以,我才躊躇著,不敢直接講清楚。」她連忙低下頭,臉頰泛紅,又羞又窘地解釋遲疑的原因。
「我聽著。」他道。
「喔,好,那我說了喲,真相是……我上一次在派對上對你出言不遜,最終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得到你的青睞啦!」她先說重點,接著飲下一口酒,紅色酒液在唇齒間滑過,微微的熱感再通過喉間,熱了她的情緒,給了她豁出去的勇氣「一直以來我就很想接近你,只是找不到切入點,也想不出辦法來吸引你的注意,更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心甘情願地主動來和我熟識。」
歐項迦蹙起的濃眉未曾展開過,他再聽著。
「我其實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偷偷喑戀你了,只是花家跟歐家即便有上一代的交情作為基礎,你還是不曾注意過我,而我若主動撲向你,以你的個性只會把我攆走,理都不會理我,以至於多年下來我只敢遠遠地觀察你的動態以及裝腔作勢忽略你,就是先做到別讓你討厭我。終於,幾個月前,歐鶴爺爺跟我爹地聊天,提起希望你交女朋友還要盡快結婚的事情,我聽到後,當然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歐項迦揚起眉,對她的解釋感到不可思議。
「我因為有歐鶴爺爺的暗中協助,知道要去『C·K集團』的派對現場攔截你,本想藉由花歐兩家交情,邀請你用餐,期待能促成你我產生愛的火花,豈料齊婉幽卻突然出現,她一開口就是悲淒地嗆聲嚷嚷著有了你的孩子,作風大膽到激發了我的靈感,也決定了要怎麼讓你記住我的辦法。」
「我故意替齊婉幽打抱不平,在你強烈否認跟她有孩子的時候和你唱反調,最後還出言不遜,諷刺你不能生育,但我這麼高調的目的純粹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讓你對我有印象,誰教你身邊的女人太多,我好怕你一轉身就會把我給忘記,所以只好採用激烈的手段了。」她瞠著無辜雙眼。
「你的想法還真有趣。」他戲謔地說著。
花繁一臉正經地強調道:「我為了讓你印象深刻,只好故意表現出不喜歡你的態度,又跟你對嗆,以為性格不羈的你會禁不起激,轉而對我產生興趣,只是…… 唉,我太樂觀也太高估了自己,我承認我的做法是失敗的,而且還得到反效果,你壓根兒沒有被我迷惑,若非歐鶴爺爺又幫助了我,今晚我們根本不可能見到面……」
「其實我要再承認,這相親宴也是我朝思薯想的場景,突然之間促成了,而且你還肯出席,我當然會來,爬也要爬過來。」
誰教她先前根本不知道父親快要把花家企業給搞垮掉,所以才在派對上直接表達出對歐項迦的嗤之以鼻,結果現在為了花家,她只得花加倍的工夫去扭轉歐項迦的想法與不悅。因此她編出了這一套愛慕他的故事,還不斷恭維著他,希望她的解釋能得到他的「認同」。
這樣的解釋會不會太誇張?歐項迦想大笑。
歐項迦壓根兒不相信花繁的解釋,猶記得上回她一出手就是要給他難堪,那可是帶著濃濃的不屑,才不是要讓他印象深刻,他看得出來。
只是為什麼她現在會出賣尊嚴至此?為什麼?
他太好奇了,心窩裡翻騰的思緒都是想研究她的念頭,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更古怪的是他自己,明知花繁好假,卻無法討厭她,甚至還想把她綁在身邊好好研究她的腦袋瓜裡究竟轉著什麼計謀。
花繁微顫的手指又拿起水晶杯,她情緒繃得好緊,怕他不相信,她其實沒有把握歐項迦會信了她的說辭。
她再道:「我承認了這個很丟臉、很失敗也很沒面子的秘密,你都聽明白了吧?我已經坦誠告知,那你原諒我了沒有?有嗎?」她小心翼翼地問著他,心情忐忑。
她身負重任要勾引歐項迦愛她,第一步能不能成功呢?
歐項迦戲謔地回道:「你的手法很奸詐,跟齊婉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她大驚,反駁道:「我不像齊婉幽,我跟齊婉幽是不一樣的,請你不要拿我跟她做比擬,我很蠢的,我沒她厲害,更沒有孩子可以要脅你,而且我好膽小,因為害怕你生氣就立刻坦承自己的陰謀,我跟她不一樣,你可不要把我跟她想成一起。」
齊婉幽至今仍然強調有著他的孩子,依舊保持著要與他糾纏的決定,所以外界對於齊婉幽與歐項迦的緋聞仍是在繼續傳播著,但她很確定歐項迦根本就不會理會齊婉幽。
倒是面對齊婉幽堅持自己懷孕,孩子的父親就是歐項迦,所以一旦她成功嫁給歐項迦,這將帶給齊婉幽多大的衝擊?又會引發什麼風波呢?
等等,她又還沒成功嫁給歐項迦,想這些太早了,先解決自己的問題再說。
歐項迦凝視著花繁,她不斷解釋自己與齊婉幽的不同,就怕他也把她給驅離了。
奇怪,這兩個女人同樣都會騙人,偏偏他卻可以容忍花繁,而且也只能容忍她。
花繁,一個作風詭奇難以捉摸的女孩,不斷引爆他的好奇,他欣賞她,他覺得她有趣,他有一種遇上對手的快意,花繁這名字就莫名地把他給制約。
花繁愈來愈焦躁,他怎麼不快點回答到底原不原諒她?
他到底原不原諒她?原不原諒?她要勾引歐項迦愛上她,第一步就是消除派對的不悅,再用「癡迷」說法來感動他,她能不能成功呢?
歐項迦相信她的告白了沒有?
驀然,歐項迦起身,像要走人。
歐項迦想觀察花繁接下去會怎麼處理他的離開,又是否會使出新的「手段」來留她,這個他願意視為對手的女子、很會搞怪的丫頭,如果看見他不原諒,又會玩出什麼把戲來?他好奇極了。
「不要走!」花繁心急地站起,見他頭也不回地要離開,心瞬間沉墜。
完蛋了,她失敗了!她白忙一場,她釣不到歐項迦,她的父親要去跳河,花家要分崩離析了!
歐項迦往布幔外走去。
「不——」她惶然地要追他。「別走,啊!」
匡啷一聲,玻璃碎地。
心急的花繁急著衝上前要拉住歐項迦,但她動作太猛太急,藕臂揮到了水晶杯,杯子落地,碎裂,清脆的破碎聲嚇了她一跳,她反射性地回頭要撿拾,但又怕他走掉,慌亂之中高跟鞋一歪,灑了一地的酒液又讓她一滑,腳步一個踉蹌,結果重心不穩,整個人跪跌在地。
「痛……」花繁輕呼了聲,現場一陣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