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天四年,鳳都首城十三王爺府。
微風徐徐,百花齊放,正是出門踏青的好時節,偏偏有人卻尚賴在床鋪上,睡到日上三竿,仍不見他有絲毫想起身梳洗的打算。
直到聽見內室傳來玎玎清脆的珠玉聲,還有竄進鼻腔裡的味濃苦藥湯味,原本睡意猶酣的俊顏,此刻也不免皺起了眉心。
他睏倦的翻身,感覺到窗外透進白亮陽光的刺眼,他不適的嘟嚷:「寂影,好亮……」
頎長的身影捧著藥碗走近床前,深目落在俊美秀顏那唇瓣上咬破的血痕。
剛硬的心腸軟化下來,直接以自己的身體為他的主子遮蔭,他放輕嗓喚:「十三爺,該起來梳洗喝藥了。」他的身後還領著兩名女侍,捧著盛了溫水的漆盆與茶杯,就等鳳棲梧起身。
「不要……我不喝。」躺在床上的男人閉著雙眼,翻了個身,將臉埋進軟鋪裡,抗拒著。
「……」站在床畔的寂影聞言不動也不吭聲,仍是維持原來的動作,等他「回心轉意。」
抗議僅持續半晌,知道如果他堅持要這麼昏睡下去,身後的寂影只怕也會保持相同的姿勢,站到他醒來為止。
拗不過寂影的堅持,鳳棲梧最終還是只能慵懶的自床鋪上坐起,任一頭烏黑柔細的長髮,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披散在肩背及臂膀間,抬眉瞅了仍文風不動的寂影一眼,又瞥見跟在他身後的兩名女侍,他撇唇,支走礙事的她們。
接過寂影遞來的溫水,鳳棲梧不甘願的衝著眼前這張呆板無趣的臉抱怨:「寂影,你真不像個奴才的樣子。」
不知道為何,鳳棲梧總無法待他像平常的奴才那般寡情。
打從寂影十歲入府,他們就沒有一日分開過。
寂影曾說,他這一生都將會是他鳳棲梧的影子,時時刻刻都會用生命保護他。
雖然身邊的死士不少,但當年聽得寂影的那番話,鳳棲梧的整顆心不知怎地竟有種揪扯的疼痛,但那種疼卻是滲著甜意的溫暖,從那以後,鳳棲梧不管吃什麼用什麼,好處總少不了給寂影一份。
面色不動的服侍鳳棲梧渙洗更衣後,寂影又將那碗墨汁似的湯藥遞上,鳳棲梧仍是搖頭抿嘴,「不喝了,反正喝這藥也沒用。」
前晚他才為了心絞痛的毛病,痛到在床上打滾大半夜,而寂影則也不能倖免的被他連帶「懲罰」,身上留有多處遭鳳棲梧指甲刮傷的痕跡,與……咬痕,昨天昏昏沉沉的睡了整日,今個兒身體仍是疲累的緊吶!
「十三爺,大夫說喝藥能抑制心絞痛的密集發作,所以,這藥不能不喝。」寂影凝覷鳳棲梧略顯蒼白虛弱的俊顏,黝黑的眸底藏著深切的自責。
當年是他未善盡保衛的責任,才會讓十三爺遭人下了血咒,如果當年他能早一步察覺那名少婦的動機,十三爺便不需受心疾之苦,更別提近幾個月,十三爺又針對皇上重用的大臣下手。
先是故意堅持娶待衛統領凌常風心愛之人──趙盼盼,後又擲重金給波庫司國,派來使臣找朝廷的麻煩,結果這個麻煩掉到御劍司宇文仲的頭上。
本來得罪一個凌常風,還不怎麼打緊,可是偏偏又開罪了宇文仲,誰不知他如今的結縭之妻,便是素有「妙手醫仙」稱號的錢愛晶,惹到宇文仲,豈不是將能治癒十三爺身體的希望,給硬生生排擠掉一個可能了?
如果跟宇文仲沒有嫌隙,那麼是不是有可能請到錢愛晶為十三爺把脈問診呢?想到這裡,寂影心頭的煩憂更甚。
因為他太清楚十三爺的脾氣了。
他是那種寧願自己痛死,也不會向敵人低頭的,要不,他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到處與人結仇,像是深怕自己的仇家太少,日子過得太平靜似的。
不同於寂影的牽憂掛慮,鳳棲梧的反應顯得很不屑,他輕啐一聲低語:「那個蒙古大夫說的話若能聽,馬尿都能喝了。」
歎息咽在肚裡,寂影放棄無謂的勸說,改威脅他,「十三爺,再不喝藥就要涼了,要不我再重新將藥煎過?」寂影說的是要把藥爐子端到房裡,當著鳳棲梧的面,重新煎過。
鳳棲梧聞言,眉尖眼底的情緒都是恨與怒。
他想起之前寂影也是這麼說時,他就隨口打發,哪知寂影竟然真將藥爐搬到他面前,半強迫似的逼著鳳棲梧被煎藥的煙給熏得氣咳連連,偏偏又拿寂影沒轍。
「寂影,總有一天,我會狠下心好好教訓你一頓,讓你知道奴才該怎麼當。」鳳棲梧邊說,手卻很認命的接過那碗微溫的藥湯,一口一口,皺緊眉頭的將藥給吞進肚裡。
「如果這樣可以讓十三爺開心,十三爺現在就可以下令。」寂影面對鳳棲梧的威脅,一向就是這樣正面迎戰,半點退縮也沒有的將鳳棲梧臉上的微笑給擊垮,正想板臉回嘴時,門外卻有家僕來報。
「稟小王爺,門外有位姑娘求見小王爺。」
聞言,鳳棲梧連想也不想的喊不見。
「小王爺,那位姑娘說,如果今日見不到小王爺,便……便要……」門外家僕聞主子嚷不見,頓時支吾了起來。
「便怎樣?」鳳棲梧不耐煩極了。
「……便要一頭撞在王爺府門前的石獅上。」家僕深知鳳棲梧喜怒無常的個性,所以雖明知自己只是實話原稟,仍是怕極了會遭遷怒。
聽到來人說見不到他便要自盡,鳳棲梧臉上的興味湧出來,他掀了掀薄唇改口:「把那位姑娘領到花廳去,本王隨後就到。」
「是。」家僕領命,急忙拱手退開。
寂影瞥了眼鳳棲梧充滿玩味的側臉,那雙深邃的眸子不禁又看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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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心瑀不安的獨自站在花廳內,見門口家僕迎入來人,但見他一身精繡的華服便袍,便猜知來人身份,她連忙垂眸,雙膝點地的跪下。
「罪臣工部侍郎之女白心瑀,拜見小王爺。」白心瑀芙蓉臉兒低垂迎見鳳棲梧。
鳳棲梧不束髮戴冠,僅是以玉簪綰住一頭長髮,一副就像是要與朋友閒聊般的打扮,他見廳內女子,拘謹的跪地拜見,他輕佻眉,先將自己舒懶的身子,窩進廳內左側的紫檀嶔紋繡榻,左手支著面頰,神態輕佻的瞅視跪在地上的女子輕語:「妳是工部尚書白游風之女?」
「是!初次見面,心瑀若有失禮之處,尚請小王爺海涵。」白心瑀聞聲辨位,臉不敢抬,將身體轉向鳳棲梧發話的位置,然後將雙手交迭於地,額頭壓在手背上,恭謹的答話。
「呵,妳還知道自個兒失禮嗎?剛才下人傳報,聽說妳撂話,若今日見不到本王,便要一頭撞上本王府前的石獅子!怎麼?是本王府前的石獅礙了姑娘的眼嗎?」鳳棲梧眼梢微勾,見她一身素白羅裳,一頭垂肩長髮也僅是以幾支模式簡單的銀釵綰住,單看她纖細瘦弱的身子,跪伏於地的模樣,不可諱言,的確是讓人稍稍萌起一股憐惜的慾望。
這個女人,甚是懂得運用身為女子的柔弱,搏得他人的同情,念此,鳳棲梧眸底的深沉轉濃,表情帶著疏冷。
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注視,白心瑀僵直背脊,連忙解釋:「請小王爺原諒心瑀的無禮,心瑀實在是因為心繫家人安危,迫不得已才會出言冒犯,還望小王爺諒察。」
「心繫家人安危?」鳳棲梧唇角勾著笑,但眼神卻出奇的冰冷,他冷聲輕哼,不甚苟同地道:「據本王所知,妳爹白游風,在疏浚工程中貪瀆,而妳娘接受買官收賄,妳的兄長不學無術,在外放浪惹事,失手打死一名窮困的書生,妳身為白家唯一無犯事的罪臣之女,何來的臉面來找本王?」
面對白心瑀一家遭戒律府押禁問審一事,他確實略有耳聞,本來這不干他的事,問題眼前的她,居然厚臉上門找他,瞧她卑微乞憐的模樣,分明就是想請他援手,但問題是,他鳳棲梧可也是個黑心肝的王爺,叫他出手救人,會不會想太多了?
對於鳳棲梧的言語奚落,白心瑀皺緊眉心,很努力的抑制自己鼻腔湧現的熱意,她對自己說,她是為了家人的安危而來,所有旁人給的鄙視、嘲諷,通通不要往心裡去,只要能達成目的,什麼苦楚她都願意受。
顫顫的吸口氣,她維持原姿,以怯怯的柔嗓,為家人請命。「心瑀知道我們白家所犯之事難以原諒,可是身為白家的一份子,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心瑀也不放棄護家人周全的想法。」
「白姑娘的孝心可嘉,可惜本王的能力有限,幫不上忙。」他擺了擺手,覺得無聊,想要趕人了。
知道對方在下逐客令,白心瑀央求的嗓音更加焦急:「不!心瑀相信,在這世上絕無小王爺辦不到的事,只有願與不願的差別而已……」
「喔?此話何意?」鳳棲梧倒也想明白,為何她放著其它王公大臣們不求拜託,偏偏要來找他?
「回小王爺,心瑀曾聽爹提過,在南鳳皇朝的眾臣王爺之中,唯小王爺敢逆龍顏,還說這世上唯有小王爺有扭轉乾坤之能,故心瑀斗膽懇請小王爺能出手救我爹。」若不能勸得鳳棲梧出手援救,只怕爹爹就真的要掉腦袋了。
畢竟因為疏浚工程的貪瀆案,造成江河堤坊潰堤,淹沒數百傾良田,雖無重大的人員傷亡,但農務損失與數百戶人家的家園遭毀,也足夠判個死罪與沒充家產了。
「哼!此等阿諛奉承,謀求私利的話,也虧妳說得出來,是不是要本王讓人給妳掌嘴,妳才知道剛才的話有多麼大逆不道?」她以為他鳳棲梧是誰?隨便給他戴兩頂高帽,就會傻傻的為她與戒律府的宇文仲槓上嗎?
「心瑀所言句句發自肺腑,就算小王爺讓人將心瑀的嘴打爛,心瑀仍會這麼說。」誰人不知鳳棲梧早年甚得先帝寵愛,有一呼百諾的本事,若他肯點頭幫忙,事情將會大有轉機。
鳳棲梧瞇眼凝覷她跪地纖細的身軀,訝異她一介弱女子竟有此膽量,雖說他是有意刁難,故意視而不見,不開口喚她起身,但此刻他倒想瞧瞧她的模樣了。
「妳把頭抬起來。」鳳棲梧要求。
「咦?」跪地的纖軀明顯僵直。
「再說一次,我要妳把頭抬起來。」他斂眉,嗓音不怒而威。
白心瑀聞言,雖然心頭湧現莫名的不安,不過她仍怯生生的慢慢抬起頭、直起腰桿。
相較於白心瑀刻意的微斂眸,緊盯著地面,不敢迎視鳳棲梧,後者卻是大剌剌的欣賞起她絕美的姿容,一向不輕易對女子動心的鳳棲梧,竟也破天荒被撩動心房。
鳳棲梧自繡榻中坐直身子,漂亮的丹鳳眼因為她出色的外貌而被吸引著。
她的五官細緻,肌膚白皙透紅,一身素白為底的羅裳,夾雜湖水綠的衣邊裙飾,觀其身段優雅,儀態從容不迫,所展現出來的氣質,也是柔美而宜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寧靜與恬淡的氛圍,當真有讓男人激起保護欲的特質。
一股莫名的騷動隱隱在心中竄動,他直起身子,緩步走向她,在她的跟前站定,他看了她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思忖些什麼,直到確定他若不開口,眼前的女人便不會起身瞧他後,鳳棲梧這才有些不情願地彎下腰,伸出手遞到她面前,「起來吧!妳想跪到什麼時候?」
打從鳳棲梧從座上緩步移動開始,白心瑀的神經就像繃緊的琴弦般,她凝神細聽那伴隨著長袍摩娑的沙沙聲接近,確定對方是筆直的朝她而來,白心瑀半垂的眸,帶點慌亂與緊張。
曾耳聞這位小王爺的心機深沉,行事捉摸難料,雖然「他」曾溫言勸告她,這趟任務不輕鬆,可是她卻還是堅持要來。
畢竟她若不來,爹爹絕對會被判斬首之刑,而娘與兄長亦將遭流放,如果她真有這個價值,能換得一家人的平安,她有何理由逃避?
靈黠的眸兒,看著那雙映入眼簾的男性雙足停在眼前,見那雙以黑絨作底色,上綴金絲紋繡邊的鞋子,心知這定是那位尊貴的小王爺了,她感覺呼吸些微的急促,不曉得自己該怎麼做,才不會觸怒他?正當她為難時,耳邊隨即傳來鳳棲梧那悅耳好聽的聲音,還有那雙遞到眼前潔白修長的手,作勢要拉起她。
不得已,她只好順從的將手遞給了他,並且順勢抬眸對上那雙勾人的丹鳳眼。
哇!好俊美的男人!
白心瑀在心底低呼著,可是臉上卻不動聲色的藉由鳳棲梧的拉勢,盈盈站起。
「謝小王爺。」她的眼波柔順,氣質溫婉,當她說話時,唇邊時不時都漾著弧度,這樣的她,讓鳳棲梧覺得舒服。
感覺到手中抓到的柔軟,本以為自己從不事勞動的手已夠嬌貴,而她的肌膚,要說是吹彈可破,一點兒也不誇張。
「我剛才就一直在想,像妳這般硬脾氣的女人到底長成什麼模樣,現下一觀,才知妳可不比外表所見的簡單,是我小覷了姑娘。」鳳棲梧毫不掩飾的將心裡話說出,也不意外的接到她眼中的詫異,他衝著她微笑,然後開門見山的問:「說吧!幫妳對本王有什麼好處?」
乍聞鳳棲梧的話,白心瑀的眸底掠過難掩的激動,與難以辨讀的複雜情緒,她愣了愣,這才雙膝微屈,向鳳棲梧行了個禮道:「小王爺謬讚了,心瑀只求小王爺能為我爹求情,不要判他死罪,心瑀願終生為小王爺的奴僕,一生伺候您。」
從小她就被家人捧在手心裡長大,每回總聽爹爹迎人便誇她的美麗,近些年家中媒人探得緊,爹爹卻也不捨得為她積極尋覓對象,甚至有某位王爺指名要點她作妾,爹爹也不為所動,一切皆以她的意向為依歸,直到爹爹遭戒律府拘押,事情爆發後,她是怎麼也不相信,那樣慈祥疼愛她的爹爹,竟然會犯下那些錯事,也是到那時,她才明白,她從頭至尾皆是被眷養在溫室裡的花朵,是故,她才決定不顧一切的要救下爹爹,就算讓她為奴為僕,她亦無所懼。
鳳棲梧伸出手,托住她的臂膀,不讓她雙膝點地,對視那雙翦水秋瞳,他的深眸透著計算,「我不需要妳的報答,我要的是妳的心。」
迎視那雙黝黑的瞳仁,一瞬,白心瑀竟有種被捲入漩渦裡的錯覺,她急忙眨眼,感覺到胸口一陣急促的心跳,雙頰不覺掠紅。
細長手指輕抬起她柔美的下頷,故意讓她的眼神無從閃躲,他喜歡她粉面含羞的模樣,那種感覺……讓他心底那抹佔有的慾望,叫囂得更加熾烈。
從來,他鳳棲梧就對女人沒有「性」趣,只因為在這世間,他鮮少遇見外貌能奪他目光的女人,一向都是女人目光緊纏他不放,而今面對世所難見的佳人美貌,那顆不曾為女子熱烈鼓動的心,此刻竟劇顫不已,他看著她,輕聲低語:「我要妳真心愛上我,心甘情願的一輩子跟在我身邊。」
打從他在退了趙盼盼的婚事之後,關於他有斷袖之癖的謠言就甚囂塵上,雖然他並不是很在意旁人的想法,可是他對眼前的女人產生了某種難以理解的佔有慾,這種陌生的感覺,讓鳳棲梧覺得有些新奇,於是他開口要留下她。
「……」雖然早在來此之前,白心瑀就有犧牲自己的打算,可萬萬沒想到鳳棲梧居然要她∣∣愛上他?這與她原先來此的打算並不同。
注意到她略微急促的呼吸,鳳棲梧唇角漾笑的伸手將她垂在頰邊散開的髮絲,溫柔地勾到她的耳後,然後才微俯身,將唇貼近她,以帶著邪佞的音頻,一字一句將話敲進她的心坎裡。
「我府裡不缺做事的丫頭,本王欠的是看得順眼,想留在房裡的女人,這樣妳可聽得懂本王的意思?」鳳棲梧故意以輕狎的語調說話,接著便毫無意外的瞧見一張刷白的臉,她身體顫了顫,就要跌倒之際,鳳棲梧卻像是料準般的伸出長臂,將她的纖腰牢牢的扣住。
知道鳳棲梧是因為不讓她因為腿軟而跪坐到地上,她僵著唇,很勉強的朝他擠出一抿虛弱的笑,接著便挺直腰桿,仍穩穩的站著。
鳳棲梧確認她情緒稍緩,並能站穩後,他才依戀不捨的鬆開手,轉身背對她走了兩步,以邪魅的語調說:「愛上本王,成為我的女人,妳將能得到享用不盡的榮華與一切本王肯施捨給妳的憐憫,留下來,失去自己,或是離開這裡,妳自己選擇。」
此刻鳳棲梧心中所撥的算盤是,留下一名面生的女子,替他化消外頭那些不入流的風言風語,另一方面她所拜託的事,也是不悖他一直以來,針對皇兄身邊寵臣的做事方針,最重要的還是他看她順眼,若非如此,他可能會連正眼也懶得瞧上她一眼。
怔怔的瞧著鳳棲梧高大瘦削的背影,她回想起「他」說過關於他的事情,腦海中只覺得混亂一片,心口揪扯撕裂,她好想轉身逃開眼前的困楚,可是一雙腳卻硬是固執的不肯移動分毫,只因為唯有她能免去爹爹的死罪,甚至連娘與兄長也不必受流放之苦,她怎麼能自私的拋下他們?
牙根咬了咬,熱淚懸在眼眶,白心瑀捏緊粉拳,慢慢地在體內累積足夠的勇氣,這才以堅定的口氣說:「好!心瑀願意,心瑀會盡全力愛上小王爺,可是小王爺必須先救我家人。」
「妳應該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吧?本王要的可是妳的全部……」
「心瑀……知道。」關於鳳棲梧的傳說,她聽得太多了,她本也不奢望踏進小王爺府,她還能全身而退,只是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樣而已。
鳳棲梧轉身看她,瞧見她眼眶濕潤的脆弱,他扯唇語調輕緩,「那好,本王姑且先信妳一回,妳提的要求本王會先做到,並將妳家人妥善安置,在此之前,本王再次提醒妳,不許耍小聰明,否則本王絕對會拉上妳的家人陪葬,本王如此說……可明白了?」他想起數月前與趙盼盼惹出的那場荒唐婚事,相信那傳言也落入她耳中了吧?念此,心中某種不想被碰觸的情感,被他潛意識的藏得更深。
「心瑀明白。」白心瑀垂眸,將滿心恐懼全數吞入腹中。
「好!來人,將東廂院整理乾淨,並帶心瑀姑娘下去梳洗,從今往後,她就是屬於我鳳棲梧的了。」鳳棲梧負手對身後的僕侍交待。
對於他肯放在心上的人,他鳳棲梧從不吝嗇對待,畢竟在未來,她可是他重要的解悶遊戲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