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堂拿了化妝台上的梳子開始梳著她潮濕的頭髮,她全身僵硬,背挺得直直的,然後他拿來吹風機吹乾她的頭髮,再溫柔地梳開,像個功力十足的美發師般。
整個過程中,她知道他透過化妝鏡一直凝視著她,可她卻只能沒用地垂著眼簾,一眼都不敢看他……
最後頭髮干了,他彎腰打橫抱起了她,輕輕地將她放置在大床上,她全身緊繃,翻身側躺,身體彎曲成球狀。
他在她背後躺了下來,強行拉掉她身上緊捉不放的浴巾,抱住她平坦的小腹將她拉過去,她的背抵著他溫暖的身體,兩人緊密地貼靠在一起,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堅挺物正直直地頂著她臀部和腿窩之間,令她的臉紅到發燙……
荊堂拉來保暖的毛毯蓋住彼此,手掌則輕覆上她赤裸的ru房,令她全身猛震了一下。
「睡覺。」他的她耳邊說話。
睡覺?
她在心裡冷笑,被他這樣抱著,要她怎麼睡得著?荊二少爺實在太看得起她了。
她力求鎮定,要求自己清醒到天亮,只是在他溫暖的懷抱中,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她居然很沒用地再次沉入夢鄉,但在墜入深沉的睡眠之前,她聽到他說了句——
「對不起。」
三個字,清清楚楚。
第二天早上,莫容潔是被驚醒的,大床上只有她,身旁的枕邊人已不在。
她看了眼床頭櫃上的古典時鐘,都過中午了,她這一覺睡得可久了,思索了下,她緩緩地走下床,拉著浴巾四處找尋衣服,這才發現房間的長桌上有一整排百貨公司的購物袋,裡頭全是服飾,而且都是出自日本名設計師之手的品牌,有輕柔的毛衣、漂亮的線衫、舒服保暖的襪子和毛茸茸的室內鞋,此外,還有很多裙子,包括及膝裙、長裙、一片裙、短裙……但就是沒有褲裝,嗯,荊堂果然是只沙文豬。
另一隻粉紅色的購物袋裡則裝著舒適卻不失性感的V領絲綢睡衣和可愛誘人的蕾絲內衣褲……
莫容潔紅著臉,刻意漠視這令人害羞的衣物。
桌上的購物袋讓她看得眼花撩亂,荊堂幾乎給了她一整櫃的冬衣了,就算這些衣服真的很美,她還是很有骨氣地把新衣全推到一旁,繼續找尋屬於自己的舊衣服,但找了一會兒後,卻發現自己的衣服全不見了?!
可惡的荊堂!
她恨得牙癢癢,氣到快噴火!
沒辦法,除非她想光著屁股誘惑他,否則她只能接受他的禮物,她氣急敗壞地套上蕾絲內衣褲,穿上柔軟的羊毛線衫和喀什米爾的一片裙,最後穿上襪子套上室內鞋,她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就不免頭痛,這些高級衣物根本無法水洗,顯然她花錢不會手軟的獄卒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她走下樓,一室的空蕩蕩,荊堂顯然已經出去了,她步進廚房,看到裡面的景象後大為吃驚——廚房像經歷過一場大戰似,被翻得亂七八糟,而目的看來只為了一碗泡麵,莫容潔瞪著水槽中的空碗歎了口氣,荊二少爺才是那個被侍奉習慣而不會侍候自己的生活笨蛋吧!她嚴重懷疑他吃的泡麵是否有煮熟?
這樣正好,她冷笑,要是他吃壞肚子,就不會來度假小屋吵她,她寧願被安安靜靜地關在這裡,也不想應付他,她鬧脾氣地想著。
她認命地善後,收拾好被少爺破壞的東西後,默默洗著鍋碗,直到耳邊傳來一個女性的輕咳聲,她才猛地回頭。
莫容潔看著站在廚房入口的美麗女子,她一身帥氣英挺的獵裝,長長的馬靴踏在她昨天才擦好的地板上。
「你就是莫容潔?」
莫容潔第一個想法是,荊堂的情人找上門來了。
「我是。」她沒什麼感覺,只想叫她離她擦好的地板遠一點。
「我是荊玫,堂是我二哥。」
莫容潔一愣,曾聽荊阿姨提過讓她煩惱的小女兒,荊玫一直住在英國,那裡有她所主事的古堡飯店。
「我特地從英國回來參加二哥的婚禮,不過新娘落跑了,所以特地來看看你。」
莫容潔沒說話。
「你好可憐喔,被關在這裡。」荊玫嬌俏地笑道。
「這裡是哪裡?」莫容潔問。
「輕井澤啊,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荊玫把手放在背後,然後繞著莫容潔打轉。「在我二哥的女朋友們之中,你不是最漂亮的,但氣質很好,的確是我二哥會喜歡的類型,我媽說我二哥對你一見鍾情?那你一定是笨蛋,才會錯放我二哥。」
莫容潔還是不說話,直瞪著被踩髒的地板。
「你喜歡我二哥嗎?」
莫容潔沒回答。
雖然人家不理她,但荊玫還是很能自得其樂。「我不信有女人不愛我二哥!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二哥邪邪壞壞的樣子每個女人都愛,我相信你一定很喜歡他,只是突然發現了某些事,所以在最後選擇放棄吧?還是你得了不治之症?」
莫容潔搖頭。
「不想承認?」
莫容潔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唉,廚房的地板也被踩髒了。
「厚,你白眼看人,沒緣的二嫂,你脾氣一定很糟糕。」
莫容潔冷笑,覷了她一眼。
荊堂很高,荊玫卻很嬌小,荊家的基因很會認路,不會男的矮,女的高。
荊玫看著她,認真地說道:「你想逃嗎?」
莫容潔瞪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如果你想走就走吧,大門又沒關,我也不會限制你,既然你不愛我二哥就快點走,我不想讓我二哥的生命裡糾纏著你的影子。」荊玫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我真的可以走?」
荊玫冷哼了聲。「女人真麻煩,真要讓你走,你還囉囉嗦嗦的?你乾脆明說你不想走、你不敢走,哼,不過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讓我二哥等不到他的新娘?」
莫容潔沉默以對。
她轉身上樓,荊家可以不用通過海關來去自如,但她是平凡老百姓,必須按照正常程序出入境,也許因為這一點,荊堂只扣留了她的手機,疏忽了放在暗袋內的護照,她上樓拿了皮包和荊堂新買的大外套,找了一雙鞋跟最低的包鞋,準備逃跑。
她這一身打扮實在不適合闖越森林,但也沒別的選擇。
荊玫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玩味地看著她下樓。
「你會騎馬嗎?」荊玫問。
「不會。」
「那可惜了,我只有一匹馬耶,你不會騎馬的話,就沒有其他交通工具嘍。」
莫容潔的嘴角漾起一抹笑,她就要自由了、不會再牽累他了,應該要開心才是。
「沒關係。」
她筆直地走向前,拉開大門,跨出第一步,溫暖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她告訴自己不要回頭看,要堅定的離開。
只是在離開之後,她唯一想到的還是荊堂的溫柔,以及對她的百般呵護,至於這兩天來,他生氣的樣子、憤怒的樣子,以及那些過分的要求,在她腦海裡卻好淡好淡。
荊家度假小屋周圍只有一條車道,她不想走在車道上,以免被回家的荊堂當場逮個正著,於是往樹林內側走去,以最快的速度前進了一段時間後,發現新鞋會咬腳,傷口痛到她想飆髒話,莫容潔只好停下來,坐在路旁的石頭上,脫下鞋子歇會兒。
冬天晝短夜長,加上山區天色暗得快,不到五點,天空已漸漸轉暗,在休息過後,她站起身,不顧腳跟的疼痛繼續趕路,只是路旁已沒有路燈,隨著入夜後黑暗降臨,她發現樹林也越來越濃密,自己似乎迷路了。
最慘的情況發生了,她這個在台北開車都還會迷路的路癡,居然選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異鄉山區迷路了。
月色明亮,繁星點點,如果要依賴月光繼續摸黑趕路,她知道自己鐵定會更慘,不是摔斷腿就是跌斷手,她應該找個安全的藏身處靜待到天亮才是明智之舉。
正有此意,突然前方傳來類似狗吠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聲音離她不遠也不近,她受到驚嚇,直覺地轉身就跑,可跑沒幾步路,右腳卻突然整個踩空,身體直直往下墜,額頭撞到一旁的石頭。
她看著天空那道耀眼的銀河,然後閉上眼,跌入黑暗。
自從來到日本後,工作上的事仍舊繼續進行,荊堂還是會回到東京的辦公室開會,掌握在台灣的事業,而直升機則是往返兩地的交通工具。
荊堂握著雕花門把,瞪著沒上鎖的大門,他心一緊,立刻衝了進去,發現荊玫來了,而且還帶著她的廚娘,大哥荊靖則站在一旁。
荊堂皺著眉。「你怎麼在這兒?」
「知道你在日本,所以來看看你啊。」荊玫笑得好甜,剛剛飽餐一頓後,現在心情快樂得不得了。
荊堂二話不多說,直往二樓沖。
「二哥,我們來聊聊嘛∼∼」荊玫像在看好戲似的故意說道。
荊堂來到臥房,裡裡外外都找不到容容的身影,他衝下樓,扯著荊玫的手腕。「她呢?!」
「誰啊?」荊玫裝傻。
要不是荊玫是他從小疼愛到大的親妹妹,荊堂真的會打破不打女人的戒律,狠狠地痛揍她一頓。
「你二嫂。」
「二嫂?她稱不上吧,新娘都不見了,二哥,這還能稱為完整的婚禮嗎?」荊玫笑得好曖昧。
「荊玫!」他嘶吼,憤怒焦急的黑眸直瞪著她,像是要用眼神把她殺死般。「她呢?」
荊玫瞪著自己的手腕。「我讓她走了,二哥,我的手會痛。」
荊堂瞪著落地窗外的一片黑暗,驚愕地道:「天黑了,你還讓她離開?!你難道不記得這附近有獵人挖的陷阱?!」
荊玫一副無所謂地聳聳肩。「不會啊,她不到三點就走了,現在早走到市區了。」
「走?!」
「對啊,用走的,又不遠,慢慢走,也該走到了。」
荊堂怒吼:「荊玫,你居然讓她用走的?!她人生地不熟,能走到哪兒去?!」
「誰叫你把人家擄到這裡來,還怪她人生地不熟∼」荊玫完全沒在怕,仍義正辭嚴地說道。
小妹的個性向來如此,在陽盛陰衰的荊家裡,荊玫是荊家所有長輩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她任性跋扈,不承認錯誤,性格強悍。
雖然很生氣,但荊堂沒時間和小妹爭執了,他轉身就要走。
「堂。」一旁始終不說話的男人開口了。
荊堂停住腳步,回過頭。「大哥。」
荊靖,荊家的長兄,和父親長期留在香港,也是荊家的大當家。
「別亂了陣腳,我已經派人去找莫小姐了。」
荊堂根本聽不得任何人的安撫,他所有的思緒都在容容身上,容容在哪兒?她是不是安全?
他轉身離開度假小屋。
「二哥急什麼?他不是很恨她嗎?況且人家又不愛他。」荊玫不解地說著。
「你太多事了。」荊靖冷眼指責。
沒多久荊家的手下傳來捷報,搜索人員在前方兩個小時路程的小山崖旁找到昏迷的莫容潔,正開車護送莫小姐回來。
荊靖以手機通知荊堂,荊堂趕回小屋,在門口來回踱步,焦心地等待載著容容的車回來。
荊靖看著失去冷靜的兄弟,沉聲說道:「荊玫說她不愛你。」
荊堂苦笑,沒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