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行程中,因為織瑾的堅持,他們順路到綠海探訪多年不見的若歡,她是在織瑾離開後,颯風無意間救助的一名孤女。
因為當時正值兵荒馬亂,颯風便將她留在身邊,誰知這一留居然留出了問題,在驚覺她對他產生情懷後,颯風便毅然決然的將她送走。
因為能夠進駐他心中的,至今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織瑾,其它的他誰也不要。
當然這件事若不是蕭沂無意中提及,織瑾是不可能知道,但就是因為知道了,那足以殺死一隻貓的好奇心,令她忍不住要去一窺究竟。
自從決定到綠海,這段期間織瑾可以感受到,他似乎時時刻刻都處於戰戰兢兢的邊緣,不知是因為無法釋懷當初若歡的舉動?還是心裡有鬼?總之變的很不正常。
看著一望無際的平原,微風中吹來陣陣的草藥香,令人精神為之振奮。
"到了是嗎?"織瑾問道。
他心中老大不願意,所以一路上他總是悶不吭聲。
他不由得開始恨起自己的大嘴巴,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提起綠海,怎麼忘了若歡曾暗戀過他?唉,他真是自掘死路,自找麻煩,偏偏他又無力打消織瑾想到綠海的念頭。
"爹,我們現在要去的地方很危險嗎?"看著颯風一臉沉重的模樣,季殷不明就裡,還以為他是因為路途艱險而感到不安。
"你爹當然害怕羅!"蕭沂一副賊裡賊氣的對著季殷咬耳朵,音量拿捏的剛剛好,足以讓颯風聽到。"你爹怕住在這裡的阿姨。"
"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颯風突然冷哼了兩聲,惡狠狠的瞪了蕭沂一眼。
"為什麼怕她?她很凶嗎?還是她長的很醜?"季殷一臉疑惑的問道。
"她不凶,可是你爹怕你娘會吃醋。"蕭沂咧嘴一笑,一副我偏要說咧,嘴巴長在我身上,看你能拿我怎樣的模樣?
蕭沂的挑釁惹得颯風滿腔怒氣欲發,可是又不敢發作,深怕一個不小心織瑾會誤會。
"吃醋?"季殷側頭沉思,他記得娘不喜歡吃酸的東西呀。"可是娘不吃酸的。"
"此醋非彼醋也。"蕭沂賣弄玄機地說道,搞得季殷更是滿頭霧水。
"有什麼不同嗎?"季殷一臉好奇地說道。"我可以嘗嘗嗎?"
"哈哈!現在你是吃不到的,可是以後就難說了。"這下蕭沂笑的更開心了。"不過最好是不要吃,那東西不僅傷身,還會傷心。"
"蕭沂!"颯風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齒的高聲喊道,聲音大的讓一旁的織瑾蹙緊眉心。
"你不高興?難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她臉色一僵,聲音柔的可以讓人化成水,不過語氣中卻帶著滿滿醋意。
"沒有。"颯風馬上打著哈哈,恨恨的摸著鼻子,眼睛卻向蕭沂射出萬丈寒光。
"好冷。"蕭沂誇張地打了個咚嗦。
颯風冷嗤一聲,不理他,倒是一旁的季殷看的是滿頭霧水,一臉茫然。
好不容易馬車在一間竹屋前停了下來。
"到了。"颯風心不甘情不願的下了馬車。
"坐馬車的感覺真好,又不用擔心會摔下馬,又可趁機做些消遣,真是暢意。"蕭沂伸伸懶腰,笑的一臉曖昧。
"你給我閉嘴。"颯風簡直要發瘋了,這一路上耳根子沒有一刻是清靜的。
"是的,遵命。"蕭沂嬉皮笑臉的答道。
綠海,他送給若歡安身立命的地方。
雖然多年未曾踏足,四周的景物依舊,房子前面圍繞著的是若歡最喜歡的桔梗,屋後種植的是一排的芍葯,一點也沒改變。
"紫兒,你到前頭看看是誰來了?"若歡整個人專注在書籍中,頭拾也不抬地吩咐著。
"是的。"紫兒放下手中的刺繡站了起來。
走出大廳,看到乍然出現的颯風時,紫兒一下子錯愕的停住腳步。
"紫兒,好久不見。"颯風唇角微微往上揚起,笑道。
"公子,你來了。"紫兒眨了眨眼睛,笑著迎上前去。
"一切還好嗎?"
"嗯。"紫兒鄭重地點點頭。"我去請小姐出來,她如果看到公子,一定會很高興的。"說著,她轉身往屋內跑了進去,高聲呼喊著。"小姐,公子來了,公子來了。"
颯風來了?若歡一愣,手中的書本應聲跌落在桌上。
可能嗎?她立刻起身往門口衝了過去。
她不斷的眨著眼睛,按住胸口那鼓噪如雷鳴的放肆心跳,又眨了一下眼睛,最後她真的確定是颯風回來了。
"我終於等到你來了。"她從沒想過颯風會再來,尤其是當她知道他有意迎娶織瑾時,她就知道,她已經失去他了。
"若歡,你好嗎?"颯風的嘴角勾勒起一抹瀟灑的笑容,看著她。
"我"若歡靦腆的垂下眼睫:心中困惑又喜悅,卻接不下話。
"可有好對象了?"颯風嘴角噙著一抹微笑。"我說過,你的婚禮我一定會幫你辦的風光且隆重。"
他的話讓她覺得心痛,眼眶立刻蓄滿氤氳之氣。
"小姐足不出戶,而且還婉拒了前來提親的人,哪可能有對象?"紫兒生氣的在一旁嘀咕著。
"為什麼?"颯風立刻問道。
"我是織瑾,我可以和你聊聊嗎?"織瑾熱絡的迎上前去。
其實,她一眼就看穿了若歡的心,就只有颯風這個呆頭鵝,傻愣愣的說著傷人的話還不自知。
她轉過頭對颯風鄭重說道:"女人家聊天、談心事,不准偷聽!"
"啊!"被推出門外的颯風一臉茫然。
織瑾一手牽著季殷,一手拉著若歡就往屋內走,將颯風和蕭沂這兩個男人給隔離在門外。
蕭沂戲糗著,"想偷聽?小心瑾兒待會兒給你臉色看。"從織瑾的眼神中,她似乎有意要將若歡接回京城。哇!有好戲可看了!
"閉嘴!"颯風生氣的怒吼著,突然間一股不好的預感竄上心頭。
蕭沂笑的是開心極了,颯風越看是越生氣。
"你別笑了行不行!"
"難不成你要我哭?"蕭沂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是要你幫我想想看"颯風有點彆扭,不過自己實在猜不透,也只有求助於他了。
"反正不是好事,就是壞事羅!"雖然他也好奇,不過疑惑歸疑惑,反正與自己不相干,他可不想費那個神。
颯風怔了怔,一臉慘綠。"你不要嚇我!"
"誰嚇你來著。"蕭沂不容置喙的說道。"說不定瑾兒是要找她回去。"
"找她回去?做什麼?"
"當然是給你當妾羅。"蕭沂語氣曖昧地揚著眉梢說:"齊人之福,瞧,你多幸運。"
眨眼間,颯風臉色由慘綠刷的變成一片慘白。
織瑾的出現,對若歡而言無疑是讓原本凝沉的心更加沉重,壓的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織瑾姊姊"若歡期期艾艾,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什麼都不必說。"織瑾慧黠的朝她眨著眼睛,靈活的眼珠子燦燦生輝。
"過的好嗎?"織瑾微笑著環視四周,屋內窗明几淨,一切用品都井然有序的擺放著。
若歡淡然地笑了笑,別過頭看著窗外。"就如同你現在所看見的,平淡、平實、怡然自得。"她怕見到織瑾關懷的眼神,那只會讓自己更加自慚形穢。
"我今兒個是來是問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回暮雲山莊嗎?"織瑾望著她,心中一片坦然。
若歡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不相信這些話是出自一個女人口中。"織瑾姊,你知道自己說什麼嗎?"
織瑾點頭笑著,話鋒一轉,正視著她,語氣凝重。"如果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今兒個就不會來了。"
"不,別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子耍。"若歡語調尖銳地喊著。
"我是不是耍你,你應該很清楚才是。"她沙啞著聲音,抿一抿雙唇,眼中有著對感情的淡然與釋懷。"為了這份感情而去傷害另一個女人,我做不到,所以寧可與別人一起來分享。"
"對不起,你的心胸夠寬大,可是我卻不能保證自己也能像你一樣,不嫉妒、不爭寵、不吃醋。"若歡紅著眼,哽著聲音。
"或許你不知道,五年前因為一個誤會,我離開了颯風,這種心痛我不說你也應該體會得出來。就因為如此,我希望你能跟我回京,我們以姊妹相稱,一起服侍颯風。"
若歡一聽,整個人搖晃了一下。"這是不可能的。公於心中根本沒有我,我又何須去自取其辱?"豆大的淚珠又撲簌簌地流下來。
"娘。"季殷看到眼前的漂亮阿姨哭的好傷心,忍不住拉拉織瑾的衣服,臉上寫滿疑惑與不解。
"沒事,你先出去玩,娘一會兒就來。"織瑾笑著將他遣了出去。
"好。"季殷懂事的離開。
"若歡,你這又是何苦?"織瑾心中有著深深的愧疚。
"在感情上,我沒有你大方,做不到與人分享,我們何不讓一切隨緣。"
若歡嫣然一笑,淒幽的笑聲中有過去所沒有的解脫。
織瑾拉著她的手,真誠的說:"若歡,我希望你能幸福,所以我並不排斥你,你知道嗎?"這幾年的分離,讓她體會到,只要颯風快樂,她願意犧牲,哪怕只是遠遠的看著他,她都願意。
織瑾真摯的注視,證實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出自肺腑,這令她感到心酸。
"如果在以前我或許會答應,可是現在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幾乎沒有勇氣再看織瑾一眼,若歡知道當她作這樣決定的時候:心裡一定也不好受。
織瑾走過來緊擁住若歡顫抖的肩,不捨地看著她故作堅強的臉。"你這是何苦?"
"我並不苦,最苦的是你。試問有幾個女人心胸寬大到親自去幫夫婿挑妾?我想除了你,沒有人能做得到。"
若歡迎向織瑾澄清的視線,看著她飽含期待的眼神,不禁默默地告訴自己,像她這麼好的女人並不多見,她有權利得到幸福,所以自己絕不能去當他們之間的第三者。絕不能!
她到底在想什麼?又想做什麼?
颯風在聽完季殷零零星星拼湊起來的話後,所有笑容和耐性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決定站出來為自己說句話,對若歡他一直將她當成妹妹看待,自始至終從未動過情,如果勉強納她為妾,首先受不了的恐怕會是自己。
更何況他明白自己不能給她想要的,他不願她再受到傷害。
颯風朝屋內高喊著。"瑾兒,我們該回去了。"他雖然生氣,可是卻不想為此和織瑾鬧翻,她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又找回來的寶貝。
織瑾看到若歡受傷害的表情,忍不住痛罵出聲。"季颯風,你是個渾球!"就算不願意,也不要表現的如此明顯吧!枉費了她一番苦心。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你何苦逼我?又何須勉強自己?"
颯風腳步毫不停歇地一路走向馬車,只是冷漠的讓話語在空中飄散。
"我沒有勉強,我是心甘情願的。"織瑾拉高裙擺追了上去。
一聲長歎,颯風冷冷的回過頭,深邃的眼眸佈滿憂傷,"今生今世,我心中就只有你一人,難道這是天大的奢求嗎?"伸手一攬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痛苦地低嘎著嗓音說:"別傷害我對你的愛,我是這麼的深愛著你呀!"
"我"她動容了,埋首在他懷裡,淚水悄悄地滑落雙頰。
望著他們,若歡眼中綻出淚光,緊握的雙手也悄悄的垂了下來!!如此的深情緒絕教她如何介入,她真的做不出來。
織瑾猛然回頭,剛好看到若歡蕭索的身影:心中的愧疚又深了幾分。
"對不起!"織瑾黯然的說道。
"織瑾姊,感情本來就應該自私,你沒有什麼好說抱歉的。"若歡靦腆的笑著,釋然的說道:"說不定我們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我已經找到與自己心靈相契合的伴侶了。"
"一定要幸福。"織瑾轉身抱著她。
若歡堅定的點點頭。"嗯!一定會的!"仰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熱情的太陽正對她猛眨眼睛,好似在對她說——幸福已經離她不遠矣。
一路行駛的馬車裡,氣氛顯的凝重詭譎。
"你生氣啦?"織瑾舉起手輕輕撫觸著他緊蹙的眉心。
一旁的蕭沂則興味盎然的看著他們倆。
自從織瑾離開後,颯風的生命中除了責任之外,日子平淡的就只剩日昇月落,可是自從找回她以後,短短幾個月,他臉上的笑容卻比這五年多了好幾十倍,過去他們縱使是打了勝仗,也從沒見他這麼開心地笑過。
該死的她!居然想找一個女人介入他們的感情世界。颯風憤怒地微瞇起眼,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心裡百味雜陳。
在他厲光的審視下,她微微揚起的嘴角緩緩下垂,黑眸中展露著無辜的光芒。"我知道你關心她,所以"邊說著,她邊心虛的低垂著頭,不敢直視他犀銳的眼神。
颯風冷哼一聲,"所以你就幫我納妾?"
"我"自知理虧,織瑾噤住了口,不敢多言。
察覺她悄然逝去的笑容,颯風心中雖然不捨,可是這次如果就這樣妥協,難保下次她又會出什麼新花樣,讓他應付不暇。
"你忘了?我們還沒成親呢,怎可能娶妾。再說,我光應付你一個人都心有未逮,哪還有餘力?"
"風"眾目睽睽之下,乍聽他如此坦率的說法,羞的織瑾滿臉通紅。
颯風知道她想歪了,不過他也不打算糾正她,因為他是故意的。
"閨房內的對話,小孩不宜聽呀。"蕭沂故意在一旁煽風點火地糾正著。
颯風一雙銳利的眼眸射向蕭沂,氣憤地瞪了他一眼。
突然,颯風朝著車伕喊著,"停車。"隨即抱起織瑾,往路旁的樹林飛去。
"你要去哪裡?"織瑾從沒見過他盛怒的模樣,猛嚥了一口口水,對他冷霸的態度感到心慌。
"談談!"颯風銳利的鷹眼又掃向她,沒好氣的說。
"談談什麼?"她困難地嚥了嚥口水,害怕的心微微揪起,聲音也越講越小。
哼!終於知道害怕了,他還以為在她心中,他是個沒有脾氣的人。
他攏起眉心,怒目而對,沉痛的滑出一長串的責罵:"五年的相思折磨才剛結束,你怎忍心將我推進另一個女人的懷裡?"
痛徹心扉的言語像驟降的冰雪,瞬間封凍了週遭的空氣。
織瑾無言地望著他,一瞬間仍無法自他憤怒的話語中回神,臉色暗黑的他,顯的那麼令人種伯,週遭的壓迫感分外駭人。
緊咬著雙唇,她卻開不了口,淚水竟在這個時候悄悄的滑出眼眶。
"對不起。"見到她的眼淚颯風知道自己又輸了,猛地將她摟進懷裡,他就是無法忍受看她哭泣、傷心。
唉!她的淚水是他最大的敵人,也是她用來對付他的最佳利器。
不斷地親吻著她,逐一將她臉上的斑斑淚水吻去,他柔聲道歉著。"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好。原諒我好嗎?"
天知道,此刻他有多麼厭惡自己,厭惡自己的心軟、厭惡自己無法控制的情緒。
織瑾仰著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然後自她豐澤瀲灩的唇邊浮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對他微笑著:"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氣太久。"
颯風咧開了唇,浮現淺淺的微笑。"你這個小魔星,就只會吃定我。"
她聳了聳肩,搖搖頭,開心的喊出她的喜悅,愉快的將身子倚進他懷裡,呢喃著:"愛你。"
"我也愛你。"他釋懷地笑著,隨即他斂起笑容,一臉嚴肅地恐嚇著:"這種情形下不為例,否則小心我將心許給了另一個女人。"
織瑾馬上用手緊捂著他的嘴巴。"不許!"
"哈哈!"他開心的笑了起來,原來她還是有害怕的時候。
夕陽下,所有的不愉快都隨風而逝,在眼眸交會中,一切深情盡在不言中.
回家的感覺真好!
凝眸癡望著身旁佳人,細細品味著她雙唇的甜美,撫觸著她柔嫩細緻的肌膚,理在她頸項間貪婪的嗅聞著她身上獨特的馨香,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一段亙古的旋律,自然而深情地譜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