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蓉徑直說下去:「平時我們各忙各的,很難得才約會一次,沒想到這麼巧,還能在這裡遇到老師們,真是好榮幸噢。」
聽到這幾句台詞,宇衡業是暗自一驚。這胡小蓉也太會加戲了吧!誰讓她充女朋友的?!
宇衡本能地抬眼瞥了眼鳴州的臉色,只見對方一臉平靜,這讓他多少感到有些失落,隨即又有些懊惱,他摸不透梁鳴州這個人,不知對方是真的不懂自己的感情,還是裝不懂?
有時,含蓄過頭,是不是更容易制造誤會?
宇衡開始懷疑自己策略是否運用恰當。
「年輕人應該多出來走動。」曼貞微笑著說。
鳴州看了下表,直接提議:「表演時間到了,我們過去吧。」
於是兩隊人馬一前一後往喧嘩的室內表演場走去,場地很大,鳴州找了個較靠前的位置引曼貞坐下。
而宇衡則賭氣似地隨便找了個靠後的座位,大咧咧癱坐著,眼光時不時地盯著大前方那對讓她覺得礙眼的醒目組合。
「看人家,那才叫紳士!」
宇衡人後無須再裝模作樣,素以疲態盡現:「懶得理你。」
小蓉在他身邊坐下來,正好擠在一堆氣球旁邊,她順著宇衡的視線看過去,然後在他眼前晃了晃食指:「不尋常,絕對不尋常。」
宇衡依然故我,酷酷的不作聲,或許宇衡自己也未覺得他的眼光有些過於凌厲了。
待小蓉的表情變得懷疑而詭異,宇衡才松口:「行了,有話就說。」
小蓉沒想到,自己就這麼冤枉地成全了宇衡惡質的目的,於是張口便是自己都沒有料到的尖銳:「我只是想,怎麼就這麼沒出息,為了一頓飯給你做了擋箭牌。」
「你不願意留在這兒可以走。」
胡小蓉何等聰明,他怎麼瞞得過她,宇衡早該想到的。
「走你個頭!」小蓉明顯心有不甘,邊舔冰淇淋邊不痛不癢朝前方揚聲道:「看起來是優質情侶檔噢。怎麼,現在哈清純女啦?比上次那個凱利好得多,可她好像年紀比你大哎,這麼潮,想玩姐弟戀啊?我看人家好像看不上你這種毛沒長齊的小鬼吧。」
「你以為我會同你一樣沒腦嗎?誰會看上她,沒胸沒屁股。」
「不會啊。」小蓉瞄了前方幾眼,「三位很正呀,你們男人最口是心非了,心裡癢得要死吧?想拐美人劈腿,也要看看對手,傻子都看得出她中意身邊的的男人。」
看宇衡板起一張臉,小蓉繼續刺激道:「你說我追旁邊的那個英俊男人,她會不會動心?」
「我看你是斗不過這麼完美的情敵,替你解圍。」小蓉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比起梁老師,我真的覺得那位俞姐姐沒道理看上你哎,常勝將軍遭遇滑鐵盧,肯定超不爽吧?」
看宇衡保持沉默,小蓉頻繁甩風涼話:「怎麼我出了趟國回來,你就落魄成這樣了。要跟著人家做電燈泡,還要拉我陪你演過家家,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這麼有格調,還不如直接把九百九十九枝玫瑰送到她宿捨門口,頭頂上用噴氣式飛機打出‘我愛你到死’直接表白來得有效。別說你正學在室男搞暗戀噢,如果你說是,我當場笑死給你看。」
在接到宇衡殺人的眼光後,她選擇用食指在嘴上作勢拉一下:「行,我封口,當我沒說。」
海象逗得眾人笑場,卻沒能逗樂宇衡,因為他的心思此時全都系在另一人身上。
他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著了什麼魔道,怎麼會卷入這麼莫名其妙的迷戀中?一向是喜歡就去追,現在基於對象特殊,行動搞得束手束腳,也是活該。
半小時後,表演暫告段落,眾人退場,就在依次離席時,鳴州下意識做的一個動作令宇衡的心火噌噌地往上竄。
憑什麼要對她如此殷勤周到,他看上俞曼貞了?這個念頭真的快把宇衡逼入死角。
他們相處的時候還不夠久麼?同在一個屋簷下了,難道還不夠近水樓台嗎?難道想要對方多了解自己一點有錯嗎?為什麼總有些人,在關鍵時刻打破他的安排!
宇衡浮躁地隔著人潮皺眉觀望,平生頭一次嘗到什麼叫「妒忌」。
「我們回家吧!」小蓉突然在身邊大聲說。
看宇衡一門心思盯著前面,像要吃了人家似的,小蓉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於是將剛買下的海豚玩具一把塞入宇衡懷裡:「看你的樣子就窩囊,我走了。」
宇衡看著不知為何中途情緒化發作的小蓉,胸口也更不舒服起來,他一個轉身,往北邊的出口通道離開,手頭還撥出行動電話。
而就在同時,南邊通道口的鳴州接到了這通來電。
「你不需要說話,你只要聽我說。」宇衡口氣不容置疑,「我在益樂路口的蕉葉餐廳等你。我知道你不想來,但你一定要到,否則我不會離開。」
還沒等鳴州回過神,那頭已經掛斷。
他聽見身邊的曼貞正在問他:「晚飯吃日式料理可好?」
鳴州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空洞地響應:「嗯,由你推薦。」
曼貞又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往身後找了找:「咦,小鍾同學跟他的小女友呢?」說著又笑出來,「一定是嫌我們悶,自己活動去了,年輕還真是好。」
鳴州感覺心中有些異樣,但也辨不清是什麼,所以只是附和地微笑:「說的我們好像多老似的。」
「三年一代溝,我同他們已經不能比,你嘛,馬上要淪為叔侄輩。」
曼貞已經懂得同他逾矩地講笑話,明顯已不把他當外人。當異性之間的防范距離消失,關系就會向兩極化發展,更明朗或更含糊。
與曼貞日漸頻繁的約會,會一步步將兩人推進到一個嶄新而模糊的新關系,這本是鳴州的預期,待真的發生時,他又覺得快了些,但意志沒有排斥反應,因此就此糊塗地任時間滑向前。
但有的東西,你越逃避就越在意,心事,在分秒流逝間就好像一把小刷子,在心上刮呀刮。
料理很精致悅目,鐵板燒也很考究入味,但鳴州沒吃出味道,表現雖得體,但內心是不是也與他外在那樣從容,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對於意志掩飾著的不安定,還有那個在耳邊盤旋不去的霸道指令,都使鳴州有了說不出的不快,他一時說不出鍾宇衡會對其造成多大的影響,就目前而言,或多或少已經牽扯到他神經較脆弱的部分。
四點、五點……七點、八點、九點整,這是鳴州第一次送曼貞回到住處,她並不住在行知的教職工宿捨,而是城西一幢美麗的獨門小院,牆外還有若干牽牛花和爬山虎,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家庭一定是足夠優渥才能有這樣的門面。
曼貞是個矜持謹慎的女人,她一向將私生活和背景保護得很嚴密,唯恐給別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但鳴州顯然是他破格錄取的對象。雖然沒有明講,但機會擺在那裡,想不知道都顯得虛偽。
鳴州不是個不識抬舉的男士,他有雙慧眼,但能不能消化沒人恩,就要看磨合過程中的真實需要了。就目前看,理智還是提醒他,至少不該對其他狀況視而不見。
一到適合談戀愛的年紀,再拖就要被劃作清高。
微笑著抬手向曼貞作了個再見的手勢,鳴州轉身做回車裡。
五分鍾後,當曼貞在三樓的窗邊往外張望時,發現心上人的座駕還沒有離去,這是個多麼令她鼓舞的訊號!曼貞就這樣癡癡地看著車頂,然後陶醉地將窗簾捂住了自己有些發燙的臉。
而鳴州並不知道,這樣的停留,已制造了一場美麗的誤讀。他猶自出神,正在為接下來的行車路線發愁。
十點半,鳴州來到益樂路口的泰國餐廳。
餐廳十一點打烊,因此這時候客人已經稀少,那個擱著腿坐在一樓卡座裡的大男孩就成了格外醒目的存在,他的桌上放著幾盤已經涼得不行的招牌菜,但一口也沒有動,由於渾身都向外散著冷冽的聖人勿進的信號,服務生都沒敢走過去催促他買單。
鳴州的右手下意識地握成了拳,再緩緩松開,邁開步子踱到那張桌子旁邊,知道宇衡抬起眼冷靜地凝視他。
「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鳴州思索片刻才問出來:「為什麼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你要我的什麼?」
「浪費時間?我可沒那麼無聊。」宇衡拍拍身邊的空位,示意他坐下,但鳴州遲遲立在原地沒有動,宇衡只得自嘲地苦笑,「你還真是有戒心,我只是想讓你多了解我一點,有什麼錯麼?」
鳴州的表情沉著而慎重,這令宇衡只得繼續唱獨角戲:「我想向你介紹我最喜歡的東西,而這裡,就是其中之一——我最喜歡的餐廳。我很中意這邊的泰式明爐魚和咖喱炒蟹,而且我每次必點香芒大蝦沙律。」
這一切已超出課程之外,鳴州再找不到理由,來為面前的這位學生開脫:「對不起,小鍾,我沒有必要了解你……還有你的興趣愛好,那跟我的職責無關。」
宇衡面無表情地聽著,最後將兩張大額現在放在餐桌上,站起身與鳴州平視。
「再跟我去個地方。」
「我不會跟你去任何地方,結束了,小鍾。我們不適合玩這種……游戲。」
「走。」宇衡充耳不聞,固執地拉起鳴州的手,將他往店外帶。
「小鍾,防守!」
宇衡的腳步和掌心力度並未有絲毫松懈,在眾多店員錯愕的目光中,強行拽著鳴州離開。
一到餐廳門口,三兩路人插身而過,街心的霓虹映射兩人略顯得陰郁的臉,各自的焦慮一覽無遺。
這時候的鳴州卻怎麼也不願意走了:「你再胡鬧,我就不再管你!」
「你要是再囉嗦,信不信我就在這裡吻你!」
兩人都被逼急,已拿捏不牢分寸。相形之下,宇衡的台詞更具威脅。
「開你的車走。」說完這句,宇衡就不由分說地奪下鳴州手裡的鑰匙,後者只能怔怔地憋足了一口氣,糾起眉心盯著前方,直至自己的車重新駛近身旁。
坐在副駕駛座,車門官迷的一剎那,鳴州的目光再也無法直視這位臨時司機,於是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心激跳得像是要撞出胸膛。
車廂內的空氣很悶熱,他不知道這種火燙的灼燒是源自哪方面的狂熱訴求,他想要追究這一刻強烈的緊張是不是源自身邊的這個年輕人,但當時卻無法作出更多的判斷。
在黑暗中滑過的完全陌生的街景,鳴州的情緒越來越躁動,幾次想開口阻止他前行,但最終都沒有實現。直到對方一個不爽的急剎——
「到了。我最喜歡的地方。」
宇衡推開車門等,待鳴州下來,他又一把執起他的手,將後者往眼前的LOFT建築裡帶。
門衛向宇衡敬了個禮,看了他是這裡的常駐人士。
鳴州的手掙脫不掉,只覺尷尬,只好低頭隨宇衡跟進。待走近,鳴州才看清,那是一幢由廢棄的紡織廠改造而來的攝影工作室,有個夢幻的名字,叫光影。
工作室統共三層,外部保持著原址的樣子,但內裡卻被整修成一個極具個性的攝影基地,各種粗獷的布景充分滿足時下的審美,連廢棄的巨大鐵質垃圾筒和布滿塗鴉的土磚牆面,都是時尚雜志和頂級攝影師的首選之地。
一樓的人工廠棚裡還有幾個工作人員在給女模特兒做造型,架在室外的夜景燈光打得人臉發疼,又是一幫廢寢忘食的都是工程。
以為正在侍弄名貴器材的攝影師老遠看見宇衡路過,便揚手打了個招呼,不過在看到他牽著一個男人的手往樓上趕的時候,腳下有些困惑地退了回去,他可不想觸老板的雷。
是的,宇衡擁有這間F市中型規模的攝影工作室近六層的股份,他很擅長運用父輩唯一授權他支配的教育基金,少年時就聘請理財專家代為投資,除了部分參與融資和在股票市場獲利套現外,近年來還用余款購置的幾處郊外房產,市值已翻了幾番。
經過長期的財富積累,年紀輕輕已是收入不菲,這也是為什麼胡小蓉會拉他入伙,逼他買下舊工廠,又改造成攝影工作室的原因。
投資這個自己不甚熟悉的行業,貌似奢侈而盲目,但眼看這份秘密的副業做得有點大了,宇衡才顯現不為人知的一面,那是他自己的父親也不了解的一面,但很多同行知道,鍾宇衡野心大且敢於搏命。
由於平時並不負責經營這塊,作為幕後出資人,他也利用人脈招攬了很多知名的業內精英。
工作室扭虧為盈只用了短短一年,對於原本看來玩票性質的事情也會抱著認真的態度,宇衡自覺,在對待梁鳴州一事上,他也是抱著同樣的態度。但對方尚沒有領悟他的意圖。
當三樓的其中一扇門被打開,一個藝術感很強的臥室撲面而來,說它是臥室,是因為它被布置成臥室的樣子,房中間有張看起來很舒服的大床。
說它特別是因為,除此之外,房間內的地板和牆壁、天花板,全部由海報和老照片鋪成,進到這裡,就好像進入藝術嘉年華會。
「我一個人不開心的時候,就到這裡來過夜。」宇衡開始介紹這個陌生的房間,「這裡很擁擠,海報裡到處都是舊面孔,如果寂寞,到這裡就不會。」
還真的是第一回,聽這個大男孩講這麼感性的話,也是頭一回,可以窺視他老練背後的純真。
「我能幫你的,都已經幫了。什麼過度的激賞和信任,你都不屑。所以,我根本沒有多余的東西可以提供。」
右手終於重獲自由,關節處的余溫令指尖有些顫抖。
「我讓你無所適從了?看你,多緊張,好像我要迫害你似的。有那麼嚴重麼?」
很快,他又恢復了略顯得殘酷的原形,「別端老師架子,我不喜歡你現在說的做的,那都不是我眼裡的梁鳴州。我承認有時我喜歡你站在講台上道貌岸然的樣子,但那只能當做情趣,那個並不是真正的你。」
「我無須迎合你,變成你所謂的樣子。我的原則就是絕對不與自己的學生私底下糾纏不清。」
「哇,不愧為梁教授,這麼有職業操守,難怪至今都孤家寡人。是最近才動了凡心,對吧?」宇衡上前一步,胸口幾乎貼著他的,「那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她多些?」
一句問話打亂了鳴州的方寸:「沒有可比性,你們都是我朋友。」
「什麼朋友?」宇衡輕笑,很有幾分戲謔,「男朋友和女朋友?」
「好了小鍾!到此為止。」鳴州率先舉手投降,「到此為此。如果你要求,我會立即搬出鍾宅。」
「我怎麼肯讓你走。如果可能……」宇衡將嘴唇湊到他耳際,」我真想綁住你,讓你永遠脫不了身,可這些都不是為了報復你,而是——我覺得你很、可、愛。」
宇衡說這些單字時很是煽情,他高大的身材與鳴州不相上下,但專制的氣勢卻獲得壓倒性勝利。
「行了,車鑰匙還我。」鳴州宣布退出談話。
「為什麼要逃?你怎麼就這麼膽小,你那些名氣都是混假的麼?」
「要是給我。」語氣已經稱得上緊繃嚴厲。
宇衡也放下臉,轉身走到門邊伸手將鎖扣扳下,然後篤定地對他講:「沒有鑰匙,而且我們哪兒也不去。現在,就在這裡,就你和我?」
鳴州突然氣急,咬了咬下唇沖他低嚷了一句:「我明天就可以搬走。」
宇衡不以為然:「不,那不是你的答案,根本不是。」
「你不是我,不要揣測我的心思。」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為什麼裝傻?我就那麼不受歡迎嗎?」
一語中的,再無退路。
鳴州再難保持鎮定:「你不要胡說。那種一時的感覺,並不是……不是你以為的那種感情。」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替我分析大腦構造,或是想將我的這種‘喜歡’歸結於青春期叛逆的正常反應?又或者是我鍾宇衡太崇拜一切講究科學的梁博士,以至於移情作用過度發酵?但其實那些狗屁理由——」宇衡再次走到鳴州面前,緊緊盯著他,「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
「我真不該縱容你的……」鳴州的眼眶居然有些泛紅,他不知道自己的激動從何而來,但血液確實沸騰得厲害。
「縱容我什麼?縱容我喜歡你?哈!那可真是罪大惡極。難怪現在的黃金檔最流行播師生戀的白爛連續劇。」
「我不趕這種時髦。」
「就因為我不是那種穿著性感短裙裝可愛的白癡美眉?你就大可以昧著感覺說你對我沒感覺?」
「我不會那樣。」
「你要當道德楷模,不關我事,我只知道我們應該在一起。」宇衡一下子捉住他的肩膀,「我是認真的、」
「你可是眾望所歸的——」
宇衡接著對方的話講:「眾望所歸的太子爺!我知道!身邊全是前僕後繼的拜金女和豪門千金,可那又怎樣呢?我就喜歡你,不可以麼?」
「我是男人,你到底在想什麼!」鳴州扭過頭去拉門鎖,他真的覺得自己無法再繼續與鍾宇衡共處一室了,閉上眼睛等過激的情緒冷卻,隨後努力勸阻,「小鍾,現在就讓我離開,讓我們忘了金土地對話,這樣對你我都好。」
「得不到你,我不會覺得好、」
這句話成了宇衡給他的最終答案,鳴州之後的所有說辭都被封殺在宇衡的口中,那是個結結實實的吻,充滿銷魂的情色和粗暴的需索,它的效果對鳴州來說無異於原子彈爆炸。
宇衡醉了,他完全不理會被他控住下顎的鳴州所釋放的掙扎,他的吻深入口腔,濕熱的舌趁其不備直接吸走對方的慌張,細致地描繪著那原本不可能屬於自己的領地。
那是一種全然無序的體驗,就好似時空倒錯接受初吻時的生澀和震顫,過去和女伴一起都是他主動,而就這樣被強吻,且是被同一個人,一個男人,還真是史無前例。
名字沒有想過,在如此不妥的行為中擔任被動的角色,竟是不可控的,這個年輕男人的吻痕直接很肉欲,他一直是這樣,不修飾自己的欲望,想要的,從來不知道委婉。
這個習性,會讓他失去很多,相應也得到很多他本不該得到的。
當背脊貼住了牆壁,後頸被鍾宇衡的右臂狠狠勾住,雙腿就再沒有可移動的空間。這才發現宇衡力道驚人,幾次推拒無果,鳴州索性放棄,任其予取予求。
而另一邊,鳴州突然老實的反應,卻在無意間點燃了宇衡更熾熱的渴望。
他原本只想要一個吻的,可場面隨著動作幅度的加大,多日壓抑的情潮頃刻潰散,他再也不願打壓自己的欲望,用了將身體堵住鳴州可能溜掉的角度,將他整個人固定在牆與自己之間。
當他動手解鳴州的襯衣紐扣時,熱吻已從唇上移開轉向耳郭,吮吸輕舔的同時,掀起一波波酥麻的聲響,那是種近乎可怕的親暱。
鳴州驚覺,從來沒有人,為他營造過如此淫亂的幻覺,四肢癱軟,就好像……不再是自己了。
或許是受到情熱氛圍的催眠,鳴州心中情欲漸升,那是他所沒有經歷過的,一個令他完全捉不住頻率的世界,恐慌的激情,伴著不自然的自我抵御。
宇衡卻會錯了意,以為對方終於受不了挑動才扼住了他的手臂,於是更大膽地自脖子一路吻到喉結與鎖骨,手掌更是穿過衣擺,摩挲他腹部優美的肌理線條。
鳴州失神之際,一陣快感直擊下腹,口裡再也忍不住低吟出聲。
太熟悉了,經常自追著他的異性那裡聽到。
可是,他不是女人!
那麼對方到底抱著什麼目的接近他呢?鳴州自認為沒有宇衡身邊的純情小美女那樣能打動人,鍾宇衡又怎麼會把興趣放到他這個成年男子身上?況且他的年紀都可以做他叔叔。
他原以為對方只是為了擺脫長輩的管束,一時興起,用一些能嚇退他的伎倆拿他玩笑而已,誰知居然越玩越認真,屢次三番挑戰他的心理極限。
鳴州完全迷失了。心浮氣躁原來如此難耐。
這一次,鳴州開始怕了。
也曾經在講演台上大方地對著一班年輕人傳授處世經驗:凡事不要太自信了,每個人都有輸的時候,多做有把握的事。
但有的事,再有資本,也未必輸得起。
當時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在橫沖直撞,讓他快要窒息。鍾宇衡頻頻向自己明示暗示,自己卻不以為然地將其劃作青春期的意氣,到最後,對方布了一個局引他往裡跳。
當鳴州感覺渾身發燙,終於一鼓作氣,用臂力推開宇衡一路往下親吻的動作。
宇衡腳下趔趄地退了幾步,用一種情欲滿滿的眼神迷惑委屈地看著他,像是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打斷。
而鳴州的表情卻立刻變得警惕而疏離:「好了,我們來談談條件。」
宇衡沒有動,也沒有開口,一時不明白對方要同他談什麼,但方才沒頭沒腦的熱情瞬間被冷凍。
「你應該清楚,除了師生關系,我們不會再有別的了。」鳴州低低喘著氣,「你要我走還是要我留?只要一句說明。」
宇衡這下聽懂了,當下非常非常懊惱,卻沒辦法對這個男人發脾氣,所以只敢無力地回答:「老實說,我真討厭這樣的對方。」
看宇衡喪氣的樣子,鳴州態度也不由軟化:「我們走不到那一步的,所以,為什麼要走下去?」
「我沒想逼你,我只是想你給我個機會接受我。我是真的喜歡上了你,你說我能怎麼辦?」
「我不會相信這種話的。」
鳴州不相信任何未能印證的事,包括愛情。有些事情有人反復說,你就難免會信以為真,鳴州不想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你可以叫我做任何事,但就是不能叫我放你走。」宇衡神態緊了緊。
「小鍾,今日我征求你的意見,是想尊重你的選擇,但並不表示我的行動最終取決於你的許可。」
「呵,要跟你這種有學問的家伙溝通還真是辛苦呢。」宇衡重新走上去拉他的手。
鳴州突然像觸電似地一震,卻未能躲開,而這一次,宇衡握得他手腕生疼。
「我知道用說的,都無效,可是身體,身體不是可以說明一切麼?」宇衡像突然實施催眠一樣,用邪門的歪理蠱惑他一貫比他人清醒的頭顱。
「如果你現在離開,我會追過去的,不論你逃到哪裡,你不要以為我又在開玩笑,我從不通比爾開這種玩笑。」
鳴州不光手腕疼,現在連頭和心髒都被疼起來:「你要我怎樣做才肯罷休?」
「你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宇衡這下爆發了,「好!那對於我這樣一個不講道理的人,你不情願也只好配合我一下不是麼?我只是要求你留著我身邊,至少在我完成升學考之前。如果那時候,你還沒能喜歡上我,我就放棄。這個要求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