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斯特已經不記得前一次與人接吻是什麼時候的事,回想起來,仿佛已經過了一世紀那麼久。他也已經不記得嘴唇的接觸和舌頭的纏繞可以帶來多少悸動、興奮,只知道對方的吻好像觸媒似的,點燃了他身體某處已經熄滅許久的火種。
坎貝爾的第一個吻相當禮貌,只是試探性的造訪,和他的舌頭稍微寒暄:沒多久便暫時離開,以拇指輕撫過他的下唇之後,托住他的下顎,再度吻住他。
第二個吻便完全不同了,火熱而深刻,育斯特感覺對方的舌頭在口中一寸寸仔細探索、深入,直達舌根處,讓育斯特幾乎忘了呼吸,意識也逐漸飛出;他閉上眼睛,只是呆呆的微張著嘴歡迎對方的侵略占領;他相信此時自己的模樣一定相當笨拙。
深吻的同時,坎貝爾的手指從他的下顎滑過頸部、肩線,輕觸他的上臂,再游移至他的腰側,騷癢感讓育斯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輕顫,下意識的想躲避;坎貝爾卻緊扣住他,手指像彈鋼琴似的,繼續在他的腰間愛撫。一陣陣難以忍受的刺激讓育斯特發出激栗,肌肉繃緊,而全身血液開始亂竄,甚至連胯下都開始有了微妙的反應。因為全身上下幾乎一絲不掛的狀況讓任何反應都顯而易見,育斯特不斷退縮,企圖掙脫。
坎貝爾似乎相當欣賞他羞澀而直接的反應,不但將他抓緊,手更繼續向下伸入他單薄的內褲中,撫摸臀部的曲線。當坎貝爾的手指探進臀溝時,育斯特突然一震,奮力推開了坎貝爾。“我是……第一次。”育斯特聲音干澀,顯得緊張而尷尬,“我的意思是……第一次和男人……”
千萬別說什麼“真幸運”或“喜歡處男”諸如此類的話,育斯特在心中祈禱,以他的年紀,這樣的取笑或調侃只會讓他覺得難堪、更抬不起頭。與其被當成稀有動物,他寧可對方就此停手。
坎貝爾卻只是微笑,什麼都沒有說,更貼在他身上,輕輕的吻著他的眼瞼、鼻尖、嘴唇,然後在他的頸窩、鎖骨舔吻,同時手則覆蓋在他已經半充血的下體,巧妙的撫弄,育斯特不禁陶醉的閉上雙眼。
坎貝爾突然站起,將育斯特俐落的一個翻身,讓他趴在沙發上;他開始緊張、又有些興奮,瞄見對方從提包中拿出一個小瓶罐,“水性的潤膚液。”坎貝爾在他耳邊吹氣似的說,同時將液體淋在他背上,一股優雅清香頓時鑽入他的鼻子,經由嗅覺神經傳達至腦部,營造出舒適的氛圍。
接著,坎貝爾開始從肩頭到腰際為育斯特按摩撫摸。“人體最大的感受器官……就是皮膚。”坎貝爾低聲說著,同時吻著他的頸背、肩胛;育斯特整個人開始放松起來。坎貝爾的手繼續向下游走,自然而然的來到育斯特的臀部,在丘壑間揉捏耕耘:育斯特扭動了一下,感覺到外科醫師靈巧、修長、柔軟而穩定的手指慢慢探入了他的體內。
育斯特沉靜了下來,適應著異物入侵的感覺。之後,由一根手指增進到兩根手指,在體內按壓、擠擰、舒展;好一會兒之後,手指離開他的體內,緊接著是一個遠較手指粗大而且炙熱的物體進入了體內。
育斯特一動也不敢動的僵持著,即使隔著乳膠薄膜,他依舊能清楚感覺物體的形狀、勃動。由於對方的動作小心而溫柔,他並不覺得特別疼痛、但也不算舒服,並有種強勢擴張的窒塞感。坎貝爾一只手抱著他的腰、另一只手則在他的鼠蹊部握弄,同時輕吻著他的耳後、含咬著他的耳廓,一股酥麻搔癢的感覺讓他稍微松懈,接著,坎貝爾便趁機在他的體內堅定而緩慢的抽送起來。
育斯特被動的忍受著對方在他體內的規律運動,心中開始認為有些尷尬乏味的時候,突然間,感覺下腹深處好像被電擊般,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彈了一下,一股高亢刺激直沖頭頂,並發出一聲驚呼。在他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坎貝爾更摟住他的腰臀,精准的重覆刺激那個奇妙的觸電點,同時,加強力量撫慰他的性器;連續不斷的沖擊讓育斯特滿臉漲紅,由喘息變成呻吟,上半身蜷縮在沙發裡,四肢酥軟,但雙腿間卻越來越充血鼓脹;又過了片刻,隨著刺激加劇,育斯特覺得自己興奮到無法控制的瀕臨爆炸,最後終於支持不住,隨著一陣哀嚎,便在對方手中發洩而出。
希望沒有弄髒沙發。育斯特把頭深埋在雙臂裡,心中沒出息的想著,這是他首次出櫃、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第一次做愛,竟是和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人;而且,感覺相當棒。
“我想,我找到了取悅你的方法。”坎貝爾柔聲說著,將還全身顫抖、喘氣不已的育斯特再度翻過身,吻上他的唇,“喜歡嗎?”育斯特紅著臉點點頭,在對方面前癡態畢露,實在無法否認。
“太好了。因為我無法保證自己能紳士到什麼時候。”才說完,坎貝爾便握住育斯特的腳踝,將他的雙腿拉開,從正面長驅直入。坎貝爾的動作比之前來勢洶洶,帶來的快感也更強烈。感覺鼓脹灼熱的性器勢如破竹般強撐開狹窄的腔道,在體內的搏動、摩擦、沖擊,一陣陣無法言喻的高亢興奮由下腹深處爆發,讓育斯特不由得背脊弓起、腿筋抽緊,並驚叫出聲;一次比一次更用力的沖刺都讓育斯特腦中頓時空白,每一次的抽送都讓他不由自主的發出語意不清的吶喊;隨著不斷深入挺進,他也更忘情放縱的激昂喘叫,性器也再度充血膨脹。不知道叫了多久,育斯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便橫手咬住自己的手背抑制。“別這樣……我喜歡聽。” 坎貝爾低聲說,將他的手拉開,轉而搭在自己身上;接著往上一抱,讓他坐在自己身上、扣住他的臀部,更興奮的闖撞進他身體的最深處。
從沙發到臥房,兩個人瘋狂的做愛。育斯特生澀但熱切的配合著對方的沖刺抽送而起伏扭動,口中不斷大聲吐露出令人尷尬的喊叫呻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愛欲狂熱的一面,整個人幾乎抽搐痙攣。他不記得到底和對方糾纏了多久、究竟高潮了幾次,當他早晨張開雙眼時,只覺得口干舌燥、大腿酸痛,臀部隱約有種肌肉過度拉扯的不適感,以及一股深刻的滿足。
“……”他花了幾秒鍾辨認自己的所在處。豪華的LouisXVIStyle大床、MascioniLinen床單,臥房外的天台:他還在坎貝爾的 RoyalTerraceSuite,但是,套房的原主卻不在。在坎貝爾睡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個銀托盤,上面有咖啡、果汁、培根、乳酪、面包、烘蛋,非常豐富的美式早餐、以及一份留言。
育斯特看了留言不禁笑了。坎貝爾以處方箋的形式寫下許多叮嚀,最後並寫上“看診,回見。J。C。”育斯特仔細的看了留言好幾次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收好。他依照指示,乖乖的吃完盤裡的早餐、在大浴缸裡泡澡,穿上對方留下、一條尚未拆封的內褲。接著披上浴袍來到樓下起居間,前一夜的殘跡已經不見,茶幾上則放著一個署名給他的小盒子,打開一看,是一只最新型的MotorolaRAZR2V9手機,裡頭已經嵌入他的舊手機晶片。
育斯特咬著嘴唇,眉頭微皺。不知道為什麼,拿在手中的行動電話,讓他隱約感覺可憐與卑微。
正在亂想的時候,他聽到有人敲門。“育斯特先生,幸會。”打開門,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子立刻微笑著自我介紹,“BrooksBrothers服務經理。這三位是裁縫、助理──”他的背後有三個捧著大紙盒和縫紉箱的人也同時微微鞠躬打招呼。“坎貝爾先生請我們過來為您服務。”
育斯特不禁愕然,“為我……?”
育斯特拘謹的站在試衣台上,讓裁縫為他仔細丈量全身尺寸,將服裝調整到最合身的完美狀態。他怎麼樣也想不到會出現這樣的發展,從服務經理口中得知,坎貝爾似乎一早便打電話訂購衣服並讓他們送到飯店;在一個個紙盒中,除了襯衫、外套、長褲和鞋子之外,連領帶、腰帶和珊瑚袖扣等都一應俱全。
“您的身材比例很好,衣服的長度非常適合,上衣只需要最細微的修改。”裁縫這麼說。育斯特相信對方只是禮貌上的恭維。“褲頭方面卻……以身高而言,您稍微瘦了點。”裁縫癟了一下嘴,褲頭是修改時最麻煩的部分之一。
育斯特很想叫對方給條緊一點的皮帶就行,用不著改;他平常都是將皮帶系緊就算了。
“冒昧請問,您習慣放左邊或是右邊?”裁縫邊用珠針作記,同時問了。“什麼放左邊或右邊?”育斯特一臉疑惑。
“您的──”裁縫指著他的褲襠,這是高級訂制男裝最理所當然的問題。“喔。”育斯特才恍然大悟,強裝鎮靜的說:“呃……右邊。”
天啊,育斯特心想,這就是所謂的上流社會,連最隱私的地方都如此講究、力求包裝或隱藏到最完美狀態。
半小時不到,裁縫便把衣服修改好,讓育斯特穿上;百般贊美之後才禮貌的離去。看著鏡中那個穿著剪裁合身高級套裝的男人,育斯特露出感慨的苦笑。他知道,那只是活在一個短暫美夢的角色,現在魔法結束,夢該醒了。
於是,他帶著手機和房卡,回到六樓的房間,收拾簡便的行李,到櫃台辦理退房,頭也不回的走出飯店。
步出地鐵站階梯,育斯特停駐在路口,身上那套量身訂制的男裝、小牛皮系帶鞋、真絲領帶和珊瑚袖扣,不僅和手上的廉價行李箱格格不入,在這麼平凡的社區裡更引起異樣的側目。他深呼吸一口不清新、略微潮濕、但是習慣的空氣,左右張望一陣,確定自己又回到了真實世界。
微微低下頭、垂著肩,在熟悉的街道上左轉右拐之後,育斯特來到一棟鋪著紅地磚的公寓前;走進大門,慢慢爬上樓梯。
來到三樓,育斯特掏出預備好的鑰匙,打開門。聽到腳步聲,一個銀白發色的婦人立刻驚訝的從廚房裡探出頭,“約翰,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羅賓森太太。”育斯特笑著迎上前去,“休息夠了,在那裡也是無聊……羅賓森先生呢?”
“出去散步順便買東西。”
育斯特左右看看,又接著問道,“艾蜜莉這幾天怎麼樣?”語氣非常關切。
“艾蜜莉是個小天使,貼心又聽話。她除了第一天晚上有點喘之外,其他都很好……”羅賓森太太注意到育斯特的臉色突然變了,立刻解釋:“……只是一點點呼吸不順,沒有大問題。別擔心。”
育斯特點點頭,憂慮又自責的說:“我根本不應該出去的……”
“約翰,休息是應該的,總不能自己先累倒。”羅賓森太太慈祥和藹的拍著他的肩,“艾蜜莉快放學了,為什麼不去接她、給她一個驚喜?”
育斯特刻意不換衣服,僅帶著一個盒蓋上畫著Eloise女孩的餅干當作禮物,興匆匆的再度出門。偶爾,他也希望能當個讓女兒有面子的爸爸。在現實生活裡,他只是個COSTCO超市的店員,並非什麼記者;雖然那曾是他最大的夢想。
對他而言,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中遭遇的只有幻滅和失望。譬如:即使他一直覺得美式足球校隊隊長比啦啦隊隊長有魅力,但是他的童真卻是交給啦啦隊隊長,一個胸部很大的女孩。他曾經計畫在BaylorUniversity畢業當天出櫃,然後遠離從小生長的德州;然而,卻在大三那年的SpringBreak 時,連夜喝酒狂歡結果讓一個女服務生懷孕,於是休學、奉子成婚。他沒能畢業、沒能出櫃;雖然他的確離開家鄉,卻是被脫離父子關系而趕出家門的。
然而,這一切失望和幻滅至少獲得了一個好的果實:艾蜜莉,他的女兒。女兒出生後,他盡力的想維持好家庭關系;一切似乎開始好轉,卻在女兒兩歲那年出現戲劇性的轉折:艾蜜莉疑似感冒卻出現嘴唇、指甲發紫的症狀,加上呼吸困難而送醫院急救,檢查之後才知道她原來有先天性心髒病:法洛氏四重症。育斯特的人生開始每況愈下。
有人說“命運之力像巨石磙下山坡”,對育斯特而言,厄運之神根本為他量身訂做了一輛高速子彈飛車下降、還忘了裝煞車。最奧妙的是,當他以為已經到了谷底、不會更悲慘時,厄運之神就是有辦法挖出更低的坑讓他往下跳。算起來,育斯特早就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地獄的哪一層了。
事實上,在地獄的十九層或二十層,差別不大;反正他是爬不出去了。他甚至早就想過,將來他的墳上(前提是如果他有錢買墳地的話)墓志銘寫的大概將是:約翰.育斯特,沮喪而失意的人生終於得到最後的悲憫。
或許因為當時太年輕、有冒險的膽量卻沒有承擔的勇氣,艾蜜莉的母親、也就是他的前妻:妮娜,再也無法承受壓力,於是在艾蜜莉四歲那年,有天出門買藥就再也沒有回家;兩個星期之後,他收到了離婚協議書。
育斯特的確沒有真心愛過妮娜,無法責備她離去,每個人都有追尋幸福的權利;但是對他們的女兒而言並不公平。為此,他父兼母職,加倍的疼愛女兒:那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慰藉。
治療先天性心髒病需要大筆金錢、需要時間仔細照顧、需要經常上醫院,縱使育斯特的親情像發電廠一樣豐富,但是他的體力卻越來越像颶風中的火焰;他原本就不是個壯漢,幾年下來,他身體的透支狀況遠比銀行戶頭更嚴重。
育斯特最早曾擔任一個銀行家的私人司機,收入還不錯、時間也能自由調配,尚且能工作家庭兩頭兼顧;之後,他因為銀行家財務危機被解雇,好不容易找到超市工作,每天十小時的工作時間,他並且盡可能的兼差,總算能維持生計和醫療所需。但是他的臉色越來越慘、黑眼圈越來越深,人也越來越清瘦。
幾天前,他在盤點的時候被掉下來的紙箱打到頭,幸運的只是裝餐巾紙的箱子,還是讓他昏了快半個小時。之後他的上司說:“育斯特,你才幾歲?我不希望你成為公司裡最年輕就過勞暴斃的員工,傳出去對公司的形象不好。”半強迫的讓他休一星期的年假。而他的房東:羅賓森老夫婦更好心的自願擔任保母工作,於是促成了他的飯店休假之旅。
回憶起在飯店的奇遇,育斯特不由自主的會心一笑,臉頰有些臊熱。這是幾年來載著他不斷下降的厄運第一次踩了剎車,一夜瘋狂激情夠他回味好長一陣子;他應該好好感謝聖靈慈悲。才這麼想著,育斯特不經意的一抬頭,便看到福音教堂的十字架。於是,他不假思索的走向教堂。
站在十字架前,育斯特將口袋中僅有的錢幣掏出來,放進奉獻箱中,在聖壇前點上兩根蠟燭,先祈求聖靈保佑他女兒,然後感謝耶穌。一個像他這樣的人,竟然能有那樣的好運:他出櫃的第一次是和個英挺瀟灑的外科醫生在PlazaHotel的豪華套房共度,而不是和某個阻街牛郎在廉價Motel的悲哀小房間裡。
接著,他想了想,又點燃了一根蠟燭;這次沒有許任何願望,只是做為對聖靈的贊美。然後才離開教堂到學校接艾蜜莉放學。
剛跨出教堂大門,他的口袋突然傳出一陣陌生的音樂:新手機響了。拿出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號碼,育斯特遲疑片刻,還是接起電話。
“你先離開了,為什麼?”
育斯特整個人當街愣呆,手機差點沒掉下去。“坎……坎貝爾……醫生?”
“約翰,我相信我們已經‘熟悉’到可以直呼對方的名字。”話筒的另一端傳來坎貝爾的笑聲,“我打電話到飯店,櫃台說你已經走了。為什麼,該不會是因為你不喜歡BrooksBrothers?或許我該換裁縫了。”
“不、不,一切都很棒。我很……非常喜歡……衣服……”育斯特急忙說,有些語無倫次,“不需要換裁縫……”
“很高興你喜歡。當然,我指的是衣服。”坎貝爾笑著說:“聽從你的建議,我不會換裁縫。事實上我在那方面很懶,向來是他們送什麼衣服過來我都照單全收。”
育斯特滿腦子錯亂成一團,“呃……坎貝……不,傑……不,坎貝爾醫生。”吞吞吐吐一陣,他還是決定別那麼親密,“您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聽到育斯特的用詞,坎貝爾似乎有些掃興,聲音沉了下來,“是這樣的,‘約翰’。”他刻意回避對方的問題,並強調直呼名字,“關於昨天的訪問,我注意到有某些部分並沒有解釋清楚。”傑希說:“我想知道你是否有空?我想‘仔細的’把那些部分好好的再解釋一次。”
看著牛排在瓦斯爐上滋滋作響,育斯特機械化的將已經半熟的肉翻面,心不在焉的撒下一把迷迭香。“爸爸,我不要迷迭香。”正坐在餐桌旁寫功課的紅發小女孩說。
“喔。”育斯特這才回過神,將煎熟的牛肉夾起,“這塊我吃。”接著又放進另一塊牛排,“艾蜜莉,你在做什麼作業?”
“准備明天的讀書報告。”艾蜜莉說:“我的題目是‘奧德賽迷航記’。”
“學校已經開始教希臘神話了?”
“沒有。爸爸已經把這個故事說了很多次,我記得。”
“……”育斯特轉身看著艾蜜莉。十歲的小女孩,個子看起來比同齡孩子來得瘦小而蒼白,嘴唇略微青紫。因為生病的關系,艾蜜莉有較多的時間臥床休息,為了陪伴,育斯特便在床邊說各種故事給她聽。童話、神話、傳說;後來育斯特找不到故事可以說了,更開始自己編故事。艾蜜莉非常喜歡聽育斯特說故事,那是他們父女最好的休閒娛樂。“不過,你們老師:珊德斯小姐似乎覺得你的題目對其他同學而言太難了。”
“爸,珊德斯小姐只是找借口和你說話而已。”
下午,當一身華服的育斯特站在學校門口等著艾蜜莉時,毫不意外的引起許多側目。珊德斯小姐一看到他,立刻走過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語氣卻頗擔憂的告訴他艾蜜莉的學習成就雖然好,但與班上同學的人際關系十分差,“以艾蜜莉的年齡和身體狀況,我知道對一個單身父親而言很吃力;而且,艾蜜莉需要完整的雙親形象……我希望有機會和你私下談談……”珊德斯小姐靠近他身邊,“如何讓艾蜜莉的生活更快樂。”
育斯特靦腆的笑了。大概因為他看起來憂郁,很容易激發女性的母愛意識。“我……”
“爸爸,我頭暈。”艾蜜莉突然出現在育斯特身邊,拉著他的手,“珊德斯小姐再見。”
“艾蜜莉,你不喜歡珊德斯小姐?”
“她很做作。對我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尖,對爸爸說話的時候聲音才變得很柔。”艾蜜莉一聳肩,“爸爸,你太辛苦了。我希望爸爸能找到一個有責任感又體貼的對象。”
育斯特聽了相當感動,過去一把抱住女兒。心裡卻又有些古怪:這些話從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口中說出,他女兒會不會太早熟了。
和艾蜜莉、羅賓森夫婦一起用晚餐、陪艾蜜莉完成讀書報告的內容之後,時近九點,育斯特坐在沙發上面對電視,卻不時注意時間,顯得焦躁不安。過了片刻,育斯特終於忍不住開口對羅賓森夫婦說:“呃,我突然想到有事得……”
羅賓森太太不等育斯特說完,便微笑著說:“去吧。不用解釋,你難得放假不是嗎?別擔心艾蜜莉,我們會注意的。”
“謝謝,我會在十一點以前回來的。”育斯特露出感激的笑容,從沙發上跳起來,輕快的離開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