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睡了好久好久好舒服舒服歸舒服,但為何她全身的骨頭好似被拆過又重新組合?一定是她昨天趕圖趕得太凶,身體抗議了
巫安語在床上翻了個身,將身上的絲被擠成一團抱住。不對!巫安語的腦袋瓜忽地一亮。她好像不是因為趕圖而感到疲累,而是因為
她睜開大眼,身旁已經空無一人。她的心落寞的一沉,不讓明顯的失望上了心頭。依稀想起昨晚親熱的畫面跟感受,巫安語抱著絲被摀住小臉,臉頰開始發燙髮熱。
原本以為交往十年會讓他們之間像家人一樣平淡,但事實不然,他們依舊強烈的吸引著對方——不,應該說鍾廉依舊強烈的吸引著她。每每看到他在她面前褪下衣物,露出寬闊的胸膛時,她總會不自覺的臉紅心跳。只是不曉得她現在對鍾康還有吸引力嗎?昨晚如果她記得沒錯,應該是她先挑逗他的。噢,真的有點丟臉,她明明已經很累了,身體還是這麼渴求他
巫安語的小手在床上摸啊摸,想捉一旁的枕頭打醒臉紅透半邊天的自己,沒想到卻讓她摸到了一張紙。她狐疑的小臉從絲被中鑽出,坐起身,看看字條上寫了什麼——
小語,離開的時候你還熟睡著,不忍心叫醒你。昨晚失約真的很抱歉,改天一定補償你,別生氣。還有,趕圖不要太累,記得照顧自己的身子。
愛你,廉。
巫安語將字條靠在胸前,甜蜜的笑了。雖然鍾廉每次說的補償總是實現不了,但她懂他的心意就行了,這樣就足夠了。
一張小小的字條讓巫安語原本委靡的精神一下子振作起來,雀躍的從床上跳下。還有兩張圖,她就可以脫離這一回趕圖的惡夢
下午她得到出版社交圖,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她想到鍾廉的公司去看看他,以解自己的相思。昨晚她累壞了,壓根沒能好好看看他,也沒能跟他說說話就這麼決定!
有了令人雀躍的目標後,巫安語工作的速度就快了許多,不到中午的時間,她便完成了所有圖件。打電話跟編輯約好時間,她甚至連午餐都沒吃就出發到出版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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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完圖,跟編輯哈拉一下最近的生活,巫安語離開出版社時已經是下午兩點鐘了。
她穿著白色高領兔毛毛衣配上灰色百褶及膝裙,腳上則是黑色的半筒靴,簡單高雅的穿著剛好搭配她乾淨的氣質。她從大包包裡掏出髮夾,俐落的將一頭長髮盤起,打算從出版社走到鍾廉的公司,好好享受一下冬季午後難得溫暖的陽光。
脂粉未施的她皮膚白皙得讓人嫉妒。由於她長了一張圓臉,再加上圖咚咚的杏眸,總讓人猜不出她的實際年齡已經二十九歲了。
由於待會兒就可以見到心愛的男友,巫安語嘴角始終掛著甜美的淺笑
路過一家連鎖披薩店時,巫安語停住了步伐。她還記得她剛大學畢業而他退伍正在創業時,個性固執的他不願接受家裡的資助,當時他們的生活拮据得很,一同住在頂樓加蓋的小房子裡,每每他們遇到值得慶祝或開心的事,他們就會買一個大披薩跟一瓶可樂一起慶。為什麼不是別的東西,而是披薩呢?只因為鍾廉喜歡吃披薩,他對披薩有著莫名的喜愛,所以披薩便是他們拿來慶祝的最佳食物。
想想鍾廉一定忙碌到沒有吃午飯,她剛好帶個披薩讓他充飢。巫安語買了披薩,為了讓鍾廉可以吃到溫熱的披薩,她招了計程車直奔鍾廉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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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巫小姐,總經理在開會,可能要麻煩你等一下。」鍾廉的秘書帶著歉意將巫安語帶人鍾廉的辦公室。從公司草創時期就跟著鍾廉的女秘書Joyce當然知道巫安語是未來的總經理夫人,對她十分尊敬。
「沒關係,我等他。」巫安語喚住秘書。「他開會開了多久?」「已經超過三個小時了。」
巫安語皺起眉頭。「沒吃午飯嗎?」
「是的,總經理來不及用午餐。」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在這裡等他。」
「好的,巫小姐。」Joyce步出總經理室,留巫安語一個人在辦公室裡。
鍾廉已經開了三個多小時的會議,果然是個名副其實的工作狂他這麼努力的打拚事業,如今也算是得到了回報。
由他一手創立的「QUEEN行銷顧問公司」在大台北地區已是赫赫有名的顧問公司,他的努力一切都是值得的。而她知道鍾廉不是一個滿足於現狀、安逸於現狀的人——或許也就是因為他這樣的個性,才能有令天的QUEEN。就連當初相當反對鍾廉自己出來創業的鍾伯伯如今也為兒子的成就而驕傲萬分,也不急著要他回去繼承家裡的事業。
巫安語走到鍾廉的辦公桌前,看到他桌上擺著一張兩人親密的合照,她笑了。她記得這張照片,照片裡的鍾廉理了一個小平頭,而她則是哭腫了眼睛。那是鍾廉入伍前她到火車站送他的合照,那時她哭得讓鍾廉不知所措,頻頻吻去她不斷湧出的淚水
後來鍾廉從部隊休假回家看到這張照片時,便戲謔哭腫眼睛、哭紅鼻子的她是愛他的最佳證據。
也因此他拿走了照片,說是要好好珍藏她愛他的證據。甜蜜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中、心中擴散開來其實他不用珍藏她愛他的證據,她是這麼愛他啊
巫安語吻了照片裡的鍾廉一下。她窩進鍾廉的大皮椅裡,等人等到有點發悶的她逐漸被睡意侵襲,拿起鍾廉的西裝外套.聞著熟悉的味道,她昏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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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作了一個惡夢。
夢中她的好友們都穿著美麗純白的婚紗,手挽著她們心愛的男人幸福的踏上紅地毯的另一端。她也同樣穿著婚紗,但她卻不是個帶著喜氣的新娘。她苦苦的尋找著她心愛的男人,但她看不見他,他似乎在遙遠的一方,她奔向他但她似乎永遠都追不上他、碰觸不到他他就在她眼前,面無表情,甚至是冷漠的;他雙手環胸,冷眼看著她的淚水滑落臉龐,傷心欲絕
她的心好痛,痛到無法呼吸而驚醒過來——巫安語重重喘息著,額跟背都冒著冷汗。還好只是一場夢
她瞇著眼看看腕上的手錶,五點半,看來她睡了好一會兒。只是辦公室裡還是只有她一人。鍾廉呢?
正當她滿肚子疑惑時,Joyce推門而入——「巫小姐,你醒了。」
很顯然,剛剛她曾經進來過。但是,鍾廉呢?這是他的辦公室,沒理由他開完會不進他的辦公室吧?
巫安語疑惑的看向Joyce,「總經理呢?還在開會?」
「不,會議已經結束。只是總經理沒有進辦公室,會議結束後,他就直接外出跟客戶談case了。」Joyce滿懷歉意,「抱歉,巫小姐,我甚至來不及跟總經理說你就在他的辦公室裡。」
巫安語的眼神暗了暗,裡頭充滿了落寞跟失望。她人都來到他的辦公室了,還是見不到他
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她的心對他有了恨意,一種無法釋懷的感受。但她隨即將那股恨意深深的埋人心底深處,不讓任何人發現,包括她自己。她並不想對鍾廉產生這樣的感覺。
「沒關係的,他忙,我能一諒解。」口頭雖然這麼說,但她真的能諒解嗎?還是只是學鴕鳥將頭埋入沙子裡罷了?「既然鍾廉短時間內不會回公司,那我先離開了。不好意思,造成你的麻煩。」
巫安語在Joyce的眼中看到了對她的同情,但她依舊佯裝堅強的笑笑,拎著已經冷掉的披薩離開了鍾廉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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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明亮的辦公大樓,外頭天色已經黑了,街燈都已點亮,卻更點明巫安語此刻落寞的心境。將手中的披薩往人行道上的垃圾桶一丟,她苦笑這竟是披薩最終的下場。
緩緩走在台北街道,沒了太陽的照耀,氣溫一下子降到會讓人發寒的程度。巫安語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了。她想他,卻見不到他,難熬的相思跟苦楚折磨著她的心
他是否也會想她呢?恐怕不會吧!一個工作這麼忙,甚至連踏入自己辦公室的時間都沒有的人,怎麼可能有多餘的時間想其他的事情?這樣的感情對她來說,已經陷人一種矛盾的悲傷。無法捨去,只能放在心底任它折磨自己
走在街上,下班的人潮湧現,一個個行色匆忙的與她擦肩而過,有三五成群帶著歡笑的好友們、有親密互攪著腰的情侶
她們的快樂跟他們的甜蜜都是她好想好想得到的東西。因為沒有,所以需求
曾幾何時!她跟鍾廉之間竟會到達如此的地步。他們曾經是那麼快樂,沒有任何外在的壓力跟野心。而現在呢?是誰變了?還是他們都沒變,是環境變了?巫安語滿心的疑惑,但她沒有答案,也無法解答。如果一切都變了,那他們還能夠回到從前嗎?
她想念那一段住頂樓加蓋的小屋、吃披薩慶祝的日子,而不是像現在,幾乎是形同陌路
他們甚至連幾分鐘的談心時間都沒有,一個月見不到三次面,講電話不會超過三分鐘,因為他會不停被公務電話打斷,最後她只好放棄用電話聯絡感情這個蠢方法。
倏地,巫安語停下了步伐,走在她後頭的行人險些撞上她,對方邊閃開嘴巴邊嘟嚷著她連走路都不會之類的話。巫安語沒有反應。她在人行道上呆住了。直到又一個行人不小心撞上她。
「不要站在街上發呆好不好?」對方的口吻不是很客氣。巫安語揉揉被撞疼的纖肩,喃喃跟對方道歉,不過對方已走遠。
她繼續往前走,卻不是往回家的方向——這條路她還要走多久,什麼時候她才可以走到幸福圓滿的盡頭呢?答案恐怕是無解吧。記憶回到了從前,她是多麼想念兩人最初那一段美好時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