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柴火燃燒聲辟里啪啦的傳出淡淡的煙熏味。
「皇兄……」
細碎的腳步聲奔走著——
「公主,你醒了嗎?」
平城睜開彷如千斤重的眼皮,「巧彤?我怎麼……好累?」
她只是想起身,卻覺得身上像是縛上了各式沙包似的,令她困頓得難以動作。
「公主,您忘了嗎?」巧彤拿著棉布輕巧的擦著她的額頭,敘述起兩天前所發生的事——
兩天前,在他們靠近大金國邊疆時,突然衝出一票賀連國的死士,徹底殘殺九公主平城的迎親隊伍!
在他們落入對方的手裡前,五皇子及時趕到救了她們,之後九公主在五皇子的安排下,與他共乘一馬,一路由他護送她到邊關;但是就在到達邊關時,卻發現五皇子的駐紮地竟已變成一片焦土,而且死傷慘重!
當下大怒的五皇子隨即先放下九公主,改由他的貼身護衛照顧,五皇子自己則是率兵立即追蹤敵人而去。
正當她與巧彤步向剩餘的帳篷準備休息之時,卻被躲在暗處的一名敵兵發射的箭羽所傷。
「那人呢?」她喝下巧彤遞來的清水。
「當場被亂箭射死了。」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平城怔怔的望著眼前那個陌生人。
而他則是對著她爽朗的一笑,「九公主,我是五皇子的貼身護衛沛淳。幸好您醒來了,否則等五皇子回來,我看我的小命大概休矣,真是萬幸、萬幸。」感動的拍著胸膛。
她當場愣在原地,直到聽見一旁巧彤的竊笑聲後才有所反應,「我……我昏迷很久了嗎?」掙扎的想坐起身,卻扯痛了手臂上的箭傷,「嘶……痛!」
她竟然忘了自己的右手臂上有一道傷口!
「公主。」巧彤扶她坐起身。
「回公主的話,您已昏迷快兩日了,軍醫說,那是因為您不曾在外奔波過,身體過度疲累,再加上受到此次事件的影響,身心都太過緊張的緣故,所以才會昏睡得比較久,其他部分則是沒什麼大礙的。」沛淳恭敬道。
還好沒大礙,只是皮肉傷,不然五皇子回來後,他就別活了。
「公主,您手臂上的傷,這兩天我都有幫您換藥,如果還有不適的話,記得快點跟我說。」巧彤叮嚀道。
平城望著自己包紮妥當的右手臂,忍不住歎口氣,「沒想到來到這裡,竟然真被說中了。」
「說中什麼?」
「在京裡時,我與皇兄不是曾秘密出遊過一次嗎?」見巧彤點頭,平城繼續道,「當時我們走到附近的廟宇,我求過一支籤,簽上說」夜半聽雨時,忽聞兵將聲,唯恐邊疆去,性命不留人「。」
巧彤聞言,臉色當下變白!
在她說話前,沛淳倒是先說話了,「但是九公主,我記得那名解籤師傅不也說過,只要五皇子能留在你的身邊,就能保你平安嗎?」
平城點點頭,「是沒錯,所以我才說,還真是被說中了,皇兄才不在我身邊,我就受傷了;對了,皇兄呢?」
「五皇子當日前往追蹤敵人蹤影,之後就往賀連國的方向而去,據報,現在應該已在回來的路上。」所以他大概只能再喘個半天,就要被五皇子給拆了,真是好可怕啊!
平城歎口氣,「那麼,你想好要怎麼回答了嗎?」
「回答什麼?」沛淳疑惑的問。
「我的傷口,」平城憐憫的望著他,「等皇兄回來看到我的傷勢,你覺得你會怎樣呢?我想,該是時候讓你好好的想想了。」
沛淳的臉色頓時因害怕而變得鐵青起來。
平城說得沒錯!
在肅頤領著兵馬回到駐紮地後,她等了半天都沒見到他的人,直到詢問巧彤後才知道事情的發生經過——
「公主,現在五皇子正在清算呢!」
「清算什麼?」平城張大眼睛。
「清算沛淳侍衛長啊!」巧彤繼續收著東西,「我方才先出去看過了,發現五皇子點名許多人進賬去開罵了;尤其是沛淳侍衛長,如果我方才偷看的情形沒錯的話,他好像被罵得挺慘的。」
真是可憐,那個愛笑又爽朗的人竟沒能保護好五皇子的心肝肉,這下可能真會被五皇子給拆了。
「唉!」
「公主,您就別歎氣了,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否則待會兒五皇子一過來,萬一被他發現到您的氣色不佳,可能連我也會很慘。」
「好,」平城想了想,「那你先下去吧!免得待會兒皇兄真將怒火波及到你的身上。」
巧彤福了個身後,就告退到帳篷外去了。
平城無奈的想著,她該如何向皇兄報告她這兩天的狀況時,突然聽到一記熟悉的嗓音——
「還痛嗎?」當他回到自己的營帳時,還真沒想到會看見她手上的模樣,雖然剛才已得知她的傷勢並不嚴重,但看到她手上,他還是會難過。
「皇兄,你終於回來了。」
「再不回來行嗎?」肅頤高大的身影隱去了帳內的燭火一半,「再不回來,我怕身邊的人都會胡亂的照顧你了。」
平城聞言,忍不住笑了,「皇兄,你怎麼這麼說,你名知道這只是一場意外呀!」
當天到達大金國連接賀連國的邊境時,其實她心中的愕然並不比五皇兄來得低——偌大的領土上有著過半的焦土痕跡,耳邊還不是傳來受傷士兵的哀號聲,雖然皇兄立即召集手邊的士兵對造成慘況的賀連國死士們進行追蹤,但卻沒想到,他才離開,她就受傷了!
肅頤萬分憐惜的輕輕碰觸她的右手,「還痛嗎?」
「好多了,」平城故意顧左右而言他,「皇兄,你別皺眉頭,看起來好像很嚴重似的。」
「因為你……」
平城投入他的懷抱中,緊緊抱著他,「我好想你,你終於回來了。」
「我也想你。」想她溫暖的笑靨。
肅頤閉上雙眼,珍惜的嗅聞著她身上的香味,這幾天的離開,他心中最掛念的人就是她。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會在他的領土上受傷;當他一得知,簡直是氣瘋了,一致一票留在此處的下屬,以沛淳為首,分別都接受到他嚴格的懲罰。
「這幾天皇兄好嗎?還有,事情追查得怎樣?對了,依現在的狀況,這裡的備兵數是不是不足?需不需要向朝廷回報?然後……」平城不停的說著,但突然間,她卻沉默了——
一記濕潤的溫暖感從她的唇舌間擴散開來!
雖然是甜蜜的滋味,但她卻嘗到其中的擔憂之情;他的大手牢牢環住她的纖腰,濃烈又無法抵擋的激情讓她在不知不覺間倒在虎皮鋪疊而成的大床上,在她意識到自己已被放開時,他英挺的臉龐只離她一寸之遙。
「平城,答應我,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嗎?」他吻了她的頰邊,「你永遠不知道,當我得知你受傷時,帶給我有多大的震撼,你知道我有多恨,當時我竟不在你的身邊嗎?」
她軟軟道:「皇兄,你不要自責。」
她也不希望自己受傷,可偏偏這是個意外啊!
「我不僅自責,我還想殺人!」他的表情肅穆。
平城忍不住笑了,「可憐的沛淳。」
肅頤冷哼一聲,「別跟我說到他,我還沒原來他呢!他人就在你身邊,竟然沒有好好的保護你。」
「皇兄這幾天追蹤敵人,可有成績?」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他的眼神陰狠,但表情卻是涼涼一笑。
「怎麼了?」平城忍不住坐起身,更加靠近肅頤。
平城用手拉著他一身的軟甲,白玉般的面容上顯得有些擔憂的模樣。
他歎了一口氣,「敵軍當然是消失在賀連國的國境內,如果你問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的答案是,我們就好比是任人宰割的無助動物!」
平城驚訝的望著他,「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董紹大人及麗妃其實是賀連國的人,」肅頤緩緩說出天大的秘密,「不僅如此,董紹與賀連國間不停互通有無,包括邊疆佈兵圖,若非我每次刻意更動排兵佈陣法,恐怕大金國早就被賀連國給併吞了。」
「父皇知道嗎?」平城急急的問。
看著她著急的模樣,他卻一反常態的笑了,「他當然是知道,不僅知道,還拒絕詳查。」
「為什麼?」
「好女色的下場令他不敢違背麗妃的意思,即使是與國家安全有關,他也固執的相信著他的愛妃。」肅頤嘲諷著。
平城忍不住打個了顫抖,「什麼?」
「所以從這次,當我一離開駐紮地前去營救你,然後這裡就立刻被賀連國給攻擊一事來看,坦白說,應該是賀連國發現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與董紹的密函,乾脆將計就計,把我引開此地,再焚燒此處予以攻擊。」他揉揉她的發心,要她安心。
「啊?」平城倒抽一口冷氣,「這麼說來,我們豈不是很危險?」
「可以說危險,也可以不危險,」肅頤淡淡道:「只要朝廷從此收到的邊關練兵排陣圖都是假的,那我們就不危險,因為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皇兄,那麼巧彤真的還要替我嫁過去嗎?如果是的話,巧彤不就沒命了嗎?」她急急道。
肅頤不語。
「皇兄,」平城的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可以不要嗎?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是這樣的情況,你教我怎麼捨得讓巧彤替我嫁過去?」
「平城,」他抱緊她,「我會好好保護你的,以後我去哪裡,你也會跟著去哪裡,我絕不會再扔下你一人。」總之他帶走她了,他絕不會再讓她一個人身陷險境。
「那巧彤呢?」
肅頤遺憾的搖頭,「她得代替你嫁過去,否則就得你自己去了。」
「可……」
「難道你想待在我的身邊嗎?」
「我當然想,」平城的表情顯得十分淒楚,「但是我跟巧彤是一起長大的,我怎能忍受她代替我到賀連國去受死呢?更何況要是她嫁過去的話,一定會被賀連國抓著追問那筆財富……」
「你要不要先告訴我,究竟麗妃是知道了什麼,才會非要你死不可的原因?」
肅頤冷靜問著。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平城苦笑著,「我猜想,麗妃八成是聽說過我母妃的手上握有北涼國財富鑰匙的事,所以才會在逼不出真相後,將她給殺了吧!」淚珠忍不住灑落。
麗妃善妒陰狠,在後宮早已不是秘密,原先她也以為,母妃肯定是不知哪裡礙到麗妃的眼,才會被麗妃給除去,當時的她除了滿懷的傷痛,倒也無力多想,直到前幾天她在邊關外被賀連國的死士給襲擊,看到當時那滿坑滿谷的內宮侍衛屍體時,她才萬分驚惶的想起了為什麼麗妃一定要她死的原因——
因為只有她死了,麗妃才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而私人是不會跟別人說,究竟她被搶走了什麼!
月妃是北涼國的五公主,與北涼國目前執政的聖主是雙胞胎姐妹;據傳北涼國有一筆大財富,是當初的開國元老所留下的,只有歷代聖主才會知道,而身為聖主雙胞胎妹妹的母妃當初在遠嫁時,聖主特意給了她許多財富,其中包括一條造型精緻的玉製項鏈鑰匙。
在她小的時候,她曾好奇的問過母妃——
「母妃,這真的是能打開大筆財富的鑰匙嗎?」大家都說這把要是跟北涼國的財富有關。
月妃忍不住呵呵笑,「怎麼可能?我國聖主怎麼可能把那筆大財富的鑰匙給我呢?我現在已經是大金國的人了,可不是北涼國的人。」
「但這把鑰匙好漂亮呀!」小小的平城望著翠玉製成的項鏈鑰匙,一臉的羨慕樣,「平城也想要一條。」
「你想要?那就給你吧!」月妃當下就把脖子上的項鏈拿下來,改戴到平城細嫩的脖子上。
「真的要給我嗎?」小小年紀的她,開心的笑了。
「當然,既然你喜歡,就給你吧!」月妃慈祥道。
母女兩人在棲月宮裡的生活對話是她在這陣子最大的懷念,因為她是真的好想念母妃啊!
平城落寞的表情讓肅頤忍不住將她抱緊,「那為什麼要殺你?這麼說來,應該要讓你活著才對。」
除了鑰匙,麗妃應該會想知道屬於鑰匙的秘密,那就更需要平城活著、需要月妃活著才對,怎會殺了月妃呢?
「因為那把鑰匙,麗妃已經拿走了一半,」平城從懷裡抽出一把只有一半的鑰匙,「當初她會拿走,是因為有一次我在宮裡和艷都她們玩耍時,不小心摔倒,所以只剩下一半;只是當時的我是真的沒想到,另一半的鑰匙竟會落入麗妃手裡,而我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麗妃詢問我有沒有這把鑰匙的事!」
「那你怎麼說?」
「我說我只剩下一半,放在母妃那裡。」平城眼眶泛紅道。
所以,其實是她害死了母妃嗎?
當時的她,竟然說出這種答案;如果當時她不要誠實的告訴麗妃,鑰匙就在母妃那裡修理,會不會母妃就不會死呢?
「這不是你的錯,母妃不是告訴過你,這只是個假鑰匙嗎?真要說的話,這一切都是麗妃太貪心的關係。」
肅頤知道了這把鑰匙的事後,也同意了月妃的看法——想必這把鑰匙就只是個禮物,也才能陪嫁到大金國;否則北涼國的聖主怎麼可能會讓要是隨意外流?
至於眾人口中所說的傳言,應該就只是傳言罷了,只是連他都沒料到,這種一想就能理解的事,竟會替月妃引來殺機!
「所以麗妃有著一半的鑰匙,目前還差另一半是嗎?但她為何要殺死母妃呢?」
「可能是發現根本沒有所謂的鑰匙秘密吧!」平城噙著淚道:「不管是誰問起母妃這個問題,母妃都說沒有!」
「麗妃是什麼時候知道你的身上有著這把鑰匙?」
「我也不知道,」平城茫然搖頭,「我只記得她在半年前曾詢問過我,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讓她感到不舒服的是麗妃望著她的眼神——那就好像是猛虎看到可口的獵物,那種意圖侵略的可怕眼神,至今仍是令她印象深刻。
「所以麗妃在母妃的身上找不到那半把鑰匙,才又把腦筋動到你的頭上?甚至安排你嫁到賀連國去嗎?」這樣就能讓賀連國坐收財富嗎?肅頤不屑的這麼想著。
究竟麗妃他們是在想些什麼?這種事光是提起,就知道起碼會有一半的失敗可能,而麗妃竟還是遊說著文帝將平城嫁去賀連國嗎?這簡直是笑話一則!
「你把這鑰匙交給巧彤,」肅頤吩咐道,「這樣或許她還能在賀連國存活下去,不會讓賀連國的人發現她身上什麼都沒有,而喪命在那裡。」
「這樣會有用嗎?」平城充滿希冀的望著他。
「應該會有用,巧彤,」肅頤向外喊著,在看到巧彤入內後,又將方纔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訴她,「所以你要好好收著。」
肅頤小心的從平城身上取下那只剩下半截的翠玉鑰匙,遞交給巧彤。
「巧彤絕對會收好的。」
「巧彤。」
「公主別哭,公主,真的不會有事的,」巧彤對著平城笑道:「明日巧彤出嫁後,公主身邊就沒有其他宮女了,還請公主暫時忍受個幾天。」
「你真的要好好保重自己。」
「我會的。」兩人的手緊緊交握著。
「巧彤,對不起,竟然要讓你代替我嫁過去……」
「公主,」巧彤搖頭,「您別這麼說,與其當個宮女,當皇妃不是挺好的嗎?
巧彤是當真願意嫁過去的。更何況您因擔心我的安危,連項鏈都交給了我,我一定不會有事的;等您在北涼國安定下來後,再捎封信給巧彤好嗎?巧彤想知道您過得好不好。」
「好,我會的,我一定會的。」平城哽咽的說。
第二天,當太陽出現之時,巧彤笑看著平城,與她道別;身旁幾名與巧彤一起長大的宮女們則是紛紛紅了眼眶,與巧彤一起坐上前往賀連國的禮車,踏上了未知的命運。
平城不知在原地傷心的哭了多久,直到一雙大手拭去她的淚,將她抱入懷中。
「不要哭了。」
「皇兄。」平城沉溺在他溫暖的懷抱裡,若不是因為她,巧彤根本就不會代她去赴那未知的命運。
「以後你就是我的新娘了,你不開心嗎」肅頤望進她的眼,「我們所做的這一切,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平城被他看到臉都紅了,忍不住點了頭,避開他過於專注的目光。
那炙人的目光看得她的心怦怦直跳,那巨大的聲響讓她不禁懷疑起是否連他也聽到了。
「平城。」他吻吻她的臉頰。
「什麼?」她努力的平息住自己躁動的心跳。
「我幫你找了間宅子,以後你就住那裡好嗎?」他溫柔的微笑著,「此外,我們找個時間成親吧!以後只要我有空,我一定會待在你身邊好嗎?就像是平常的百姓人家,你不是一直都很羨慕平凡人家嗎?我也想讓你試試有個家的感覺是什麼;我不會有其他女人,就只會有你一個,好嗎?」
她的眼眶有些濕潤,「你怎麼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注意了你這麼久,你喜歡什麼,你想要什麼,我當然都一清二楚。」他伸手環住她,多情的模樣令她心折。
「我都不知道皇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笑看著她又感動、又害羞的模樣,「這很重要嗎?你不就是我的平城嗎?只要你是,我就愛你。」
「皇兄,你很會說甜言蜜語!」
「天大的冤枉,」肅頤喊冤,「我跟誰說過?」
「我看你跟我說得挺流利的啊!」
「哦?」他故意捏捏她的臉頰,「你不害羞了嗎?你不難過了嗎?」
「皇兄。」平城跺腳。
肅頤笑了,清俊的笑容令她忘懷不少方才悲傷的情緒,「好,你要不要去準備一下,跟我去看看我找好的宅子?」
「皇兄早就準備好了嗎?」
「當然,為了要迎接你來到我的身邊,我早就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我……什麼聲音?」平城聽到外頭紛紛湧近的腳步聲,疑惑的問。
肅頤的第一個反應是要她躲好,「你先去後面藏好,千萬別讓人看見你!」
「好。」她才走到後面的櫃子藏好,就聽見帳簾被打開的聲音。
「五皇子。」她聽見了渾厚的聲音。
幾名似乎是位高權重的將領們紛紛走近,她從後方看到有其中一、兩名將領的表情顯得很掙扎、很痛苦的模樣。
肅頤冷冷的望著他們,「怎麼?進到主帥的帳篷都不用先通報嗎?」
眼前的楊將軍、周副將,還有幾名重要的參軍、參將,一共有七人一起走到他的帳篷,其中還有三人聞言,焦急的回應——
「五皇子,真是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你們還跟他說對不起做什麼?」一向和五皇子肅頤不合的楊將軍,冷哼了一聲。
肅頤冷冷的望著向來愛倚老賣老的楊將軍,「到底有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我來是要告訴你,你已沒資格在這裡繼續多說什麼,聖上下令,你立即停職,不僅如此,你的兵權也得統統交給我,所以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權利了!」楊將軍撫著白胡得意道。
肅頤看向其他參軍、參將們,卻得到他們面色慘白的點頭。
「是真的,五皇子。」
「五皇子,這件事確實是真的。」
「這是什麼時候下的旨意?」肅頤的臉色有些鐵青。
「昨天就拿到聖旨了,聖上要我們在九公主嫁到賀連國後,立即奉旨行事;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楊將軍大聲道。
身旁幾名參軍、參將聞言,只好也拿起劍指向肅頤,場面顯得一觸即發。
肅頤卻是淡淡的歎口氣,開始交代起事情,「周副將,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上呈給朝廷的邊疆練兵圖,一定不可以是真的!
「三名參軍則請記住,無論如何,以後聖上所下的聖旨,只要是危及到邊境的安全,一定要思考其他方法以確保邊境的安全來執行。」
「五皇子!」三名參軍忍不住叫出聲來!
他們現在都已拿著劍指向肅頤,他卻仍在指示著他們做事的方法——別說他們壓根不願拿劍指向肅頤了,他們更是無法理解為何聖上會下旨要將五皇子給綁回京啊!
「你們是在做什麼?」楊將軍氣得大吼,「還不快把他給拿下!別忘了,聖上下旨要把他給綁回京!」
其他人雖然舉起劍,但在聽到這句話後,仍然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還有幾名副將拿著劍,緩緩退到帳篷門口,想讓肅頤自行離去的意思很明顯——因為大家都是肝膽相照的好弟兄!
可這個向來自以為是的楊將軍就不是他們的好弟兄了!
「你們敢抗旨?」楊將軍氣得瞪大雙眼。
肅頤雖然很感動自己的弟兄這麼挺他,但他還真沒想到自己要離開的時機竟然這麼快就到了!
沒想到在就公主被送出國和親後,下一步就輪到他了——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相信文帝竟會被美色給迷戀至此!
可他怎會沒收到南宮睿寄來的任何密函呢?難道連南宮睿都還不知事情的發展會如何嗎?
「沛淳呢?」
「回五皇子的話,沛淳現在在外頭備馬。」周副將恭敬答道。
即使眾人都知抗旨的下場,但不可否認的,若是沒有五皇子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換得目前邊境的平靜,因此眾人對他都很恭敬。
「那你們就假裝跟我打一場吧!不要抗旨得太明顯,」肅頤瞪了一旁的楊將軍一眼,「至於你們要拿楊將軍怎麼辦,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他在,我看邊疆就不用守了,直接接受賀連國的招降還會比較快。」
眾人當下把目光放在楊將軍的身上!
楊將軍氣得臉紅脖子粗,「看什麼看?你們要殺的人不是我,而是眼前的五皇子!」
周副將恭敬道:「請五皇子快走吧!」
「好,」肅頤歎口氣,「就向聖上回報,說我是趁亂逃走;請你們稍微與我對打一下,還有,現在你們什麼都看不到,免得以後大禍臨頭。」
「是。」眾人反倒是圍住了楊將軍,免得他會突然找肅頤的麻煩。
楊將軍見狀,吼叫得更為大聲。
肅頤牽住平城的手,讓她從後頭小心的走了出來。「你都聽到了嗎?我們走!」
「可……可是……」
「沒事,我會帶著你離開的。」肅頤拿住自己的披風,把她細緻的臉龐給圍起來,只讓她露出一雙大眼睛,再小心翼翼的護著她,帶著她離開帳篷。
「五皇子,請接招。」
其餘沒有圍住楊將軍的人,依照肅頤的話,果然與他來個假對招,任憑肅頤輕巧的在他們身上造成小小的傷口,以便取信於人——他們確實有盡力阻擋五皇子,只是肅頤的武功高強,根本沒人可以近他的身。
「五皇子,你帶走的人是……」
在肅頤帶著平城離開之際,突然聽到楊將軍驚訝的大叫。
「殺了他。」在肅頤離開帳篷前,突然冷冷的下令。
揚起的披風包圍住離去的兩人,她的盈盈大眼中顯得很是驚慌,而他則是趕緊環抱住她,「我會照顧你的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