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左瀠瀠忙得不可開交,不但得照顧人,還得照顧那匹脾氣很差的駿馬。
她將它養在柵欄裡,但馬兒似乎一直很焦躁,若不是那條天天都得去繫緊的繩索,她懷疑它早就飛奔出柵欄了,但它能去哪兒?
除了它之外,那名脾氣同樣暴躁的英俊男人也讓她很頭疼,因為他竟然發起高燒,而且一燒就是五、六天,害得她連床都沒得沾,只能天天在桌上趴睡或打盹。
醫婆婆對他的印象太差,覺得把他扔出去自生自滅就行,但她實在辦不到,至於為什麼,她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大概就是他還沒死,她就不能放棄嘛。
好在,司伯伯跟孟伯伯都會過來幫忙,像是替他擦洗身子、替他洗臉刮鬍渣、幫忙扶起他,讓她方便扎針、包紮傷口、還有餵他喝藥,也替他買來較適合他身型的換洗衣物。
這些事若沒有他們幫忙,她一個人絕對做不來,因為那傢伙雖然看似不省人事,卻很難搞,不僅會抗拒她的醫治,也會因為傷痛而出口罵人,所以,她多半都會把他扎昏,做起事來也比較方便。
忙了好些天後,此時她坐在床沿,傾身撫摸他的額頭。很好,燒退了,臉不紅了,呼吸也較為平穩。
她起身走到桌子旁坐下,這張小小的木桌都快變成她的房間了,不僅是她睡覺的地方,就連她讀的醫書也全挪到這裡,還有文房四寶,又有茶水,都快塞爆了。
黃昏霞光灑進一地橘黃,床上的男人終於幽然轉醒。
他先是皺眉,然後,目光落到坐在桌邊的小不點身上。
他的記憶只停留在她趁機扎他一針的那天,但他知道時間不只過了一天,因為他曾感覺到痛、還有熱,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意識不是很清楚,但他在昏沉中也聽到男人的蒼老聲,還有那名雞皮鶴髮老婦的聲音,也記得有一雙略微冰涼的小手一針一針的扎向自己,有時能減輕他的熱或痛,可有時也不知是扎錯針還是怎樣,令他瞬間從昏迷中痛醒過來,氣得吼人……
現在看來,她扎錯針的機會比較大!
他黑眸冒火的看著正拿著毛筆,一邊讀《黃帝內經》,一邊在一本冊子上寫字的人。
或許他帶著兩簇怒濤的黑眸太過灼烈,原本靜靜讀書的左瀠瀠也感受到這兩道深沉的目光,頭一抬,視線就對上了躺臥在床上的男人。
她粲然一笑,「總算醒了。」將毛筆放至硯台,起身走到他身邊,可才剛伸手,他的右手肘就抬高。
「別碰我!」
她收回手,聳聳肩,「無所謂啦,反正該看、該摸的,我都看了也摸了,只是沒想到你這麼大個兒的男人還會害羞啊!」
「什麼?害羞?」他咬牙,這兩個字從來沒有出現在他二十二歲的生命裡過!
她促狹地眨眼,「難道不是?要不,不是只有女人怕被摸嗎?還是你身上有什麼金銀珠寶,所以碰不得?」
「左瀠瀠!」他怒聲咆哮。
「哇——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啊?」她雙手合十,好訝異也好驚喜的模樣,「可見你腦子也不差,那我想,你應該很高興我把你的瘋狂病治得差不多了,至少鬼吼鬼叫的長度已經濃縮成『左瀠瀠』這三個字而已。」
阿史那鷹惡狠狠的瞪著她,已經氣到無力吼人,尤其這小不點一直笑嘻嘻的,好像他的怒火不僅沒有激怒她,還逗樂了她!
「不說了?」她一臉讚賞的直點頭,「這樣好,不然,萬一你的嗓子喊啞了,我還得準備喉嚨損傷的藥供你服用,更累。」
「你!」這一次,是氣得語塞。
「瀠瀠,吃飯了。」房外傳來陶家妍的聲音。
「好,醫婆婆,我馬上來。」她朝房門走,但突然又停下腳步,回過身,「你發燒昏迷了五天,都只有喝藥,要吃點東西嗎?我幫你端進來?」
經她這一提,阿史那鷹才發覺自己的肚子還真的餓了,而且,胸口及腳的傷雖然還會痛,但已經不若第一天那麼劇烈。
見他悶不吭聲,她聳肩,「不吃?那我走了。」
他硬是要自己不准出聲,可她還真的走了?該死!但他身為尊貴的西突厥二皇子,要他開口向她要飯,他寧願餓肚子!
天色漸暗,在山上,天黑得快,但星月似乎也特別亮,房內雖未點燈,但月光如皎。
從阿史那鷹躺臥的堅硬木板看出去,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片被方形木窗框起來的璀璨星空,似乎垂手就可摘取下星子。
夜風微涼,身上蓋了薄被的他只覺得舒適,寧靜的宜人氛圍圍繞著他。
他深吸口氣,想要坐起來,但胸口仍然太痛,他只好繼續臥床。
空氣中驀地飄過飯菜香,還有濃濃的藥味,使他的肚子愈叫愈大聲。
半晌,腳步聲陡起。
他冷眼看著左瀠瀠雙手托著一隻大盤子走進來,小心的放到已沒什麼位置的木桌上後,點燃桌上的燭台,瞬間,室內籠罩在一片柔和的燭光下。
拿著托盤走到床邊,不顧這個英俊男人還臭著一張臉,她好脾氣的說:「吃吧,簡單的飯菜。」
的確很簡單,一碗飯,三碟小菜,一碗菜湯,而且全是「菜」,沒魚沒肉!但與其晚一會兒被她聽到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聲,他願意屈就。
深吸口氣,他撐起身子,但胸口的疼痛迅速讓他白了臉,可或許不想讓她有嘲笑他的機會,這回他死命忍住腳下劇烈但仍讓他痛到不行的感覺,終於成功的做了起來。
「你從不開口請人幫忙?」左瀠瀠知道他的傷口會有多痛,本以為他會開口請她幫忙,但這個男人顯然頑固又自傲。
阿史那鷹沒理她,只是漠然的拿走她手上的托盤,放在大腿上。
「要不要我拿被子或枕頭放在你的背後,這樣比較舒服?」
她好心的問,他卻不領情,寧願忍著痛撐直腰桿,這才拿起碗筷,默默但迅速的掃光所有食物。
好快!她錯愕的眨眼,「夠嗎?我再去拿?」
他沒說話,但她似乎懂他了,這個脾氣壞的傢伙是不會開口求人的,所以她主動拿起托盤又回到灶房弄了飯菜,可沒想到這只是第一趟,之後,她一連走了四趟,他才終於淡漠的說了一句「夠了」。
她暗暗吐了一口長氣。若他還要也沒有了,他吃掉的原本是她跟醫婆婆明天的早飯耶!「你休息一下,晚一點兒要喝藥。」
她把托盤拿回灶房清理乾淨,陶家妍這時走了進來,瞪著她看。「那個年輕人醒了。」
意思是他可以走了。左瀠瀠很瞭解,眼珠子一轉,「可是他的傷還沒好啊。」
「如果每個病患都得病好、傷好才走人,這棟木屋裡也只有三間房,你要怎麼塞?更甭提他年輕力壯,食量——」
「醫婆婆,沒關係嗎,我少吃一點就行了。」左瀠瀠巧笑倩兮的握住她的手,也趁機打斷她的話,「其實我知道這不是問題,而是他瞧不起你,這才是你討厭他,想趕他走的原因。」
「當然,既然瞧不起女子,咱們為什麼要照顧他?」陶家妍最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總以為只有男人才配高高在上。
「他、他態度好了很多,真的!」這叫善意的謊言,「何況,他瞧不起醫婆婆,我更要把他醫好啊,證明連我這徒弟都治得了他,不就應了那句『殺雞焉用牛刀』?」說完,她柳眉一皺。這詞兒,怎麼用得怪怪的?不管了,醫婆婆似乎也認同這句話,想了想便回房了。
說服了醫婆婆,她露齒一笑,走到仍在熬煮的藥湯前,拿了厚布握住把柄,倒了一碗,端入那名冷漠男子的房間。
「喝下。」
看了那碗黑幽幽的藥一眼,阿史那鷹沒有立即接過。身在一個爭權奪利的國家,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還沒吃飽撐著到救醒一個人後,再下毒毒死他。」她雖然小小年紀,但可是很會察言觀色的。
冷冷瞪她一眼,他這才接過碗,豪邁的大口灌下。
「燙燙燙——」她杏眼圓睜,傾身想阻止,但太晚了,那一碗熱湯已經全入了他的喉,只見他抿緊薄唇,整張俊臉漲得紅通通的,連那雙凶巴巴的黑眸都紅得泛起淚光。
為了他高於常人的自尊,左瀠瀠努力憋住到口的笑意,又走回灶房,從隔間的小小黑木櫃裡,將手上的茶杯交給他,「冰鎮消炎解熱。」
這一次,阿史那鷹記取了教訓,特別注意溫度,總是一口一口喝下,感覺燙傷的口腔不再像火在燒。
「晚一會兒你要睡了,我再泡一杯給你喝,我想,連身體都碰不得的你,是不可能張開口讓我看你的傷的。」
不意外,他抿抿唇,冷覷她一眼,沒回應。
「需要幫忙讓你躺回去嗎?還是就算痛得不得了,為了男性尊嚴,你也不讓我這個小不點幫忙?」
這話雖是一針見血,但也是挑釁,阿史那鷹黑眸怒光一閃,但這個該死的小女人竟然趁他不備按上他斷掉的肋骨處,雖然力道不大,但已夠他痛得直接往後倒,他咬緊牙關忍住與硬邦邦的木床碰觸的瞬間,那胸骨幾乎碎裂的痛楚,不讓呻吟逸出口中。
可這女人竟然沒有半點愧疚感,只是若無其事的將他身上的被子蓋好,拿走他還捏在手上的杯子放回桌上,就回到桌前開始翻開書本。
「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他忍不住咬牙低吼。
「讀書。」她連頭都沒抬。
「讀書?」
「是。」
「你能看懂多少?」
這句話是不是帶了點輕視?左瀠瀠不太開心的抬頭挑眉,拿高她手上的《黃帝內經》,讓他看清楚書皮上的打字後,再放回桌上,以一種受不了的眼光看著這名隨著氣色稍微紅潤,看來更為俊偉不凡的男人。「這本醫書裡包括了『素問』、『靈柩』兩部分,素問是從陰陽五行的觀念來解釋生理跟病理的現象,至於靈柩主要是針刺和針灸、經絡、穴位及屍體解剖,然後呢——」
她停頓了一下,又從擺放在一旁的幾本冊子裡抽出一本。
「這本就《神農本經》,裡面記載了三百六十五種藥草的特性及功效,還有這一堆也是醫書,要問我看懂多少,我可能沒法子回答你,因為我看了三年,還是眼花繚亂、頭昏腦脹。」
這一席話是故意嚇他的,其實,這幾本醫書她讀了三年,早已啃得滾瓜爛熟,只是溫故知新嘛,而且每看一次,就有新心得,有些語詞也能在一再推敲研讀下更融會貫通。
她的話等於間接承認她還沒有資格替他看病!「那麼你根本不算是大夫,只是個半調子,還留在我眼前讀書做什麼?代表你很用功?還是要讓我有心理準備,若我被醫死了絕對不是意外?」
這人講話很毒耶,而且他有立場趕人嗎?這是誰的屋子啊!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卻認命的開始收拾桌面,「我承認我未成氣候是真,但治療你的傷綽綽有餘!」
「你根本是把我拿來當試驗品,包括那個老太婆在內!」她以為他是笨蛋嗎?
「就算是又如何?」雙手抱起書本,她正色道:「那也是你的命,誰教你要得罪醫婆婆?她醫術極高,任何疑難雜症都難不倒她,別的大夫看上個把月都還治不好的病,醫婆婆不到七天就能治癒,說她是女華佗也不為過,偏偏有人瞧不起她,這叫自作自受,也叫禍從口出。」
見她丟下這一堆話就要離開,他忍不住開口叫住她,「等等!」
明天會不會下紅雨,他竟然主動叫住她?左瀠瀠笑瞇瞇的又轉回身,挑高柳眉等著他繼續說。
「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辦,不能一直耗在這裡。」話說到這裡,他卻頓住了,要心高氣傲的他向人拜託——尤其是女人,他著實難以啟齒。
但赫昕生死未卜、呂傑等人一定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搜尋他,他的傷一定要快好才行!咬咬牙,避開她饒富興味的打趣明眸,阿史那鷹以艱澀的口吻道:「那個——如果老太——你口中的醫婆婆那麼厲害,就叫她來替我醫治吧。」
什麼嘛!以為他要說什麼呢,真勉強!她受不了的瞟他一眼,轉身出去。
阿史那鷹先是一愣,接著怒火瞬間點燃。他第一次開口求人,這小不點竟然這麼不屑!「喂!回來!我在跟你說話!左瀠瀠!該死的!給我回來!我命令你!」
左瀠瀠已經走到前廳了,他的聲音還是追著她來,她忍不住仰頭一翻白眼。
他是打算讓醫婆婆將他丟出去嗎?
將書本隨意放在椅子上後,她連忙往回走,卻聽到屋外傳來那匹駿馬的嘶鳴聲。
「好!很好,是怎樣?嫌我的麻煩不夠?」她忍不住嘟嘍。
擔心那匹烈馬會掙脫繩索,反正人又跑不了,左瀠瀠便先拿了掛在門口的油燈走出戶外,沿著石頭小徑經過梅園,走到關著馬兒的柵欄邊,卻見到那匹馬兒像發瘋似的又叫又跳,雖然這已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因為今晚月圓的關係嗎?它的反應比過去都要激烈。
「你夠了喔,醫婆婆已經快要沒耐心了,安靜點。」
她拿高油燈,邊叮囑邊查看繩子有沒有栓緊,眼角餘光不經意瞥見放在柵欄旁的水及飼料只剩一點點。怎麼這馬今日也跟屋子裡的男人一樣,胃口特佳?是因為吃飽了有力氣,可以吵鬧了?
馬兒仍在叫個不停,任左瀠瀠脾氣再好,這下也要瘋了,她狠狠的瞪著它,「你乖一點,我要進屋了,還有,你再亂叫亂叫,醫婆婆火大了,也許就會拿繩子把你的馬嘴綁起來,到時候別怪我沒有警告你!」
這一說,倒奇怪,馬竟然不再發狂了,難道它真聽得懂人話嗎?左瀠瀠有些吃驚。
但下一秒——
「左瀠瀠,給我進來!」屋裡男人的吼聲順著夜風又吹進她耳裡,同一時間,馬兒也再度開始發狂。
但她沒有心思多想,因為她看到一向早睡的醫婆婆房內的燈亮了!
慘了!她小臉一皺,急急往屋子跑,將油燈掛回門口後就往屋裡沖,差點跟走出房門的醫婆婆撞成一團。
陶家妍已經氣到不行,老臉陰沉,「你警告他,只要他再吼一聲,我馬上把他趕出去!還有第二選擇,就是毒啞他!」
「行行行!我馬上去跟他說,呃——醫婆婆,你回房睡吧。」
她連忙擠出笑容目送醫婆婆回房,見房門一關,她馬上轉身,拉起裙擺,急急跑進最邊間的房間,將房門關上,就見那個躺在床上的男人臉色慘白、氣喘吁吁、滿臉的汗水。
「你!該……該死的……你!在……在醫……治我之前,我建議你應該先治治自己的耳朵,看是不是聾了!」阿史那鷹快喘死,也快痛死了!可看到她進來,就算痛,也照樣朝她咆哮。
左瀠瀠被這一人一馬吵得不行,也冒火了,「那我也先警告你,一醫婆婆說只要你再吼一聲,她就把你毒啞!」
此話一出,阿史那鷹臉色悚地一變,雖然不想屈服在這個威脅下,但他現在的確處於任人宰割的狀況,可是他也有不平啊!「要不是你耳背,我也不需要愈吼愈大聲!」他憤怒地瞪她。
「是啊,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這位不知名又不懂得感恩的大少爺有什麼事?我想要醫婆婆來醫治你可能得等到日出西山,無望了!」她的腳酸死了,索性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喘息。
這件事她不說,阿史那鷹也知道,他抿抿唇瞪著邊以袖子拭汗、臉紅紅的小不點,「你可以叫我『鷹』。」
畢竟是陌生人,他並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身份。
她擰眉,「你是胡人啊?」一個人會叫「鷹」,大都是塞外之人吧,不過,她以為該叫「狼」,因為她替他洗的那塊「面幕」上,繡的是狼的圖騰。
但阿史那鷹卻答非所問,「我聽到馬兒的嘶鳴聲。」那叫聲是黑颯的,他不會聽錯,而且,他聽出它也被困住了!
她點頭,清澈的眼睛骨碌碌一轉,突然大歎一聲,「老實說,那匹馬跟你真像,脾氣壞,不懂得感激,一靠近它就想咬人,簡直跟你是天生一對!」
他黑眸倏地一瞇。這個小不點,羞辱他不夠,還羞辱他的馬!「你就是故意要惹火我是不是?拐彎抹角的也要罵人!」
什麼?她哪是拐彎抹角?她是直說好不好,這傢伙的腦袋真的不怎麼靈光!懶得理他,左瀠瀠沒說話,喉嚨又干,乾脆起身替自己倒了杯水喝。
可惡!他咬牙瞠視著藐視自己的女人,本想再吼她,但一想到醫婆婆,不得不把音量放低,「我在跟你說話!」
可她只是瞄了他一眼,又慢吞吞的喝下一杯水。
見狀,阿史那鷹簡直快氣炸了。從來、從來沒人敢這樣對他!「你是啞了?說話!」
聽他緊繃的聲音好像又要吼人,左瀠瀠覺得好累喔,她忙了一天耶,不,是忙了好幾天,本以為他燒退她會比較輕鬆,看來,是錯了!
她無奈的放下茶杯,回身看那張冷硬的臉,「醫婆婆總說『雄辯是銀,沉默是金』,我呢,應該閉嘴才是,可是——」她像個小大人似的教訓起他,「你這種人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習慣命令人的天之驕子,每個人都該對你奉承阿諛——」
「你沒資格評論我,你並不認識我——」
她搖搖頭,「也許,但我是大夫,不只看病也看心。」
「你算哪門子的大夫?說的字字句句全入不了病人的耳,我得慶幸我沒有中毒,不然,一再的怒火攻心,早就毒發身亡了!」他嗤之以鼻。
竟然把她批評成這樣?欺負她年紀小嗎?也不看看現在是誰躺著誰站著,簡直是氣死人了!
左瀠瀠俏臉一沉,「我說你這種人很可憐,因為我可以想像在你身旁的人八成都對你『欺惡揚善』,所以你才會這麼目中無人、自以為是,若不是姑娘我天生慈悲,我就把你丟出去自生自滅,也好過讓你在這裡大肆批評我!」
她長這麼大,他是第一個真正惹她生氣的人!
「哼!如果不是受這麼重的傷,我也想早點離開,而不是躺在這裡頻頻讓你羞辱!」他咬牙駁斥。
「你最好說到做到!」回應阿史那鷹的是一聲「砰」的甩門聲。
這該死的小不點,當哪門子的大夫?脾氣與他相比,根本毫不遜色!阿史那鷹沒好氣的想。
但一門之隔的左瀠瀠對自己的甩門動作可是後悔極了,她緊盯著另一邊的房門,暗念阿彌陀佛,就擔心醫婆婆又開門出來,要把鷹丟出去或毒啞他。
「呼——」等了半晌,她才吐了一口長長的氣兒。好在,門沒開,但她相信醫婆婆一定聽見了這聲關門聲。
只是,她是怎麼回事?鷹那傢伙看來年紀比她大,傲慢又狂妄,她幹啥擔心醫婆婆會對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