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我小婢 第七章
    「累嗎?」趙清抱著札答憐,熱唇貼著她頰邊問道,大手仍離不開她軟滑的胸脯。

    「不--」她想推開他的魔掌。

    「哦,不累?那咱們再來一回。」他挑眉嗤笑,倏地翻起身掀開她掩身的被褥,看著她汗濕狐媚的身段……

    「這是?」他走過去拿起它,拉開一瞧頓時蹙緊眉。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娘的。」她垂著小臉說。

    「胡說!這怎會是出自你父親之手!」趙清立即駁斥她的話。

    「我……」  札答憐這才想起趙清根本不知她尚有段為人所不知的身世。「其實我非匈奴人,在蒙古的父親只是我的養父。」她幽幽說來,眼神變得迷雜。來到中原找生父已數月,卻一點兒進展也沒有,人海茫茫,她是該放棄了嗎?

    趙清呼吸一窒,看著書上他再熟悉不過的筆墨,上頭栩栩如生的躍池金鯉、落紙如飛的提引,及附加那首情韻並茂、軟唾成珠的文采,簡直就和那人一模一樣。

    尤其是落款的那兩個字--殷阜。

    這不也是那人私下所用的「字」嗎?

    「你說什麼?」他目光仍凝住在那畫捲上,沉著聲問。

    「我娘告訴我,十七年前從中原來了位漢人男子,他與她共同生活了一陣子,原以為他便是她這輩子的良人,哪知道有一天突然來個人將他給帶走了,就這麼沒再回來。」札答憐輕輕歎口氣,「後來我娘才知道她懷了我,無計可施下才嫁給我爹,也就是札答哈克。」她偷覷了他一眼,「他明知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卻侍我如已出,所以我根本不相信他是你說的那種人!」

    「夠了!」

    趙清猛地阻絕她的話,他現在煩的不是這件!

    她住了口,愕然地看著他,淚水又溢出眼角。

    「不准哭!」他倏然掐住她的下顎,「這東西我要帶走。」

    札答憐慌了,「不……不行,那是我娘--」

    「放心,我不過是借個幾天,以後自會還你」她根本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已怒氣衝天地拿著它離開了。

    趙清離去的神情是這麼緊繃、嚴肅,難道他看出那幅畫有何端倪,或者已知她父親是誰了?

    若真是如此,他為何不說,又為何表現得這般急促。

    她不明白,當真不懂他……

    ***************

    「清王爺,皇上這歇著,您不能闖進去啊。」

    天方亮,趙清巳等不及的來到皇上寢宮,卻在宮門外被貴公公給阻攔下來。

    「我有要事,非得見父皇一面!」他壓根兒是一刻也等不住了,如果這一切全屬實,那他豈不與札答憐是……

    「可是清王爺,小的奉命留守,你這一闖如果皇上怪罪下來,奴才可是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哪!」貴公公說什麼也不讓他進入。

    「你--」趙清氣得渾身發顫,「你若不肯替我轉達,現在我就砍下你的腦袋 。」

    「清王爺饒命,千萬不要啊!」貴公公立即跪下,「奴才這顆腦袋不值錢,只怕會弄髒您的手,清王爺饒了奴才吧!」

    「你以為我不敢動手嗎?那就領死吧。」

    「住手!」

    就在趙清舉起右手掌的同時,宮門突被推開,皇上正鎖著眉站在門口。

    「父皇,兒臣向您請安。「趙清跪下。

    「大清早的,你究竟有什麼急事?就連小貴子的命都不肯放過?」

    皇上轉身折返門內,趙清尾隨跟上。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非得一大早親見朕不成?「皇上坐下來,睡意尚未消逸,顯得不耐地問。

    趙清不語,僅是由腰間抽出畫卷呈給他。

    皇上接過手,頓覺這畫軸眼熟得緊,半晌竟急促的將它打開!

    當畫中熟悉的景與詩詞、筆跡納入眼底的剎那,他竟緩緩淌下了老淚……

    十七前了…….他從沒想過十七年後還能再見著它!

    以往的記憶頓時像破了閘般湧出,他思及的蒙古大草原,那可愛的人兒在他眼前飛舞奔躍的情景……

    只可惜十七年後他老了,那她呢?是否也白鬢華發了?

    「告訴朕,這是打哪兒來的?「他啞著聲問,手指撫著上頭的字跡。

    趙清頓了會兒,打算暫時隱瞞下來,「它是兒臣於昨日出府時在路邊巧遇一位老者掛在街頭販賣,兒臣發現那應是父皇的墨跡,因而買下讓您鑒定真偽。」

    「那位老者呢?」皇上心急地問。

    「兒臣打探的結果才知這畫是他在路經蒙古時,一位婦人賣給他的。」趙清觀察著皇上的神色。

    「蘇兒……蘇兒不可能賣了它的!」皇上激動地否決趙清的話,篤定地說:「她是那麼愛朕,一定會珍惜它,絕不會變賣它!」

    「父皇,蘇兒是誰?」趙清瞇起狹眸探問。

    「她……她……」說到這兒,皇上再也禁不住地老淚縱橫,「她是朕十七年前所遇見的女子,這幅畫是我當時畫來送她的,我們彼此相愛卻因身份地位的不同而不能在一起,不能帶她帶她回宮。侍朕登基後再去找她,才發現她早已搬離原來的住處。」

    趙清閉上眼,渾身隱隱戰慄著,可想而知札答憐真是他的妹妹。

    該死的妹妹!

    「我怎麼從沒聽說過這件事?」趙清啞著嗓。

    「這不過是朕年少時的一段風流史,哪好意思拿出來說呢,就連幾位王妃娘娘都不知情。」皇上暗自歎了口氣,回憶往事就彷彿昨夜夢,一切似夢似幻,疑假若真。只是那段情愛終究只成了一段深嵌在他心坎上的回憶,怎麼也忘不了。

    趙清靜默了,他滿腦子想的竟是自己居然與親妹妹做出那種亂倫之事。

    天!他以後該如何面對她?

    更可怕的是,他甚至發覺已對她產生了一股不該有的情愫,難道天要毀他、滅他不成?

    「這幅畫能送給朕嗎?」皇上熱著眼眶,猶墜入那記憶深淵中。

    「既是父皇的親筆畫,理當獻給您。」趙清皺著俊逸的眉,那眉宇宛似打了好幾個死結。

    真相大白!他居然痛恨自己幹嘛要發現那該死的畫卷,如果他沒有瞄見它,如果他不知道札答憐是他的親妹子,如果他不知道父皇的這段風流史該有多好?

    如今,他還該恨她嗎?恨她的那個養父?還能將她鎖在身下,為復仇而不擇手段的掠奪她的嬌嫩?

    亂了,一切誤解怎堪一個亂字了得!

    「謝謝你,清兒。」

    「兒臣告退。」

    趙清無神空洞的眼瞥了皇上一眼,未再多置一詞,請命退下。

    自從札答憐被趙清追回後,秋月又回到她身邊伺候她。

    這回她可是將她看得緊,生怕她再一次溜出府,那清王爺可能再也不會饒過她這條小命了。

    「小憐,我跟你說好,你可不能再一聲不響地跑了,得為我想想才行。」秋月一邊喂札答憐進食,一邊在她耳朵旁嘮嘮叨叨、喋喋不休地三令五申。

    她還好爺兒將小憐給找回來了,否則她還擔心手無縛雞之力的札答憐身在外院能靠什麼維生啊。常有些好姑娘莫名其妙被帶進勾欄院,不就是因為身份不明,對方才更肆無忌憚下手。

    所幸這一切惡運都還沒發生在單純的小憐身上。

    「對不起,秋月,我不是故意的。」札答憐接過她手裡的碗,撒嬌道:「以後我絕不會再一聲不響地離開,如果我要走,我一定第一個就告訴你。」

    「什麼?!你還打算離開?」秋月拔高嗓門。

    「噓,你別喊得那麼大聲!」她連忙摀住她的嘴,還不時往門外瞟了瞟,就擔心被守門的侍衛給聽著了。

    不過說也奇怪,自從那天與趙清在他房裡共度一夜後,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了!她不用再上工,在別人眼底也不再是下人,大伙都恭恭敬敬地喊她一聲「小憐姑娘」,這讓她非常不能適應。

    「拜託,爺兒都收你入了房,你還提『走』這個字,不要命了嗎?」秋月真想罵她不識好歹。

    「收我入房?沒……沒這回事!」她立刻否認,畢竟入房這兩個字關係重大,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況且趙清連一個字也沒向她提過啊。

    「你真傻,爺兒向記事公公說及你已陪過他兩夜的事,就表示他有那個心。」

    「什麼?他……他怎可以告訴別人……」天,她立即躲進被窩裡,羞澀得小臉燒紅。

    「你真傻!記事公公可不是其他人,你與清王爺相好,倘若有了身孕也有依據。聽說皇上就快立爺為東宮太子,將來的子嗣也就是龍子,這當然馬虎不得。」秋月喳呼地又說:「早在你進王府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咱們爺兒定是看上了你,如今真是老天有眼,你也一步登天了!」

    札答憐瞬紅了嬌腮,懵懂地問,「什麼是東宮太子啊?」

    「就是未來的皇上嘛!」秋月率直地說。

    「什麼?!」札答憐手一鬆,尚冒煙的粥淋得一身,「啊……好燙!」

    「你小心點兒啊!」秋月急著替她將身上的粥汁擦拭乾淨。「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什麼?」

    「秋月,你是說……爺以後將是九五之尊?」她表情堪澀,原本翻紅的粉頰慢慢轉得蒼冷。

    「是啊!你少說也是位娘娘。」

    「這……」秋月終於懂了她的憂色是因何而來。「你別計較嘛,能嫁給皇上是多少姑娘夢寐以求的事,想開點兒就行。」

    札答憐扯開一抹笑,點點頭,「我懂。」

    她是懂,懂得自己遲早會離開趙清,畢竟他一直誤會是她爹害死他娘,又怎會立她為妃?立了妃又如何?她能甘心被鎖在後宮中嗎?

    「那就好。」秋月放了心。「不過說也奇怪,爺兒這幾天不知怎麼的……」

    「爺兒他怎麼了?」札答憐緊張問道。

    「成天喝個爛醉,難道你沒發現這裡是爺兒的房,這些日子他都沒回來過夜?」

    「我想他或許在莫去姑娘那兒。」

    已數天沒瞧見趙清,札答憐早已有心理準備,他定是已厭了她,不會再回來了。但為何他不將她遣到別處,留在這兒豈不佔了他的地方?

    「才沒呢,爺已好幾日沒去她那兒了,昨兒個她還打算來找你理論,全被外頭侍衛給擋下。」一提到這兒,秋月便開心不已。想起昨天莫雲姑娘敗興而回的氣憤樣,她便洋洋得意。「我看啊,她已經過氣了,不再吸引爺兒了。」

    這番話卻起札答憐的傷心,她以淡得幾近無聲的音量說道:「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新鮮感究竟能維持多久?」

    「啊?」秋月沒聽清楚。

    「沒……沒什麼。」她逼回欲淌下的淚,佯裝沒事。

    「哦,告訴你,廚房今天……」

    秋月笑了笑,立刻打開話匣子,將今兒個在廚房聽來的笑話重說了遍給札答憐聽,而後者只是扯動嘴角,笑意卻不連心底……

    她滿心想念著趙清,為他愁、為他惱,而他人呢?

    可知在他滿是牡丹、茉莉的花園內藏著一株偷偷暗戀、喜歡著他的小雛菊?他會為她停駐片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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