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那裝死啊!還不快點兒把地上積雪掃一掃。”不知何時鳳兒去而復返,直對著坐在地上的札答憐叫囂。
“我這就掃。”
札答憐揉了揉被摔疼身子,硬撐起身,撿起地上的竹帚。
“告訴你,我們東苑可不歡迎偷兒,你再不知檢點,我們莫雲姑娘可是會把你趕出王府的。”鳳兒雙手叉腰,冷視著她。
當初莫雲姑娘一聽說爺將札答憐分派到東苑,就囑咐她千萬得注意這個丫頭,不過看王爺剛剛對她的態度也是帶著鄙夷,根本不用將她放在心上了。
看來是莫雲姑娘多慮了,這種看來又瘦又扁的女人,爺兒哪看得上眼啊!真要看上也是她鳳兒。
“我不是偷兒,我沒偷東西!”札答憐忍不住對她喊道。
她可以做任何苦力,可以任人使喚,但沒做的事她說什麼也不會承認,為何他們要連手欺負她呢?
“你到現在還死不承認?簡直是無恥嘛!“鳳兒咄咄逼人地瞪著她,變本加厲地又推了她一把。
札答憐的被背脊就這麼硬生生撞上梅樹干!受了傷的再次受到重創,讓她一時頭暈目眩,整個人都快站不住了。
她身子搖了搖,扶著樹身強力支撐著,垂頭喘著氣……
“別又裝死裝活的,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種人,沒身分還裝得像什麼似的,看了就討厭!”鳳兒以為札答憐不說話是和她斗氣,於是用力拽住她的肩,“說話啊!你再不說話我可要打人了。”
札答憐臉色發白,緊靠著梅樹,已是氣若游絲。
“你還真倔,還不快向本姑娘道歉!”鳳兒瞪著她。
無神地抬起眼,札答憐無法凝聚焦距的眼瞳凝望她那張傲慢跋扈的良久,竟連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你再不道歉,又不肯承認自己是偷兒,真可惡!今天我就替莫雲姑娘好好教訓你!”
狗仗人勢的鳳兒立刻朝札答憐的雙頰摑了兩巴掌,卻因用力過猛從她袖袋中飛出了一樣東西,正巧落在摔在雪地上的札答憐面前。
那是一串珠子!
鳳兒立刻刷白了臉色,仿佛自己的詭計突然被人發現,反而老羞成怒地對她吼道:“這事你可不能說出去,否則我定要你好看!”
“為……為什麼……”札答憐眼兒含淚,怔忡地問,“為何要嫁禍給我?”
“漂亮的東西誰不愛,我不過順手拿來玩幾天罷了,我告訴你,即使你去找人嚼舌根也沒人會相信東西是我拿的,所以你最好還是別多嘴,明哲保身。”
札答憐閉眼倒在雪地上,雪的冰涼侵入她的體內,讓她感到好冷、好冷……
“你放心,我不會承認自己是偷兒,也不會揭穿你。”她無力地說。
“那就好,記住你的話。”鳳兒狡獪地笑了笑,“待會兒把這裡清理後,記得到柴房生火煮水。”
“我……我知道。”羸弱的身子幾乎被細雪掩住了半個身子,冷得札答憐頻頻顫抖。
鳳兒睨了她一眼,這才放心離去。
札答憐久久才抓著竹帚支撐地面艱困地站起,身心俱疲的她不知是心已死或是淚已流干,此時她居然連一滴淚也流不出來,只有滿滿的苦澀堆積在心底,壓覆得也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好想問問趙清心中可有她的一席之地?如果有,他又怎能這麼狠心待她?
手心的血還在淌,染紅了滿地的雪白,仿佛自己那顆浴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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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還沒亮札答憐便起床上工,體力不支又受傷未愈,使她看來,是這麼的纖弱,但身為奴婢的她卻無憐惜。
在溪邊清洗完衣物後正欲返回東苑的半途中,看見鳳兒提了一籃東西朝她走了過來。
“把這籃點心送到莫雲姑娘閨房,她正等著呢!”鳳兒冷傲地使喚著。
“可是我還有--”
鳳兒打斷了她的話,“你那些雜事先擱一邊,我現在有些私事得辦,沒法子分身,這事就交給你了,快去吧!”她將手裡的竹籃往地上一擱,轉身便離開。
札答憐傻愣地待在原地,看著鳳兒逐漸消失的身影,再看一看地上的竹籃。
她心忖,這分明是件苦差事,莫雲姑娘對她的印象向來不好,見了面肯定又會起摩擦,這教她……唉!
但她還是拎起竹籃,將它送往莫雲姑娘的閨房。
才剛進東苑卻好巧不巧地又遇上了端木煜。
“奴婢向大世子請安。”她虛軟地對他行個禮。
“快起!怎麼了?我瞧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兒不適?”端木煜低下頭仔細觀察她蒼白的小臉。
“奴婢沒事。”繞過他的身邊,她急於離開。
“等會兒,你一定有事,瞧你的背都挺不直了,是不是受傷了?”他眼尖地看出她過分僵硬的身子,似乎正承受著一股難掩的疼痛。
“我真的沒事,您多心了。”她牽強地扯出一抹笑。希望能讓他安心,別再逼問她了。
可知他的追問對她而言就像揭開瘡疤一樣,讓她想起趙清的無情與冷冽。既然傷口已騅以愈合,她寧可選擇沉默以對。
“小憐,你是該多笑才對,雖笑得挺不自然,但真的好看。”端木煜輕輕一哂,瀟灑地搖著紙扇。
“大世子千萬別這麼說,我--”
“別緊張,我可是不隨便誇贊女人的,除了--”他倏然斂住笑意,眼中輕淺地泛起一抹愁思。
她倒是被他神情中那股不經意流露的憂色給吸引住了目光,怔愣地望著他。“您……”
“呃,沒事,顯然我又游神了。”他自我調侃,“我看這樣好了,我去告訴清,讓他喚御醫來給你瞧瞧。”
端木煜正欲轉身,札答憐立刻抓住他的錦視!“不用了,我、啊--”
“怎麼了?”端木煜回頭望向她痛苦不堪的小臉,那額上竟泌出了不少碎汗,他又將目光移向她不停顫抖的右手,霍然翻開一瞧,那皮開肉綻的景象讓他倒抽了一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他沉聲問。
“沒……是我自己不小心摔著了,嗯……手心擦過尖石才會受傷。”她慌張地支吾其詞。
“是嗎?”端木煜壓根兒不相信她的話。
“是真的。”昨兒夜裡她已自行包扎過,傷口本沒那麼嚴重了,哪知剛剛又去溪邊洗衣,被洗鹼一刺激,手心已由疼痛轉為麻木,最後就成了這副模樣。
“等等!”他從腰間取下一條玉帶,為她包扎。
“大世子,這樣不好……”她倉皇拒絕。
“沒事的,除非你想讓傷口惡化,最後真的得勞駕御醫前來,那才叫做得不償失呢。”端木煜在說出此話時, 眉間的輕隨似乎又攏了上來,目光變變得冷峻幽然。
札答憐敏銳地察覺到這位氣度卓越、瀟灑不羈的男人似乎沒有他外表所表現的那麼灑脫,仿佛有股沉重的心事糾葛在他心中。
他一抬眼,正對住她打量的目光,好半晌才似笑非笑地問道:“你看出了什麼嗎?”
“我……我該去做我的事了,多謝大世子關心。”
微微頷首,她並未說出心底的疑惑便轉身離開。
在她看來,這抹愁在於他應該是種甜蜜又酸澀的秘密,她又何必一語道破呢。
“聰明的丫頭。”端木煜盯住她柔弱的背影,嘴角揚起一道笑痕。
但願趙清別步入他的後塵啊!
札答憐離開後直接邁向東苑的最深處,那幽深小徑盡頭便是莫雲閨房的所在。
經守在門外的人通報後,她才慢慢推開門,踏進門檻,發現小廳並沒人在,隱約中似乎聽聞內室有交談的聲音。
於是她站在珠簾外輕聲喊道:“莫雲姑娘,甜點我就放在廳內桌上了,我……”
“拿進來!”
從裡頭傳出的竟是趙清的聲音。
她呆站在簾外動彈不得,神色堪憐……他的聲音低沉,一樣富有磁性,卻教人揪緊了心。
他在這兒,和莫雲姑娘在一塊兒……為何這樣的結果讓她的心如此沉痛?
那天她不是已親眼目睹他倆相擁共乘一騎的親熱畫面,是該有心理准備,不該再覺得疼的!
“我說拿進來,外頭的是聾子嗎?”說完,趙清不耐煩地從鼻間逸出一陣不屑的氣息。
札答憐的胸口無端地窒悶起來,沉喘了口氣後才戰戰兢兢地撩起珠簾走了進去。
這一看她可愣住了,拿著竹籃的手竟顫抖得厲害!
透過薄如蟬翼的紗幔,她一清二楚地看見趙清正和莫雲躺在暖褥上做著他曾對她做過的親熱曖昧--
不!她捂住嘴,才要轉身又被他給喚住。
“別急著走,我還有事要吩咐你做。”
趙清掀開紗幔,跨出雙腿,衣衫不整的他卻有著另一種迷人的魅力。
她背對著他們幾乎赤裸的模樣,攔著聲音說:“爺還有什麼事?”
“我從不對著別人的後腦勺說話,你這個奴婢懂我的意思嗎?”他沉下聲,嗓音中帶著抹無情的冷峭。
她黯下淒淡的眸光,徐緩轉過身,看著地面,“您吩咐。”
“過來伺候我和莫雲穿衣。”他一手攬住莫雲,炯亮的眸光懶懶地瞟向札答憐。
“我……”她身子抽緊。
“怎麼,不聽我的命令?”他瞇起眼,灼視她那副矜冷的表情。
“爺,她既然這麼不聽話,那妾身願意伺候您著裝。”莫雲直眨著柔媚含春的美眸,蓄意挑逗著他,一雙如藕的細臂蘿籐直抓著他的身軀不放。
“該死,你還沒玩夠嗎?”他霍地壓住她,浪吻著她的胸頸,大掌也狂肆地擠揉著她凹凸有致的曲線。
“啊……爺……”莫雲嬌喘不已。
趙清卻倏然抬頭坐起,看著小臉蒼白、身子定住不動的札答憐,“快來伺候我!”
札答憐看了他一會兒,木然地走向他,卻在三步之遙處又收住了腳步。
“還不快點兒!”他悍然地說。
札答憐強迫自己收起悲哀的心情,走近床欄拿起他褪下的外衫,突然她的手被他狂烈一抓!
“痛……”她直要收回手,卻得到他更殘酷的對付。
趙清緊握住她手心,沉著聲問,“這是什麼?”
“什麼?”札答憐已疼得背部直冒冷汗。
“我說這條玉帶是你打哪兒來的?”他一逕冷笑,冷冽的俊顏卻只有殘酷兩個字可形容。
“天!那玉帶上面繡著‘煜’字,該不會是端木世子的東西?”莫雲眼尖地瞧見,還不忘加油添醋,“她是不是偷習慣了,連大世子的東西也不放過,這豈不是丟了咱們漢人的顏面!”
“說!為什麼偷東西?”趙清瞇起眼。
“我沒偷……這是大世子給我的。”札答憐幾乎已忍不住那刺入骨髓的疼痛,身子已搖搖欲墜。
“你瞧她還會編故事,大世子是何等身分,怎麼可能送玉帶給她,而且還是這麼貼身的東西……”莫雲曖昧地抖笑不停,就連半裸的胸也在趙清面前直晃動著。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趙清凶狠地放開札答憐,主動穿好衣服,但雙眼仍定在她身上。
“我說的是實情,信不信就在於你了。”札答憐不想再為自己辯解,有過昨天的經驗後,她能體會愈描愈黑的痛楚。
“我看她是默認了。”莫雲吃吃一笑。
札答憐閉上眼,外表堅強的她已是傷痛欲絕。
“你是承認了?”趙清撇撇嘴冷笑,“你究竟是以什麼樣的手段勾引他,讓向來眼高於頂的煜也會落入你的手段?”
“不!”她沒想到他會殘忍如斯,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我看這樣吧,你今天就表演給我瞧瞧,是以哪種手段誘惑他,如果讓我滿意了,我就不計較你偷的罪行。”
趙清鋒利的眸光帶著冷冽,更含著一股強大的侵略性,令札答憐心慌。
她拼命搖頭,慘白的小臉飽含著難以化解的痛楚。“別誤會我,求你別再這樣對我……不要--”她捂臉尖嚷,倏然轉身奪簾而出,再也顧不得他在她身後的咆哮。
“該死的女人!”
趙清冷哼了聲,下一刻已疾追而去!
“爺……”莫雲氣得用力拍床,直瞪著晃動不已的簾子叫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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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回來!”
趙清手腳俐落地追著,而身子本就不好的札答憐卻因為這麼一奔跑而顯得更加疲累。
“走開……”她靠著後院的磚牆,悲喘地說。
“這可是我的地方,是誰該走呢?”他冷冷地揚起一道笑痕,一雙深闃,幽眸直對住她驚疑的眼。
札答憐急喘地睇視他那雙滿含不善的眼,“恕……恕奴婢說錯話。”
“認錯了?”他肆笑,隨即表情轉為冷漠,“那何苦剛才要忤逆我的話,你是故意的嗎?”
“奴婢不敢。”她倒退一步,與他保持距離。
趙清跨前一步,赫然攫住她的下顎,惱火的語氣帶了絲殘冷,“你就會對我玩表面游戲,惡意躲著我、避著我。”
她瑟縮了下,大眼無辜地瞅住他凌厲的眼,半晌說不出話。
“又打算以那雙水靈的眼來引誘我了?”他輕蔑的撇撇嘴角,“當初是誰要我別強迫,現在卻想盡辦法撩撥我。”
“我沒有……”
“還裝?你這模樣可比戲子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冷冷輕哼。不動聲色地一步步將她逼到後院的花圃中。
“清王爺您答應過我,不會逼迫我。”仿佛已看出他眼中泛濫的欲火,她渾身神經猛地一抽。
“逼迫你?我趙清要個女人還需要逼迫嗎?我只要稍稍施點手段,你不也在我身下燕啼呢喃?”他驟然冷下臉,手指掐緊她的下巴,那雙有神銳利的星目仿佛要吞噬她一般張狂。
“爺……別--”
無法控制的,她清亮的眸子籠上一層迷茫的霧光。
“今天,我特別相念你的身子,只想玩玩你那敏感的胴體。”他這話說來更是無情,讓她震得呆住。
他說什麼?他要玩她……
“不--”
她還來不及從他面前抽身,已被他強勢抵在花圃內的樹干上,拇指與食指猛然加壓撬開她的嘴,沒有唇與唇的相貼,便直接將滑舌塞進她嘴裡……突聞莫雲逼近的聲音。
“爺,你在哪兒?爺……”
“該死!”趙清冷啐了聲。
“清王爺--爺--”莫雲還在花圃外不停呼喊著。
趙清嘴邊綻開一抹魔性的笑弧,冷冷地撇嘴道:“管他的!這回我是要定你了。”
他直盯住札答憐緊閉的雙眸,赫然發覺她反抗的力道漸微,兩腿也呈虛軟地掛在他手臂上,仿佛死了一般!
“你怎麼了?”
他放下她,迅速摸著她冰涼的臉頰,那幾乎已無溫度的冷讓他暗吃了一驚!
快速拉攏好彼此的衣服,他立刻抱起她走出花圃,在遇到莫雲的剎那,他立即下令,“快去請江御醫!”
莫雲傻愣了下,雖是心不甘、情不願,但當她對上趙清那雙犀銳冷峻的眸光時,終究還是聽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