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兒被放出來之後先去梳洗打理了一番才去見的墨輕。
墨輕側身睡著,粉白的臉上掛著兩條淚痕,看得沐兒心酸。
景王爺那裡一頓恐嚇沒叫她嚇著,卻為著一句「墨輕寧願自己受辱也要保住你」嚇怕了膽,她以一個下人的身份絕擔不起這樣的話。
沐兒從王爺的院子到落梅閣不知跑了幾趟,將墨輕愛看的書皆拿了過來,這之後就一門心思等他醒過來。
卻沒想墨輕醒來見著她的第一句話是,「沐兒你走吧。」
「墨輕哥哥,你又要我走?」沐兒握住他的手,「我不走,我一直跟著你。」
「沐兒,你去照顧夫人,代我盡孝。」墨輕說罷就要起身,「算是我求你。」
「墨輕哥哥你不要這樣。」沐兒按住他的肩膀,「你要趕我走對不對?」
墨輕閉上眼不再說話,只聽沐兒道:「你為什麼要趕我走?是因為這裡危險還是不願意讓我拖累你?」
「沐兒,我從不曾說過這樣的話。你不要胡思亂想。」墨輕瞪著她,本就有些有氣無力,現下更加乏力,「沐兒,我擔心娘,你去幫我照應著我放心。」
沐兒吸吸鼻子,緩聲道:「那好,我去。」
「好,今日天色晚了,明日就讓喬中與你同去。」墨輕反握住她的手,心頭一塊大石總算放下,有沐兒在有些事他放不開手腳。
再說雲來客棧是個不錯的地方,雖然景王爺能動手但是未必就可以成功,但是在王府不一樣,這裡是他隻手遮天,王法自有一套。
「王爺不讓我走怎麼辦?」沐兒怎麼敢提昨夜發生的事,實在是怕嚇著墨輕。
「我自有辦法。」
墨輕靠在窗前,風有些冷,卻讓他格外冷靜。
在柳家的十多年,每一個這樣的夕陽西下的時候,墨輕的心裡都只有慶幸與解脫,因為當他在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上時才完全放下心裡的拘謹,那時候,夕陽的顏色是瑰麗鮮亮的橙紅,總讓他以為院子外面的世界同樣明亮鮮艷;而今,走過坎坷,柳家毀敗,娘也不在身邊,沐兒也一定要送走,他同瞳仁裡的夕陽早就變作嗜血的暗紅,走出了柳家又如何,這也不過是更加華麗的一座牢籠而已。
蕭長逸端著藥湯出現的時候見著的就是墨輕神遊太虛的模樣。
「墨輕,還是躺著去吧,殘秋天涼得快。」將藥擱在桌上順便把窗子關上,「你身子虛經不得折騰。」
「蕭大哥,陪我演一齣戲可好?」
「你想……」
「取信於他。」墨輕堅定地道。
明媚晚秋,墨輕站在王府書齋外靜等著蕭長逸取書與他。
書齋裡的楓樹,少有紅葉,不過餘下枝頭幾片憔悴的枯葉。
墨輕今日著一襲明艷的牡丹花開長衫厚袍,襯著枯枝敗葉春意頗為濃重。
「都在這裡了,你整整看了一年,這些事最後的幾本,再多我可要往王府賬上記下買書錢了。」蕭長逸打趣道,「省著點,這書也不是好東西,值得你成天的翻?」
「的確不是好東西。」墨輕笑著道,他自己心裡明白,自己不是什麼好學之輩,只是打發平日時間而已,「我不過是借你些書,若是往後借你銀子,還不讓你數落至無地自容?」
「是,是,好了我進去了,晚些去看你,你也回去吧。」蕭長逸往書齋裡不停看著,就怕幾個少爺吵鬧,他這個先生雖教他能一些日子但是實在管不住這些皮猴。
「濃兒也在?」墨輕剛要轉身忽然想起那張可人的小臉來,「習得如何?」
「濃兒,寡言之時居多,有些怯,但是是個習武的好苗子。」
「墨輕就代他勞煩蕭大俠教之一二了。」墨輕笑著抱拳道,學得江湖人士三分像,「在下先行謝過!」
「客氣!蕭某自當盡力!」蕭長逸正正經經地道,忽的兩人都笑了。
不知,景王爺是不是就看上了這花容笑貌,蕭長逸心裡道,連他一個正常的男人都覺得墨輕這七分隨意三分會心笑容艷若桃李動人魂魄。
墨輕捧著書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看見門開著,景王爺端坐在桌邊,靜靜的在飲茶,他將書冊置在一邊,轉身看著景王爺的眼道,「墨輕多謝王爺成全。」
「成全?」景王爺好笑的回以明眸,「自然,本王也要謝你的成全。」
不知為何,在面對墨輕的時候,總想要撕開他冷若冰霜的外殼,想看看那顆心想的是什麼,但是景王爺自知強硬的手段只會傷了他。
「往後就讓小婉來伺候你。」景王爺早上安排沐兒同喬中出了府,遂了墨輕的心,「你那丫頭沐兒哭著跪求本王好好待你……」
「不要說了。」墨輕忽的站起身來,「墨輕無心知道。」
「無心?」景王爺反問道,「難道不是不忍心?」
「王爺覺得墨輕承下那個諾言便不會食言?」
「墨輕,你很聰明,知道自己的份量在哪裡,也知道本王現在的軟肋在哪,但是本王也告訴你,本王的子嗣絕不少,不過是本王期待由你懷胎十月生下一子半女。若是有一天,本王對你再無半點意,那今日便是你自掘墳墓之為!」景王爺邪魅地在墨輕的耳邊輕柔得道,「今日的這身衣裳不錯,等本王辦完事晚上親自來脫。」說罷在墨輕的耳垂上狠狠一咬。
病怏怏的日頭跟墨輕的心情有幾分相似,一陣寒雨方過,抖落殘菊無數,怕是這一年最後的一場秋雨了。
昨夜墨輕做了一個夢,夢裡矮小的他抱著娘的腿肚問,娘啊,為什麼阿墨要喝糖水?娘攪著紅糖水用湯匙餵了他一小口,抱著他的肩膀道,因為喝了阿墨就可以變成女孩子了。
寒噤忽起,墨輕剎那清醒,黑夜中,景王爺的鼻息溫熱,自己的發枕著被褥卻一併散著濕意。
第二日醒來,便翻箱倒櫃的找出那日沐兒從柳四夫人那裡拿來的包裹,墨輕那時只看過一眼便吩咐沐兒收好,現在捧在手心卻是心如刀割——那包裹裡是柳四夫人納的萬蝠靴。
「小婉,你將火爐取來。」墨輕定定神道。
小婉以為是他體虛已經怕寒,趕緊搬了來,「公子可是不舒服?」
「沒有,就是有點冷,你出去吧,我看會書。」
小婉再一次被叫進來的時候只聞到一股子焦味,之間小火爐裡似乎是什麼東西被燒了,她自不敢問,只端了出去,心下疑惑。
墨輕蘸了濃墨書提筆不知何從,匆匆收了筆墨,翻騰些舊書出來,卻是久久坐立難安。
小婉眼尖得緊自然瞧出他心緒不寧,只端了壺茶來,「公子這是皇上賞給王爺的溫山御荈,您試試。」
墨輕任她倒了杯茶,「小婉,你幫我把這頭髮打理打理。」
「嗯,公子是要束髮?」小婉捧著這長長的墨發,暗自羨慕,「用什麼簪子呢?」
「放下來,梳梳直便好。」墨輕遞給她牛角梳,「我喜歡這白綢,你幫我束在頸後便可。」
「可是這白……」小婉自知不該問,便急忙道,「花色太過簡單,還是換作水藍的罷。」
墨輕也不說什麼,只任她去。
旁晚,小婉伺候墨輕入睡的時候,卻見他腦後的束髮絲帶換作了白色錦緞,連梳妝台的匣子裡也儘是滿目的白色錦帶,她心裡禁不住的發虛。
隔天收拾的時候竟然看見一條白衫被撕去了一塊布,將之於白色錦帶一比照才知道是墨輕撕了這衣裳自己制的。
「燒東西?你看見是什麼了?」書房裡景王爺問道,前面站著的是垂首的小婉。
小婉搖搖頭,「沒瞧見,但是好像很重要,因為公子一天都坐立不安。」
「嗯,你下去吧。」景王爺深鎖著眉頭,理了下頭緒,繼續批閱自己的公文。
此事罷下不提,隔了好些日子。
冬意甚濃,墨輕已經穿起薄襖,光潔的脖子因為實在怕冷縮在圍脖裡,每每出去便要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蕭長逸給他配了多少藥都不去寒意,多少讓景王爺也蕭長逸擔憂,唯有墨輕自己不常在意。
一日,王妃派人送了些狐狸毛制的護手,墨輕圍著被子坐在床上,翻來覆去擺弄了一會,忽然笑著對小婉說,「我們也該回敬一下王妃,是嗎?」
「公子做主。」回敬?小婉越來越不知道眼前這個不苟言笑拘謹的少年心裡裝的是什麼醬油什麼醋。
小婉受景王爺囑托要時時看著墨輕是否身體有變化,但是小婉只見過他咳嗽得厲害,也請蕭長逸來瞧過喝了帖藥,並無大礙,但是終究還是出了錯。
平時,墨輕的藥都是蕭長逸親自煮親自送,小婉也不曾懷疑。
只是一日恰好她得了空閒去廚房找好姐妹聊話,卻聽得幾人談天之時說起近來又有夫人打胎,說得幾個未經人事的少女也有些不忍,本也無可厚非不必奇怪,怪就怪在,其中一人道:「蕭爺煮藥的時候仔細的很,我一聞那味道就知道,後面夫人誰沒喝過!」
小婉好端端的自然也沒一下子想到墨輕身上,只是奇怪蕭爺還未別的夫人診脈一事而已。
待到景王爺再叫她去回話的時候她也沒提。
相距王妃送狐狸手套過來約莫十來天,小婉就代墨輕回贈了一副表好的山水畫——松下問童子。
小婉事後跟景王爺回憶的時候,只說王妃不是很面善,也未多提。
景王爺卻把這事記掛在了心中,朝廷雜事這些日子繁雜沉冗花去他大半的時間,至多不過到墨輕那裡歇上一宿,又怕他身子骨受不起,也不太常去,各房夫人也算是雨露均沾無人相較。
這一日得了空,景王爺因是有些日子沒見了墨輕,便早早的去了他房裡,一進屋便是濃濃的麝香味。
常人用麝香開竅通閉醒神很是常見,景王爺自然也是知道,但是這麼濃郁的味道,還頭一次聞見,更何況整個屋子都是,他不得不起疑心。
又是一夜風流暖帳後,景王爺一早便找到那日診出墨輕小產的大夫。
「本王問你,那麝香一般作何用途?」
「麝香最宜閉證神昏,無論寒閉、熱閉,用之皆效,王爺是要老夫配置一些?」
「若是過量則會如何?」
「男子束其正氣,女子則避其經孕,故也可以做墮胎之用。」老大夫一本正經的道,卻被景王爺的怒氣騰騰給去了半條命,好在王爺拔腿便走也不多留。
寒霜撲面的景王爺一腳揣進墨輕的房裡,卻只見那一抹白衣半掛在床沿,早就不省人事,心裡緊了三分,衝上前將其抱起。
王府的後苑,蕭長逸被綁在十字鐵架上。
「蕭爺,本王往日重你敬你,你今日卻這般回報?」景王爺陰沉著臉道,「不知是何緣由讓你幾次三番與本王做對?」
「王爺所謂何事?」蕭長逸筆直的脊樑緊貼著鐵架,雙手被鐵鏈綁死,但是面色不改往日,從容依舊。
「何事?」反觀景王爺,頗有些怒色,「柳墨輕的事還算少?還是要讓本王親自一件件數過?」
「柳墨輕身為男子,王爺卻要其懷胎生子豈不是亂了天地倫常?」
「好一副正義之士的口氣,本王只問你一句,他是不是又小產過一次?」景王爺著實怕聽見著答案,但是又不得不弄明白。
「是。」簡單直白,正是蕭長逸的做派,卻遭景王爺鐵拳相向。
景王爺本就邪魅的氣質此時在這陰冷的地牢烘托之下更顯邪惡,冷笑著看著嘴角滲出血絲的蕭長逸,「沒關係,只要他還在,就不怕沒有孩子。」
「你膽大包天的又殺了我們的兒子,又像上次一樣昏迷不醒。」景王爺扣著昏睡中的墨輕瘦削的下巴,他從被發現昏倒在自己床邊自此便未曾清醒過,已經是兩天兩夜了。
景王爺也是連著兩夜守著,小婉在一旁伺候著。
等待第三天天明時分墨輕在老大夫的藥效下緩緩睜開了眼,渾不知人間幾何。
景王爺卻是又是合衣躺在他的身側,很暖和的樣子,墨輕看了看,又伸手摸摸他溫暖的手,呢喃似的自言自語道,「好舒服的暖爐。」
景王爺一大早是被懷裡墨輕的動靜吵醒的,他直覺懷裡暖洋洋的手臂收緊了些,沒想到那身子拚命朝上爬,他一睜開眼便對上一堆澄澈無暇的雙眸。
「輕點,我被你吵醒了都。」墨輕睡眼朦朧地看著他嘟囔道,「別動哈,我還要睡呢。」
「好,睡覺。」景王爺雲裡霧裡的只覺得像是飄在雲端,反手捏了捏自己的腰,卻不是在夢中,他只得將眼前的人看了又看,總結出一點,墨輕沒睡醒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
日過午時,王府來了幾個拜訪的官員,管家前來請王爺去。
景王爺輕手輕腳的爬起來,又惹得墨輕皺著眉頭小聲嘀咕,「睡覺……我要睡覺……」
「好好,睡覺睡覺。」景王爺全然忘記前幾日的怒氣,俯身親了親他的小臉,將被子給他捂捂好,隨即伸伸懶腰——他還真是鮮少睡到如此之晚。
王府書房內。
「王爺,此事干係甚大,還望您徹查。」
「葉大人說笑了,本王哪有權利管這些事?皇上自由定奪。」
「王爺,我與葉大人此番前來就是希望你您能做一番考量,還望王爺不要辜負我們二位。」
「你們先請回吧,本王再斟酌一二。」
景王爺跨進墨輕房間的時候,忽覺一股春風暖意,原是墨輕叫人在房裡擺了暖爐,他自己躺在榻上,身上裹了兩層錦被,連身子都瞧不見了,臉上蓋了一本書,看來又是睡過去了。
小婉在一邊照顧著,看見王爺來了,忙垂著頭迴避。
景王爺俯身看著那本書,直皺眉頭,《青衣傳》?他伸手想揭起書卻弄醒了墨輕,他一雙小鹿一般的大眼睛瞪著景王爺:「你是誰?」
景王爺皺眉,「這玩的又是哪門子?本王累了,不想玩。」
「我記得了,昨晚上你捂得我挺舒服的,今晚上還來麼?」墨輕揉揉眼睛,準備起身,「怎麼給裹了這麼厚的被子,這丫頭真是!」說罷,扯了一頭就要拉開,景王爺連著被子一把抱住,「別拉了,凍著要難受。」
「嗯,對了,這裡是哪裡?」墨輕歪著腦袋問,「我今早想了好一會兒,頭都痛了,後來那丫頭說是什麼王府。」
「景王府。」景王爺還是頭一次跟人介紹自己家,頗有興致跟他聊,「那你記得什麼?」
「我記得……嗯,你抱著我睡覺啊很舒服的。」墨輕仰著頭道,「你叫什麼?」
「我?」當景王爺食指點著自己一副傻乎乎的表情的時候已經晚了,「李景修。」
「那我叫什麼?」墨輕又問道。
「柳墨輕。」景王爺摟著他心裡還真是樂呵樂呵的,不過還是留了份心。
「那個丫頭叫小婉,我已經知道了。」墨輕轉過頭,正好對上景王爺的鼻頭,對視了一會兒,撇開一些道,「我餓了。」
後院牢房重地,蕭長逸白衫盡顯紅痕,烏青雙眼神思渙散。
景王爺眉頭緊鎖,站在他的面前不言不語。
一時半刻之後終於有人打破沉默。
「王爺,柳公子找您!」一個下人匆匆而至,貼耳相告。
「嗯。」景王爺盯著蕭長逸,冷笑一句,「你以為本王看不出他使的什麼花招?」
「王爺此話,蕭某不解其意。」蕭長逸同樣冷聲回答道。
「不懂?本王會讓你懂的,也會讓他懂。」景王爺抿著唇,邪笑著離開。
縱然蕭長逸身經江湖百戰,卻也被景王爺陰鷙入骨的含笑而寒慄三分,內心對於墨輕的擔心又平白的添了幾多。
「我要吃這個。」盤腿坐在床上一嘴的芝麻味兒的墨輕指指點點,讓小婉端了這個放下那個,自己吃得歡暢淋漓。
景王爺往屋子裡踏的時候放是墨輕肚子吃得飽脹想要動動手腳的時刻。
只見墨輕像是沒瞧見景王爺的黑臉一般笑著對他道:「李景修你快來,我這兒好吃的多。」說罷拿起一塊糕點朝他搖搖手。
景王爺想起前兩天他醒過來的時候,嚷嚷著餓,自己親自餵他吃食,但是今日卻沒有這般的閒情逸致。
連小婉都看出自家的王爺心情不快,趕忙行了個禮往外頭撤退。
「把這些都拿出去。」景王爺朗聲吩咐道。
小婉得了令趕緊收拾了床上桌上的東西,低垂著腦袋從景王爺身邊走過。
墨輕看著景王爺,還是一臉的不明所以,一臉無辜的表情,大眼睛只看著他。
景王爺心裡難以平復,總覺得有些什麼東西骨鯁在喉難以下嚥但是又不能一吐為快,便也默不作聲,兩人便遙遙地對望著。
最後還是墨輕蹬了被子往床下跨,一雙玉足沒有著長襪,一隻腳腕上碧玉鐲子分外惹人關注。
景王爺忽然饒有興味地低了眼眉瞥著那一隻玉鐲子,方才問道:「這玉鐲子的事你可還記得?」
「什麼事?玉鐲子?」墨輕低頭瞧瞧腳上的玉鐲,他將一隻腳跨到床沿,用力掰了兩下,皺著眉頭道,「弄不下來了,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想弄下來嗎?」景王爺貼近墨輕的身後,將他摟在懷裡,雙手不安分的在他的身體上尋摸著,「嗯?」
墨輕輕笑著躲開他的魔爪,好奇地問道:「怎麼弄下來?挺好看的一隻鐲子,弄碎了怪可惜的。」
「沒錯,墨輕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景王爺忽然用力扣住了墨輕的腰,「那你殺了的孩子呢?難道連一隻鐲子都不及?」他明顯感覺到了懷裡的人渾身一冷,俯身更加貼近他的身體道,「本王也不想毀了這隻玉鐲子,那這樣罷,墨輕你就忍耐一下,本王命人取下它,如何?」景王爺的手已經覆在了墨輕的小腹之處,那裡本來有他的兒子,一個,還是兩個?可惜現在一個都沒有了。
墨輕偏過頭去,動動身子,「你讓開些,這樣子我不舒服。」他稍稍有些力道,卻被景王爺折了原先架在床沿的那條腿,連帶著抱了起來,摔倒了錦被上,差點撞出了肺腑,只得掩著口鼻咳嗽個不停。
待微微平息,墨輕冷聲問道:「墨輕愚鈍,不知景王爺何時發現的?」
「何時?」景王爺執起他的素手,微微一個用力,只聽見清脆的一個聲響,墨輕額頭上冷汗滲出,「就在你醒來的那一瞬間本王就看穿了你的把戲,幸好蕭長逸是個重恩的人,否則本王自認也沒有實力用一個小小的牢房困住他,但是有你在就不一樣,墨輕,好好給本王生個兒子,本王就放你走,如何?」景王爺將墨輕的手擱在他的胸前,伸出舌尖輕輕舔舐著他額頭的薄汗,「本王待你不夠好?」
墨輕扯著嘴角,道,「景王爺寬宏大量數次饒墨輕不死,實在是好得人神共憤,墨輕又豈敢言說一句不好?」
「哼,敬酒不喝喝罰酒!」說罷,狠狠地咬在摸清的臉頰,兩排紅印子襯著墨輕蒼白的臉頰格外打眼,「你就是本王的東西,本王什麼時候玩膩味兒了就一腳踹了你,還輪不到你諷言相加。」
「多謝王爺提點,墨輕知錯。」
景王爺一把撕去了墨輕身上的褻衣,蒙住了墨輕的雙眼,再將他的廢手綁起,開始輕薄相向。墨輕眼睛昏昏暗暗一片,不久便不省人事。
第二日天色昏沉,一場小雪緩緩降落人間,墨輕赤著足踮著腳尖身子往窗外探,只覺得這暖洋洋的小屋還比得不寒意瘆人的外頭。
小婉也不知這公子怎麼又得罪了王爺,只得呆在一邊也不勸。只看著他眼裡歡喜的模樣忽然覺著心裡發酸,想著當日沐兒如此寶貝他今日卻鬧到了這副田地,實在是讓人心裡難過。
門外有人敲門,小婉疑惑地看著墨輕快速的關起了窗子,她走去開門,只見一個老嬤嬤模樣的女人拿著一個小箱子,道:「王爺讓我來的。」
「請進。」小婉給她讓開了道,往裡看著墨輕,只見墨輕皺著眉頭嫌惡地看著這個女人。
老嬤嬤自稱姓陳,交付了小婉旺了火爐,擱上了一個盆子,從小箱子裡拿出了一個袋子,開了袋子口,小婉與墨輕便聞到一股子的血腥味,只見她將暗紅的血一樣的東西倒進了盆子裡任其火煮。
小婉不可思議地看了眼墨輕又看了眼那盆裡的東西,她一見這架勢便明白這是要做何了——這陳嬤嬤是專做裹腳事體的,雖然小婉身為王府家養的下人沒有裹腳,一雙大足仍在,但是她見過不少小姐裹腳疼得死去活來,現下眼看著墨輕也要受著苦楚,實在是看都不願意再多看一眼了。
墨輕不知道這是裹腳前的準備,但是他對上次周青雲為自己紋刺還記憶猶新,彷彿看著這個沉默的女人與這一鍋慢慢煮開的不知名腥臭的東西就像是有千蟲百足撓心,痛得心裡窒悶。
陳嬤嬤讓小婉盯著那一鍋將要翻騰的東西,自己便讓墨輕抬了腳仔細端詳著。
墨輕看著嬤嬤的尖銳眼神方才明白這是作何,心裡冷意橫生,只願自己不曾來人世做這一遭人。
爐上的那盆雞血紅的水樣東西原是羊血,專是為了裹腳而用。
只待羊血沸騰,變將腳擱進去,軟化腳上筋骨之用。
景王爺跨進之時,小婉正站在一邊瞧著,連大氣兒也不敢出。
墨輕抱著手臂裹著厚被子坐在床沿,冷冷看著那一盆冒著膻腥氣泛著小泡的血爐。
陳嬤嬤行了個禮,問道:「王爺這可是要看著老奴來?」
景王爺睨了墨輕一眼,掀開後袍坐在桌邊,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水,卻聽見墨輕朗聲道:「要做什麼便來吧,何必囉囉嗦嗦,王爺是想看我跪地求饒?」
「陳嬤嬤,你聽見了?」景王爺吞了茶水,轉向陳嬤嬤道。
陳嬤嬤得了令自然要動手,卻見小婉朝景王爺跪下,「王爺,您放過柳公子罷,這裹腳是要毀了公子的,求求您了。」說罷還硬生生地磕了三個響頭,景王爺不動聲色,眼角瞥向墨輕,墨輕卻急忙甩了被子,從床上衝了來,一雙玉足踏在冷冰冰的地磚上,一把扯起了小婉,「景王爺要墨輕死墨輕怎敢不死,更何況現下不過是裹腳而已,離死尚有時日,小婉你的好意還是留在他日為自己做打算的好。」
「你這話又是何意?」景王爺一把扣住墨輕的下巴,粗糙的拇指在他的臉頰上一下又以下的摩挲,意味不明。
「陳嬤嬤?開始吧。」墨輕瞥向陳嬤嬤道。
陳嬤嬤心裡這下才明白了七八分,卻也是犯嘀咕,再看看景王爺的神色,卻見景王爺將墨輕一把扔在了床上,轉身既走,但也是留了句話,「本王給你一個月,能讓大夫脈出有喜,本王就放了蕭長逸,
墨輕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高大的背影,聞著一屋子的腥氣,頭腦一范昏沉便又一次的不省人事。
「公子!」小婉面上早就是梨花帶雨,這會子撲上前去晃了晃墨輕,聽見身後景王爺道:「今日是你最後一日伺候他了,往後就去四夫人那裡。」
小婉趴在墨輕手臂上,眼淚留了許多,只悶著腦袋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