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墨輕熱醒,從床鋪上下來,點了蠟燭,正想倒茶。卻聽見有人敲門。
「誰?」墨輕心想大約是沐兒,卻聽見一個男子的聲音,「蘇君慕。」
「進來吧。」墨輕找了件衣衫穿好,「有事麼?」
蘇君慕飄逸的眉眼笑嘻嘻看著侷促的墨輕,開門見山道:「你是男的對不對?」
「你說什麼?」墨輕瞪著他。
蘇君慕像在自己家一般倒了茶喝起來,「我說你是男的,看你的模樣還比我小了幾歲吧?」他仔細打量著墨輕,淺笑道:「我今年十七,你幾歲了。」
「你是誰?」墨輕不敢掉以輕心,站在一邊,直盯著他,他倒是從容淡定。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男的,誒呀,你就承認了吧,我又不會拿你怎麼樣!」蘇君慕好笑地斜睨著他的尷尬與不安,「你怎麼變成景王爺的夫人呢?難道景王爺不知道你是男的?不可能我第一天見你就知道了,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你們沒有同房?還是景王爺本來就要了個男寵?嘖嘖,沒想到他們兄弟都是這癖好!」蘇君慕顧自說了這些,墨輕腦子混亂地轉動,「你到底是誰?」
「別問了,倒時候在告訴你。」蘇君慕忽然探伸過來抓住墨輕的手腕,輕輕一按他的腰,「這麼硬?難道王爺沒碰過你?」
「你再說什麼啊?」墨輕真的是生氣了,他掙脫開,「你到王府來是做什麼的?」
「就是躲個人而已,你知道什麼叫做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麼?」蘇君慕好看的眉眼邪魅地笑,「想不想讓王爺要了你?來,我教你。」
墨輕甩開他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請你出去。」
蘇君慕吐吐舌頭道:「真的不想學?我這法子可是讓你不用再受冷落哦?」
墨輕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冷下了臉。
「別這樣嘛, 我好心教你哦,這可是別的男人想學業學不來的呢?」他驕傲地抬下巴,「難道你不知道男子之間那點事?」
「你再不走,我,我,我……」墨輕急得不知道說什麼好,「蘇君慕,你不要亂說,什麼事啊,王爺不好男風!」
「真的假的?」蘇君慕好笑地看著臉微紅的墨輕,「你沒試過吧,你試試吧,說不定他就好這口了呢?來,我教你。」
「不要。你讓開!」蘇君慕一把扯開他的衣衫,墨輕躲到一邊,這個人怎麼看怎麼危險,他心裡只歎自己有眼無珠。
「我這麼大方想教你巫山雲雨的好法子,你這麼害羞作甚!」蘇君慕說罷又要向前,墨輕緊緊瞪著他,「你到底是什麼人?」
蘇君慕哀聲歎氣,「你沒救了,本少爺好心想教你不再受冷落你就這麼懷疑我?算了算了,不玩了,睡覺咯!」
「你做什麼躺在我床上啊?」墨輕急得去拉他,這要是被沐兒看見還好些,本來就是兩個男子,要是被小婉看見還不得出事!「啊!」
蘇君慕一個大力將墨輕拉到自己身邊,「乖,小弟弟,哥哥不欺負你,誰讓王府的下人房裡又臭又吵,床板又硬!雖然你這裡冷清了點,但是床鋪還是很軟的,讓我睡一個晚上又不少塊肉!」蘇君慕力氣挺大連拖帶抱得讓墨輕動彈不得,他半瞇著眼睛,「我很久沒有睡的這麼舒服了。」
墨輕聽得最後一句喃喃自語心裡還是有些同情的,但是對於這個人還是保留了幾分,深怕他在夜裡做出些不軌的事,故而大半夜都沒有睡好,快要天明的時候才緩緩入睡。
待到第二天清醒的時候,蘇君慕早就已經走了,留下一個字條,字體如人俊秀漂亮——身板太硬,難怪不受寵。
墨輕笑著將紙條扔了開去,心想這人怪了些,其他還好。
這一天,因為落梅閣裡多了個人,多了幾分熱鬧少了幾分冷清。
墨輕坐在房間裡看書,隨時都能聽見外面蘇君慕與沐兒小婉打鬧玩笑的聲音,蘇君慕的確很能逗笑玩鬧。
可惜,墨輕不能,他總是埋怨自己為何總不能放開了去玩去鬧,他猜想,可能是生養的環境決定的吧。
一日一陣雷雨方過,天方晴好,墨輕站在落梅閣裡仰著頭尋覓著彩虹的影子,只聽見小婉高興地從外面跑進來,「夫人,夫人,王爺讓您過去吶。」
「讓我過去?什麼事?」墨輕都習慣在這裡安靜度日,沒想到景王爺居然還想起有自己這麼個人在。
小婉笑呵呵道:「不知道,說是讓您去碧盞廳。」
「你這麼高興作甚?」墨輕好笑地問,自然他心裡明白小婉的心思,「不過是過去一趟。」
「沒有高興啊,對了您趕緊換一身衣服去。」小婉笑著喚道,「沐兒?!給夫人找件好看的衣裳去。」
「不要麻煩了,我就這樣去便好。」墨輕怪她大驚小怪,「沐兒你隨我一起?」
「蘇大哥去不去?」沐兒轉身問正走來的蘇君慕,後者嘴裡叼了個草,吊兒郎當地笑著道:「去啊,怎麼不去,這麼好的機會看看那個冷澹的王爺喲!」說罷眼尾有意無意地掃過墨輕的臉。
墨輕瞪他一眼,這幾日蘇君慕幾乎夜夜都來蹭他的床鋪,不過他也漸漸習慣他的說話行為方式,以及喜歡上兩個人躺在一起睡不著覺時候說說閒話的感覺。
「五夫人請。」管家是個中年男人,笑著引著墨輕到了碧盞廳外的小亭中。
「蘇大哥你做什麼?」沐兒見到蘇君慕一個轉身,好奇地問道。
墨輕轉過身來,只見蘇君慕皺眉咬牙一臉糟糕的表情,「怎麼了?」
此時,亭子裡兩個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一個是墨輕認得的景王爺,另一個與景王爺有三分相像但是看來比他更加深沉。
「怎麼?有膽子光明正大藏在王府沒膽子見我?」那個男人走上前來,墨輕也不知道他對誰說,一見蘇君慕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原是舊識。
景王爺作壁上觀不言不語自是看著墨輕與蘇君慕。
「呵呵,你怎麼來了,我不過是來找王府的五夫人玩玩,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小心氣壞了身體。」蘇君慕一副嬉皮笑臉走到男人面前,諂媚地笑,「你看要是我存心躲你我還會傻到用自己的名字到王府做下人?」
那個男人深邃的雙眼瞪了他一眼,轉而道:「這就是五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墨輕,忽然轉了臉色抿嘴笑道,「三弟你真當是好眼光。哈哈!」
墨輕心裡一愣,景王爺的身為先皇三子,上面除了一個早夭的二皇子就只剩下當今皇上,難道這就是皇帝?
景王爺臉上過不去,狠狠笑著:「多謝大哥誇獎。」
蘇君慕向來是狗膽包天,他這會倒是逗定了這呆呆的柳墨輕,「你可不知道,五夫人的床鋪軟極了。」
此話一落音,眾人皆看著墨輕與蘇君慕。
「你怎麼知道五夫人的床軟?」那個男人皺眉問道,「你上過了?」
一語雙關,蘇君慕笑道:「那是,可舒服了!啊啊,你拽我作什麼!放開我!」男人扯住他的手腕,一個大力將之扭在背後,「跟我回去!」
景王爺自始自終沒有說話,只覺得這兩個人之間好笑,墨輕自然不語,反正蘇君慕的話對他沒影響,他又不是女人,同床又如何?!
「不要啊,救命啊!」蘇君慕誇張地又踢又蹬,「五夫人救命!」
「找誰都沒有用了,三弟借你的廂房一用,今日我要辦了他!」男人索鬆開他的手反手攔腰將蘇君慕抱起,嚇得蘇君慕亂叫。
「大哥,請便。」景王爺見怪不怪,「來人,將客人引去東廂客房,記得不要有人打擾!」
一番話聽得墨輕心裡明白了幾分,這男人一定就是當朝皇帝,那蘇君慕便應該是他的男寵,可是本朝綱紀嚴明,這兩個人當眾……未免也有些失態,只見主人景王爺未說什麼。他心有有疑問也不敢亂問。
「你回去罷,沒你什麼事了。」景王爺見墨輕依舊愣愣地站在原地,冷聲道。
「是。」墨輕自帶著沐兒與小婉回去,卻不知景王爺心裡正尋思著蘇君慕方纔那一句「五夫人床鋪軟」。
小婉算是白白喜悅了一場,回去的時候有些垂頭喪氣,而沐兒也是因為蘇君慕被帶走了有些擔心,墨輕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她的蘇大哥不會有事。
這天晚間的時候,蘇君慕緩緩走到了落梅閣。
「蘇大哥?你怎麼回來了?那個凶凶的男人沒拿你怎麼樣吧?」沐兒上前看著他有點發白又有點發紅的雙頰擔心地問道。
蘇君慕捏捏她圓嘟嘟的臉,「沒事,你家夫人呢?」
「你回來了?他不帶你走?」墨輕自房間裡出來,看著換了身衣衫的蘇君慕有些發愣。
「不想聽聽我的事?」蘇君慕關上了墨輕的房門,慢慢地坐在了凳子上。
墨輕見他好像身體不適,又不好相問,只道:「你若是想說與我聽自會說,你要是不想說,我問你也未必得知。」
「你這個人啊,這麼冷淡,難怪景王爺不來落梅閣。」蘇君慕感歎一聲,這話倒是有幾分正經,「你知道你爹上月查辦的那一人麼?」
「蘇丞相?你是他什麼人?」墨輕驚訝地看著他。
蘇君慕笑笑,「他是我爹,但是我從來沒叫過他爹。」一臉的落魄與慘笑讓墨輕不忍看見,「他是罪有應得,但是死在柳司馬手裡大約是他自己到死也不明白的地方。」
墨輕心裡念叨,還不是景王爺推波助瀾,但是面上他還是留了幾分。
「我是從小被扔在宮裡的,方纔的是皇上。」蘇君慕平鋪直敘的道,也不管墨輕是否能轉過來,「我一直以為,他死了我會很快活,沒想到心裡竟然堵得慌,皇上不准我出宮,我自有辦法出來,在外面晃蕩了幾日,心想自己回去太丟臉了,於是就到景王府來撒潑,沒想到沒見著景王爺卻見著了你。現在我來是想跟你說,你這個朋友我交了,往後有什麼事若是我能幫忙就一定幫。」說罷從錦衣裡拿出一塊玉墜子,「拿著這個到外面的雲來客棧找掌櫃的便能找到我。」
墨輕本想推辭,但是見他的誠意,自己也不好拂他的意,而且這個朋友看起來不錯。
「嗯,多謝你。」墨輕結果墜子。
蘇君慕站起來,恢復沒心沒肺的模樣,眉飛色舞地道:「要是有一天想跟留住景王爺記得找我哦!床上功夫我還是可以的!」
看著墨輕臉頰微微泛紅,他笑著離開了。
墨輕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心道,對不住,你待我若朋友,我卻連名字也不能說與你知,實在慚愧。
時至八月中旬,中秋將至,墨輕已經有些時日未見娘親,故而一直在找機會想要回去,怎奈他讓小婉去問了景王爺,卻不被允許,只能枯坐在落梅閣裡冷冷清清的打磨時間。
小婉也被叫到別處去,落梅閣裡只剩下沐兒陪著他,幸好他也不貪心,守著沐兒也能過日子。
「你說,景王爺為什麼不讓我們回去?」沐兒兩手托著下巴坐在墨輕對面眼巴巴地看著他。
墨輕合上了書,「誰知道,不過你明天問問小婉你能不能出得王府。」
沐兒眼睛一亮,「真的,說不定我能出去呢,我明兒就去。」
「要是能出去最好。」墨黑的瞳仁帶著一絲希望,「看看夫人過得好不好。」
「嗯。」
「夫人?」小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沐兒上前給她開門,「小婉姐姐那邊不忙?」
「忙啊,夫人,王爺說明晚的中秋宴您也參加。」小婉雖然早就對自己的主子沒了希望,但是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很高興,「可別怠慢了,沐兒好好給打扮一下,夫人你啊雖然不是美若天仙但是勝在年輕。」小婉在這裡呆久了也跟沐兒一樣沒大沒小起來。
「我知道了,明晚是家宴?」
「嗯,幾位夫人少爺都會出席。」小婉已經打開了衣櫃,正準備挑衣服。
墨輕好笑地看著她,「別忙活了,還早,又不是今晚?」
「我看見其他夫人從幾天前早就已經開始準備了,什麼羽裳霓衣,胭脂水粉早就置備起來了,還不是王爺不發話我不知道您能不能參加麼,所以方才才得了消息,這都晚了。」小婉埋怨道,她這兩天在府裡幫忙置備中秋宴,看著其他夫人紅光滿面就來氣。
「小婉,沐兒能出王府麼?」墨輕想起來這事,問道。
小婉想了想道,「本來是可以的,但是夫人這邊的情形,還是得經過王爺的准許吧,要不我明兒無問問?」
「嗯,你去問問吧,就說算是我求他了。」墨輕黯然地說,小婉看得心疼,忙道:「夫人別難過,明兒我就去問,要是王爺心裡快活說不定連夫人都一併准了,那我也好跟夫人回一趟家看看老夫人去,然後咱晚上再回來參加家宴也來得及。」
墨輕看看沐兒,「最好是這樣。」
「夫人,這件好不好?」小婉拿起一件粉色花裙,朝墨輕比劃道。
墨輕的衣服一向高至脖頸,那穿過這麼坦胸露肩的衣服,「那件天青的好看。」沐兒眼疾手快拿起另一間不太袒露的衣服,「這衣服料子也厚一些,現在天涼晚上更不比白天,要厚一點才好。」
小婉看看墨輕也是中意這件,洩氣道:「傻沐兒,人家夫人都是穿得越少越好,你偏倒好挑了這麼一件厚的,哎,隨你去!」
沐兒調皮地朝她吐吐舌頭,然後回眸對墨輕一笑。
第二日,八月中秋好佳節,墨輕早早的醒了,就等著小婉的消息。
「沐兒,小婉呢?」
沐兒心裡也著急但是還得安慰道:「這麼早呢,說不定王爺還沒有醒過來。」
「嗯。」墨輕方應下,卻聽見一個急急走來的聲音,「王爺怎麼說?」
小婉為難地看了他一眼,「王爺說沐兒能出去。」
墨輕心涼了半截,「沐兒,你去吧,跟我娘說我沒事,莫讓她擔心,知道嗎?」
沐兒點點頭,「我知道了。」
墨輕看著沐兒的身影遠遠的變小最後消失不見。心頭冷冷的不知道做什麼好。
「小婉,你還是去忙你的吧,我這邊沒事。」墨輕轉身看見小婉擔心的看著他,心裡過意不去,勉強笑道。
小婉點點頭,「沐兒大約很快回來,我去忙了。」
墨輕拿起一本書慢慢翻閱起來,心思不定,看什麼都頭昏眼花,不一會兒竟然趴在桌上安睡過去。
「小姐快醒醒!」這是沐兒的聲音,墨輕在睡夢中忽然驚醒,「怎麼了,沐兒?」
「夫人出事!」只見沐兒哭著鼻子紅著眼睛道。
墨輕一下站起來,「怎麼會!?」
剎那間,他就清醒過來,原來不過是一個夢而已,但是沐兒的確是站在他的面前擔心地在叫他,「沐兒,你回來了?」
「墨輕哥哥,家裡出事了。」沐兒眼睛揪住他的衣袖,啜泣著道。
墨輕拉住沐兒冰涼的手,確認自己並不是在做夢,「怎麼了?夫人呢?」
「我回府裡,府裡亂作一堆,聽他們說是老爺好像被彈劾了,罪名不小,雖然聖旨沒下來但是全家人心惶惶,都說老爺一下子老了好多歲,各位夫人都在找娘家幫忙。」
「夫人呢夫人如何?」
沐兒定定神,「夫人沒事,就是看不著你擔心,不過她跟我說,只要你安全就好了。」
「怎會如此,爹不是才升的官。」墨輕皺著眉頭,雖然他一向無意這些事,但是事關柳家上下,血濃於水,他的擔憂濃重。
「下人都在說老爺得罪了什麼人,反正說什麼官做的越大越遭人嫉妒,傳言各種各樣的,連外面很多人都知道了,只有我們在王府裡聽不見風聲,對了,老爺還跟我說讓你去求王爺看能不能幫什麼忙。」沐兒看著墨輕有些發愣,心裡不安著。
墨輕皺眉,「我如何能幫什麼忙?」他在王府裡的地位還不如一個小碗,談何幫忙。
「或者,只是虛驚一場而已,老爺做官這麼多年了,不會有事的。」沐兒安慰道。
「但願吧,你取了什麼回來。」墨輕這才注意到沐兒手裡的小包。
沐兒展開包裹,「夫人讓我捎來的,說您愛吃。」
墨輕看著核桃酥心裡一陣發酸,「這是夫人親手做的吧。」
「我就說你一看就知道是夫人做的,夫人還叮囑我不能跟你說呢!」
下午的時候,墨輕斟酌許久掙扎半天才想著要去景王爺那裡,看能不能助上柳家一力,他且不管是不是自己不自量力,但是若是柳家真到了絕路上,他身為柳家之人就求人相助也是情理之中的——儘管那景王爺向來沒什麼好氣。
「沐兒,你又從哪裡跑來,這麼氣喘吁吁!」墨輕接住從外面闖進來的沐兒。
「不好了,皇上的聖旨下來了,老爺,老爺被罷官了,要,要抄家。」沐兒吞了口口水,定定地看著墨輕。
「罷官,抄家?」墨輕一下失了神,「什麼罪名?」
「密謀造反,我問了一些人,他們說這個罪名要滅九族的。」沐兒著急地跳腳,「怎麼辦,怎麼辦?」
「九族?」墨輕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爹是皇親何來滅九族一說,不可能的。」
「我去一趟景王爺那裡。」
「我陪你去。」沐兒拽著墨輕的手,與他並肩一起出了落梅閣,直奔景王爺的書房。
一路上忙忙碌碌的下人看著這兩個不常見的人風風火火地闖來,都停下手中的活計看著他們。
「五夫人,王爺在辦事,您等一等。」一個家丁認出墨輕來,在書房外輕聲道。
「那好,我在這裡等。」墨輕挺直了身板,看著書房關閉的門。
大約等了一盞茶的時間,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開了書房門出來,看了眼墨輕幾人,道:「五夫人?王爺讓您進去。」
「多謝。」墨輕快步進了書房,沐兒知趣地留在了外面。
書房內,景王爺冷眉看著抿嘴的墨輕,問道:「何事?」
「家父有難,還希望王爺不吝相助。」墨輕一字一頓道。
景王爺像是看木偶戲一般看著渾身僵直的墨輕,「說說憑何本王要相助與他。」
「墨輕願終身為奴,希望王爺相助家父。」咬字清清楚楚,墨輕知道自己說出的話意味著什麼。
「為奴,你覺得我景王府需要你這麼一個下人?」景王爺好笑地看著他。
墨輕渾身顫抖,咬牙反問道:「那麼王爺覺得如何才能出手相助?」
「哼!本王吃飽撐得?你的爹做的密謀大事,你可知他反的是誰?是李家!我若是上書求皇上,豈不是同流合污,你覺得我會嗎?」景王爺嗤笑地看著墨輕。
墨輕心裡冷到了低端,卻還能保持冷靜,「那麼,今次便是墨輕自取其辱,墨輕拜退。」
「不自量力!」身後是景王爺冷冷的一句,將墨輕徹底打入冰窖。
墨輕開了門出來,沐兒著急地跑上前,「怎麼樣?王爺怎麼說?」
墨輕緩緩綻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回去吧。」
「怎麼,你這丫頭也關心起大事來了?」景王爺出現在墨輕身後,嚇的他與沐兒不輕。
墨輕拉住沐兒的手,道:「回去吧。」
落梅閣內,淒風苦雨。
「墨輕哥哥!?那個人?你不記得了?!」沐兒瞪著大眼睛問道。
墨輕回神過來,「誰?」
「景王爺啊?」沐兒皺起眉頭,「你不記得冬天的時候我們有一次扮作男裝去七里橋看梅花,你的腳崴了,我扶你做到一個少爺邊上,那個人就是景王爺,我原先一直沒怎麼敢看清楚,今天才注意到的,方纔他就站在你後面,黑了張臉真嚇壞我了!」
墨輕尋思了一番,卻沒有映像,「我那時腳崴了,痛的要死,沒仔細看。」
沐兒肯定地道:「一定就是景王爺,我記得很清楚!後來我們還看見了七小姐!我還問你為什麼老爺准了七小姐出來!」
墨輕頓時愣住!他想不起那個男人,但是他同樣記得清楚的是,柳墨煙那天確實出現了!
那麼,難道……
墨輕忽然冷笑,原來這一切不過是這樣而已!
難怪景王爺的聘禮裡會有拿一隻青花踏雪紋梅瓶,而那瓶底的「梅雪爭妒,佳人遺世」原來說的就是柳墨煙那日的模樣!
難怪,景王爺當日看見墨輕就知道不是七小姐,原來他早是見過柳家七小姐的!
可是,景王爺卻並沒有對他怎麼樣,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呢!墨輕腦海裡晃過景王爺剛才的冷笑,總覺得柳家這次的事與景王爺脫不了干係。
那封信!墨輕想起來了,他婚後第三天回柳府帶了一封信,當時柳老爺看了很興奮還說讓他感謝景王爺!
那麼也就是說,蘇家的事是景王爺一手策劃!原先墨輕想的借刀殺人也是對的!那麼這次呢!難道也是景王爺動的手!?
墨輕渾身打顫,「怎麼了,墨輕哥哥!」沐兒擔心地抓住他的手臂。
「沐兒,你研墨。」墨輕雖是冷聲道,但是心裡慌亂不已。
「沐兒,你快拿著這封信與這個玉墜子,去雲來客棧找掌櫃的看見蘇君慕把信給他!若是找不到,那就是命定如此我也無怨,若是你找到了人就別急著回來,聽他的安排。」墨輕將墨跡吹乾疊好與玉墜子一起交給沐兒,雙手微微顫抖,嘴唇早已發白。
沐兒帶著哭腔道:「怎麼了,為什麼啊?」
「別問這麼多,若是我們還是能相見,就做一世好兄妹,若是見不著了,你就好好過日子,明白了麼?別問這麼多。」墨輕推著她,「快去,一切就看你了,沐兒。」
沐兒抹抹眼淚,橫下心道:「嗯,我知道了,墨輕哥哥你要等我回來!」說罷像是怕自己後悔一般飛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