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一家小餐館裡,季千妍扒一口蛋炒飯,再次佩服地對天藍施了個注目禮。
「你這傢伙膽子也太大了,剛才還真敢啊!不知道他會不會去打小報告,萬一童老大發火我們就慘了。」
天藍埋頭苦吃,無所謂地擺擺手,「放心吧,童部長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他們自己叫外賣,欺負我們兩個是新人就該餓肚子幹活,普天下哪有這個道理,我們不過是爭取自己的基本權益罷了。」
「說得也是。回想一下李組長氣得快斷氣的樣子,真是令人食慾大振!我要多吃一點,前幾天算命的說我今年紅鸞星動,也許晚上那個幸運的女子真的是我也不一定,我期待死了!」季千妍一雙筷子搭在嘴巴上,一臉的花癡陶醉狀。
天藍翻了個白眼,懶得再浪費口水打擊她,覺得此姝已經沒救了。
那個李組長果然夠小人。為了報剛才之仇,她們兩個一回會場就被支派去站大門當起了迎賓,而先前要請的兩名迎賓小姐則列入失蹤人口沒了蹤影。她們也是公司的員工好不好,憑什麼成了打雜的?
「天藍,不知道我們趁下班蒙住那個李小人扁一頓的成功率會有多少,再不然就找機會在他酒裡下瀉藥!」季千妍忿忿然動起了壞心眼。
「打人需要花力氣,買瀉藥要花錢,都不划算。」天藍搓搓下巴說得一本正經。
「那該怎麼辦?我現在一看到他就手癢,就想掄一拳送他!」
「別氣,別氣。那種小人打他髒了手,光憑一張拍馬逢迎的嘴爬得再快,終有一天會摔得很重,我們坐等著看他下場好了,犯不著動氣。」
有人來了,閒聊就此打住。氣歸氣,一來人她們兩個還得彎出只露六顆牙的標準笑容點頭哈腰相迎。
遠遠走過來的那個男人穿著一身深藍色斜紋手工西裝,溫文爾雅優雅得體,典型的高級白領精英一名。天藍認識他,宣傳部部長姜哲,也是江楓大哥的同學。當然他現在也早不記得她了。
天藍彎腰招呼:「晚上好,姜經理。」
季千妍有兩百度近視,所以直到來人走到近前才瞧清楚是誰。一眼望去原先那副恭敬的態度當下被冷臉代替,她十分有氣節地下巴一揚,看都不看他一眼。
姜哲對天藍點頭示意,頓住腳步看了季千妍一眼才走進去。
「千妍,反正現在沒人,跟我說說你和姜經理的事吧。」天藍往季千妍身邊靠了靠推推她,懶聲道。
「我跟他哪有什麼事?」季千妍想抵賴。
「還裝,不說算了。」天藍作勢要走。原本她就不是多愛八卦的人,實在因為閒得無聊才撥空聽一聽,她不說算了。
「好吧好吧,不裝了,我坦白。」季千妍是那種別人不問又偏要說的人,心裡擱不住話。
「我第一天上班,被那痞子的車給蹭了一下,雖然沒什麼大不了,可因為他嘴巴太毒還死不承認錯誤,所以我就跟他吵啊。然後就開始相見眼紅了。你別看他生得人模人樣,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好人,仗著自己是上司以為那樣就可以唯我獨尊誰都不甩。我最討厭眼睛長在頭上的人了,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送他那張臭臉幾記無影腳作紀念!」
「不會啊,我覺得姜經理人挺好的。」天藍很坦白地申張正義。
季千妍伸手指向天藍的鼻尖,「是不是姐妹?是就別在我面前提那個人,我煩著呢!」
「收到,我以後保證堅決不提了!」天藍嘴上答得一本正經,心裡卻暗自發笑。這個粗神經的傢伙會心煩,證明事情已經有點不一樣了吧。
人陸陸續續來了,包括一些大牌導演和一群紅得發紫的明星們。星光璀璨的場面初見的人會暈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看多了,饒是季千妍這個當初以見明星為目的才進公司的人也早已興趣缺缺。
靠在門旁打了個不太雅觀的呵欠,她朝天藍抬了抬下巴問:「好像已經沒人來,我們可以回去了吧?」
「還有一個重量級的人物沒來,哪能好命地現在就走人啊。」天藍也是一臉無聊地依門斜靠著,頓了頓皺眉又嘀咕道,「真是的,是總經理就一定該擺譜嗎?讓一屋子人等他一個,也不知道來早點!」
還有一個沒來的可不正是她們的總經理大人。那個李組長已經伸著脖子過來瞄了好幾次,順帶害得她們想偷個懶都不得安生。
老天大概終於聽到了她們的抱怨,話音剛落,門前的階梯邊緩緩駛來一輛黑色加長奔馳,車身熠熠發亮,停在那甚是乍眼。
「站好吧,終於來了。」天藍無精打采地站直了腰招呼一句。
啊!重量級的白馬王子終於出場了,全場暗懷心思的灰姑娘們請屏息以待!
季千妍也早已經衣服頭髮整理完畢露出一臉夢幻表情,看在天藍眼裡只覺得傻兮兮的。天藍暗自搖頭,這種場合王子身邊肯定會有公主來配,哪還輪得著灰姑娘的戲份,做夢也該挑個時候才對。
司機先下車,小跑到後面彎腰拉開車門。那位眾心期待的重量級人物優雅地邁步踏出來,隆重登場!
那男人今晚穿了身一看就相當考究的深灰色手工西裝,眉梢飛揚,下面是一雙隱著淡淡矜貴與疏離的眼睛,氣宇軒昂,一如五年前她第一次見到時的模樣。當然,如今的他比起當年二十出頭的意氣風發,身上還多了一份成熟和持重,渾身散發著一個企業主管者該有的商人氣勢。這個男人,注定會是被眾人矚目的出色人物呵!原來五年,不知不覺已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得更遙遠,遠到她連仰望竟也有些困難。
不出她所料,王子身邊自然有公主來配。隨後而下的女子嬌媚動人眸光流轉,迅速敲碎身後會場裡的一地芳心。這就是亂髮夢的下場,天藍同情地想著。
俊男美女相攜而上,畫面唯美得像電影鏡頭。
漸漸走近,天藍躬身施禮,送上嘴角上揚45度的標準笑容,「二位晚上好。」
緩緩抬頭,她的眸光與他有了片刻相逢。他的腳步未停,眼底卻有一抹閃爍的光亮滑過。
他記得她,她知道。因為那次電梯裡的相遇,他的記憶力該死的好,他說記住她,居然真的就記住了,以陌生的一男一女身份。而她希望他記住的卻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小丫頭,沒默契,真是遺憾。
「天藍!天藍!剛剛程總在看你耶!怎麼樣?怎麼樣?有沒有被電到的感覺?」季千妍激動地伸手在天藍面前晃了晃,「看你這呆樣,果然被電到了吧,先前還嘴硬呢!」
天藍眨巴兩下眼睛揮開她的惡掌,「拿開,晃得我頭都暈了。」
「看吧看吧,逃避問題不做正面回答,分明就有問題。」季千妍拆穿她。
「得了吧,貪看帥哥發白日夢是你這號單純的小丫頭才幹的事,成熟如我可沒那份興致。我是覺得那位漂亮的小姐好面熟,好像在哪見過。」皺眉苦思,可惜還是想不起來。
「她就是那個傳言由程總一手捧起來的女主播杜琳啊,虧你還混傳媒這一行,怎麼會連她都不認識?」
杜琳,原來是那個現在很紅身份很高的電視台VJ,難怪覺得眼熟。讀書的時候就看過她的節目,不過因為年代久遠所以早忘了。
「看來今晚眾家姐妹是沒什麼希望了,有美女在側,最後那個環節我懷疑總經理不會配合。唉,夢還沒做就被砸醒了,我好淒涼啊!」季千妍不甘心地歎著。
天藍送她一記「沒救了」的眼神,懶懶地轉身往裡走。
「進去吧,晚宴要開始了。沒舞跳還可以大吃一頓,藉以彌補你那受創的心靈。」
言之有理。季千妍再次理理頭髮衣服小跑著跟上去。原本她也就跟著瞎嚷嚷好玩而已,有沒有舞跳她可不稀罕,還是有美食可以吃比較幸福吧。
宴會開始,總經理受邀上台發言,一堆冠冕堂皇的台詞聽得人頭暈。天藍跟季千妍比鄰而居,坐在屬於她們部門的桌子旁吃得不亦樂乎。
總經理大人在訓話,好歹該給點面子吧。別桌的全都屏神以對,只有他們這桌有人正捋著袖子胡吃海塞,實在太不雅觀了。
社刊部長童樹文推了推無邊眼鏡,溫文的臉上浮起一絲無奈,湊過去壓低聲音道:「總經理在發言,你們兩個能不能等會再吃?」「嘎吱嘎吱」的咀嚼聲聽起來好懾人,也好丟人,好像做社刊部的員工沒飯吃似的。
「咳……咳……」季千妍被他一說覺得有點尷尬,一口食物含在嘴裡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天藍好心地遞了杯果汁給她,轉頭對童樹文也以同樣低的聲音神秘兮兮道:「部長,邊聽報告邊吃東西是一舉兩得事半功倍的選擇,況且總經理念的那篇稿子還是我寫的,我早都能背了,還聽他講不是很浪費時間嗎?多無聊!」
童樹文沒想到勸阻不成還被她進行了一頓反教育,卻因為她說的是實情所以一時堵得說不出話來。這兩個丫頭是他們社刊部的活寶加人才,偏偏也是叫人頭疼的麻煩人物。他這個書獃子型的上司在嘴皮子上被三句一堵就只有張口結舌的分,哪裡是她們的對手,隊伍不好帶啊!
十分鐘發言完畢,接下來是一系列公式化的遊戲環節。天藍得了上頭命令,設計了一大堆送獎環節。當然這些獎項對那些名導演名演員來說不放在眼裡,但對公司幕後一票子只拿死工資的職員來說可就很讓人心動了。動輒上萬的獎勵,做個小遊戲回答幾道簡單問題就有橫財可拿,呆子也知道擠上前玩一玩。
如此說來,天藍跟季千妍就是那種連呆子還不如的人了。遊戲火熱進行中,她們兩個卻仍死守在飯桌上的那一畝三分地,埋頭苦吃兼閒嗑牙。女孩子天生難以抗拒美食的誘惑,不過能吃得像她們二位這樣毫不節制倒真少見,也不怕肥死。
「天藍,你為什麼不去玩遊戲,有香港三日游呢。」季千妍吃飽喝足,趴在椅背上看著台上的熱鬧,神色哀怨地說。
「我媽替我算過八字,說我天生沒橫財命,撿了之後也會丟一筆更大的,所以千萬不能貪財,本本分分過日子就好。」天藍也不吃了,端了一杯果子斜著身子看向台上。
「那好吧,你說說我為什麼又不能去玩呢?」她不是主動留下來的,是被旁邊的女人橫腳劫回來的。
「因為你算命說今年紅鸞星動,我怕你撿了橫財會沖了身上的喜氣,為一筆小錢而失了未來夫婿可就划不來了。」天藍說得頭頭是道,亂扯一通居然臉都不紅一下。她分明是想拉個人坐著陪她罷了。
「說得這麼專業,你不會去學算命了吧?」季千妍一臉懷疑。
「不是我,是我媽。她研究古文順帶把黃歷上的那些東西也研究了一遍,我是耳濡目染學了個半調子。」罔顧孝順那一套,連自己老媽也一併栽贓了。
「哦,原來如此。」季千妍被唬住了。可見半調子唬一個門外漢還是綽綽有餘的。
遊戲玩罷,進入下半場的舞會環節。
有舞伴的相擁著滑入舞池,沒對象的也在四下尋覓,碰上對眼的就過去伸手邀請。一桌子同事走得只剩下天藍跟季千妍,連童樹文也被廣告部那位「麻辣一枝花」部長給拖走了。她們這兩個可憐的菜鳥新人只能對著悠揚的舞曲搖頭興歎。
「唉!又只剩下我們兩個,好丟人!」季千妍捂著臉哀叫。
天藍拍拍她的肩安撫,嘴上卻說:「覺得丟人剛才宣傳部的小李過來請你你又不走,能怪誰?」
季千妍委屈地看她一眼,「小李的個頭還沒我高,那跳出來的舞能看嗎?我怕別人嫌我們有礙觀瞻,到時候把我們轟下來。」
「哧!」天藍撲哧笑出聲,眼角餘光瞄到一道身影移近,便拍拍她的肩哄道,「別哀怨了,現在有一個稱頭的找上門來,這下可以去跳個過癮了。」
「在哪呢?」季千妍激動地坐正身子四下尋望。
「請你跳支舞。」來人用的是祈使句,下一秒已經拖了她的手走人。
季千妍一瞧是他連忙揮手掙脫,退開兩步擰眉道:「喂!姓姜的,別以為你職位比我高就可以對我動手動腳,你說跳就跳啊?本姑娘偏不給你這個面子!」
姜哲靜靜看她一眼,突然唇角一彎道:「我說跳就跳,不稀罕你給我面子。」不理會她的叫囂,這次他已經迅速總結經驗,不拉手,直接半擁著她走人。
「喂!喂!放開我!」被他抱住了,會放開才有鬼。
季千妍用眼神向天藍求救,天藍雙手一攤回她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表明她也只是個弱女子,鬥不過那個意志似鋼鐵的大男人。算命的說這丫頭紅鸞星動,沒想到還真蒙對了。
世界清淨了,留下她這個孤家寡人,淒涼地歎一聲應景。
百無聊賴,她的視線不由自主朝舞池中那一對最惹人注目的男女身上移去。
默默關注了五年,如今看來多少有些傻乎乎。可是牽念的情緒尤在,素來泰然自若的她唯獨在這件事上失了理智。沒想過一定會有交集,她只想站在他身旁看看他,也許看得久了,看出了他身上種種與她想像中相差甚遠的地方,那麼她就可以徹底死心了吧。
舞會接近尾聲,終於到了眾芳心屏息期待的時刻。
那位總經理大人雖有美女相伴倒也沒玩昏了頭,很和善地點頭答應參加最後一個環節的遊戲。一支舞而已,與他眼中不是件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全場安靜下來,追光打到主持人身上。主持人吊胃口地搖了搖抽獎箱,那裡面有全公司所有未婚女性的名單。他伸手抽出一張,大聲念道:「今晚可以與總經理共舞一曲的小姐就是——」
看吧,又吊人家胃口,無聊。
「社刊部的季千妍小姐!」
別看季千妍之前喊得熱鬧,真念出她的名字之後,她卻一臉呆怔忘了有反應。
「季千妍小姐是哪位?請上台來!」主持人見半天沒人應,在上面握著話筒喊。
「我——」季千妍剛要舉手就被身邊的男人捂嘴撈了回去。
「她棄權。」姜哲無視眾人宛若追光般的注視,形象不雅地捂著某個女人,閒閒宣佈。
「誰說……嗚……」季千妍仍在掙扎,好想一腳蹬死這個壞她美事的混蛋!
「這次不算,重新再抽一次吧。」姜哲說完,已經半擁半拖著懷裡的佳人往出口方向去了。
台底下的眾顆芳心再次燃起了希望。主持人為難地看向程柯:「總經理,您看這……」
程柯雙手環胸,盯著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淡淡一笑,不甚在意回道:「沒關係,再抽一次好了。」有趣,那小子也終於動七情六慾了嗎?
「呃,好的。」主持人整整表情再整整嗓子,「剛才發生了一段小插曲,我們重新再抽一次。」四周的光線暗了下來,追光再次打向主持台,急促的鼓聲響起——
天藍見好友的好戲演完了,不想再多作停留,反正那個被抽中的人不可能是她,因為她根本沒把自己的名字放進去。做幕後就是有這點好處,可以徇私動點手腳。
腳步已經移近門口,宣佈的名字出來了,她的手也在下一秒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捉住——
「活動還沒結束,提前早退可不好。」
她倉皇回頭,沒想過他竟會追過來,還握住了她的手。所以當全場燈光再次亮起時,她的視線撞進一汪幽深的眸光裡去,心也無預兆地重重一震!
全場的目光齊刷刷看向這邊詭異的情況。好奇怪,總經理抓著一個小女生做什麼?那個一臉清秀的小姑娘不會做錯什麼事了吧?
天藍愣了兩秒迅速回神,慌忙甩開他的手後退兩步,乾笑一聲道:「呵呵,總經理您有什麼事要吩咐屬下嗎?」
她賠小心的態度似乎取悅了他,他彎了彎嘴角漾出一抹淡笑,眼中升起一絲捉弄的光。
再次捉住她的手以防她逃走,他一手拉人一邊優雅地轉身向全場解釋:「這位就是負責今晚所有遊戲環節策劃的林天藍小姐,諸位覺得今晚玩得盡興嗎?」
眾人一時摸不著頭腦,只能小心翼翼地應:「盡興。」
「既然活動辦得如此成功,林天藍小姐功不可沒,所以為了謝謝她,我決定請她跳支舞。」這就是他拉著人不放的原因。
「呵呵,不用了,身為員工自當盡一分職責。那些都是我分內事不足掛齒,總經理您還是快請那位被抽中的幸運小姐跳舞比較重要吧?」
她臉上笑得客氣,手腕卻暗自使力,可惜怎麼也掙脫不開。可惡,早知道今天出門前應該翻翻黃歷,她都特意把自己的名字踢出來了,怎麼還會有這一劫呢?他們兩個又不熟,他為什麼心血來潮要請她跳舞。
「你身為今晚宴會的功臣,兩個同樣重要。我可以先請你跳完再請她,我想那位被抽中的小姐應該不會介意吧?」他優雅地笑,笑得天藍心裡直發毛。
「您太客氣了,真的不用,而且我也不會跳舞,還是算了吧。」該死,還拉她,那麼大力想害她脫臼嗎?
「沒關係,晃幾圈就會了。」這次他沒再等她反駁,手一揮示意樂隊奏樂。他的笑容依然和煦如風,人卻已強勢地擁著她滑向舞池。
四周是一地芳心再次碎裂的聲音。眾人全都眼巴巴看向那個被總經理擁在懷裡翩然起舞的幸運女子,明明長得很一般,土裡土氣,也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小鬼搶走了這份特殊的幸運。
已經被趕鴨子上架,她也知道沒有再逃脫的可能,只好放棄掙扎與他出旋轉舞步。
「放鬆點,跟我跳舞不該擺出一副上刑場的樣子,殺風景。」眾目睽睽之下,他側臉貼近她的耳邊淺笑低喃,也不管此舉一出又該引來旁人多大的驚詫與非議。
「我犯了什麼錯才該被抓來,說來聽聽,我虛心受教。」她的臉往後避了避,躲開他曖昧的靠近。
「你想逃走,為什麼?」他擁著她旋出一個美麗的圈,「還說不會跳,說謊。」一圈轉回來,他的臉又移到她近前,分明有捉弄意味。
她受不了地再次避開,覺得自己已經被全場無數雙含恨的美眸劈殺過幾萬次了。他想害她在「飛遠」混不下去嗎?她自認可沒得罪過他。
撇撇嘴,她口氣無辜地解釋:「我想回家所以就早點走,充其量算早退好了,怎麼能說逃走呢?你用這個詞聽起來好奇怪。」他想給她亂安罪名也該挑差不多點的。
他笑,對她的話不以為意,「那麼,你為什麼敢早退,不想跟我跳舞嗎,或者是那箱子裡面根本沒有你的名字?」
她心虛地避開視線。天哪!這也能被他猜到,太狠了點吧?
「怎麼不說話?被我說中了?」他的臉又可惡地湊近,威脅味十足。
小人,故意對她表現出親密好讓她從此成為全公司女職員心中「萬人恨」嗎?
「喂!別再往前靠了,我聽力很好,可以聽見你說話!」
「你不回答,我以為你沒聽見。」他答得很無辜。
「好吧,我回答,因為前者。」她不客氣地回答。
「前者?因為不想跟我跳舞?」他那雙晶亮的眼睛瞇了起來。
「是,實在因為小的我跳舞太難看,怕您萬一不幸要與我共舞一曲,到時候會壞了您的聲譽。」他的目光看起來有點危險,她立馬識時務地轉了笑臉狗腿地解釋。
「胡說。不過看在你舞技不錯的份上,今天先放你一馬吧。」他又掛上那副溫文閒適的笑。
一曲終止,她趕緊剎住舞步從他懷裡脫身。
他沒有為難她,卻在她撤身前的一秒再次湊到她耳邊低聲宣佈:「林天藍,你已經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千萬不要逃,因為你肯定逃不掉。」
因為那一支舞,天藍就這樣莫名其妙在公司裡聲名遠播了。
「天藍,你知道嗎?現在連掃廁所的大媽都在談你的名字呢!你這下可出名了。真遺憾昨晚我沒能親見那浪漫的一刻,一定唯美得不行!」一大早剛上班季千妍就聽聞了這條位居今日公司八卦榜首的特大新聞,並且因為自己的錯過而頓足不已。
天藍坐在位子上正吃著餅乾充早餐,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要吃嗎?」她揚揚手中的餅乾盒,顧左右言其他分明在逃避問題。
「看看,又來這套,越不正面面對問題說明越有問題。說說嘛,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知道我昨晚遭土匪綁架才錯過了那精彩的一幕。」季千妍拉著她的手央求,跟個小孩子似的。
「什麼有問題沒問題,說得跟繞口令一樣讓人頭暈。」天藍拍開她的手,「我要很認真地申明一下,昨晚那個舞可不是我稀罕跳的,純屬總經理大人心血來潮,一場意外而已。」
「就因為是總經理主動請你跳舞才詭異啊!程總風流倜儻風度翩翩,看到一個美女請她跳支舞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請你就說不過去了,你明明長得馬馬乎乎啊——哦!幹嗎又打我?說實話犯法啊?」季千妍為自己的口無遮攔付出代價,皺著眉在那兒揉額頭。
「瞎起哄就要付出代價,誰讓你那麼八卦?」天藍不客氣地白她一眼。
「是我姐妹我才關心,別人想這待遇還沒有呢。」季千妍理直氣壯地揚揚下巴。
「那好吧,也容我八卦一下,敢問昨晚被綁走之後與姜經理發生了怎樣一場天雷勾動地火的後續故事?來來,坐下說給我聽聽。」天藍也擺出一張八卦嘴臉。
季千妍倒也大方,揮揮手道:「其實也沒什麼啦,不過就是踹了他兩腳然後把他轟出家門。你知道我向來也不怎麼崇尚暴力的,現在想想昨晚實在有些便宜他了。」
「這麼說,你還讓他去了你家?原來已經進展得這麼快了啊,真是沒看出來。」天藍頓悟地點點頭。
「什麼啊,是他把我塞進車硬逼我說出住址的,我當時因為力量懸殊才識時務地暫時妥協,我跟他才沒什麼呢!」他是她最討厭的那一型,打死她也不會跟那傢伙發展出什麼來的。不會!絕對不可能!
天藍見她表情掙扎,知道她心中分明已經動搖了。嘴硬的傢伙,看她還能撐多久。推了她一把催道:「好了,趕快回座位工作了,雖然童老大待人寬厚,我們也不能因此就公然摸魚打混,安心上班吧,美女。」
「哦——」季千妍拉長調子。上班,痛苦一天的開始。走出幾步又折了回來,神秘兮兮問:「聽說你今天被派去跟徐輝做商場的簽售會,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