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三分鐘!」
「繼續!」馮嘉倫按著她的腰:「一百二十,很好,繼續,你適應能力強,身體又好,一百四十度繼續,別放鬆自己啊,咬一下牙!現在一百六十度,快了,快了,加油,加把勁一百八十度,你終於做到了,維持這樣子,看能持續多久。」
清湄已經成功地做到一字馬,兩腿展開像個一字,清湄感到很開心。這可以說,是芭蕾舞給她的幫助。
「一字馬已經做到了。現在,把上身曲向左腳,用雙手抱住左踵,腿要直,身體盡量傾左,好了!恢復原來位置,這一次是把上身曲向右腳,身體盡量傾右,來回地做」
「你是我所有學生當中,最聰明的一個,又勇敢又大膽,又夠堅強。」兩師徒抹著汗離開練武室,走出客廳,一個近六十歲的高貴夫人坐在客廳上:「這是我媽,我給你們介紹。」
「我這樣子」清湄沒淋浴未更衣。
「沒關係,我媽見慣了!媽!」馮嘉倫走前兩步:「我給你介紹,江清湄同學!」
「江小姐。」馮太太含笑打量清湄。
「她來跟我學空手道的!」
「女孩子學空手道?」馮太太很詫異。
「伯母一定覺得我很粗野。」
「不,不,我不是這意思。」馮太太拉住清湄的手:「學空手道很辛苦,女子多數堅持不住,幸而你的手還很嫩滑。」
「我又沒有叫她打沙包。」馮嘉倫一直面帶笑容。
「這孩子脾氣臭,好凶啊!有沒有嚇著你?江小姐,站著幹什麼,坐呀!」
「我還沒有換衣服,渾身汗,不好意思。」
「你看,我們五少爺不是早就倒在椅子裡?」
「伯母,打擾你不好意思!」
「打擾?你天天來,我才高興。」
「媽,你不是說,我的學生全是生番?」
「清湄呀!你是嘉倫帶回來的第一個女孩子,像你這樣漂漂亮亮,斯斯文文,有誰不喜歡?在每個星期六,不,近來都換了星期日,他的學生一練完功夫,跑出來,像出籠猴子一樣,又是叫又跳又唱又追又打,那班男孩子沒一分鐘停過,把我這老太婆嚇得爬上樓。我以為做些點心給他們吃,孩子有東西吃會靜一下,誰知道他們拿我的叉燒包做武器,打起來呀,叉燒包變成了飛鏢!」
清湄忍不住被馮太太逗笑了。
「我叫你清湄你不生氣吧!那就好。嘉倫這個孩子上課時不知道有多凶,又吼又罵,幾里路都聽得到,那些孩子也可憐,他像霸王一樣,怎受得了。可是一下了課,那些男生把屋子拆了,他也不管。」
「上課時已經太緊張,我要求又高,他們像拉緊了的橡皮筋,下課不讓他們瘋一下,他們才堅持不住呢!」
「不如你道理多,清湄,和我們一起吃下午茶!」
「我,不」
「不願意陪我這老太婆?今天不是吃叉燒包。」
「不,伯母,謝謝你,只是我還沒淋浴,沒有更衣!」
「洗個澡,換件衣服坐下來慢慢享受下午茶。嘉倫,你也去,清湄,我等你!」
「天氣再涼些,你到二樓客房洗澡!」
「我想鍛煉洗冷水浴,學了空手道,身體好了,也結實了。」清湄和嘉倫一起走。
「我零下五度一樣洗冷水浴,你的司機還在花園等你,我叫傭人通知他先回去,以後叫他不用等,浪費時間,下課後我會開車送你回家。」
「免費教學,還要做司機?」
「免費教練,免費司機,那才齊全。」到了練武室門口:「我媽媽是不是很囉嗦。」
「不,她很慈祥,很風趣!」
「你是第一個稱讚她!等會餐廳見。」馮嘉倫上樓,清湄回練武室。
結果,清湄在馮家吃過點心,陪馮太太聊天,看馮嘉倫和他哥哥、姐姐的相片。相片裡的景色很美,相片又多。後來在馮太太力邀下,連晚飯也吃了。
十點多馮嘉倫才開車送清湄回家。
「改天你也來我家吃頓飯,」清湄問:「我們在學校還不可以打招呼。是不是因為我是你的學生,讓你感到羞恥、難堪,我成為你的負累。」
「你是我兩年來所教的學生當中,悟性最高的一個,你學什麼都比別人快,你聰明,又肯吃苦。有時候,我算服了你,我不敢和你公開來往,是怕人家說閒話,每個人都知道我不喜歡接近女孩子。」
「瑪蓮娜呢?」
「你」馮嘉倫匆匆看了她一眼。
「她也是你的學生,第一個女學生。」
「不,她不喜歡學空手道,跳迪士高、開快艇、滑浪還可以,她不是那種人才。」
「你是怎樣追求她的?」
「我從來沒有追求她。反過來,是她追求我。那時候,她天天等我下課,我參加比賽,她就遞茶送水,她對我很好,我感動了。於是開始約會,最初還好,越接觸,我就發覺她很喜歡撒謊,不老實,做作,我對她好一點,她就以為已經套住了我,常發小姐脾氣,事事要我遷就她,前後判若兩人,不過最大的導火線,還是我不肯帶她回家,她說我不尊重她。」
「你的確不尊重她,她是你女朋友,她有權認識你的家人。」
「我想過了,不可能,我媽你見過。她雖然一大把年紀,但是她很爽朗,很坦率,不好就說不好,不會說甜言蜜語,她常常當著我的男同學面前叫他們生番。瑪蓮娜呢?喜歡耍小手段,抗拒心強,又喜歡記恨,她對誰都半假半真,我媽和她碰在一起,不到五次,大家就可能吵起來了。而其實我和瑪蓮娜也常常吵架,我有點厭煩,不過仍有來往,直至這個學期開始,史希文一出現,她馬上跟我翻臉,我呢?也省得清靜。」
「你和瑪蓮娜在一起傳得太厲害!怕了!」
「不!只是怕失敗,第一個不歡而散,要是第二個又沒有結果,那我豈非變成了長期失敗者?」
清湄馬上換一個話題:「我媽咪知道你免費教我學武,她很感謝你,正在為你編織羊毛衣。」
「我是學生會副主席,為同學服務是我的責任,何必要伯母為我費神。」
「我媽咪反正閒著,天天躲在二樓,羊毛衣是粉藍色的,你好像特別喜歡粉藍和米色。」
「我皮膚黑,穿淺色衣服比較好看,史希文就不同,他穿什麼衣服都好看,漂亮小子。」
「」清湄不想提史希文。
「我覺得你和史希文很相配,人家說的,天生的一對,你和史希文是同院同班,你們的感情怎麼樣?」
「我們是天生一對大仇家,從我第一天上學,彼此就結下冤仇,以後一直鬧,現在還好,停戰了。大家碰上,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
「你不覺得他實在很可愛,很活潑?」
「他給我的印象一如伯母說的——生番。我的家就在前面。」清湄下了車:「謝謝你的教導,謝謝你的茶點、晚餐和送我回家。」
「該進老人院了。」嘉倫笑著開車走了。
放學時,歌頓交給清湄一張小便條。
「星期六,改時間,二點正。」馮嘉倫總算有自己的約會。
馮嘉倫用左手捉住清湄的右手,扣得她實實的。
清湄用右手刀砍擊他的右肘內關節,馮嘉倫一痛一縮,清湄乘勢劈擊他的左後頸。馮嘉倫撫著脖子走開。
另一節:馮嘉倫用左手捉住清湄的右手腕,清湄用左手反搭他的左手,接著右手迴旋抬高至肩膀高度,隨即右手刀壓下嘉倫的左腕,嘉倫被迫單膝跪地,清湄乘機用右膝撞擊他的右耳,嘉倫倒在地毯上。
清湄呼了一口氣,伸手把嘉倫拖起,嘉倫反彈起來。
「你的手刀和膝撞越來越厲害,最值得一讚的是你反應快,動作快!」
「防賊總可以吧!」
「這兒的賊亂打的,很少有你這樣好武功。」
「換黑帶呢?」
「一年吧!一年後你可以去日本考黑帶初段。」
「一年呀!」清湄馬上沒了表情。
「你以為那麼容易做黑帶高手,你雖然聰明過人。人家學三四年,還不敢去考黑帶。」嘉倫遞一塊毛巾給她:「今天到此為止。」
「現在是什麼時候?」
嘉倫翻過計時器的另一面:「三點三十分。」
「你今天有約會?」清湄把毛巾圍在脖子上:「怪不得你要我提前上課。」
「你猜我約了誰?」嘉倫指住她:「你!」
「我?」清湄很意外:「我們去哪兒?」
「看電影好不好?」
「好!」清湄很雀躍:「我早就想請客!」
「快換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清湄連忙進去淋浴,然後穿上米色牛仔褲,紅色羊毛衣,紅色鹿皮短靴。
她拿著皮袋出去,馮嘉倫已穿上深藍長褲,淺藍杏領羊毛衣,他替清湄接過皮袋。
「嘉倫,清湄,吃點心啦!」馮太太追出來。
「我們趕時間,要去看電影」嘉倫把清湄的皮袋放進車尾箱,他開了車門讓清湄上去:「媽,我不回來吃晚飯,叫爸爸陪你,拜拜!」
「伯母,再見!」清湄和馮太太揮手。
到了戲院,清湄馬上走前幾步。
「你幹什麼?」馮嘉倫捉住她的手臂。
「我去買戲票孝敬老師。」
「什麼孝敬。」馮嘉倫的皮膚本來就黑,現在更黑,臉又拉長,粗著脖子,很嚇人:「你剝奪了男人的權利。」
「剝奪?我」親美實在怕他,不敢說下去。
「我沒有錢買戲票嗎?還要你付錢請客。哼!你給我好好地站在這兒,不准動!」他自己走去買票。
好個大男人主義,清湄垂著頭,輕歎著氣。
不一會,他跑回來:「我已經買了戲票。」
清湄點著頭,連哼一聲都不敢。
「生氣,我剛才很凶是不是?我裝出來的。」嘉倫走到他面前,柔聲說:「如果我不凶一點,你會跟我吵,跟我爭。那時候,我才不知如何是好。」
「外國的女孩子常常請男孩子喝茶、看戲的,起碼也是AA制。」他聲音轉柔和,她就不再怕他了。
「我不是外國的男孩子。」他看著表:「還有時間,我們到附近的咖啡座喝下午茶。」
喝茶的時候,嘉倫突然問:「我們認識的日子也不算太短,你覺得我這個人怎樣?」
「穩重,誠實,有責任感,很有男士風度,是個很好很好的老師。」
「你想不想知道我對你的感覺?」
「想呀,」清湄很感興趣,連忙問:「怎樣?」
「你聰明伶俐,活潑可愛,只是有一樣我不滿意的,你常常把我當作老師,我不喜歡這種師徒關係。」
「我怎樣做,你才滿意?」
「我們做朋友,大家平等的,別再叫我老師。」
「好啊!我連馮同學都不叫,叫你嘉倫。」
「我高興你這樣叫我,快吃蛋糕,要開場了。」